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儿们————调戏
调戏  发于:2010年04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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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树拿出浑身解数为头儿顺毛,头儿一宿没合眼,训几句叮咛几声,被他一阵软语撒娇,打散了方才回来见不着他的焦急找到他时生起的愤怒,纠缠一会,就不再说了,半弯着身子侧躺在毛衣上围着玉树睡下。

  第一顿饭之前,还可以睡一觉。玉树长大不少,头儿围不住他全部,他的两条前爪搭在头儿的前爪中间,脑袋凑在头儿颈边,有点别扭,但是很舒服。

  享受完食物,玉树照例在矮棚屋上晒太阳,边晒边观察附近的猫,从开始到结束,都没见到清晨吓了他一跳的那只老猫,晚饭的时候也没看见,难道他不用吃猫粮,有别的食物来源?

  晚上玉树和头儿巡区,也没有巡到那只老猫住的地方,玉树几次想问,又怕不知道机会惹头儿生气,就这么一直憋着,没多久玉树的好奇慢慢的也就淡了,只是有时候那只老猫会突然从记忆中跳出来。过了段日子,有一天巡区巡到坚强附近,大黑带信给头儿要赶紧去四十一楼一趟,头儿交代玉树留在坚强身边便走了。玉树在坚强窝门口坐着,看羽毛凌乱的小麻雀呆呆啄地上的食物的残屑。

  坚强趴在玉树旁边,问他:“你最近在想什么?想卡西莫多?”

  “不……不是。”玉树回头说,犹豫一番又说:“坚强见过一只灰色的长毛猫吗?很瘦很瘦,身上有很重的泥土的气味。”

  “灰色?”坚强半闭着眼想一想,笑着回答:“是不是看起来很落魄,离土匪家很近?在金银木和月季花丛里的井盖附近?”

  玉树回想一下,点点头:“啊,我还以为是幻觉呢。”

  坚强大笑:“那是一只白猫。”

  又是长毛白,长毛白真普遍。玉树的第一反应是想找个地方把自己染成黑的,好像黑猫比较少见,“他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从来不出现呢?”

  坚强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是听别的猫说的,他的名字就是疯子。我只知道隔三岔五会有猫带食物给他,他绝对不会离开那个地方。”

  “我知道为什么。”

  声音是从高高的树上传来的。喜鹊群的首领花花大少居然一只鸟停在树枝上,身边的母喜鹊一只也不见。

  花花大少轻巧地飞下来,停在坚强的猫窝上,瞥一眼呆呆,然后解释道:“不是每只流浪的动物都能从车祸中捡回一条命,坚强真的很幸运。”

  “啊?”玉树看看坚强又看看花花大少,不知道该不该问。

  坚强微笑着点点头:“看来又有故事可以听了。我知道我很幸运,从车祸里捡回命,有土匪和头儿照顾,还有淑女天天来探望。”

  花花大少扬着头:“是听你抒情还是听我讲故事?”

  坚强用仅存的那只能动的爪子捂住嘴,示意他说。

  花花大少哼一声,慢慢地说:“疯子以前在外面流浪,还有一只小狗和他一起流浪。我记得……就在西门外面,就在那一带。我小时候住在那里。我记得疯子和小狗一起流浪了大概有半年吧,有天下午过马路的时候,小狗被汽车撞死了。后来小狗被带两个学生带回来,埋在月季花下。”

  “就是疯子不肯离开的那个地方?”玉树忍不住问道。

  花花大少又哼一声,“是。就是那里。”

  坚强舔舔自己不能动的前腿,活着真好。

  “比起这个,我更感慨原来不同的物种之间也可以这样。”花花大少扇扇翅膀,跳两步准备飞走了,忽又回头说:“四十一楼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小石头受伤了。”

  坚强忙问他:“是什么事?”

