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春深尴尬地侧身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低头沉思一阵,郑重地宣告:“看来,你得了恐肛症。据临床分析,造成这种症状的病因很复杂。一般来说,主要有心理和生理两方面的因素,每个患者都不尽相同。你这回有麻烦了。”
区小凉被他那个“恐肛”雷得又干呕几声,他拍拍胸口,没好气地说:“我当然知道自己有麻烦了,这不正和你商量吗?你少摆心理医生的谱儿了,你倒是动动你的猪脑,帮我想个辙。”
“祝先生!本人在那边持有精神病理学硕士学位,所以我的话,可以当做正式咨询意见,请认真回答。”楼春深端正脸。
区小凉吃惊地睁大眼睛,眼珠乱转上下打量他,从浓眉一直到宽厚的大手,忽然露齿一笑:“真的假的?我怎么看着玄。”
楼春深挺胸昂首,端出专家架子,从容地说:“每个人都有他不为人所知的过往,我是这样,祝先生也不例外。请不要随随便便怀疑一个好人,也不要轻轻易易地相信一个坏人。弗洛依德《梦的解析》中说‘人的一切欲望都源于性……’。”
“停!我相信,咱还是言归正传吧!”区小凉被他唬住了,连忙举手投降。
“咳,现在请病人认真回答问题。第一:病人在过去,是否受到过让你产生严重心理障碍的虐待,特别是性虐。”
“应该……没有吧?”区小凉乖乖地想了半天,不确定的回答。
他是个孤儿,曾乞讨过,直至遇到他养父母后生活才开始安定。虽有吃过苦,但也不至于产生障碍。他现在除了喜欢干净、钱、美食,注重安全,好象也没什么过大的变化。
不过,在他十三岁那年曾失忆过整整一个年头,那些日子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他始终不知道。养父母告诉他,他一直在生病,所以什么都不记得。他除了接受这个说法,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出路。
“病人请注意回答问题的严肃性!不要用问句回答问题。有,还是没有?”楼春深提高声音,很不满意他似是而非的答案。
“没有。”反正他不记得,应该不会有……什么吧?
“第二个问题:病人对你现在的性伴侣,你喜欢还是厌恶?”
“我能和自己讨厌的人上床吗?脑子进水了?”区小凉冷冷地反问。
“呃?略过,略过。第三个问题,你是性冷淡吗?”
“你是不是欠扁啊?我性冷淡还想和人上床?”区小凉咆哮,把楼春深神圣的假面撕个粉碎。
楼春深擦擦脑门儿的汗,辩解:“别激动嘛!这只是例行询问,我能记到现在多不容易。你让我问完嘛!”
区小凉眼角直抽,恨不能踢他出去。
什么嘛,拿他怀旧来了敢情!不过再一想到他都憋十年了,心里又有点不落忍。人哪,都不容易,就当他念经好了。
“那您老继续问。”他皮笑肉不笑。
楼春深见他勉强,也没了劲头,叹口气:“算了!都是些陈芝麻,再怎么妙也不香了。哎,你倒说说,你为什么会对肛……呃?那事感到恶心?”
区小凉暗松口气,闷闷不乐地回答:“我哪知道?我都琢磨半天了,也没个头绪。刚才我正想到,好象是觉得脏,不太卫生吧!”
“你这是什么答案?是你脏还是他脏,还是做爱脏?”楼春深一付差点昏倒的模样。
“做爱怎么会脏?也不是谁脏的问题,而是……那里啦。那里每天都用来大,大便耶!怎么会不脏?”区小凉看白痴似地瞅他。
楼春深一脸不可思议:“老弟,你做之前不会没洗……那里吧?这是常识啊!”
“废话!我怎么可能不洗?可是就算洗过了,那里也是……”
“打住!你回答我:平时你洗过澡后,有什么感觉?”
“很舒服,全身毛孔好象都开了。”
“对呀,那里也是一样的。怎么会脏呢?”
