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云缺只是紧握著他的手,不想放开,看著他的动作,乐清文没有催促他,眼神中满含温暖爱意,甚至忍不住微微地笑了。
「纪倵,我们一起走!」
握著他的手,更紧了。
江湖誓 五十
「一起……走?」无来由的,他知道步云缺在说什麽。
「对,我们一起走。」他的眼神坚定不移,握著乐清文的手却微微颤抖,像是兴奋,更像是恐惧。「纪倵,我们一起走,走出这个武林,走到只属於我们两个的地方,只要能够和你一起,我什麽都愿意放弃。」
「放弃……你是无圣盟下一任御主,你要放弃这一切?」
「你就是我的一切!」步云缺将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麽肯定的重复了一遍:「你就是我的一切。」
走出这个武林、走出这个江湖,走到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跟这个将自己视为一切的男人过只属於彼此的生活……简直就像是作梦一样,如果真能如此、真能如此……乐清文看著步云缺,却什麽也说不出口。
「也许不能让你过上如同鸣麒少主一般的好日子,但我会爱你、保护你,今生今世,至死不渝。」
好日子?闻言,他想笑,却不能,像是被步云缺认真的神情所吸引,无法动弹,目光集中到两人交握的手,感受著绝对真实的热度,乐清文淡淡地笑了开来。「未来……我将是鸣麒庄主,而你将是无圣盟御主,你与我、你与我……」
步云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著他。
看似光明灿烂的前程,也比不过彼此交握的这双手,与心爱之人携手一生,原是多麽美丽的奢求,而他们竟有机会拥有!
投入步云缺的怀抱,他笑著,眼中却泛起薄薄泪光,原来喜悦也能如此巨大而沈重。「我跟你走。」
抱著乐清文,步云缺明明开心的想要大笑,笑声却仅能零落,原来欣喜若狂是这样的感受,复杂的几乎叫人心痛。
但乐清文却略微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仰头看向他,神情犹豫而有愧。「云缺,我跟你走……但,不是现在。」
「别露出这样的神情,纪倵,我懂你的。」笑著抚上他紧蹙而带愁的眉眼,步云缺轻道:「我懂你的。你舍不下你爹、你二娘,药爷还有若和。」
「让我回去留封信,云缺,我答应你,今夜,是我身为鸣麒少主的最後一夜。」看著步云缺,他的神情一扫先前沈重阴霾,复而清亮愉悦,「明日,我便完全属於你。」
属於他,单只是三个字,便让他笑开满脸灿烂,自怀中掏出一只锦囊,并从中倒出一块血红玉牌,步云缺将其珍而重之地戴上乐清文的颈项。
血红玉牌上雕刻著繁复的镂空花纹,花纹间似缠绕著些古字,他却看不清楚,执起胸前玉牌端详著,乐清文好奇的问。「这是什麽?」
「无圣盟的圣血御炽令,见之如见御主,有了它,任何无圣盟人都不能伤害你。」
「为什麽给我这个……」
抚过手上乐清文所赠玉饰,步云缺轻声道:「这是许诺,纪倵,我把我自己交给你。」
就著乐清文的手执起血玉,步云缺落下虔诚一吻,许诺他的一生一世。
明明是那样圣洁的吻,乐清文却只感觉一阵心跳,他敛下眼眸,对步云缺说道:「既是许诺,那麽,你吻错了地方。」
凝视著彼此,他们交换了一个吻,以吻代替誓言,将自己交给对方,明日金乌升起之後,他们将只属於彼此,为对方而活、为对方而死,缱绻相依,今生今世,至死不渝。
「我该走了……」眷恋不舍,即使他们还有那麽漫长的未来能够在一起。
「明日寅时,我等你。」
几乎忘了自己是如何走出夜留香,即使若和已扶著他坐上轿子、即使夜空中飘著丝丝细雨,乐清文眼前仍然只有步云缺深情的眼眸,因狂喜而轻颤的双手紧紧地握住了胸前血玉,玉上彷佛还残留著步云缺的温暖,过了今夜,他便能离开这一切,只是这样想著,喜悦便掩盖了身上一切痛觉,脑中仅剩对未来的美好想像。
云缺,我将与你,双宿双飞!
