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个不是带锁的笼子。芃芃试着去够那个连着门的弹簧上的钩子,方向不对,他用力只能让门锁得更紧;至于弹簧和钩子和门之间的活动的链接……更不用想了,这需要灵活的手指。可是猫只有爪子。
芃芃不死心地咬着钩子,试图把它从铁丝上移开,听到有人经过的时候就赶紧缩到最里面,等人走了再继续刚才的尝试。
不过很难。芃芃和另外几只猫一起被装到一个已经存放了几个笼子的小搬运车上。车门被锁起来,还好只有下半部分被锁住,这样如果芃芃能逃离笼子,他不需要再跟车门搏斗一番。如果在离园子很远的地方被发现,说不定就找不回去了。
车子发动的时候,笼子的们仍然锁得死死的,旁边的猫咪们此起彼伏的叫声让芃芃一阵阵地心烦,不由停下了掰开钩子的努力。
但愿玉树能在土匪的教导下学会做一个好首领。但愿玉树不会伤心。
“咪—嗷——”
玉树的脑袋从笼子间的缝隙里探出来,接着无声无息地跳落在地。
芃芃注视他很久,拿爪子挠自己:他不仅幻听还幻觉了?
玉树有些紧张地解释:“我悄悄跟着上来的,头儿千万别叫哦~刚才我看到了他们打开笼子的方法,是只要把这个钩子弄开就可以了吧?”
太真实了,绝不是幻觉……芃芃走到外边,朝他叫:“你怎么敢跟过来!你知不知道万一被人类看到你就……”
玉树用后腿站起来,前爪搭在芃芃的笼子上,头靠近芃芃,伸出舌头轻轻扫过芃芃紧贴着笼子的下唇,芃芃立刻静音了。
玉树也试图把那个钩子弄开。玉树的位置不错,能一点点地推着那个钩子往里转。但是那弯出来的细细的铁丝划破了他的舌头。
“停下!停下!”芃芃显然嗅到了那一点点血的味道,用爪子穿过铁丝间的缝隙推玉树。第一次玉树没防备,被他推下去,不过他倔强地再次站起来,抓牢笼子,继续去咬那个钩子。
芃芃低声吼他几次,又推过他,没有成功,眼见着已经有星星点点的血顺着钩子往下滴,芃芃咬咬牙,凑过去,用舌头舔着玉树的。血腥气顿时满溢。
玉树放过那个钩子,转来和芃芃纠缠。芃芃达到目的,收回舌头,舔舔嘴边的毛,说:“这样没用,你现在应该赶紧回园子去。”
玉树固执地摇摇头,说:“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你乖乖坐着,我一定弄开这个该死的门。”说着它再此尝试咬住钩子并把它弄下来。芃芃一面发出“呜呜”的低哑的哼声,一面用头在玉树的那个位置磨蹭隔开他们的铁丝。
玉树嘴边的毛已经红了一片,还在坚持不懈地跟那个钩子战斗,芃芃只能焦躁地哼哼着帮他转那个钩子,还要小心不划伤他。
“如果你一直这么热情,那收容所的生活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忍耐。”玉树喘气蓄力的时候,会用带着留恋的语气这样说,换来芃芃的白眼。
玉树的固执芃芃深有体会,他并不反驳,只是从喉咙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看来他们是要一起去收容所等待命运的判决了。
玉树休息够了,没有放弃尝试,继续刚才的努力。也许是感动了哪个路过的神祗,搬运车在拐弯的时候磕碰了一下,那个钩子竟然顺势滑脱,不过也给玉树留下一道长长的伤口。
芃芃挤开笼门,不敢置信。
玉树嘴上有伤,只能含糊不清地说:“上天也在帮我们呢,不过我们怎么从这家伙上面下去?这些同伴怎么办?”
“转弯的时候车速会慢下来,或者遇到红绿灯,车会停下来,只要我们小心,着地的时候就不会有危险。”芃芃看看路况——完全陌生的地方,然后他转过来打量一起被抓过来的猫儿们。该怎么办呢?
玉树看看车上的一根绳子,说:“也许我有个主意……不过我们的速度得快点。亲爱的,你会打结么?”
这个城市因为一次次地扩张和翻修,道路奇怪得一塌糊涂,玉树和芃芃惊奇地发现,这个时间,在通往郊区的路上,竟然堵车了。
于是他们轻松地跳下车来,绳子的一头本来就是栓在车里的,咬着另一头绕过层层笼子,另一头小心地咬出来——万幸后面还没有车跟上来,最后栓在路旁的栏杆上,芃芃和玉树。车子发动的时候,这跟绳子应该会把大部分猫都绊出来,而且不知道什么原因,笼子都是廉价的一摔就坏的,这真是帮了大忙了。
不过……出来是出来了……可这是哪里呢……?
两只猫在天将暮时分,站在小山坡上,背景是无边的红如织锦的晚霞,秋风带着一片落叶路过。
“流浪猫到哪里都是流浪,不过是换个没有人定时来喂食的更大的园子罢了。”玉树先开口说:“你在就好了呀~”
芃芃瞪着眼睛拍他一爪:“你是头儿!园子里还有七十多猫口呢!”
