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芳记 第三卷(穿越)————沙与泡沫
沙与泡沫  发于:2010年04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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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切温柔的吻结束,区小凉拉开自己的被子躺好。刚合上眼睛,他就感到弹簧床一阵波动,身边陷下去,丁九挤过来欲掀他被子。

本已有些困意的区小凉吃了一惊,连忙抓住被角,睁开眼睛对上他的黑眸:“干嘛,小九,怎么不好好睡觉?”

他有些意外,更多的是困惑。虽说同床四年,不过他们一直都是各睡各的,还从来没有睡过一个被子。而丁九现在的动作,意图再明显不过。这个丁九,今天是哪根筋不对了?

丁九也有些困惑,停下拉被子的手,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区小凉拒绝的脸,忽然有些委屈地噘嘴说:“浅浅说,亲过嘴,睡一个被被。小九要睡,睡衣衣的被被!衣衣的被被,香。”

区小凉恍然,气得牙痒痒的,很想马上在浅香那张小胖脸上咬出几个牙印子出来。

这小鬼,肯定是因为白天被他讥笑,心怀不满,才偷空教丁九这么个损招儿。怪不得他从厨房忙碌出来后,丁九会双眼发亮盯住他瞅了半天。浅香肯定是在那个当口教唆他的。怎么办?他头痛,看看丁九。

丁九半趴在床上,身上只穿一件单白棉布睡衣,有些冷地打着哆嗦。他的眼睛疑惑地大睁,里面水光粼粼,似乎又有点想要哭的架势。

区小凉内心长叹:孽障啊!

他无奈掀起被子,闷闷地哄:“进来吧。小九要乖,和我睡在一起不能乱动,要好好睡哦。”

丁九感到奇怪地歪头,眨着眼睛纳闷。他明明每晚的睡姿都很好,早上起床被子都是整整齐齐的。

反倒是区小凉,每天早上醒来都不在同一个位置,有几次竟是在床下。床两侧地板上的厚羊毛毯子,就是有一次他在地板上睡了一夜以致着凉才后加的。现在,他怎么会叮嘱自己要好好睡呢?

不过,纳闷归纳闷,丁九还是很高兴达成了心愿。

钻进区小凉的被子,丁九很自然地伸手搂住他,没有丝毫迟疑。

丁九失忆前体温偏低,经过重创,被百草农成吨的好药灌下去,伤好了,体温也有所回暖。他的身材又较区小凉高大很多,所以区小凉被他搂住,整个身子都窝在了他怀里,暖洋洋地比一个人独眠舒服多了。

区小凉把手抱在胸前,尽量不要和他挨得过近。只是被子就那么大,床又柔软富于弹性,所以丁九一搂他,他仍是不可避免地和丁九滚在了一起。

丁九的心跳声清晰地传入他的耳膜,稳定有力,节奏快慢适中,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他的搂抱也是老老实实、中规中矩,没有任何逾越之处,的确很听区小凉的话。

绷紧的神经在丁九的无作为下慢慢放松,接着区小凉感到有些奇怪,想了半天才终于想通。

丁九现在的心智只是个幼儿,浅香可以教会他亲吻,却不能教会他认识自己的欲
      望。丁九现在根本不懂什么是性,以及性,爱。和他睡在一起,确实只是“睡”而已。

如果丁九一辈子不懂,也没有性要求,那应该怎么办?区小凉有些担忧地想,抬头看丁九。

不甚明亮的光线下,丁九竟然已经睡着了,微黑的脸上犹带着个满足得不得了的笑容,轻轻的鼻息喷在区小凉脸上,竹香幽幽。

区小凉忽然替他难过起来,眼睛有些酸涩。他眨眨眼,张开合拢的双臂牢牢地抱住丁九,没有任何反应的身体和他同样状态的结实身子密切地贴合,脸靠上他的前胸。

丁九睡梦中察觉了他的动作,迷迷糊糊地收了收手臂,将他搂得更紧。区小凉向他怀里再靠靠,合上双眼。

可以这样一辈子,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区小凉认为自己不应该再奢求太多,丁九仍然活着,就是上天待他不薄了,他干嘛还要想那些有的没的?