  “和卡西莫多的遭遇一样,区别只是小石头捡回了一条命。来之前有喜鹊告诉我说,看到小石头被猫协带走了,想想芃芃很快就会回来开紧急会议。”花花大少看看坚强:“玉树跟着芃芃应该不会有事。你行动不便一定要小心,我会叫喜鹊们及时报信的。或者你可以搬家搬到更隐秘的地方?这里太明显了。”

  “没关系的。我知道。”坚强回答说,“谢谢。”

  花花大少礼貌地一点头,拍拍翅膀飞走了。

  玉树还在想要不要问卡西莫多的事,坚强先开口:“近期内一定要和人类保持距离,包括那些来投食的姑娘们,也要离她们远远的。我想头儿也一定会这样叮嘱你。”

  坚强这么说,显然就是不会告诉他理由了。玉树撇撇嘴,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6.叛逆期

  头儿没多久就回来了,立刻召集紧急会议,通令所有的白猫在紧急令撤销之前,不得独自行动,不得接近任何人类,不得在偏僻的地方行动等等,其他花色的猫也不可掉以轻心,行事要多加注意,总之这段时间对所有人都必须小心提防。

  “玉树,最近这段时间,太阳落山之后你就不要出来了。平时也不要离开我。”头儿结束了紧急会议带着玉树急急忙忙赶回地洞里,再三叮嘱他不要乱跑。

  太阳落山之后就是头儿外出巡视的时间,如果太阳落山之后就不能再出门,那他和头儿的相处时间就会减少许多,玉树苦着脸撒娇,头儿铁了心不准他出去,还让淑女每天都过来守着玉树。淑女毕竟是个成年的猫,把半大的玉树按趴下就跟玩老鼠一样简单。虽然她也没见过老鼠长啥样,偶尔看见小小的宠物仓鼠从眼前爬过也只能当没看见。

  玉树花招百出地要跟头儿一起出去,淑女从没让他得手一次。玉树只能每天都眼巴巴地望着洞口,有一日淑女取笑他快变成望父石了,玉树不满地吓她一吓,淑女不屑地对他的两排小白牙表示了轻蔑然后亮出獠牙更凶猛地吓回去,玉树长毛倒数冷汗直流,只得委屈地躲到洞口的角落里继续望头儿。

  头儿这天回来得很晚,到天亮了才出现在洞口,还带回来两只小猫,都是刚刚才满月还没断奶的小东西。这两只比寻常的猫儿们瘦小得多,都是黑白花的男生,一只是警长猫,另一只比较搞笑,猫脸从正中间分界,左边白色右边黑色。两只小猫紧紧靠在头儿身边,惊恐万分地看着很不高兴的玉树和有些惊讶的淑女,头儿不时低头舔舔他们以示安慰,在他们怯生生地往他肚子底下躲藏的时候把他们拨出来,换了好几个动作,也没开口说话。他不知该怎么跟玉树说。

  淑女同情地看一眼玉树,问头儿:“那我回去了?”

  “嗯,今天辛苦你了。公主和左罗、右罗在外面等你。”头儿谢谢她,然后嘱咐一路当心。

  淑女走到洞口,又转头问:“对了,这两个小家伙……?”

  “四十五楼的三花的小孩,三花被送出去了。这两个小家伙掉进暖气道没有一起被接走。我刚把它们从暖气道弄出来。”头儿把两个小家伙从肚子底下拉出来,指指警长猫:“这是燕尾。”又指指长得搞笑的:“这是太极。”

  淑女忍不住笑出声,太极的脸实在是太可爱了,太极害羞了,立刻钻到头儿肚子地下藏起来。淑女最后朝头儿点下头,轻快地跑了出去。她那条长长的尾巴优雅地打个圈,显然她的心情好极了。

  头儿对着玉树不知怎的心虚起来,把燕尾和太极赶到前面,然后对玉树说:“这个……他们在这里只住一段时间,小花的那窝孩子送出去之后,他们就会被接走了。”

  “跟我解释什么。”玉树虚假地一笑,往里一躺不理头儿了。

  头儿安抚好被玉树吓着的燕尾、太极,在毛衣的一角空出地方给他们睡觉,然后在玉树跟前坐下来,玉树睁开一条缝,悄悄看他一眼,他面无表情,玉树也来了气,打滚翻身,把燕尾和太极挤下毛衣。

  头儿绕过去,把缩成两团的燕尾和太极叼到毛衣离玉树最远的那部分,然后在玉树和它们之间卧下,低声问玉树:“你又怎么了?”

