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不是悲秋
不是悲秋  发于:2010年04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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堡的追捕,还必须清理门户,否则就是走了也不得安心。

蹄声渐远……

 

 

二更。

翻窗入室,我静静立在床前,呆滞!

而后苦笑。

这是我的房间,我的床,而我现在还在逃亡,会回来实在是不得已。

只是为什么我的床上会有人?

我的床什么时候易主了?

 

 

“予儿!”

温柔磁性的嗓音,只要是女人,没有不为他迷醉的。

可惜我不是女人。

舔舔嘴唇,心里一阵发苦,我宁可在官道上与柳双飞周旋也不愿现下看见他。

细长的绳索卷来,以轻缓的力道卷住我,再一用力,天旋地转过后,倒在他怀里。

挣扎着想起来,又被按了回去。

“乖乖的!”暖暖的气息拂过耳边,我咬紧牙关,不吭一声。

“予儿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来?来干什么?”

“不想!”你若真想说,我又何必问。

“呵呵!”笑声里带着诡异的苍凉。

我闭上眼,感觉他修长的手指一点一点划过我的脸,插入我的发。

“你为何要回来,你可知道,你根本不该回来……”

酸酸涩涩的,我忽然感觉心的一角崩裂了。

怎么了?他……

“段寻,你为什么知道我会回来?”

“因为我是段寻,而你,是萧非予。”

“是啊……是啊!就是如此……”

我无力,他就是能看透我。

“我又为何不该回来?你也要抓我么?”

“我要抓你何必等到现在?”

“你不是跟南王离开扬州了?”

“都走了,谁套的住你?”

也是,否则如今我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柳双飞和漠漠实在很不错。”

“比你还差些。”

他叹口气,又道:“你有意清理门户,又何必非今天不可?”

我幽幽地笑笑。

他居然还知道我回来不仅要逃难,还要杀人。

 

 

“累了?”我点头。

一夜的疾奔,任谁都会劳累。

他轻轻的,用几乎感觉不到的力道摩挲我的面颊,水一般的温柔几乎把我溺毙。

“告诉我,你与南王和望月堡主究竟是何关系?”

若在平时,这种话我是决计问不出口的。只是今夜,只有今夜,我忍不住问他,也不得不问他。心深处

的感觉告诉我,这个问题,很重要。

他捧起我的脸,深深的,眷恋的眼光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

温润的唇瓣压下,卷起淡而深沉的涟漪。

我惊骇,猛的睁眼,这种温软的触感,这种暧昧的姿势……

本能的反手想推开眼前仿佛沉重的阴影却忘了双手被束缚,难以动弹。

半晌,几不可闻的叹息溢出紧贴的双唇。

“予儿,予儿!”他轻轻搂着我,耳旁的呼吸似乎有些颤抖,是错觉吧?!

“我不是女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吻我?他为什么吻我?

“为何是你?”圈住我的臂膀骤然收紧,比起刚才的吻,他话语中的无力更让我一阵阵发憷,心里一片

荒凉的寒意,今夜的他--好奇怪!

“为何是你……”低沉伤痛的呢喃几乎瓦解了我的心志。

为何是我?这是什么意思?

“段寻……”

“予儿,我若执意要带你走,远离这些个是非,你可愿意?”话锋一转,让我几乎接受不来。

他放松双臂,安抚的拍着我的背。

我心下一紧,更奋力挣扎起来:“段寻!”

自然是挣不开的。

“姓段的,你究竟所谓何事。故弄玄虚,是什么意思?我问你,你与南王等究竟什么关系?为什么跟他

们在一起?既然找到我,要杀要剜又何必多说废话,你……啊!”


不待我说完,他就力狠狠一扯,把我压在床上。怒意顿生,我抬头正待发话,却清楚的对上那双夜一般

的眼。深沉的目光旋涡一样几乎把我吸了进去。我害怕了,是真正的恐惧,怕的手脚冰冷,怕的脑袋里

云雾一样的混沌,怕的几乎喘不过气来,怕的浑身肌肉发麻。


“予儿可知道,我真想杀你!”这句话,他说的咬牙切齿,寒光骤盛:“只要你死了,只要你死了……

他真想杀我!

我心惊,深吸一口气,硬是忍住不动。

“你要月圆,它如今正在我襟内,大可以取走,要杀便杀,少在这废话。”只可惜多日的努力要付诸东

流了。

我盯着他,一点不放松。
踏足江湖,生死早不由自己,这点早在我杀第一个人的时候便有了觉悟,我杀人,人杀我,也算公平了

,何况死在“落虹谷”谷主手里,总不冤枉。

恨意,矛盾,伤感,还有看不懂的情感一一闪过,最终化为平静。

轻笑一声,他居然松开捆绑我的绳,在我愕然的注视下撑起身子,把我压在沉重的他的阴影中。

象中了蛊毒,我迷茫的看着那张囊括我世界的俊脸,缓缓的也笑开了。

“段寻,我不问了。什么都不问!只求你一句。”我重重的咬着那个“求”字:“千万不要骗我。全天

下,只有你不可以。非骗不可,也求你一骗到底,千万……千万不要……唔!”


