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之手.无关星霜之误入藕花(穿越)----水晶蓝雪
  发于:2010年04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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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振衣,你别以为把我贬得一钱不值,你就高尚了!你和你那个所谓的老师之间的小动作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这招多少起了点作用,江振衣的脸明显一紧。
  “两个男人,又是师生!江振衣,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那个先生长得还挺不错,天知道你是从何处采得兰芷呢?却真是纲常崩坏,人伦无碍了吗?”
  江振衣的脸不动声色地黑下来,他拽拽缰绳,向湘筝这边靠过来,然後背过阴云密布的脸,把手指放在嘴里打了个长长的呼哨。
  一听到哨音,原本安静立著的雪驹仿佛从睡梦中被惊醒一样,抬起前面两蹄,前半身高高扬起,湘筝没法继续安然地坐在马背上,她从马尾部滑了下去,跌在地上,看来摔得不轻。
  江振衣阴谋得逞,迅速探出手抓过雪驹的缰绳。伸腿踢了下白马的肚子,白马跑起来。江振衣双腿一夹自己的坐骑,一手一缰,雪驹和青骢并肩向著家的方向冲去。
  “喂,江振衣!你把一个弱女子颠下马,还扔她在这里,你算什麽英雄!”
  不理会坐在原地揉著膝盖叫骂的弱女子,江振衣驾著二马只管前进。
  如果不是两手都攥著缰绳,江振衣兴许会扇自己两巴掌。
  我怎麽会让她骑雪驹呢?当时一定是邪魔附身了。
  雪驹身上载著好多过往与回忆,除了他,还有他以外,谁也不能驾驭。
  一口气跑回家门口,识墨正指挥著几个家人打扫府门前的路面。
  “少爷回来了。”识墨上前问安,但见只有二马一人,他困惑地张望著,“咦,那位……?”
  “不管她。”江振衣简略地回答。“你把马牵进去,拴在马厩里吧。”
  江振衣进了门。穿过院子,西斜的日轮透过庭中的林木在地上投下稀疏的树影。都快晚上了,那个睡虫总该醒了吧。
  江振衣寻思著。来到连峻门前那道走廊,适逢幽兰从连峻房里出来。
  “他睡醒了吗?”江振衣问幽兰。
  “早就醒了。”幽兰回答,“小姐正在里面陪纤尘少爷聊天呢。”
  “什麽?小姐在里面?”江振衣有点冒汗,那丫头该不会……?
  幽兰瞟了江振衣一眼,笑嘻嘻地说:“小姐说,少爷您为了陪京城来的郡主骑马游玩,冷落了胞妹,她自觉无趣得很,就跑来找先生了。”
  “她、她真这麽说的?”江振衣的舌头有些打结,心想我怎麽摊上这麽个鬼灵精的妹妹。
  “是啊,不信您可以问小姐……”幽兰话说了一半,二人的交谈似乎被屋内的人听到了。
  “幽兰,你在跟振衣说话吗?振衣来了吗?”这是连峻的声音。
  “是振衣少爷。”幽兰答道。
  “站在外面干吗?进来啊。”连峻招呼江振衣。
  江振衣硬著头皮推门进屋。江悦诗见第二主角到场了,便知趣地向先生告辞。兄妹二人错肩,江振衣狠狠瞪了妹妹一眼,江悦诗也毫不客气地回瞪过去。
  江振衣在连峻对面坐下,小心翼翼地观察著他的神色。连峻脸上看不出表情。
  “小丫头都说了吧,那个缠人的郡主逼我陪她骑马……”
  “嗯。”
  “她夸奖我的马,我一时头脑发热,就让她骑我的马……”
  “嗯。”
  “我还提议,要跟她赛一场……”
  “嗯。”
  江振衣有点怀疑自己的视觉,他看到连峻脸上似乎闪过一丝笑意。
  “然後呢?”