  “你有他们,还来管我。我不要你管。”玉树也低着声音,四个爪子用力把头儿往角落推。

  玉树力气还小,推不动头儿,头儿耐着性子劝他:“以前有母亲被送走的小猫也都是我看着的,淑女也在我这住过一段时间,你为什么别扭?”

  玉树气呼呼地回答:“是,我闹别扭我不懂事,那你别留我,赶我出去好了!你一直嫌我烦吧?成天跟着你烦你,还动不动就跟你赌气,那你赶我出去好了!反正你又带了俩回来,我在不在,有什么关系?”

  头儿叹口气,等玉树发泄完了,才说:“是,你也大了,总不能一直跟我过吧?你想出去,明天我就给你找地方安置,你出去吧。”

  “你说真的?”玉树瞪大圆圆杏仁眼,不可思议。

  “你说真的,那我也是真的。”头儿说着,弯着身子把被惊动的燕尾和太极卷在中间,让他们舒舒服服地睡。

  玉树瞪着窝在头儿肚子上睡得甜香甜香还咬着头儿的毛的燕尾和太极,眼睛都快滴出血了——抢了他的地盘,还要抢他的猫!

  头儿这段时间事多,又和玉树纠缠这一阵,躺下没多久就睡死了。玉树一面后悔刚才说话说过了,一面还在赌气,再见头儿真的恼了,他却不过得一时口快,想道歉拉不下脸,而且头儿刚才还说要他出去,玉树想到这个就心里气得痒痒只想挠墙。

  而头儿却像什么都不觉得,睡得很安稳。他总是限制他不许做这做那,不准和人接触,因为他还小,所以什么都不告诉他。因为他还小,所以头儿做什么都不用跟他说,这次随便拎两个猫崽回来,也不用跟他说。而他却处处要听头儿的。

  不过如果他不听呢?

  玉树轻手轻脚爬起来,外面已经一片光明,早晨的阳光蒸发了露珠。他这几天一直闷在地洞里,原来现在天亮得这么早啊。

  猫爪子上的肉垫软软的,玉树又刻意放轻了脚步,爪子落在松软的土地上一点声音也没有。头儿没有把耳朵贴在地上,头凑在燕尾和太极旁边,睡得很死。

  睡个觉而已,有必要那么亲密嘛!玉树再瞪一眼燕尾太极,慢慢走出地洞,然后奔向清晨空荡荡的园子。

  玉树很是享受了几个自由的早晨,不过却又自怨自艾起来。他每天都偷偷跑出去,头儿一次也没发现,难道不是已经不在关心他了吗?

  头儿既然没发现,玉树就更大胆,头儿不准他做的事他全都做了个遍,不仅会在头儿睡觉的时候悄悄溜出去,有时候淑女去陪坚强没有在看着他,他也会跑出去,而且还会主动接近路过的学生们。

  最近这段时间因为紧急禁令,猫儿们对人们避让不及,难得有个会主动凑上来的,过往的学生有时就会留下一些食物,有猫儿喜欢的,也有不喜欢的。玉树模仿着公主和学生逗乐的动作,没几天就得了个诨号叫公主二世。玉树在外面和人类接触的风声也传到了头儿耳中,头儿正为园中的事忙得焦头烂额,又没有亲眼见到,玉树对他还有些抵触,头儿问什么他都板着脸,头儿也就没办法过问。这不过让玉树更觉得被忽视了。

  园子里多雨的季节在盛夏到初秋。一下雨,头儿的地洞里就会变得潮湿闷热。猫喜欢相对干一点的环境。

  头儿因为在潮湿的环境里很难受醒了过来,雨声传入耳中,头儿忍不住叹口气,下雨,地面会积水,外出的学生会变少,而且愿意停下来照看他们的人也会变少,食物就会少很多。还有,地势低的地方会被灌满水,那里的猫儿们必须搬走。

  园子里猫满为患,再筹措几个地方安置,实在有些困难。

  或者该向景天借地方?

