「哥!」赵之俊捂住头，埋怨地看了赵宇斌一眼，「你出手这么重干嘛?」
赵宇斌理也不理他，低头看着我：「李天放，你说这事如果我爸妈出面跟你爸妈谈，会不会有希望?」
「什么?」我惊讶地看着赵宇斌。
「老爷子估计不会这么好说话!」赵之俊坐下来揽住我的腰，看着赵宇斌说道。
「老爷子是不好说，但我们可以从妈那边下手啊!」赵宇斌回头收拾好药箱，「明天我就去找妈谈这事，你们先稳住这边的两老。」
「这行吗?」我看了看赵宇斌，又看了看赵之俊，哪里有这么开明的父母?
「没问题!」赵之俊拍着自己的胸脯，「我妈最疼我了，想当年我没报医科，她也只是把我打了个半死而已!」
我一把推开他，无奈地笑了笑，都什么时候了，还玩。
「终于笑了。」赵之俊嬉皮笑脸地又蹭了过来，「我不喜欢看见你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
他温柔地抱住我，细碎的吻落在脸上。这家伙，有时候就是这么窝心......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一看表，十二点多，急忙想爬起来，可是全身腰酸背痛的，试了几次都起不来。
无奈地推了推旁边睡得跟死猪一样的赵之俊：「喂!起来了!」
「李天放......」赵之俊翻了个身，揉了揉眼，「怎么了?」
「帮我过去看看爸妈。」
「哦!对!」赵之俊『腾』地坐了起来，「爸妈还在哦!」他急忙下了床，「你歇着吧，我去就行了。」
看着赵之俊走出卧室，我用尽全力，咬着牙坐了起来，穿上鞋，还没走出房间，赵之俊就冲冲忙忙地跑了回来：「糟了，李天放，你爸妈走了!他们留了张纸条!」
我慌忙抢过那张纸条，是妈的笔迹：
小放，我和你爸先回去了。
腿有些软，差点站不稳，赵之俊赶紧扶住了我：「对不起，李天放，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睡得太死......」
「不关你的事。」我推开他，扶住旁边的门框。
「李天放，你别这样......」赵之俊上前抱住我，「都怪我!这两天你不在家，我一直睡不好，昨晚你好不容易回来了，心里一松，就......」
「赵之俊，我说了，不是你的错。」回过头，靠在他怀中，眼泪止不住流了出来，不明白为什么，最近老爱哭。
「赵之俊......我们做错什么了......」
接下来几天，一直心绪不宁的，给家里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没人接，爸妈的手机也关了。
趁着赵之俊今天终于去上班了，我赶紧给家乡的表哥打了一个电话。「哥，是我，李天放。」
「李天放啊!你他妈上哪里去了?你妈都差点去了，还不回来!」表哥劈头就是一顿怒骂。
「我妈......我妈怎么了?」心里一阵惊慌，妈的身体一向不错，怎么会?
「你妈差点成植物人了!你赶紧回来吧!」
「我妈在哪问医院?」想也没想地我急忙拿了衣服和钱包出了门。
「XX医院，下了飞机给我打电话。」说完，表哥就挂上了电话。
下了楼，我拦了一辆车去机场，幸好下午一点有一趟飞机，我赶紧买了票，在登机口等着，心里七上八下的：妈可千万不能有事，要不我......我怎么办啊......
来到医院门口，表哥已经站在那里等我了。
「哥，我妈她......?」表哥上来拽住我的手臂，快步向大楼里走去，「我也不是很清楚，好象是跟你爸吵架，气晕了，送到医院时就进了急救室。」说到这里，他停下来看着我，「简单地说，就是你妈脖子里有根血管很细，如果情绪太激动，血液运输不到大脑，就有可能成为植物人，你他妈的以后不准气你妈!」表哥狠狠地训着我。
「嗯，我不会气她的。」说这句话时，心里有点酸酸的，很难受......