“你是说,其实不是因为脏,而是我认为脏,所以才产生排斥行为?”区小凉思索。
“孺子可教也!”
“但那里是用于排泄的地方,用来做爱不是很奇怪吗?”
“哪个男人后庭的器官不是排泄器官?”楼春深绝倒。
“但那里,那里平时都不是……”觉得他的话有逻辑错误,区小凉不服气地申辩。
“你们都是男人,除了用那个,你们还能有其他选择吗?难道你要变性?你到底是不是弯的啊!”
“去你的,谁要变成女人?!”区小凉生气地说。
“那怎么办?用吧,你嫌脏。不用,又苦恼。你也太难伺候了!”楼春深摊手。
见楼春深想撂挑子,区小凉有点着急,小声地说:“可是,就算不嫌脏,我也……还是会怕。”
“这就是问题症结所在了!你是因为恐惧产生了心理障碍。”找到病因,楼春深高兴地击掌。
“是这样吗?”区小凉有些不太肯定地反问。他是有些害怕,可是怕到呕吐,这也太扯了吧。
“当然了,临床上有许多这种例子。病人因为心理因素,引起四肢僵硬、头痛、尿失禁、耳鸣,呕吐也很常见,甚至有人会出现休克现象。”楼春深一口气举出一堆症例,喘口气又说:“用不着那么紧张,男男做爱死不了人,不然天下同性恋不都死绝了?顶多会流一点血,上几天药也就好了。”
区小凉想起这几天养病的日子,感觉的确是这么回事。他点点头请教楼春深:“我该怎么办?”
“简单,你和蕊王一起边看我送你的春宫图,一边……嗯,做些快乐的事,克服害怕心理。”
“然后……?”
“……‘水到渠成’你懂不懂?到时候你就知道该干什么了。”
区小凉身体一抖,捂住嘴。考虑半天,他也没有什么好主意,唯有相信这个江湖郎中。
几天后,楼春深尽职尽责来复诊。一见区小凉的大便脸,他就明白了,叹气:“还是不行?”
“好象更糟。手才一碰上,就吐了。”区小凉沮丧。花半羽当时那张脸,表情复杂得够全王府的人看半月的。
“没关系,别灰心!再换个方案。你们不如去看真人秀,然后来个模仿秀。”楼春深兴致勃勃地建议。
区小凉一脸黑线,这是个什么馊主意?!他以为是看A片呢,想看就看?在这个男风为稀的天朝,到哪里去偷看男男做爱?连唯一的男色娱乐场所都让花半羽刚刚烧掉了。再说,要是被人发觉了,他杀人灭口可怎么办?庸医!
花半羽得知这个建议,倒很感兴趣,说早想偷看花雨兄弟办事了,正好是个借口。
区小凉听得直撇嘴,都是些不按常理出牌的怪张子!到底拗不过花半羽,被他拐到花雨花雪外间听床。
那两人也许是太激动了,竟没发现隔墙有耳,照例做得激情四射。
结果外面听的两人也是热血沸腾,他们也不挑地方了,滚到外间榻上急匆匆行云布雨。
花半羽顺利地完成前戏,正要一鼓作气攻城掠地,大展雄风。区小凉后面一痛,又吐了……
楼春深和区小凉面面相觑,脸孔黑黑。
半天后,区小凉说:“算了,我看我是没救了。看春宫图什么的,我也有感觉。可是轮到自己,就恶心得不行。问题的症结也许不是咱们猜的那样。”
“那你们……怎么办?”
“先就这样吧,过些天也许会好点儿。他也不是特别在意。”就是有点遗憾。区小凉羞愧地想。
本来男男相爱,也不一定非得用那里不可。只是由于他不争气,才使问题变得很突出。
“不如,我们试试催眠,怎么样?”楼春深不死心,又想到一个办法。
“试试?”
