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办?现在不大雨呀!我……送你回若柳居好麽?」
「不了,雨……很大,回不了去的。」他发著抖,用力的抱我。
我拍了拍他的背,问:「你真的很怕风雨?」
他用力点头。
「但刚才你却淡笑自若呀!」
「那……我刚才只顾劝解你,就忘了害,怕可是,你好端端的又提起风
雨,我就……就害怕了。」他垂首,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既然你要劝解,我那你就免为其难再劝解我多一次,好麽?」
「那你说!只要我帮得到一定帮!自小,没有人需要我帮助,永远只要别人照顾我……」他真诚地「只要你说,我一定帮!」你是世上第一个需要我帮忙的人,也是,----唯一一个,我荣幸-----我在眼神中读出他的感情。
我感动,为了令他不再害,怕我将我要回复正常关系决心和刚才和王发生的事对他娓娓道来,藉以转移飘的注意力,可是我却愈说愈激动,愈说愈伤感,终於忍不住将连日来所受的嘲笑,王大人的羞辱,自我厌恶的感觉倾诸一诉。
「我真的很害怕,害怕众人嘲笑我目光,若平之知道真相怎办?他是我唯一的朋友呀!我不明白,王为甚麽不放过我,他们为甚麽要鄙视我?又不是我的错!我也不想的!」他很激动,抱著头轻喃。
「我也不想的……为甚麽他们要笑我?」
「你真的这样在意别人的看法?」他轻问。
「我在意!我真的很在意很在意!他们的目光令我害怕更甚於皇上!我又没有得罪他们!为甚麽他们要这样对我!」想起连日来所受的羞辱,王大人的猥亵目光,自己忍受的己辱……「我不明白,根本不是我的错!是皇上强迫我的!为甚麽他们不笑皇上却鄙视我?」
「皇上……不知此事?」
「我连提都不提!皇上有多可怕你是知道的!」
「皇上……他真是这麽可怕?」
「原来你不知道……」原来王只对我残暴,但对其他人都很好……为甚麽?每个人都欺负我?难道我真的特别好欺负?
「所以我昼夜苦思,费尽脑力请求回复正常君臣关系的说词最终没敢
说出口……」
「但,但你花了很多心机,决心在上面呀!即使皇上那时心情不好,但只你说婉转些,他也会放过你的!」
「你太天真了!皇上并不是你想像中那麽善良的!从他登基以来就不断攻打柳城中,你应该得知。」
「er……对不起」
「我知道,可是我却必需将他想像成一个完美的人,这样我才可以用心取悦皇上,对柳城对自己才会有好处。」他落寞地笑 「可是你却不同!你没有国家人民家人等生命牵拌,你无需认命!」
「我无需认命?」我重覆,我有认过命麽?我从来没想过命运这问是,一直以来,我都是顺其自然,命运加诸我身上的一切磨难,我都默默忍受。原来,这就是认命 。
「是的!既然现在这一切你都不满意,那你就改变它!」飘鼓励我,像是渴望将他不可可能实现的梦在我身上展现。
「改变?我也试过呀!可是……我真的不敢请求皇上改变关系呀!」我气绥。
飘半依在几上,深思,「其实…….你不一定求皇上改变,既然不能改变其他人,那就改变自己!」
「改变自己?」怎样改变?
「嗯,你其实不在乎皇上怎样对你,你之所以萌生求皇上改变关系的主要原是怕,怕真相被揭发的一天,是不是?」
「嗯」我说,过我怕面对王,更怕面对众人,虽然王带给我羞辱,但我可以忍,因为他是王,他有权去做他喜欢的事。但众人却带给我压迫感,他们每一个可疑的目光,言行,举动都会令我感到他们看不起我,嘲笑我,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会令我无法呼汲,众人,是指每一个人,包括同僚,家丁,百姓,我无时无刻都要面对他们。而王,即使他再可,怕但只要面对一两时辰,所以,以我这种得过且过的性格,若非到了不能忍受的地步,我也不会求变。
「依你的说法,他们会怀疑你和皇上的关系主要是因为你突然由一个不起眼的翰林学士升为礼部待郎,一鸣惊人,当他们以为你才华盖也时,却发现你的能力与职位不称,从而对你产生怀疑,怀疑你以甚麽方法令一向英明的主会提拔你。嗯?」
「嗯」
「既然他们因这点怀疑你,你就应从这点著手。」他以兰花指轻拈鬓角。
「从这点著手?」此刻,我完全是个呆子,不会思考,只会问。