进了病房，看见妈苍白着脸躺在病床上，表哥说：「你爸刚走，你在这里陪你妈一会儿，我出去一下。」
「嗯，谢谢你了。」我拿过椅子坐在床边，表哥看了我一眼。在他清澈的目光下，我心虚地低下了头，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走出去了。
握住妈的手，看着她苍老的脸庞，想起妈以前慈祥宠腻的笑容，小时候，每次跟人打架，她总是一边大声骂着我，一边流着泪，细心温柔地为我上药......
埋下头，我止不住轻轻抽泣起来......
「小放......」妈的手动了动，我抬起头，看见她含泪望着我。
「妈......」我扑在她身上开始痛哭，「对不起......对不起......」
「傻孩子......」妈轻轻地揉着我的头，我听见她语气中的哭音，心里揪成了一团......
陪在妈身旁，我静静地听着她诉说以前的事，我知道，妈是想让我回头。
「小放，那个人......」妈看着我，欲言又止，「你们死活一定要在一起吗?」妈的问话小心翼翼地，又带了一些无奈和责难。
「......」我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是握紧了她的手，「妈......我......」
「唉......如果你们真要在一起，就......在一起吧......」我惊讶地抬头看着妈，「你爸那边，我慢慢跟他说，孩子大了......已经不是从前了......」妈说到这里，轻轻咳嗽起来，我看着她捂着嘴，难过地流下了泪......
「妈......」我坐到床上，一把抱住了她。
「小放，我看你暂时还是别回家了......你爸，气还没消......」妈一边说着，一边流着泪，手上却紧紧抓住我的衣服，毫不放松!
我痛苦地闭上了眼，抱住妈病弱的身体，感觉心一点一点往下沉，越来越寒冷......
傍晚爸来医院送饭前，妈叫我先走了。
路上，赵之俊给我来了个电话：「李天放，你怎么没在家?」
「出来逛逛。」
「身体刚好，逛什么逛!赶紧回来!」赵之俊的声音里透着责备和担忧。
「嗯，我现在就回去。」没等他回话，我就挂上了电话。抬起头来时，发现眼前一片模糊，周围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摸了摸脸，原来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赵之俊，没有你，我的生活还要怎么继续下去......
回到家，忙了几天，把该办的事都办完了。我开始考虑我和赵之俊的问题，有些事是必须要做的，否则是对我们感情的一种侮辱，只是没想到，它来得那么快......
打开门，屋子里静悄悄地，以为没人，却意外地看见韩佑明和张朔云手足无措地坐在沙发上，赵之俊则站在落地窗前闷头抽着烟。
张朔云看见我，不住地使眼色；韩佑明则是一脸复杂，眼神中透着责备和鄙视。
心里隐隐约约知道发生了什么。「赵之俊......」我唤着那个男人，深深地看着他，希望能永远记住这个身影......
『乓』的一声，赵之俊踢翻了茶几，韩佑明护住张朔云，对赵之俊说道，「你冷静一点，也许李天放有什么难言之隐。」
只是他转过头来，看着我的眼神里，却不是这么说的。
「难言之隐?他能有什么难言之隐!」赵之俊狰狞地笑着，「他把档案都转了，不是明显的要走吗。」赵之俊一步一步走向我，「你还不知道吧?你舅舅的合作对象就是韩佑明，你托他办的事，他们全告诉我了!」
原来如此，我看着赵之俊：「既然你已经都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们分手吧。」
「你──」赵之俊赤红着眼，冲上来把我扑倒在地上。
「赵之俊!」韩佑明和张朔云赶紧跑过来拉住赵之俊，「你冷静点!」
回过头看着我：「李天放，你他妈什么意思?好好的说什么分手?赵之俊哪里对不起你了?」
我看着面前的三个人，爬起来一阵冷笑：「他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他。」
「你──」韩佑明街上来，揪住我的衣领，「不就是父母反对吗?张朔云他们家也反对，他不一样跟我在一起了吗?」