“呃?我没有临床经验,不过有听教授讲过,也看学长们应用过。要不要试试?”楼春深试探地问他。
“不试!我才不会的当你的小白鼠!”区小凉一口回绝,毫无商量的余地。”
“那好,那好!我好心被驴踢!”楼春深想不到他这么不给面子,虽是心虚,仍被他气得愤然而去。
36.呕吐,是个问题(下)
气走了楼春深,区小凉一个人继续发愁。
最近两人床事不大协调,连带彼此的心情都变差。明明欲火焚身,恨不能二合一的一对情人,却总要下意识地想到那个忌讳,搞得心思无法集中,不上不下地吊在那里。
所以有时晚上,他们仍同从前一样,各睡各床,各归各房。在区小凉看来,这就如同蜜月期的月事一样令人扫兴。
今夜也是这样,花半羽在他这儿吃过晚饭,再和他亲昵一阵,就回寝殿去了。
年关将近,有一大堆琐事等他和花雨花雪兄弟俩商议。他说怕区小凉听了厌烦,还是不是打扰他了,让他一个人早点睡。
区小凉闷闷不乐地答应,送他到院外。
回到小筑,发现香云又不见了。他问香奴,回说是去了周先生那里。
香云最近往周屿淼那边跑得更勤,连练琴也移到了那里,大有把琴师当成自己终身职业的架势。
区小凉也支持他的态度,因此并不在意,回到卧房看书。
翻完一本书,他听见香云回来了,就叫他们抬水沐浴。
谁知抬浴桶进来的是烧水房的下人,香奴香云一个也不见。区小凉有些奇怪,走到退步他们的卧室。
还没有进门,他就闻到一股血腥气。区小凉拧起眉头掀门帘进去。
香云小脸惨白,躺在床上,身上盖条棉被。香奴听见声音,悄悄地把什么东西塞进香云被里去。
见他们不同寻常地模样,区小凉更加疑惑,一言不发伸手向香奴。
香奴不敢不给,僵持片刻从被中抽出那团东西递给他。
区小凉展开,见是香云方才穿的裤子,裤内有大片殷红的血迹。血仍是热的。
他忍着恶心,仔细察看洇湿的部位,脸色渐渐发乌,咬牙问:“是谁?”
香云目光坚定地拒绝回答,头扭到一边。
香奴犹豫一阵儿,小声回说:“是周先生。”
香云转回头,愤怒地瞪香奴。香奴抿了抿唇,给他掖好被角,香云的眼眶忽地一红,扭开脸。
区小凉看在眼里,心里的火一股股向上窜。他扔下裤子,拔脚就要云和周屿淼理论。
香奴连忙跟出来,拖住他的衣袖,说:“公子不要去。”
区小凉沉着脸停住脚步,转头看他。
香奴松脱手,后退一步,望着他小声却清晰地说:“香云仰慕周先生,是他自己愿意的。”
区小凉怀疑地盯着他,心中十分诧异。他之前一点苗头都没发现,香云竟会喜欢那个风流的花痴,让他怎么也想不通。还有那些血,杀个人也不过如此吧!他们两个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香奴不卑不亢地迎视他的目光,眼中一片坦诚。
区小凉无奈叹气,走回卧房,用块布将自己不久前准备的,却没用场的男男必备品和伤药酒精纱布消毒棉包了一大包,交给香奴:“你把这个给他。如果他发热了就多喂他些水,明天再不好的话,我让花雨悄悄请个大夫。但愿用不上。”
王府规矩大,香云又还是个孩子,这事让外人知道总是不好。他心里忖度。
感他想的周到,香奴脸上微显喜色,抱了东西,给他深施一礼,回去照顾香云。
晚上躺在榻上,区小凉心里一直想着香云的事,睡不踏实。
他先是有些自责,怪自己心太粗,没看出来不说,平时也没和那两孩子好好勾通过,这是他今后要注意的地方。
