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不可默 第三、四卷————拉克西丝·杨
拉克西丝·杨  发于:2010年04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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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导师听了身子不由剧烈震动,看见红离,暴怒地指着大吼:“他为什么活着!”

  “他也差点死了,只是命比较硬。”辉夜城主眼眸淡然,像说着一件出乎他意料坚固的器具。

  手枪用力地压在小空空的太阳穴处,肋骨疼得似乎快断了,小空空努力挤出声音,劝导师:“导师……你冷静,冷静一点……”

  “呵呵,冷静……我现在应该冷静吗……”

  回响在耳边的声音失去了原有的音色,像锯子锯木头一般撕心裂肺的刺耳。

  小空空唤了一口气,首先让自己尽量保持冷静:“导师,是我们对不起你,可是,你杀了我,爸爸也会杀了你……导师,你应该好好的活着,你儿子一定这么想——”

  “他一定想让我替他报仇!”导师忽然振臂疾呼,小空空疼得直冒冷汗。

  周围的人看的心惊肉跳,却束手无策。只有辉夜城主异常镇静地站在原地,面如止水,波澜不惊。

  不过,他的手却捏紧短杖,使得关节微微泛红。

  “你如果有胆子开枪,还犹豫什么?”辉夜城主冷冷地问,“不过你要是真的开枪,你连替你儿子收尸的机会都没有。”

  旁人只是觉得辉夜城主这句话残忍无比,小空空却觉得,从一开始父亲就握着万无一失的筹码,料定导师没有转圜的余地。他设计了这个圈套,并用尽一切技巧来引导整个局面,所以他才镇定自若。

  “啪……”

  脑门上抵着的硬冷武器移走了,小空空感觉到腰间一松,被扼住的腹胃得到解放,终于顺过气来,短暂性的缺氧令他有些头重脚轻,晕眩不已。他刚站稳,就看见导师瘫软地跪在地上,失魂落魄。

  他的魂魄,大概是追着儿子,远去了吧……

  小空空感觉到双脚猛然离地,父亲把他抱了起来,将他的脑袋安抚于肩头,抚摸着他柔软的秀发。可是这感觉,渐渐的淡了,冷了,已经记不得多久以前还能感觉到的温柔消失了……

  雷雨的夜晚,黑影一步一步逼向床头幼小娇弱的桐体,闪过的雷光照亮一张苍白的小脸,夹杂着急促不安的喘息,只有在黑暗中依旧明亮的眼睛静如止水。

  小空空不断向墙边退缩,却已无路可退。

  “如果你是想替你儿子报仇……请你……不要杀我爸爸……”

  “哼,你还挺关心你爸爸的,我以为你们父子感情很冷淡。”

  “他……始终是我爸爸……”

  “害死别人孩子的人,不配当父亲!”

  一声轰雷震响,许久之后安静下来,小空空蜷缩在床头,捏紧被褥,紧紧地瞅着眼前曾亲如父亲的恩师,他不能克制恐惧,亦不能停止喘息,但他却理智客观地说:“我不认为他做对了……但他是为了保护我。”

  “哼,那么父债子还。放心,我不会今天就杀了你,不会那么便宜你们!”

  第二天,辉夜城主看见儿子的床铺一片凌乱,心下一沉,再看见床边留下的血字,犹如五雷轰顶。

  用你儿子的血,抵偿你的罪孽,我是死神,我带走了他。

  主持曾说,空儿会有血光之灾,而无论他如何小心翼翼,却还是没能避免。

  之后的两年,辉夜城主发动一切力量寻找儿子的下落,想尽一切办法,动用一切人力物力,可最终都只是徒劳。从最南端到最北端,从东海到南海,从邻国到更为遥远的国度,辉夜城主丢弃政务与城池,奔波于各地誓言将整个世界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他们找出来。可,他还是没有找到空儿。

  两个人若是想销声匿迹,说难不难,一夜之间就像消失在空气里,无论怎样苦苦追寻,都得不到一丝希望。

  司徒静王不会放弃,但他却预感到自己可能永远也见不到儿子了。

  两年以后的某一天,记得是秋风落叶,寒风瑟缩的季节,老管家在门口迎接花天酒地回来的女主人时,发现后备箱发出一声声低闷的敲打声。结果把后车盖一打开,一个满面灰尘的孩子吃力地支撑起身子,胸口破损的衣襟染成一片血色。

  当下,所有人都呆住了!

  “嗨……你们……总算发现我了……”

  那孩子说了这一句话,便昏过去了。

  所有在场的仆人包括管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认得他,却又不认得他,因为他们从孩子那陌生的笑容和不羁的口吻中隐约感觉到他身上发生的巨大变化。

  “少主!是少主!”

  “真的是少主!”

  “快通知老爷!!”