甜蜜的笑意,在若和扶著他踏上练剑坪的那一刻,凝然如冰。
雨势渐大却依然灯火通明的练剑坪上,他看见面无表情的杨称天、气急败坏的乐庆全,以及脸上犹有泪痕的苏静卉,其他庄主则是略带嘲讽、不屑的远远站著。
「爹、二娘……」
没有多说什麽,乐庆全推开若和,仰手便是一巴掌,力道之大,让他跌落在地,白衣尽染污泥,而口中血腥弥漫、眼前模糊不清、耳内嗡嗡作响……云缺,我答应你,今夜,是我身为鸣麒少主的最後一夜……无法思考,却依稀听见自己立下的誓言,伴著乐庆全怒如雷霆的叫骂声。
「孽子、畜生!」
最後一夜……他想起身,想要跪在地上向乐庆全及苏静卉拜别,原来他终究不能成为他们心目中的好儿子、原来他终究只能是正道中的反骨,所以他什麽都不要了,他只想和步云缺在一起,但他起不来,晕眩夺去他一切能力,他看不清、说不明,下意识的握住胸前血玉,直到一个人扶起了他,良久,他才在滂沱的雨势中看清身旁的人不是若和,而是傅晚照。
「晚照,这畜生方才去了哪里,是不是去见步云缺了?」
「是的,我亲眼所见,他和步云缺在城中的夜留香碰面。」
乐清文瞪大了眼,呼吸急促,即使声若游丝,他仍然奋力道:「晚照,你!」
「原来是躲在那下九流的烟花之地,莫怪乎众人搜寻许久,却仍毫无所获。」
杨称天没有答腔,却直直地看著乐清文,像是在确定著什麽,突然,他冲至乐清文身旁跪下,掰开他无力的手,不可置信的看著掌中血玉,乐清文跪伏在地,伸长了手想抢回来,却让傅晚照压住双手。「不,还给我!还给我!」
「无圣盟的圣血御炽令……」他记得,许久以前曾有人告诉过他,见此玉牌如见御主,他还记得那人笑意嫣然,手把著手教他上头的古字写的原来是君临天下。
「还给我!」那是他的、他的,那是步云缺的心、是他的承诺,是他们的誓言,是他的……「还给我!」
冒亭湘走上前,接过了门人手上的伞,为自己与杨称天挡去越来越大的雨势。「盟主,只要有了这块令牌,我们便可直捣无圣盟核心!」
「不、不,还给我!那是我的!」泪水混著雨水,乐清文拉住杨称天的衣襬,苦苦泣求。「盟主,求求你还给我,那是我的、是我的。」
冒亭湘又上前一步,逼问道:「盟主,你还迟疑什麽?」
紧紧握住手中血玉,杨称天生生扯断乐清文颈上绳带,无情地拂开乐清文的手。「清文,为了正道,我别无选择。」
杨称天缓步离去,握著血玉的手紧了紧,不再理会身後绝望的泣求。
「来人,将少主带回房间,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放他出来!」乐庆全冷冷下命。「另将若和关入牢房,不许他和少主再有联系。」
东厢房中一片黑暗,暗夜中,庄人点起烛火,却是奉庄主命令在每一扇窗上密封铁板,敲击声不绝於耳,乐清文跪坐在门前,无力地拍打沈重门扉,却再没有任何人回应他,直到倾盆大雨将一切声音都掩盖殆尽,门口看守的庄人却依然听见一声声微弱的哽咽……
「云缺、云缺!」
江湖誓 五十一
抚摸著腕上玉饰,步云缺不禁笑了,单只是这样碰触著属於乐清文的东西,他便忍不住笑意,等待的时间那样漫长而磨人,却尽皆甜如糖蜜,多想立刻将乐清文拥入怀中、多想立刻与他策马奔驰,去到只属於两人的天地。
突来叩门声,来人不请自入。「宁风。」
见到来人,步云缺蹙起双眉。「三师叔?」语气中尽是疑惑,齐云身为御主身旁护法之一,怎会在此地出现?