反正,自从被蕊王囚禁,他的性 欲就降至负数,对性 事还有一种莫名的恐惧……丁九现在这样,他们也算是负负相乘得正,谁也不会感到有什么不妥。

他不是一个要求完美的人,太完美的事情也总是与他无缘。比如,那场烟花之恋;比如,花半羽……

丁九也不是,否则,他不会在热气球上吻他……

他现在能和丁九在一起,就足够了,再也不想要求更多。更多的,他也不一定能求来……只是这样,就足够了。

丁九已经睡熟,那两条有力的手臂却仍是搂住他,怀抱像个火炉一样温暖。

区小凉缩在他怀里,闻着好闻的体香,意识逐渐模糊地想:冬天有这么个恒温大热宝还真是……爽啊!

窗外是蝴蝶鳞翅般的大雪,铺天盖地降落人间,黑暗中数不清地欢快扇动着,飞入庭院,飞向丛林,飞到海上,消融在海水里,带着不易令人察觉的轻响……

海岛的冬天,美丽、深邃、充满了希望。每一扇暖暖的窗后,都有红红的炉火在跳动,都有欢声和笑语,都有对春天的热切期盼在漫延。

区小凉和丁九睡在同一个被窝里两个月后,四年多首次梦遗时,他才发现,春天真的来了。

南风从海上吹来,带来潮湿的暖流。几乎一夜之间,小草冒出了嫩芽,树木返青,早春的野花星星点点地开放在小岛的每一个角落。

绚丽的樱花蓬蓬勃勃地怒放,灿烂的粉红、深红,染满了人们的视野,像一树树燃烧的火焰。轻薄飘忽的落花随风飞扬,停驻在田野、树丛、屋顶、栅栏、栈桥和泊船、匆匆赶路的行人肩头。

夕阳西下时,花雨和天边的火烧云燃成同一种颜色,令人观之目炫神驰,不由自主地生出想要呼喊、跳跃、肋生双翅投入其间的莫名冲动。

海岛最繁忙的季节开始了。

翻地、下种、除草、间苗、施肥、捉虫,农民在暖阳下挥汗如雨。

一筐筐香气馨郁的迎春、雏菊、梅花堆积在小船上,采花的妇女们身上落英缤纷。

整齐碧绿的药垅蜿蜒在半山,戴斗笠的药农穿梭其间修枝采药。

一条条两头尖尖的小船停在珍珠养殖场的水面上,工人检查一冬过后的珍珠长势,播下新母贝。

孩子们则坐在露天地儿里,跟着先生,书声朗朗。

区小凉眺望海面上初生的朝阳,忽然想到一首老诗:

“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

我劈柴喂马,

……”

丁九在背后轻轻搂抱住他,开始每天例行的早安吻。

61.从纨绔到农民的历程(上)

区小凉继种草药、嫁接果树、培育花卉后,又迷上了种庄稼,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前期和浅香商议的暖房已经建成。长方形的大玻璃房子,高大敞亮,侧面的玻璃都是活动的,可以随时开关,调节室内温湿度,通风换气。

不过里面没有种菜,而是成了区小凉的小麦试验田。天气和暖,蔬菜在普通菜地里长势很是喜人,根本用不着暖房了。

区小凉和丁九都是一身窄袖窄腿的的渔民装束,卷着裤腿儿,赤脚踩在翻好的田地里,每人手持一笸箩麦种播种。

他的试验田很有意思,油黑的土地被整齐地分割成八块,每块地中央竖着一块木牌,上面是从1到8的编号。每块地里所播的麦种都不同,所有麦种都是金锁锁派人从天朝各地搜罗来的优质小麦,特性各异。

下完种,他通过从半山引来的泉水管道,给田里浇水,省时又省力。接着他开始一有空闲就抱着和农业相关的书籍猛啃,然后将书中知识应用到试验田里去。有时遇上书本也解决不了的问题,他就托沈笑君他们去请教锁琴的农民。

像他这种半吊子的庄稼汉,种的麦子居然很争气地出芽,长得暖房内生机盎然,让区小凉很是感慨。真不愧是好品种!就这样还能如此自强不息!他真是没有白流汗啊!脱线的话听得另外几人都直咧嘴。