  司徒庄园又一次沸腾,久违的热闹回来了,为了迎接它久违的小主人。

  “这两年,你在哪!”辉夜城主守在儿子身边,满目心疼不能克制地涌出来,溢于言表。其中还饱含了两年的无数次失望与期盼。

  死灰复燃,他冷冷的冰眸也慢慢回复了些许温暖。

  可是,那时候,司徒空对父亲露出一个从未见过的讽刺微笑:“呵呵,当然是在爸爸您找不到的地方。”

  司徒空带着满身的伤回来,那些伤很快就好了,可他却深染重疾,几度要了他的命。辉夜城主以重金招揽天下名医为儿子治病,那些日子,司徒空大部分时候都卧床不起,偶尔在庄园里走动一不小心就感染风寒。后来上门自荐的医生花了大半年才把他的病治好,又耗费了一年的精力帮助他调养身子,灌了不知多少汤药,司徒空有时开玩笑说:“有没有觉得我像无底洞?那些珍贵草药,人参灵芝进了肚子都去向不明了,浪费啊……”

  “少主,请您相信我的医学知识。”

  “呵呵,我相信你,我是不相信我的身体。”

  小孩子发育的时候能带掉不少毛病,残余在他身体里沉重的负担不知不觉就忽然好转了,然后他把格斗术作为康复运动,辉夜城主虽然不许,却无法再管教住脱胎换骨的儿子。

  关于那两年,他没有向任何人提过,就连父亲面前也守口如瓶。关于他的导师,他更是轻描淡写地只说了三个字:“他死了。”

  笼子里的鸟终究会飞走,不管它是以什么方式飞翔,它对笼子的眷恋仅仅是曾经那个束缚住它的主人,是恩、是怨、是爱、是恨,都是曾经深刻的烙痕,如今淡去的伤疤。

  第三十八章:螺·戒

  白色的墙,白色的天花,白色的窗帘,白色的床……过于苍白反而有些炫目,只是这应当是静廖的白却充斥着不和谐的声音。

  医院,单人病房中,男子如冷风般的清朗声音一阵又一阵地响起,像是起了兴儿的淘气孩子,戏耍着本想安静入眠的小狐狸……

  “报应啊报应,司徒空,你也有今天!”

  应付完一堆慰问电话以及竞选幕僚团的刨根问底,好不容易耳根子清净下来却又要忍耐主治医生的数落,靠在床头的司徒空几次三番皱起眉头,一度曾想过把手中的盐水瓶砸向对方,不过他没有付诸于行动,一来他的投射瞄准力向来有点差强人意,二来对方又不是不会动的稻草人,当他的靶子乖乖挨栽。他本可以投去一个绝对有杀伤力的眼神,但是他却懒得那样做,人懒没有理由,只因为它属于人类七宗罪中的一种。

  于是他只是云淡风清似地弯了弯嘴角,皮笑肉不笑:“天下会有你这样诅咒病人的医生吗?”

  “诅咒?我有吗?忠言逆耳,你不知道吗?”

  他承认,有时候,他的主治医生耍嘴皮子的本事比他自以为是的医术可高明多了,不然当初他又怎么能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打动辉夜城主收留他,还给了他一张年薪十万的终身合同!

  世上不用工作就能拿薪水的人,人人都会嫉妒啊!

  卷起袖子,在决定把右手伸出去之前,他又犹豫了一下,斜眼瞥着洋洋得意的冷面男子,心想:面容到是冷得异常,怎么说出口的话竟那么幸灾乐祸?

  当视线落在男子手中举着的针筒时,他有理由告他意图谋杀!

  司徒空终于伸出手臂,等在一旁的冷面男子早就跃跃欲试了,按住他的动脉正要把针筒扎下去,司徒空冷不丁地抽走手臂。

  冷面男子愣了愣,不满:“喂喂,你几岁了,还怕打针?”

  司徒空质疑地看着主治医生,理直气壮地说:“你十几年没碰过针筒了,我怕你一针扎死我。”

  “哟哟,”冷面男子吹响一声口哨,轻佻地邪笑,“天不怕地不怕的辉夜王子,原来是个怕死鬼?”

  莫名其妙被损,司徒空也不是愿打愿挨的类型,即刻冷嘲热讽:“死也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冷面男子撇撇嘴角,胡搅蛮缠地和自己的主治病人瞎扯:“好歹我也是千年不遇华佗在世,让你小子起死回生的一代名医,庄园里那班仆人大病小病哪个不是我医好的?死马我都能医活,何况你这个自称要死在女人床上全天下男人的公敌……”他说着说着,竟把自己绕了进去,只好尴尬地眨眼,忙闭住嘴巴。

  司徒空偷笑:“呵呵,结果这个华佗在世的一代名医变成了酒鬼之后,医术就不知道还可靠不可靠了。”

  “废话!要活命的就把手拿来,乖乖让我打针!天下不听医生话的病人肯定会遭报应!”冷面男子不肖与其争辩,摊开手掌向主治病人发出最后通牒。

  司徒空笑了一笑,故意捉弄他:“真的没有,假手到有一只,要不要?”他缩回右手,伸出义肢,手套翻起一条边,露出活似真人肌肤的肤色与光泽,难于分辨真假。

  这是生化移植尖端技术,采用人工养成细胞体造出拥有真人皮肤触感的皮层组织,感应排线模拟人类神经分布,与脊椎神经连接,要不是此刻微微有些针刺的小小作痛,司徒空自己都会产生那还是他原来那只左手的错觉。