「你们是你们，我是我，我不可能为了赵之俊抛弃我爸妈。」一把推开韩佑明，向后退了一步。
「那你就为了他们不要我?在你心中我就这么没地位?」赵之俊瞪着我，眼神里除了愤怒，还有一股被欺骗和背叛的不甘。
「对不起......」你以为我心里就不难过吗。
「李天放，这事我们可以慢慢商量，再想办法。」张朔云拉住我，「你先跟赵之俊在一起，爸妈那边得慢慢磨，这几年我和韩佑明就是这么过来的。」
「我和你们不一样。」轻轻地推开他的手。张朔云可以为了韩佑明离家出走，跟自己的父母断绝关系，但是我不行。我不是蜜罐里长大的孩子，我看过太多，经历了太多，回过头才发现，永远不会背叛自己，永远无怨无悔地守在自己身边的只有父母。
我曾经站在死亡面前，快堕落进深渊时，是父母不放弃地一点一滴把我拉回来......我可以不要自己，但我不能不要他们。
「李天放，我们还有很多解决的办法，并不是只有分手一条路。」韩佑明走到我身边，「你自己想想，赵之俊对你多好，一心一意爱你，从不在外拈花惹草......」
「对啊，他还为你做了那么多事......」张朔云接下韩佑明的话。
「......他为了你什么坏毛病都改了......」
他们在旁不住劝说，可我和赵之俊都没听进去。
我看着赵之俊，他也看着我，那眼神由最初的愤怒和不甘，再到现在的失望和平静，一点一滴，越来越冷......
「李天放，你是铁了心要跟我分手?」赵之俊推开韩佑明，站到我面前。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但那毫无感情的眼神，让我的心开始疼痛起来。
转过身，轻轻地点了下头，我握紧了双拳克制住自己。
『嘭』的一声，赵之俊打碎了旁边的玻璃：「李天放!你以为我赵之俊没有你就不行了吗?」
我回过头看他，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对我说：「你今天，要是走出了这个大门，我们俩就算彻底完了!」
他怒瞪着我，拳头上的血液慢慢地滴落到地上......
「赵之俊......」韩佑明担忧地看着他，却不敢上前一步。
我缓缓地闭上了眼，咬紧牙转过身，向大门走去......
出了电梯门，才发现手上已经湿了，打开一看，原来指甲扎进肉里，流出了血......
回家乡没几天，王斐晶就给我来了电话。
「李天放，赵之俊被他姐带去纽约了。」
听到这个消息，好半天，我都发不出声。
「李天放?」
「......我知道了。」无奈地苦笑，这一次，我们是真的走到了尽头?
「唉......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别为难自个儿。」
「我知道了。」神他秘谁
挂上电话，转过头，望向窗外的万家灯火，人家说每一盏灯下都有一个等候的人。曾经也有一个男人在黑暗的夜空中为我点燃了一盏灯，让我不至于迷失方向，永远记得回家的路。
而现在，什么都失去了......
第八章
我留在家乡，在一家旅游公司找了份工作，公司的老板是从美国留学回来的，据闻本身的专业是『国际关系』。
公司虽小，但名气很大，管理上颇成功，人员也够精简，不知不觉，这份工作已经做了一年多。
「李天放，晚上大伙儿去K歌，老板请客，你去不去?」迎面走过来的是会计部的主任马小姐。
「不了，晚上我有事。」含笑拒绝，我开始慢慢收拾桌子上的东西。
「哦......」马小姐暧昧地笑了笑，「是不是又约了你那个小女朋友?」
「女朋友就女朋友，您干嘛老爱加个『小』字啊?」有点失笑，不明白为什么公司里的人都称她为『小女朋友』。
「人家跟你比起来是娇小玲珑嘛，而且长得又水灵灵的。」马小姐是逮着了机会就不忘损我一顿。
「是是是!」赶紧陪笑，「您可千万别在她面前说，她脸皮薄!」
「呵呵!我知道了。」马小姐笑了笑，「行了，我也要回去收拾收拾了，晚上我会跟老板说你这家伙又约会了!」
「谢了，大姐!」老板?!我不去还不是因为他!
半年前，王斐晶给我打电话，说赵之俊结婚了，对方是一个义大利名模。俩人在罗马上演了一场现代浪漫剧，从相爱、上床到结婚，不到二十四小时。人家罗蜜欧和茱丽叶决定生死相许也花了两天时间，他们居然是以小时来计算的?