他的兴趣大半放在了种田上,日化品的研制倒成了副业。偶尔心情好,他才会一连钻进工作室好几天不露面,捣鼓出一堆新型香水。

四年多,他配制出的香水品种,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七、八,成千上万瓶香水一瓶不剩地全部行销海外。

大家意会他不想引起蕊王注意,所以对他的经营方向从没有提出过异议。不过理解归理解,私下仍是有些扼腕。

那些香型各异的香水是那么神奇,可以令人产生沉迷、振奋、愉快、忧郁等等不同的情感,仿佛一把把迷人的钥匙,无声开启每个人内心深藏的秘密。然而,这样的好东西,天朝人却无缘得见,真是可惜可叹。

反之,大家对于他的突发奇想,甘当农民一事倒没有多少惊讶。他例来行事古怪,令人摸不着他的脉络,种个田什么的还算是比较正常的行为。

和大家聚会闲聊时,区小凉有时会嘲笑自己难以定性。

本来他是个将军之子,书读了不少,身边的文人墨客也有一些,怎么的他也能和“士”沾上点边儿。

后来研制香水,是不折不扣的“工”,那汗流的,领子什么时候都没见干过。

再后来又和金锁锁合伙做生意,虽然没有真正操作经营,可他点子出过不少,好歹也可以算半个商。

现在他却成了全职农民,其他的反成了客串。

士农工商四大行业,他目前已经统统尝试遍了。结果到现在他才明白,当农民是最幸福的。

每天给麦苗浇水、除草、捉虫,眼看着麦苗在自己的手底下一天天长高,变得茁壮,他就很有成就感。虽然很累,但也很愉快,从中他还体会到了从前干什么都没有过的充实。

将来,他要凭借这些田地,培育出最优良的麦种,并让这些麦种在天朝的所有麦田里生根发芽。这样,就可以用更少的土地,更少的人力物力,获得更多的粮食。百姓们碗里的粥也可以更稠一些,饥年也会少饿死几个人。每次他想到这里,心情就空前地好啊!

大家诧异于他的忧国忧民,倒没把他的一番豪言壮语当回事。都说如今国事昌明,百姓安居,很少有饥荒发生,他没事儿干杞人忧天个什么劲儿。

区小凉也没指望他们认同,更没着恼,只是摇头一叹:“咄!世事难料,吾不同尔等一般见识!”

大家见他掉书袋,本有些疑惑的心思顿时丢到瓜哇国去了,都大笑不止,说这个平日最粗的家伙,居然也学李维先那个学究假斯文,真是要把他们的大牙笑掉了。

说起李维先,还和丁九有一段渊源。

新年刚过不久,李维先曾专门找到沈笑君,要求让丁九去自己执教的学堂读书。他郑重其事地说丁九本性温良,敏且慧,虽然脑力不足,可是不读书实在可惜。

沈笑君把李维先的主意当笑话讲给区小凉听,不认为区小凉会舍得让丁九长期奔波在快活湾及锁琴间。

谁知区小凉只略作考虑就答应了。他想得很简单,丁九现在智力只是幼儿,一般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正在受教育,丁九也不应该例外,毕竟他心智的恢复从目前看仍是遥遥无期。

何况丁九现在都只是在陪他工作,而这些工作其实并不适合他。最最重要的是,丁九喜欢和小孩子玩,去学堂可以让他更快活。

沈笑君听完区小凉的解释,瞅了他半天没有说话,只是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劝丁九去上学,着实让区小凉费了些心力。

起初,丁九一听要他每天都离开区小凉去上学,呆愣后就是大哭,伤心地说区小凉不要他了。区小凉连忙哄他,却怎么也哄不好,最后只得以吻驳斥他漫无边际的假想。

接着区小凉就是利诱,说只要丁九上学去并且表现好,就可以在没人瞧见时随时亲他。

丁九遂喜,一口答应去学堂上学。

等到开学那天,丁九登上去锁琴的游轮,回头看见区小凉站在岸上没有登船,马上又不干了,哭着喊着要下船。区小凉没奈何,只得忙忙上船哄了一路,丁九才勉强和沈笑君到学堂去了。