「宁风,快与我回无圣盟。」
「发生何事?」
齐云看向步云缺,想要叹气,却还是忍住了。「回转无圣盟後,御主自会向你解释,快走,正道之人就要来了。」
「我不能走,我──」
话语未落,齐云已握住了他的手腕。「乐清文不会来的,取而代之的是正道人马,你该知道这代表什麽。」
「不!」乐清文不会背叛他,他们说好一生一世……
「不管你相信与否,快和我回无圣盟,御主要见你。」拉著他走到窗边,齐云指向远方扬起的烟尘。「看,那就是正道的人马,你还犹豫什麽!」
「我……」
「快跟我走!」
不由分说,齐云拉著他匆匆走过朱红长廊,步云缺几乎无法思考,握住马缰,他却没有上马,齐云看向他,眼中是那麽清晰的遗憾与内疚,其实他们都可以挽救这一场悲剧……曾经、或许。
「三师叔,我不能走。」他不能走,他要等乐清文。
齐云还想说些什麽,前头却突然传来一阵吵闹,隐隐约约地传来步云缺的名字,夹杂著喧哗与令人惊恐的刀剑互击声,步云缺听著越见逼近的脚步纷沓,心也跟著乱了。
「宁风,快走,你若被擒,乐清文又能怎麽办?」
一咬牙,步云缺翻身上马,与齐云冲出夜留香,有不少正道人士追赶而来,奔驰了将近一天一夜,他们才终於甩掉身後的追兵,换马的空档,步云缺还是看著来时的方向,像是什麽也做不好的慌张,却说不出口也不敢说。
纪倵、纪倵……
齐云看著他,虽然什麽也不该说,却还是不忍的开口:「乐清文不会有事,乐庆全总不能杀了他。」更何况……
「三师叔,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为什麽无圣盟会突然……」
「回到无圣盟,御主会亲自回答你。」补充了食粮与清水,齐云再次跨上马。「走吧。」
步云缺又望了一眼远方,心乱如麻的与齐云再次奔驰在深夜的路上,一路上披星戴月、日夜兼程,他们终於在五天後回到无圣盟,步云缺一脸憔悴,但双眼却依旧闪烁著亟欲得知一切的光芒,齐云摸索著机关打开了浮云龙门,门後等待著他们的是众多无圣盟弟子,一见来人,立即跪下:「参见齐护法。」
「起来吧。」齐云扬手摒退众人,又唤来仆役准备热水、新衣等,听著他的吩咐,步云缺问:「难道不能立刻去见御主吗?」
「就凭你我这副模样?」
烦躁的跟著仆役回到居处,步云缺草草的梳洗过後,正要换上桌上早已备妥的服饰,却见安骥远站在桌前,出神似地看著那套红丝暗绣玄衣。
「师父?」
安骥远回过神来,抬头看了他一眼,旋即落坐於桌前,似乎还是看著那套衣裳,直到步云缺拿起玄衣穿上,安骥远看著他的动作,低声问:「云缺,你的御炽令呢?」
闻言,步云缺微微一愣,他的御炽令……「我给了纪倵。」他不打算隐瞒,无论後果会是什麽。
但安骥远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想像中的责难,复又轻声道:「御主吩咐,要你明日再去拜见。」
「但我──」
「无圣盟中,御主的命令就是一切,这麽简单的道理,难道你都忘了?」
他低下头。「云缺不敢。」
安骥远没再说些什麽,转头便走出了房间,沿著道路一路走到议事堂,内中却空无一人,他又走向御宫,但御宫中人来来往往只是静静洒扫,见了他便跪下行礼,他问了御主行踪,却无一人知晓,安骥远静默半晌,随即离开御宫,转入一旁小径,尽头处赫见一座宁静坟茔,碑前人影背手独立,乌黑长发披散而下,身上一袭迆地长袍,正如身後残阳夕照,血凝般红。
安骥远只是静静看著,良久,彷佛连眼前都染上了一片血红之际,他低声轻唤:「寞衣。」
墓前人影微偏过头,带笑容颜半掩於黑发之後,看向他,越水烟嘲讽一笑。「大师兄,你叫谁呢?」
安骥远只是看著他,沈默不语。
越水烟回过头,眼前的墓碑上刻著两个名字,那麽熟悉的六个字,看久了总有种差了什麽的错觉,像是写错了,但怎麽可能写错,这是他多年前一刀一凿亲自刻就,并以心头热血染红字迹,即使闭上眼,那两个名字都会清楚地浮现眼前,像是那一刀一凿其实刻在他的心间,至今仍在淌血。
「杨称玉、杜寞衣。」他喃喃地念著碑上的两个名字,然後低低地笑了。「大师兄,你叫的寞衣在那里面。」
安骥远走到他身旁,伸出手想要握住他,却被闪开,越水烟离了他几步,刻意拉开一点距离,复又笑道:「大师兄,你怎麽了?」
那抹笑,是明知他在想些什麽,却故意折磨的刻意,他明明知道自己想些什麽、明明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却笑的那麽无害问他,怎麽了?他也想要知道怎麽了!