  “然後,”江振衣吞了口唾沫,“我们绕城跑了一圈。”
  “然後?”连峻仍然心平气和地追问。
  “然後……我把她颠下马,把两匹马赶回来了。”
  连峻没再问下去,他按捺不住,笑出了声。
  江振衣迷茫地望著笑得不能自制的连峻。“振衣,你的样子……实在太好笑了。”江振衣不知不觉将自己认作了砧板上的鱼肉,那种视死如归间杂著做贼心虚的表情让连峻实在难以控制自己的笑神经。
  江振衣恍然大悟,原来这人对自己板起面孔不是因为生气,而是……
  “你耍我啊!”
  江振衣假装愤怒地将坐在床沿上的连峻按倒在床上──或许江振衣事前并没有这种意思,可是接下来事态的发展似乎不是他能够掌控的──自己顺势压了上去。
  “振衣……?”连峻不笑了,他突然发现两人目前的姿势很有问题。
  “把眼睛闭起来。”江振衣的口气硬硬的。
  连峻哪敢在这种处境下闭上眼睛,可是江振衣灼然的目光让他无法正视。他将脸偏到一边,尽管他实在很想知道江振衣此刻的神情。
  “谁让你捉弄我?”
  结实但不粗糙的吻应声落在身下人的脸颊和嘴唇上,连峻的衣服被弄乱了,前襟敞开著。听著江振衣略显粗重的呼吸,连峻莫名地害怕起来。
  连峻对柏拉图式的恋爱并不向往,但即使以前单恋何为的时候,他也没往这方面上想。
  两个人相恋就一定要做这种事吗?连峻不能保证自己永远也不希望这样的事发生,但现在……
  趁江振衣分神的当儿,连峻用力推开他,後者踉跄地後退几步,才算收住脚。
  江振衣没再卷土重来,他一脸懊恼地在桌旁坐下,眼睛望著连峻的反方向。
  显然为了使自己免於被吃,应属正当防卫,连峻却不禁感到几分歉疚。
  “振衣……”
  “你就那麽讨厌我?”
  连峻打了个寒噤。讨厌?他从没想过自己会讨厌江振衣,特别是在确认自己喜欢江振衣以後。江振衣将连峻的拒绝理解为厌恶,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不是的,我只是……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什麽时候是时候?”江振衣闷闷地念著绕口令。
  连峻一时语塞,这让他如何回答是好?“……是时候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连峻用另一段绕口令搪塞。
  江振衣听完,站起来,抹了抹下摆上的褶皱,不声不响地退出连峻的房间。
  连峻的话语哽在喉咙里,咽不下也吐不出,心被难以名状的酸楚填满了。

  第十三章

  晚饭之前,湘筝终於走回了府。赵禹问她为何不与江振衣一道回来,湘筝却是有苦难言:照直告诉父亲自己被江振衣戏耍,她女孩子家的脸面可往哪搁?只得支吾著搪塞过去。
  席间,赵禹端起一杯酒,向江羽集道:“江大人年少从军,为国尽忠,如今弃武而知宁和,圣上因而无忧,实乃朝之良辰国之栋梁也!禹敬大人一杯,以谢大人多年来尽心事君,为国操劳!”
  江羽集忙举杯还礼:“不敢,王爷赐酒,下官受宠若惊。然知一方水土,掌一府事政,下官之职分也。下官窃以区区之力,欲报陛下之宏恩善遇,何敢言操劳!”
  赵禹继续客套:“大人无须过谦,禹前之所言,大人当之无愧。正所谓‘虎父无犬子’,令郎小小年纪便通武贯儒,英姿俊逸,却正是因承了大人的血脉啊。”
  江羽集笑著饮干杯中之酒,同时给江振衣递了个眼色。江振衣无奈之下端起酒杯,向赵禹一拱手,一饮而尽。
  赵禹拊掌而笑,他从侍酒的丫环手中接过酒壶,自斟一杯,“禹今日携小女造访,所为无他,便是慕大人之高义、令郎之贤才而来。禹膝下无子,独有一女,宠甚而娇纵,至之任性顽劣。视其日长,窃拟为其寻一佳偶,令从夫而可得教束。自令郎去京,小女心中常忆令郎之音响。禹度令郎之品貌才气,世能及者实寥若晨星,倘募为贤婿缔结良缘,诚不才父女之大幸事。且好事若果,必增益於大人,故敢闻之。”
  这话说得很明白了,江羽集偷眼望望儿子,江振衣无动於衷地啜著酒。
  未免赵禹感到尴尬和不快,江羽集只得说话:“犬子何德何能,得王爷赏识,郡主倾心,下官与犬子必当感激涕零。然婚姻大事不可不慎,未可不孰察而草下定论。故下官窃以为,令小犬与郡主多相与些日子,加深了解与情谊,再做定夺,王爷以为如何?”