从此,区小凉天天送丁九到望归码头,看他走远才拔锚返航。放学时,则由沈笑君去学堂接他。

丁九是上船就盼船快到,下船就急着向候在快活湾的区小凉邀功索吻,学习的劲儿头很足。

关于农民的话题说完不久,沈笑君就心事重重地找区小凉谈了次话。

当时区小凉刚从暖房回家,两脚湿泥地先在阶下天然草垫上蹭了蹭,才和学休的丁九进门沐浴。

俩人洗到一半,沈笑君敲门,区小凉随意地请他一起洗。沈笑君白天教习弟子武艺,出了一身汗,略踌躇就答应了。

三个大男人泡在区小凉的浴池中,仍是绰绰有余。

沈笑君见区小凉这些天勤于耕耘,线条流畅的肌肉结实许多,肩膀似乎都变宽了,只是皮肤仍旧色白柔滑。他边看边感慨,说六年多了,当年那个十七岁的瘦弱少年也长成青年了。

区小凉听他碎碎念,不由好笑,擦干手倒了杯茶,推到他手边:“你怎么突然老气横秋的?锁锁给你气生了,还是她身体有什么问题?”

金锁锁成亲一月就有了身孕,经百草农诊断,还是双胞胎。沈笑君惊喜之余,又有些担忧,天天为金锁锁的肚子大惊小怪,早已成为众人的笑谈。

不过,天朝双胞胎的几率很低,医疗条件又差,生产时经常出现危险。沈笑君的紧张倒也并非空穴来风。

“没有的事,你别瞎猜!我今天来,是为了你们的事。”沈笑君连忙否认,阳光的脸上微窘。

“哦,我们有什么事?小九,你有事吗?”

区小凉正在给丁九用洗发水洗头,闻听沈笑君的话奇怪地反问,再看一眼丁九。

丁九怕迷了眼睛,紧闭双目,顶着白花花的一头泡沫摇头。

沈笑君感觉有些难以为继,喝口茶定定神,才问:“你和丁九,有没有想过将来的事?”

区小凉舀水给丁九冲头,漫不经心地回答:“将来?将来会有什么,还不是和现在一样。由我看着他,他不会受到伤害的。”

冲好头,丁九睁开眼睛,快乐地冲区小凉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衣衣。”

“乖,一边搓泥去。”区小凉习惯性地摸摸他的脸,指挥他说。

丁九顺从地转到池角,用布巾搓胳膊,不时望区小凉一眼,以确定他仍在。

沈笑君默默地看他们亲密和谐的举动,内心更觉惋惜。他叹口气问:“你们现在这样虽然很好,可是将来呢?将来你们都老了,不能再照顾对方了,那时怎么办呢?”

区小凉靠在池沿,仰头想了想:“雇人呗,这算什么大事儿?”

沈笑君见他不以为然,有些挫败地抿了下嘴,索性直接说明来意:“我和锁锁商量过了,那两个孩子出生后会有一个姓你的姓,过继给你们,为你们养老送终。”

区小凉愣了愣,琥珀眼里显出茫然。

然后他扭头望了一眼正认真搓垢的丁九,掏掏耳朵不解地反问:“为什么?你不是最喜欢小孩的吗?锁锁又有钱,干嘛把自己亲生的孩子送人?”

而且,姓他的姓?姓哪个呢?“区”还是“祝”?区小凉把这句话闷在肚子里。

“我们这还不是为了你好?要不然,好好的干嘛要骨肉分离?”

沈笑君满脑门子黑线。这人,神经大条到没治了,竟会说出这么没大脑的话!

区小凉不理会他的怒气,歪头盯着他看了一阵,忽然大笑起来:“笑君,你还真够可爱的。锁锁这都听你的,也够可爱的。”

无视沈笑君直抽的帅脸,区小凉笑够了,才认真地对他说:“不过,这事你还真是有点失策了。你们是孩子的父母,有责任和义务给他们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别人再怎么对孩子好也是替代不了的。这事儿,以后别再提了。”

“这只是你自己的想法,丁九呢?他也和你一样吗?万一有一天他恢复了记忆,想要留个后代,你该怎么办?不让吗,你能忍心?与其到时候痛苦,不如早早认个孩子培养感情,让你们将来不致因此有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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