  一向占据上风的司徒空没料到主治医生竟一把握住他的假肢,歪着嘴巴笑得极度邪恶:“你信不信我真的把它拆下来?城主大人没说错,那十几个小时还不够让你记住教训!”说着,银色的针尖刚好映着漏进窗户的阳光,反射出一道刺目的光,仿佛在呼应主人。

  司徒空嘴角一抽,甩开手,悠然惬意地将身子舒展瘫软在靠枕上:“人嘛,本来就是容易忘记教训的生物,疼过了,等伤疤愈合了,又会干些荒唐的傻事。”

  口中叹着,脑中却浮现了战舰上的那一幕,那布满纵横伤疤的身体,那摧残得不成人样的灵魂……

  那样的伤,需要多久才能愈合?

  司徒空没有察觉自己嘴边不经意地拂过一丝温柔的冷笑,这一瞬间被主治医生捕捉到了。

  主治医生再度郑重其事地把手掌摊到对方面前:“你做过的荒唐事多了,不过现在这一件绝对是正经事。”

  司徒空脑子里在想着其它事,忽然听主治医生这样说,讶异地看向对方,片刻之后才明白自己误会了。

  他傲气十足地抬了抬眉梢,给出一个桀骜不驯的微笑,脸上写着四个大字“决不妥协”!

  主治医生也失去了耐心,干脆抓住他的右手狠狠把针扎了下去,司徒空嘴边咦出一声“嘶——”的低吟,无奈自己的手任人宰割。而主治医生则如获胜利般地得意忘形:“哼哼,一开始就乖乖听话,也能少吃点苦头~”

  司徒空啼笑皆非地皱了皱眉,心想:居然抢我的台词!

  “对了,”稍待片刻,主治医生忽然开口,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司徒空很想提醒他作为医生要对病人负责,打针的时候不该开小差……不过他说的话引开了司徒空的注意力,“你昏迷的时候,城主大人来过电话。”

  司徒空眸中的一波碧水掀开淡淡的涟漪,表面上不含感情:“爸爸说了什么?”

  “嗯,一开始打你手机没人接,后来就打我手机,大概是林娜告诉他我和你在一起吧。”

  不,不对。只要知道他和主治医生在一起,就说明他身体出现异常状况,林娜不会那么欠缺考虑。父亲在他身边布下了眼线,通过他们来掌握他的一举一动。

  餐厅里那道凌厉的眼神……

  略作估量之后,司徒空问:“你告诉爸爸了?”目光逼向对方,他相信对方一定能立刻理解他的意图。

  果然,主治医生拔下针筒的同时,漫不经心地说:“当然没有。跟了你那么多年,就算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还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什么是你想让城主大人知道的,什么是你要瞒着他的。”把针筒丢进银盘中后,冷面男子回过身,挠挠耳朵保持着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我说是林娜生病了,所以到公司看看。”

  “哼。”司徒空握拳轻轻垂了垂对方胸膛,示意兄弟义气,既而眼中却又蒙上一层灰冷:如果父亲在他身边有眼线,他病倒的事根本瞒不住。

  回到床边,冷面男子再度拖来病人的右手,道貌岸然地进行着一系列吊针步骤,当细细的针被一股韧劲推入血管时,他感觉到司徒空微微颤抖了一下,显然不是害怕,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他发现空的眼眸落在手背扎出的小孔上,有点出神。

  “不过我看,城主大人没那么容易糊弄。”完事后,冷面男子两手插在口袋里,悠悠叹息着靠向矮柜,“别说我没忠告你,你那么仓促让林娜安排离开辉夜城的飞艇,等城主大人回来,他肯定会追究,尤其是这段时间,他在电话里还强调说让我留心你的身体,提醒你别操劳过度……”

  司徒空终于把视线从手背移开,轻描淡写地笑了笑,:“明,我什么时候让人为我操心过?”他高傲地抬额,如桀骜的雄师傲视着芸芸众生,“就连默常那时候离开我,我都一样让它不了了之了。”

  “但是你自从红野回来,就一直让我们操心到现在,你爸爸,你妹妹,桩管家,林娜,还有我……哼,你身边有多少人在看着你,还有多少敌人在对你虎视眈眈,你却因为一个小兵掉以轻心?”

  司徒空垂头冥思,不以为然:“我有分寸,是你们把红野的事想的太严重了。”

  “断了一只手还不够严重吗?我记得你说过,你七岁在南苑的时候就懂得拿尸体当靶子掩护自己了……哼,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西念明幽幽一叹,叹得司徒空哑然无声。

  明走向窗边,沐浴着阳光,金辉洒在他淡淡的棕发上,他悠长地叹道:“空啊,能被你看上的,除了这个国家,难道还有别的吗?”他伸了伸懒腰,故意背对着司徒空,“你还记不记得,默常在你身上种下的蛊,他说,你会迷恋上一个让你身败名裂的男人,我一直以为那个人就是默常……”

  “哼……”司徒空清冽的笑映在瞳辉中,宛如碧池中泛起的一丝寒冷月光,“他也说过,那个人能助我完成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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