王斐晶在电话那头把赵之俊骂了个狗血淋头，我只是无奈地扯出一个苦笑。
郁积在心中，无比沉重，我唯有大口呼吸，才能感觉到生命仍在继续......
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赵之俊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现在看来，原来一切真的都只是我的幻想而已......
人的包容和体谅是有限的，像赵之俊那么骄傲执着的人，只怕是到了极限吧?
我让他彻底失望了......
站在华联商厦门口，我点燃一根烟，想起以前也被赵之俊拖着去了一趟华联，他那时候琢磨着买个帐篷和睡袋，准备去郊游时『打野战』。想起他说笑时的那股子痞气，心里又是一阵锥心的刺痛......
「李天放!」吴丽薇向我走了过来，「每次逛华联，你都在外面等!」说着她撅起了嘴，上前挽住我的手臂：「你看!我给你买了一件毛衣，浅灰色的，你一向喜欢这个颜色!」
浅灰色和深蓝色是赵之俊喜欢的颜色，还有黑色和米色，在他衣柜里一般都是这四种颜色......
「嗯，很不错。」我对她笑了笑，接过她手上的毛衣，针织的触感让我想起了以前自己也爱给赵之俊买毛衣。他这个人太张扬，我喜欢看他穿着毛衣亲切温和的样子，还有他叫着『李天放』，眯着眼笑起来时的表情......
「待会我们去哪里吃饭?」吴丽薇把手上的东西放进袋子里，扬起头看向我，甜甜地笑着，「意大利面怎么样?」
「好。」我把烟熄灭，扔进垃圾筒里。
赵之俊不喜欢吃意大利面，他说他在国外那几年吃腻味了，还不如家里的素面好吃......
不知为什么，分开后，我俩之间的点点滴滴反而更加清晰了......
「李天放，资料我都寄出去好久了，但是一点回音都没有!」吴丽薇用叉子不满地剁着面条。
「美国那边一般是耶诞节前接收申请资料，寒假返校后再审核，第一批offer大概是三月份，有的人甚至六月份才拿到offer。」我耐心的为她解释着。
「这么晚啊?要是我走不了，不是也错过了找工作的最佳时机!」吴丽薇咬着下唇，紧皱着眉。
「那你就从现在开始找工作啊。反正你的推荐信和自荐书都是我在帮你写，你的成绩不错，拿到offer应该没问题。」我放下刀叉，拿起旁边的啤酒喝了一口，Corona，赵之俊喜欢的牌子。
「可是我学的是高分子，工作不好找啊!」吴丽薇嘟起了嘴，看着她娇憨的样子，不由得有点好笑。是不好找，还是你不愿意找?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又要工作体面，又要薪水高......
「我会帮你留意的。」
「还是天放最好了!」她甜甜地一笑，漂亮清纯的脸庞刹时绽放出夺目的光彩。
「小放，今天怎么这么晚?」妈接过我手上的包，笑盈盈地站在一边，「是不是又和吴丽薇出去约会了?」
我换过鞋，不在意地点了一下头。来到客厅，掏出口袋里的烟，正准备点燃，却被爸抢了去。
「你少抽点烟，一天两三包，还要不要命。」
笑着拿了过来：「爸，你的烟瘾也不比我小。」
爸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最后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小放，」妈坐到我身边，「你还在帮吴丽薇申请美国那边的大学?」
「对。」靠在沙发背上，我无意识地转换着电视频道。
「你要帮她去了美国，你俩还能在一起吗?」妈忧心地看着我。
「随缘吧，」我弹了一下烟灰，「两个人在一起要看缘分。」
听了我的话，妈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等哪天吴丽薇不要你了，你别后悔!」
「不要就不要。」我吸了一口烟，「感情，勉强不来......」
妈看着我，突然眼光黯淡下来，她低下头，叹了一口气，什么话也没说......
晚上，我趴在窗前，抽着烟。
爸推门进来：「这屋子跟失火了一样!」他走过来，把窗户都打开了，「过来，陪你爸喝两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