「嗯!他们因你没能力才怀疑你和皇上的关系,那你就证明给他们
看,你是有能力胜任的!你是实至名归的!到时,一切问题也会迎而解。」他浅笑,托腮凝望。
「证明?如何证明?我也想实至名归呀!可是,我根本没能力呀!根本做不了!」你起码能歌善舞,我呢?甚麽也不会!我悄望飘漆亮如星的美目因凝思而更显晶亮灿烂,深沉如潭,更显睿智,不觉痴了。
「做不到那就学,就改!」他轻执我手,清凉如水,凤眼轻瞟「就像我一样,小时候也是一整天练舞、练琴的,我一点也不想学,因为好辛苦,可是,渐渐地,惯了、熟了,便会新新领悟。我想,学习,也是这样吧?」他有些迟疑,毕竟,他并没学过经史子集,他说,他父皇认为男人不爱太聪明的妻子,不能学,学些歌舞弹吹取悦王就够了,所以,他不清楚。
「是……吗」我有些迷惘,是这样吗?应该是吧?心内好像有些甚麽,却又找不到,一闪而逝。
「嗯!大概是吧!」他点头。
风雨渐歇,已然平静,我俩衣衫在烛光映照下已略乾,我望著飘细致的笑靥,白玉的脸被烛光映红,煞是娇艳,他对上我目光,不觉,我目光交缠,风雨静了,一切静止了,天地间只有我和他……我抬起他下巴,他闭上眼,我慢慢地俯近,清香渐浓,时光悄逝……更俯近,盖上他……
「若妃娘娘!若妃娘娘!」
一切回到原点,他睁开美目,我停下动作,呆呆对望。
「若妃娘娘!您在那儿?」
「若妃娘娘!皇上找您呢!」
「若妃娘娘!请出来吧!」
呼声渐行渐近,划破夜中宁谧。
「他们在找我麽?」他受惊,花容失色。
「宫内除了你还有另一位若妃麽?」我迟疑。
「大……概没有吧?」
「……」
「那怎办?我俩在一呀!被人看到,会招话柄的!」
「若妃!你在这儿麽?」是王冷峻的语声,近在迟尺,大概在湖岸。
「你出去先!我随後就走!」在这慌乱时刻,我反而镇定冷静了。
「这行麽?」
「行!你先引开皇上注意力,我会走到的!」我压低声音。
「若妃!」又近了
刻不容缓。
「你信我!」我坚定地。
「嗯!」
飘站起来,娇唤:「皇上!臣妾在这儿呢!」正欲吹熄烛火。
「不!」我阻止「这会引人怀疑!」贵族通常不管这锁事的。
飘回首望我。
我点头。
他转身离去。
我翻身趴地,以防影子泄露秘密。
「朕很想你呢!爱妃,你干嘛乱走?待在若柳居等朕不就行了?」
「臣妾要练舞给皇上看嘛!这小镜湖风境幽雅,正恰跳舞呢!」他撒娇:
「皇上不爱看臣妾舞吗?咦~~人家不依呢!」完全是女子的口吻,我想,这大概是他多年所学吧?
「那朕倒要看看你的舞技有否进步。」
「没那怎办?」
「那……呵呵……你倒想想。」
原来王对他人都是温柔的,只有我……
二人嬉笑之声隐隐转来,渐远,终至不闻。
我悄移近舱门边,灯火渐远,人声隐没。俯身静候,差不多一刻後,确定无人,才向上吹熄烛火,悄然起身,远眺四周寂寂,提起的心始放下,轻跳出船,在灌木丛弯腰疾走,黑漆漆,人影杳然。
我抬目见到是曲院荷庭,知已是翰林园范围才悄自灌木丛中现身,镇静地散步,像是刚办完公的样子。
有惊无险,我走到东门。
「来者何人?」待卫问。
「礼部待郎尔卓群。」我亮出令牌。
「夜至宫内所为何事?」他上下扫视我,不无怀疑。
「找翰林学士岳平之办些公事。」平之今夜值班。
「嗯!尔大人请慢行!」他信了,有些谄媚地笑。
我蹅著稳定的脚步移离王宫。
转首转望东门已远,才悄悄拿出汗巾,脸上冷汗。
第八章 化蝶
漫天彩霞,又是我最爱的黄昏,不过,这次它的寓意有所不同,以往,它代表我又脱离王的挟制,这次,我没有竭见王,所以,黄昏,对我没有任何意义。
轻唉一声,我悄往小镜湖走去,我知道,飘一定在那儿起舞弄萧等我的。我俩……很奇怪,像是被条无形的丝线牵引著似的,自然的连在一起,谈些说些话,或甚麽都不说,静静对坐双视,在宁谧的湖侧,那儿很静,没有多馀人声,是个僻静所在,飘不喜待从跟随,我俩,有足够的时间空间分享彼此,为著,大家都是同一命运的人。
「尔大人,你还好吧?」见在我彷佛的情况,路过的户部尚书,陆乘羽关心的问。
「啊!没甚麽!有劳费心了!」我慌忙应,却又想起他才方的帮助,「刚才真是有劳陆大人了!」
「这也不算甚麽,卓群你不用太记在心上。」陆大人温雅地笑。
方才的事……在六部会议之事……
「嗯」我有些羞赧地垂下头,想忘,但,难呀!