下沉的阴影再次封住了我的唇。

良久,许是感觉到我低喘,他松开唇,怜惜的俯身抱紧我,默然。

“予儿,现在抽手,你可愿意?”

半梦半醒间,他抚着我的发问我,我动了动,不答。

苦笑一声,他再问:“予儿,你会恨我么?”

“段寻,你如何看待我?”我微微眯着眼,问。

“……”

“你喜欢我么?”

一记轻吻落在额上,算是默认。

“有多喜欢?”

“……”

“我在你眼中是亲?是友?”

“……”

“那是……敌人?”

“……”

“既然如此,对我而言,你立场不明,江湖上没有永远的对手,也许哪一天你会成为我的助益也未可知

。而今,你既没有对不起我,我为何恨你?”我闭眼,轻道,指尖冰凉。


无言,只是把我拥的更紧。

紧贴的身体,彼此的心都明白,过了今晚,一切便成定数,再无改变!

 

 

“予儿!千万不要相信谁,越是亲近的人,越会伤害你。”

 

 

段寻,段寻!你在说话么?

伤害我?

谁会伤害我?

段寻……

你我到底为何相遇相识?

你为何一遍遍要我抽身放弃月圆?

教我轻功,又给我下毒;百般温柔待我,又助南王禁锢我,究竟是何居心?

我看不懂你,看不懂你啊!

(四)

 

一整夜,段寻不是以那种叫我忐忑不安的眼神凝视我,就是莫名其妙的拥的我喘不过气来。

再愚昧也该察觉,情势发展不如我所料的,大约从今儿起,再不能与他如此相处了,再见面,会不会你

死我活,谁又知晓?只是,心底的疼痛骗不了自己。我问段寻如何看待我,这当中何尝不是在问自己。

他在我心中,又是什么存在?


朋友?

若是朋友,我是万万不愿意让他如此搂着我同塌而眠的,再亲密,总是心存芥蒂。

亲人?

自幼,我那唯一的血亲对我不冷不淡,我们之间除了任务,再没有别的。若这是亲人的感觉,段寻未免

更亲近些。他爱抱我,笑着叫我“乖乖的”,他说他最爱我的发,天下没有人比的上。我不否认这些时

候心底暖暖的又涩涩的,好比冬天里看到春天的蝴蝶一般的喜悦,想看,每每又害怕这只蝴蝶被冻伤冻

死了,不忍心;不去看它,又舍不得,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细细养着,偏又高傲的下不得决心。


心里想着,难受起来,小小呻吟一声,换得头顶上温柔的抚摸,让我更割舍不下。

我并非无情,只是大多时候为了别的东西不得不牺牲现在拥有的,焉儿曾笑我懦弱,其实也是,怕感情

太深割舍不下,不如趁早连根拔除。对段寻也是如此,再眷恋,也该是时候放手了。


我暗对自己说,从今以后,我与他只是敌人。

只会是敌人!

 

 

远处隐隐传来了几声更鼓,已是三更时分。月色凄迷,小院中一片沉寂。

我的床就在透窗而入的月光下。四周虽然宁静得出奇,但我躺在床上已经一个多时辰,却半分没有睡着

,不是不累不困,实在是段寻的神色怪异。他默默的躺在我近身,眼睛一直瞄着窗外,实际上正凝神细

听,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人的来临。


远处又晌起了断断续续的梆鼓声。

窗外月淡星稀,窗里视线蒙蒙。数十丈之外,万家灯火楼里喧哗之声不时遥遥传送过来。我渐渐有了些

睡意。朦胧中,只觉得自己忽然回到了南王府,正坐在秋风适爽的湖畔,前面是鳞波闪闪的湖水,凉风

透过窗纱,徐徐拂掠,身侧陪伴着两个似敌似友的男人,说不出的舒坦。


陡然一醒,感觉身边一凉,修长的身影烟尘一样掠出。刹时间王府和湖水全不见了,只有一扇洞开的窗

户正在凉风中不停的晃动。然后是“吱呀”的开门声,隐暗的房间燃起亮光,一张清秀惨白的脸在忽明

忽暗的火团后头抖动。


我迷了迷倦极的眼,不想起身。

“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烛光里的脸有些扭曲,说不出的诡异。

“你回来了,你居然回来了!你……你……”

“啪”的一声,烛台从颤抖的手中滑落,熄灭。

一室的静默。

 

 

虚掩的门扉又响起。

奇怪!