他莫名的气怒,忍不住想要伤害眼前的人。「悲剧是你一手造成,不是任何人的错!」
越水烟微微一愣,旋即笑开,笑靥是那麽刻意的无辜。「那又如何?」
那笑容多麽刺眼,安骥远再也无法忍受,抓住他的肩便将他拉向自己,不由分说的吻上他笑著的唇,刻意的粗暴让越水烟不耐地蹙起眉,推开了他,反手便是一掌。
「安骥远,我说过了,不许在这里动我,莫要挑战我的耐性!」
「在哪里有什麽差别?」左颊一片火辣,越水烟长长的指甲划破了他的脸,他却在笑。「你说杜寞衣死了,那你是否忘了杨称玉一样死了!」
「住口!」越水烟扬起手,却突地绽开一抹豔丽笑靥,并放下了高举的手,改而抚上他脸颊伤口,却故意的用指甲划入血痕。「大师兄,你是我最得意的助手,我舍不得打你。」
江湖誓 五十二
用力握住了他在自己脸上肆虐的手,安骥远语气轻蔑。「你还记得需要我的帮助?」
「怎麽可能忘记。」越水烟依然笑著,笑意却晦暗阴狠。
「那就跟我来。」安骥远拉著他一路走入御宫,将他摔入挂著重重暗红纱帐的大床时,越水烟仍是在笑,安骥远看著他的笑容,不耐地对著御宫中服侍的下人怒道:「都下去!」
但所有仆役只是跪在地上,低下了头。
「大师兄气过了头,忘了这御宫中人只听御主之命吗?」
「叫他们下去。」
越水烟看著他因怒气而扭曲的脸庞,像是思考了一会儿,歪头道:「有人看著又何妨呢?大师兄,你怕啊?」
「叫他们下去!」
越水烟一声轻笑,直到安骥远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几乎要将他双手握断的同时,他才吩咐道:「都下去,没我吩咐,不许任何人进入。」
侍者快速退下,广阔御宫中仅馀他们二人,越水烟笑意凝结,冷冷地说:「大师兄,我手疼。」
将双手自他腕上放开,安骥远随即剥开了他的衣裳,随手把那象徵御主的长袍丢得极远,毫不怜惜地分开他的双腿,将自己火热的欲望挺入他的体内,没有任何的前戏与滋润,男人的肉刃一寸寸的挺进他乾涩紧窒的小穴,像是整个人被活活撕裂一般,越水烟痛得面无血色,却紧咬下唇忍耐著,当男人的欲望被完全包覆,他才缓缓地松开紧绷的身体,却来不及喘气,便让男人迅疾的冲撞打乱了一切思考,鲜血润滑了男人的暴行,每一次的挺进都像是要贯穿他的身体,他却只能无力地承受。
男人将他翻过身,从後面进入他,看著眼前暗红的床帐,他不知为何伸出了手,像是想要抓住什麽,却被男人一把握住,将他往後拉起,他只能靠著一手扶住床板撑起自己,男人随即拉住了他另一只手,半跪於床板之上,他优美的背向後弓起,任男人一下一下的将他拉後,再用力挺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