  头儿想着这些事,尾巴无意识地一扫,搭在玉树平时会躺着的地方,蓦然发现那里是空的。

  玉树被大雨困阻在一个自行车棚下,懊恼极了。不管是冒雨回去,还是等到雨停,都肯定会让头儿发现他偷跑出来。早知道今天就不该出门。

  玉树百无聊赖的追着自己的尾巴自娱自乐,对着车棚上滴下来的水滴笑,对着地上的积水映着路灯反射的自己扮鬼脸,高兴一阵,又寂寞地趴下。他好久没跟头儿好好说话了。都是燕尾和太极的错。玉树舔爪子,给自己洗脸梳毛,耳朵捕获到几声脚步。是人类的脚步声。

  这么晚,经过的人是什么样的呢?玉树停下动作,好奇地探头去看。

  一个青年男生打着伞走过去,走到转角又停下来折向车棚,大概是发现玉树了。

  玉树不躲不避看着他来,只“喵”地叫一声。

  男生收起伞,蹲下来,伞上的雨水滴落在玉树旁边。男生拿一串钥匙在玉树跟前晃晃,玉树欢呼一声,围着钥匙扑来扑去。让一只猫开心,只要一个会动的东西就可以了,一根灯绳,垂下的床单,风吹过的袋子都可以。

  玉树玩得很高兴,冷不防被男生抓住脖子提起来。玉树不满地挣扎着,男生的另一只手掐在了他脖子上越收越紧,玉树顿觉呼吸困难,空气一点一点从肺里被抽走,四爪一阵胡抓乱踢,还不住地低头试图去咬掐他的手。男生一个没注意,被玉树狠狠地蹬在腕上,吃痛地松了手,玉树立刻跳下去,顾不得外面在下雨,直往花坛的方向冲。男生一脚朝他踩过去,玉树躲避来不及,忽想起那日土匪跃上树梢的动作,顾不得有没有可抓的东西,凭空一跃,身体尽量舒展开,竟然够到了一辆车的后架。

  玉树抓到自行车的后座,不敢丝毫停顿,翻身上去,跳过几辆车,攀上车棚架,在男生追上来之前翻到车棚上面简单地判断一下方向,毅然往背向花坛的方向跑了。

  那个男生没有追上来,玉树才刚松口气,后腿就被一个东西重重地击打一下,剧烈的疼痛让他惨叫一声,差点没从车棚上栽下去。

  玉树余光瞄见是一颗圆圆的石子,正奇怪是从哪里掉下来的,腰上又挨了一下,这次他看清了,是那个男生用一个树杈投过来的。

  他是个白猫,在夜里很容易被看到,要找个泥洼把自己弄成脏的,才能隐蔽。玉树听见身边几声石头打在车棚的声音,明白是自己太显眼了,便张望一下,发现不远的草地边缘有一处泥滩,大喜过望,跑到车棚尽头,不管离地面有近两米高,立刻舒开四肢扑下去,才刚着地就打个趔趄——后腿被打中的地方好疼。玉树咧下嘴,不敢发出声音,站稳脚要往刚才看好的泥滩跑去,不过却动不了。

  前爪被石缝卡住了。玉树拔几次,就是拔不出来。

  那个男生显然也发现了他的情况,慢慢走近他,从口袋里摸一个小石子放在树杈之间的带子上,瞄准了正龇着牙恐吓他的玉树。

  7.往事

  大难临头,玉树还算冷静,还有心思埋怨地上的石缝,这些石板上为了方便排水做的石缝,真要害死他了。不知道他装死能不能逃过这个人的眼睛。

  石子带着轻微的声响朝玉树射过来,玉树条件反射地闭眼一缩,只觉脖子又被咬住了,然后被猛力一扯,卡住的前爪火辣辣地烧着疼,但是却脱离了石缝。

  玉树闻到很熟悉很熟悉的气味,差点哭出来。

  玉树已经有半岁大了,头儿把他从石缝里叼出来就松了口,道:“跟我走。”

  “我……”玉树还想说什么,头儿推他一把,他方想起后面还有人在追,不敢多话,老老实实跟着头儿跑。

  头儿很熟悉地形,带着玉树往北,跑过一条灯光昏暗的路,又绕过一个车棚,在一个宿舍门口下停住,跑到草坪上,扒开几丛草,露出一个洞穴,头儿和玉树一起抢进去,那个男生过一阵才跑到附近,他在外面徘徊一阵,悻悻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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