  赵禹的脸微微变色,“……大人的意思小王明白。许是小王太过心急,大人说的是,婚姻大事不可操之过急。那就照大人的意思办吧。小王今日所言,诚为大人计也,万望三思。”
  赵禹脸上的愠色稍稍可见,坐在他旁边的湘筝的怒意就远没有那麽含蓄了。出去骑马时江振衣的行径本就令她一肚子火,席间父亲提起亲事又得到这样的回答。敢情是有老爹帮腔,江振衣那小子才敢这麽嚣张!
  人家的话入情入理,看上去自己这边倒像是在逼婚!想要与喜欢的人结成秦晋,我又有什麽不对?湘筝越想越气,扔下碗筷,愤然离席。
  余下的人面面相觑。赵禹慢条斯理地用膳,不时冷冷地扫视一下周围;江羽集干笑著喝酒;江振衣仍然面不改色、无动於衷,甚至连对面的连峻都不肯抬眼看一下。
  纵然盏中盛的是玉醅琼浆,连峻尝起来却是味淡如水。小时候他将父亲杯中的白酒误当作水喝了一大口,立时呛得涕泪齐流,从此,连峻再也忘不了白酒的味道。现在,连峻却没有当年的感觉,似乎真的把自己喝的东西当成水了。
  然而酒毕竟不是水。连峻喝来淡而无味,酒劲却不会因此而减少半分。几杯下肚,连峻尚分得清东南西北,身体却不听使唤了,只觉得两眼昏花头顶胀痛。他抬起晕乎乎的头,江振衣的视线越过满桌的碗盘盅碟向他飘来,这是上了酒桌後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连峻笑了,他恍惚的笑容令江振衣心里不是滋味。连峻头晕得几乎坐不住,他含含糊糊地向江羽集请辞,便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在湘筝之後离开了座位。
  我还……真不是拼酒的料。
  纷杂的思绪又回到了大一的迎新会。当年,被对何为的感情折磨得无所适从的连峻升入大学,迎面而来的便是得以开怀畅饮的迎新会。那次他一个人吹了四瓶,喝完後连峻基本找不著北了。周围的人吓得不轻,纷纷张罗著给他倒醋抬担架,还有人提议给他输酒精以毒攻毒。紧抓著最後一丝清醒的连峻克制著一吐了之的冲动跌跌撞撞上了天台,误入纪真的势力范围。那天楼顶的风,纪真似是而非的嘲讽,一切的一切,除了自己说了什麽印象不深以外,连峻都还记得。今天的这顿酒,连峻却想忘记。
  连峻一度认为自己很大度。过去他以为,只要江振衣愿意接受自己的心意,便是莫大的满足;湘筝来到之後,他又以为能多一点留在江振衣身边,自己便不会再奢求更多。可是很遗憾,连峻发现自己比想象中更不好打发。从下午被用强而未遂开始,江振衣对连峻不理不睬,莫说正视,就连半分冷漠的目光也没有。整个晚上连峻的心情简直糟透了,他实在没法做到若无其事地听江赵二人谈论儿女的婚嫁。他一杯接一杯地给自己灌酒,强迫自己相信自己什麽也看不见、什麽也听不见,他只希望,除了酒醉产生的强烈的眩晕感,什麽也不要记得。
  连峻踉踉跄跄地走著,呈现出一种随时都可能跌倒的状态。稀里糊涂走回自己的房间,正在收拾屋子的幽兰见连峻未终席便回来,有点意外,又见他站立不稳,赶忙上前搀扶。
  “少爷,您这麽早就回来了?”