这房间今晚人气恁的旺盛?!

窈窕的身影风姿卓越的摆进来。

季夫人?

 

 

我无声的笑笑。

段寻啊段寻,你好大的本事,好大的胆子!

我知道你有一千种一万种的法子把她们引过来,只是,你就不怕最后死的是我?这两个女流之辈可是以

一当十的好把势。

转念再想,也是,最好两败俱伤,反正于他有益。

 

 

吹起火折子,季夫人从容小心的拾起烛台,点上,稳稳的架在桌上。

“原来是老爷回来了!”

她仿佛这时候才发现屋里有人,才发现那个人是我,至于悯越,连看都不看一眼。

“我才说呢,老爷的性子虽然是极爱玩耍的,也该回来了,哪里的皇宫府上住着舒服,也是不如自己家

里的。”她甚至很满意的用染了红蔻丹的长指甲顺了顺裙边的流苏。


“你如何知道老爷回来了?”

发话的声音有些颤抖,有些不甘,有些认命。

“悯越啊?”季夫人叫了起来,好似现在才看见有这么个人:“我还以为是谁呢,半夜三更鬼鬼祟祟的

望老爷房里闪,才说来看看,居然是你。”

悯越象是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呆了,怔了好一会,才颤声道:“我……我……”

我好整以暇的坐起身,伸长了胳膊放松肌肉,一晚上的紧张折腾还没有完,我有些不耐了。

“悯越的意思是说,要亲自来瞧瞧到底是人回来了,还是魂回来了。”她八成以为我进了南王府就是踏

进了阎王殿,万万想不到他们居然没有除掉我,连困住我都没能。如今我人回来了,她也必料定我不会

放过她。本来还想,万一在扬州与南王一边有了冲突,她还有点用处,所以一直留着,现在看来也用不

着了。我的本事她是知道的,她有几个心眼,我也知根知底,如今在这屋里头的三个人平日里面子上虽

不是百般拼杀,却也是在暗地里勾心斗角,谁也看不上谁,她性命堪舆,季夫人是断断不会帮她的,指

不准还捅上两刀。


季夫人亮起桃花眼,滴溜溜转了两圈,悄悄把手拢在衣袖里。

“老爷,这话不通吧?”

还给我装傻?

“季夫人!”

“是!”

“主上怎么吩咐你的?是来听我的使唤呢,还是来嚼舌根的?”

脸色变了变。我搬出主上的名号,总该知道事态严重了。

起身走到桌边坐下,端起茶壶就着嘴喝起来。

“我人不在还晓得时刻伺候茶水,总算比从前规矩了些。”

放下壶,抿了抿嘴。

季夫人不知道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呐呐的不敢答话。

悯越望窗边移了身子作势窜出窗外,季夫人二话不说追了上去。

 

 

只是没有料到她并未远逃,仅仅在窗外的小院里定住身形。

借着月光,悯越的脸色一片铁青,身上的衣裳也已被冷汗浸透,整个贴在她美妙的身段上。季夫人的脸

色比她也好看不了多少,袖中的短刃已抽出,只回过了半张脸孔,冷冷瞪着她道:“我当你想干什么,

原来是做了亏心事,报应来了。”


我顺着楼道下来,紧盯着那张清秀素颜。

悯越必定知道什么,若不是天大的事情,依她的性子决不会如此大失分寸,在我与南王两方人马中周旋

自若,那里是简单人物做的来的?

我甚至想好了方法,如何好好套问她。不过看她现在的模样,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悯越却在这时忽然开口道:“季夫人,我劝你还是赶快走吧……纵使杀了我,你以为你能讨得便宜么?

弄得不好,说不定连你自己也会毁在他们手上。”

季夫人怔了怔,道:“这话怎么说?”

悯越沉叹一声,道:“你难道还看不出他们要杀我灭口么?”

季夫人愕然道:“他们?他们是谁?又为什么要杀你灭口?”

悯越嘴巴虽是对季夫人说话,眼睛看的却是我。我精神一震,想了起来。

南王对悯越自然是起了杀意的,毕竟以她的性子,知道的事情太多,总是个隐患。只是他为什么要让我

下手杀她?南王手下精兵良将不在少数,悯越再精明,总对付不了太多的人。难道说又是那段死人的把

戏?


我细细想了一周,决定等等看。姑且看看她到底要说什么。

悯越道:“你不必管他们是谁,我非死不可,是因为我发觉了他们的秘密。”

季夫人急忙追问道:“什么秘密?”

悯越惨笑道:“季夫人,你也算老江湖了,怎么如此糊涂?我若是说出来,你今天还想活着离开十方宝

阁么?”

季夫人脸色变了,一双脚也不由自主的直往后退,好像根本已没有勇气再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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