玉树委屈地抱着头,不是还有土匪嘛!不过他没说出口,满舌头都是划伤嘴巴还破了那么长的口子,疼。
这个城市很大,而且常年灰蒙蒙的,芃芃从比园子稍微干净一点点的空气里推断出他们是在郊区。要回到城里才能慢慢找回园子,芃芃和玉树沿着运猫的车来的方向往回走,踏上了寻家之旅。
玉树的能力是土匪为了特别教授的,除了打败芃芃,什么也不会,野外生存能力几乎等于家猫等于零,压根不会觅食。当然他现在处于受伤状态,芃芃也不会让他去寻找食物。
和玉树相反,芃芃是一只非常老道的流浪猫,他很清楚什么时候会有露水可以喝,什么时候会有浇灌草坪的喷水,什么地方可以抓到可食用的昆虫。玉树心里是很高兴的,因为他口腔的伤很严重,在外面游荡这些日子,非但没有好转,甚至出现了发炎的症状,已经到了影响咀嚼的程度。于是芃芃会将食物咬碎,喂给他。玉树仍然记得,他还很小很小的时候,芃芃这样给他喂食物的那种温柔。
要是平常也有这样的待遇就好了,从芃芃嘴里接过一只咬碎的蜻蜓咽下去,玉树的背景是粉红色的系着大把大把蕾丝蝴蝶结的泡泡。玉树考虑过一直保持这样,但是舌头受伤就不能舔芃芃了。
芃芃走几步,动作迅捷地又扑到一只蚂蚱,转身却发现玉树在发愣,以为是他伤口疼得难受,于是他把蚂蚱踩在脚下然后给他顺毛,问:“我们找个地方躺会?”
玉树扯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用尾巴挽起他的尾巴:继续走吧
芃芃绕了不少弯路,最终也没绕到园子。如果他会看地图,他就会发现自己在进入五环之后,与园子越来越远。当然他看不到地图,于是他只能一条路一条路地分辩。不过如果他一直沿着五环走下去,绕五环一周,他还是能回到园子的。
芃芃又排除了一条路的可能,接下来就只有一个方向了。他回到丁字路口叫出在绿化带里休息的玉树,一起向右转。玉树的舌头伸在外面,脓液正在往下滴——可能因为划伤他的铁丝带着锈,伤口的感染非常严重。芃芃忧心忡忡,这几天玉树越来越容易赶到困倦,必须要及时医治,不然……
玉树自己倒是很轻松,有精神的时候还能反过来安慰他。那些含糊不清的词语,有时能让芃芃的焦虑减缓,更多的时候却让他更加心烦意乱。
“既然是病号就安静一点!”芃芃一声咆哮,玉树乖乖不说话了。
两只猫贴着绿化带前行,每到路口,芃芃都会让玉树停下休息,自己去探路,就这样走走停停地过了好几日,居然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上次受伤,顾越就是带他来这个医院治疗的,芃芃眯着眼打量医院的灯箱,应该就是这儿。
芃芃和玉树跳到医院门口的灌木丛中,靠着灯箱旁边趴下来。芃芃去觅食,然后回来和玉树挤成一团。秋天的夜晚很冷,紧紧地依偎在一起,会舒服些。
“他们做绝育就是在这个医院。”芃芃给玉树洗完脸舔干净毛,说:“我们最多等一周就能等到他们。运气不错,能找到这里。”
玉树笑笑,往他身边再拱拱,下巴搁在他的前爪上。未来怎么样,他懒得想,此刻在他身边就够了。
玉树吃了一嘴苦哈哈的药,很郁闷地蹲在墙角吐口水,小脑袋摆来摆去,脖子上的铃铛打着铭牌叮叮当当地响。
顾越每次给他喂药都要搏斗一番,现在学乖了,把药调水和成糊,糊在玉树鼻子上,玉树就会乖乖地自己把药舔着吃了。实在是个聪明的办法。
当然其实出主意的是正在逗芃芃玩的郭笑同学。
从医院门口把这两只猫弄回来的正是顾越和郭笑。顾越和郭笑在校外买了一套小房子,不大,但是可以养猫。他们准备等玉树的伤好了,就带去上证。
芃芃挺高兴看玉树愁眉苦脸的,但是被玉树委屈的含泪的大眼睛瞅着,他也没了玩的心思,于是抛下还在扮鬼脸的郭笑跑到玉树跟前。
玉树狡猾地一笑,芃芃到他面前,刚刚张嘴要安慰他,他就凑上去一舔,芃芃没提防,被他糊了一口苦药,顿时口水和眼泪一起泛滥。
芃芃回过神来,一巴掌拍在玉树头上,恶狠狠的。玉树无辜地眨眨眼,低下头蹭他的脖子。芃芃恍惚想起玉树很小的时候,也喜欢用头顶和背这样来回磨蹭,又把刚才的一点点怒气抛到了脑后,主动用下巴抚摩玉树的后颈,一如当初的轻柔。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