接着恼恨周屿淼辣手摧草,香云再怎么喜欢他,毕竟未成年。那个花痴原来是花杀!不帮香云出这口气,他总是意难平。可是,貌似周花杀比他要身高体壮的多,别他出气不成反受气。
琢磨一阵,想到他的四个隐卫身上,但又摇摇头。
派王府的隐卫去打王府的门客,花半羽的面上会不好看,而且也不太能说得过去。他恨恨地叹气。
再想到两人身份不大般配,听说周屿淼在家乡时已娶了妻子。虽说俩人感情不是很好,可是香云的地位仍显得尴尬。
如果周屿淼是真心喜欢香云倒也罢了,就怕他是一时新鲜,将来情淡意退,香云就要吃苦了。
他左思右想睡不着,听外面响了二更,惦记香云伤势,喊了声“香奴”。
两个侍童本是轮换着值夜的,自丁九走后,软榻空置,区小凉就让他们在榻上陪宿,免得在客室打地铺易着凉。
今夜,香奴看护香云,并没睡在软榻上。他喊出口才想起,想去看看,又猜他们大概早睡着了,就继续躺在床上胡思乱想。
折腾到后半夜,他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头痛鼻塞,像是感冒了。他不想惊动香奴。
香云睡了一晚,只发了一会儿热,也用不着再请大夫。
他闷坐在卧室,忽然听见周屿淼来了,精神立刻一振。将他劫到自己房内,就是一通臭训。
出了心头恶气后,他扔给周屿淼一本男男春宫图,告诫他:“好好学着点儿!没学会不许碰我家香云。你也不准欺负他,否则我和你没完!”
周屿淼虚心接受,拿起那本春宫图掖自己袖里,脸都不红一下,还连声称谢。然后,他也顾不上和区小凉寒暄,就跑去看香云了。
区小凉骂人骂得痛快,出了身汗,鼻子也有点通气,心里气也顺,就跟过去看香云。
周屿淼执着香云一只手,不住地嘘寒问暖,喂水尝药,殷勤得不得了。
香云小脸红红地听他甜言蜜语,心里乐开了花,精气神儿又回来了。
区小凉看得呆掉,心想这人平日风流成癖,一向玩世不恭地臭显。哪像现在这样体贴入微过?对周屿淼的不满不觉减去几分,也不再盘算找人教训他了。
他见俩人好得旁人根本插不上话,就退回房里。香奴也随后退出,留两人更方便说私房话。
香奴见他气色不是太好,劝他上床休息,自己在旁则陪他。
区小凉也没有什么要事,头又仍有点痛,就从善如流地重新躺倒。
“香云和周屿淼的事,你早知道了么?”区小凉终究有些不放心地问。
“从前有点儿怀疑,不过他没告诉小的。小的也是昨日发现他走路困难,才知道的。”香奴放下刻刀,回过话才又低头干活。那印已快刻成,十分精致。
区小凉点头。香云经此一事,象是长大了些,也懂得掩藏心事了。
再看香奴,比香云长得还要好看一点,人更是稳重周到。只是这个孩子心事太重,不似香云那样什么事都露在外面,让他有时更担心。
“香奴有喜欢的人了吗?”他决定吸取教训,和这孩子谈谈心,以免再出个香云。
“嗯!”香奴竟肯定地回答,他抬眼看区小凉,清秀的小脸闪过一丝喜悦。
“是男的还是女的?”惊讶过后,区小凉疑惑地问。香奴这么漂亮,不会也是只受吧?
香奴一呆,随即有些想笑,抿嘴说:“是小的家乡一个姑娘,今年也有十四岁了。”
区小凉也是一呆,欠身怪叫:“不会吧!香奴你早恋!人家只有十四岁,你不要催残小女孩好不好?”
香奴奇怪地看着他激动的神情,歪了歪头想想说:“天朝律例,女子十四可嫁,男子十六可娶。小的今年十六了,她也喜欢小的,不算是催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