  连峻没有回答。一来舌头不大灵便,二来也不想说话。幽兰嗅到连峻一身酒气,心知他喝醉了,埋怨道:
  “少爷,您喝太多了。‘酒多伤身’,您不知道吗?真是的。”
  连峻从来也没有什麽主仆意识──既然他生在不被别人使唤的时代,他也确信自己没有任何资格使唤别人。幽兰则是泼泼辣辣,爽爽朗朗,对於这个半路出现又很容易让人担心的少爷,她总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结果这一次事情大大出乎幽兰的意料。本来只是几句普普通通没半点分量的责备,连峻竟眼圈一红,掉下泪来。幽兰吓了一跳,忙扶连峻在床上坐下,为他拭泪。
  “少爷,您怎麽了?”
  连峻摇摇头,口齿不清地嘀咕了一句“没事”之类的话。幽兰叹了口气,“我去给您端解酒茶来。”
  幽兰端茶进屋,刚要出声,却发现连峻已经和衣倒在床上睡著了。幽兰怕吵醒他,只得给他盖上条被子,然後退出房间关上门。刚走几步,又碰上了江振衣。江振衣显然刚从酒桌上下来,现在堂中就只剩江羽集与赵禹二人在推杯换盏了,无聊,但两人都不好意思先提出散席。
  “先生……怎麽样了?”江振衣搔搔头,讪讪地问。
  “刚刚睡下,想是喝了不少酒。”幽兰回答。
  江振衣听了,拍到房门的手又缩了回来。“……那就不吵他了。”
  看到江振衣脸上难掩的懊丧,幽兰大概猜得出连峻流泪所为何事。
  先前二人情感出师不利,搞得大家人仰马翻;好容易有了点突破,又跑来个清朔郡主横插一杠,真是世事难料。幽兰叹息之余又颇有些幸灾乐祸,振衣少爷啊,您就自求多福吧,不过您要是惹我们先生伤心,幽兰可不答应哦。
  连峻睁开眼睛时天已经微微放亮,些许柔软的晨光透过琥珀色的纱帘照进屋内。
  连峻坐起身子,死命按按太阳穴。胃里一阵阵翻腾,好在他昨晚没吃多少东西,什麽也吐不出来。
  宿醉真是害人不浅,连峻叹了口气,下床打开门。
  幽兰端了盛水的脸盆进来。连峻凝神望著水中的自己。他看到自己的眼睛很红。
  连峻用水拍打著自己的脸,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昨天的酒都白喝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他一件不落,全都记得。
  “幽兰,你代我向老爷道声歉,说我不去用早饭了。”
  幽兰在旁劝了半天,连峻也没有改变主意。一来他确实没什麽胃口,二来他不想重复昨晚那种令他尴尬的局面。
  想来人家两家攀亲,跟自己也没什麽关系,我不露面也算不上失礼。
  幽兰劝说无效,只得领命离开。过了不大一会儿,有人在外面叩连峻的门,连峻开门,发现来人竟不是幽兰,而是江振衣。
  江振衣的出现令连峻稍稍愣了一下。片刻,他一言不发地径回床边坐下,既不让江振衣进屋也不将他拒之门外。江振衣将连峻的沈默权当作应允,跟在他身後进了屋。
  此後的几分锺,连峻与江振衣上演了二战时期德法边境奇异的“静坐战”。两人默不作声地各守一方,谁也不说话。片刻之後,连峻的耐性被磨了个精光,他终於忍不住开口了。
  “一直闷著不出声,不会憋死吗?”
  “别担心,我‘气量’大。”江振衣搭腔,“倒是你,不能喝酒充什麽海量?”
  江振衣的责备是善意的,但话语中戏谑的措词令连峻忽略了他关心自己的本意。
  “我知道我‘量窄’,可我偏要喝你管得著吗?我醉死跟你有什麽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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