见我羞愧的样子,他微微地笑了,俊雅的脸漾起笑意,轻说:「这事我以往也遇过不少,他们只是妒忌你,年纪轻轻就当了待郎,眼红罢了,迟些,他们就会知你是实至名归的,不必介怀。」
有实力当然是实至名归的。
但,没实力呢?
大概活该被嘲笑吧?
「这种人的意见不听也罢!」
正当田待郎问我就灧江泛滥的问题提出见解时,吏部尚书嘲笑,鄙视。
「他?哼!只怕连意见也没有吧?」另一位大人冷傲而刻薄,以眼角扫视我。
我低头,任凭你再低贱,基本的羞耻还是有的。
田待郎讪讪地笑,悄然收声。
「真不明他为甚麽会当上礼部待郎?」另一位大人疑惑的问。
「哈!皇上看上他的身体呀!」对我怀有欲念的王大人因得不到我而针对我。
「身体?」李大人,府中养有五十多名男妾,抬起我头,以察视的目光望我,批评起来:「样子平凡,身材平板,见识平庸,毫无情趣可言,皇上当真喜欢他?」
「是呀!你不信?我说给你们听吧!」王大人故作神秘却又大声说:「有次我还在明和殿看到他呢!瞧他淫乱的样子,大概刚和皇上颠鸾倒凤完呢!」
王大人一股脑儿的将他所知的泄露出来,加以描绘,夸大,甚至连回廊那幕也照说不误。馀人皆听得津津有味,并将他们所看的也说出来,明明没昧的也给说得煽情已极。只有田待郎默静不语。
就这样,一以讨论灧江泛滥为主的六部会议即化成讨论我的「风流韵事」会议。
而身为主角的我呢?
又该怎办?
我并没失控落泪,也没愤而离,更没破口大骂。当他们刻意夸大,将我和王的事渲染得天花乱堕时,我没加以澄清;当他们发出嘲笑时,我强自忍耐。
我只是羞愧。
是的!他们该笑,该骂,如果我真是以身体来换取待郎一职的话。但前题是,我并没有,我不是自愿的,是被迫的!为甚麽他们不笑王呢?
议事厅化成旋涡,将棕色、黄色、红色、紫色,连同黑色----他们狰狞的笑脸溶在一起,抛进一个大熔炉里,而熔炉里的柴是我,我化为飞烟,飞起了,飘远了,飘呀飘呀,飞呀飞呀的,一切都远了、蒙了、淡了,我迷惑了,神思渺渺。
「甚麽事讨论得这般热烈了?」
温雅的,撕碎我迷幻的破布。
我被眩目的光刺到了,细眯起眼,望向来人,陆乘羽,户部尚书,六部尚书中最年轻,最出色 ,也是最像尚书的一位。一妻一妾,风流潇洒,温文尔雅,俊秀温厚,是他的风评------我常听些宫人议论他的,不清楚也难。
热烈讨论之声戛然而止,突然的寂静令人不惯。
他笑,奇怪的问:「怎麽不继续讨论下去了?」
无害的笑容,亲切的感觉,无令人害怕之处。我不明,为甚麽不继续讨论下去呢?
突然的清醒,令我有局外人的感觉。
「没甚麽,只是商议关於灧江泛滥的事情。」王大人谄媚地笑,令他本就臃肿的脸更显怪异。
「是呀!没啥大不了的!」吏部尚书应道,唯恐陆大人知道方才的事。
众大人争相应和。
「没啥大不了?」他皱眉「灧江关系著数万人民的生活,你说没啥大不了?」
「er……有陆大人在,再大的问题也会迎而解的。」王大人奉承著。
「这次问题也有些难度,要仔细思量才行,恐怕只有皇上才能解决,切忌掉而轻心。」他薄责。
「是……是」
「那我们继续思谋方案吧!」他笑。
颇有君临天下的气势。
「你一向都是这样吗?」
「怎样?」我迷惑。
「心不在焉。」他笑。
「是吗?」
「……」
短暂的沉默,踏在离宫的路上,似是同行,又非如此。
「我曾经被人怀疑是皇上的男宠。」忽地,他说。
他望眺宫外。
「所以我讨厌讨论男人和男人之间事。」他甩头,有些厌恶「他们质疑我的能力。」
我愕愕地听著。
难怪王大人他们在他来之时立时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