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虎————红河(苍海)
红河(苍海)  发于:2010年04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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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庄恩琉笑了一声,傲慢低沈。
  他也没再计较,把景睿捉进车里,送到了学校。一路上两人没有交谈,直到下车,景睿仍旧黑著一张脸。
  「专心上课。」关车门的时候庄恩琉说了句。看他这麽郁闷的样子,希望不会逃学跑出去飙车。
  景睿回过头,撇著嘴送去一枚白眼,另附一记中指。
  ※ ※ ※ ※
  「谢了。」景睿接过啤酒,拉开,仰头就是几大口喝了下去。
  看到他这样,另外几个同学都大呼小叫:「哇,今天是怎麽啦?你一向不喝酒的,刚刚说喝我们就觉得奇怪,还喝得这麽凶,你没问题吧?」
  「没有。」景睿不想多说什麽,别过头,望著长椅边那只路灯。有一些小飞蛾在灯光下徘徊。
  都说飞蛾扑火是人间一大惨剧,可是能惨过他?他对火没兴趣,他不想扑啊,却被赶著往那边去,惨不惨?
  一想到之後要回去的地方,他就很有种「一醉解千愁」的冲动。醉死他吧,只要可以让他不用去那里,不用对著某个比火更烧身的变态混蛋大恶魔。
  「景睿,你可不要逞强喔。」头发最长的那个男生说,「之前你的状态就怪怪的,有点心不在焉。这样骑车很危险耶,你要不要回家休息?」
  「是啊,不舒服就回去睡一觉好了。」其它人也纷纷附和。
  「我真的没事。」景睿故作轻松地笑笑,知道朋友是关心他的身体,问题是他现在需要的不是关心,而是一柄……斩妖除魔剑?
  「好吧,既然你这麽说。」
  注意力从他身上转移,七嘴八舌地开始商量,「那等一下怎麽说?」
  「想怎麽玩就怎麽玩罗,反正明天周末。」
  「我可不行,上午还要上家教。」
  「你真没劲耶。」
  「可惜最近都没什麽活动。」
  「其实随便去哪里兜兜风也就不错啊。」
  「拜托,难得周末,来点不一样的好不好?景睿,你也讲讲看嘛,你有什麽提议没有?」
  「我?我想想。」
  景睿考虑著,一辆BENZ从他面前驶了过去,随即却又倒回来,坐在驾驶座上的人摇下车窗:「景睿。」
  「嗯?」景睿循声看去,不禁一凛,捏在手里的啤酒也已经没办法藏,尴尴尬尬地站了起来,「恩霖哥。」
  「你和同学一起?」庄恩霖看了一眼旁边几个男生,淡淡地说,「什麽时候回去?」
  「等一下就回去,很快,很快。」景睿只能这麽说。某个变态撇开不谈,这位「庄哥哥」和他爸妈也是通气的,他有必要表现得老实一点。
  毕竟时间快九点,也不算太早了。
  「你喝酒了?」
  景睿还来不及辩解一下,紧接著庄恩霖就说,「那还是早点回去。」
  「呃,好,好啊。」
  「我现在有点事情要办。我叫恩琉过来接你,你就在这里等。」
  「啊?这就不用了吧,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你骑了车?」
  「骑了……没有!没有。」哎哟哟,幸好他转得快。
  他是骑了车,平常他的机车都寄放在一个同学家的机车店里,想骑的时候就踩著单车过去换骑。那辆HONDA机车,此刻就停在不远的停车处……可绝对不能让庄恩霖看到。虽然不确定庄恩琉有没有跟他讲过这个,不过还是以防万一。
  「那你还是等恩琉过来接。喝了酒不要挤公交车。」
  「呃,我并没有怎麽喝……」
  「就这样了。我马上打电话给恩琉,你稍微等等。」说完就驱车离开了。
  「哦……」景睿瞪著BENZ的车尾灯,迟钝地应了声。
  怎麽搞的?原来不止弟弟是这样,连哥哥也是这样,不由分说就给别人做主张。
  「景睿,那个是谁啊?」同学问。
  「我爸妈的朋友。」景睿无奈地答道。
  「哈?有那麽老?」
  「没有啊,不是……」说起来,其实那两个人都是他的同辈喔?怎麽不知不觉就把他们和老爸老妈那一辈联系起来了呢?嗯……一定都怪他们就像对待小辈一样「打压」他,才害他产生这种错觉。
  「他是混血儿吗?」
  「不是。」
  「不是?但看上去满像的。第一眼看到还以为是模特,应该不是吧?」
  「不是。」
  「那真是有点浪费耶,哈哈。那他刚刚叫你在这里等谁,你要等罗?」
  「你们是不是要走了?」
  「差不多吧,已经在这里坐了有一阵子。」
  「那我跟你们一起。」景睿站起来,把还没喝完的酒扔进了垃圾箱。
  「你也走?但你不是要等人吗?」
  「我不等,走吧。」
  「不好吧?那个人说让你等一……」
  「就说不等了,反正你们不走我走了。」
  景睿这样说,其它人也没辙,只好一起去拿了车离开。不过之後还是要分道扬镳。景睿是要把机车骑到店里,换单车骑回去,至於其它人就继续去玩。
  景睿不紧不慢地骑著车,到了一个巷子口,打算拐进去抄近道,突然听见身後响起车喇叭声。响得比较紧促,不像是随手按按的。
  他正要回头,一辆黑色悍马已经开到他身边停住。
  什麽?有没有搞错!这样也能被找到?而且他戴了头盔,这都认得出来?真是活见鬼。
  他不甘不愿地停了车,毕竟那边开的是悍马,要玩追车游戏他这边肯定吃亏。再说了,他是不想看到这个人没有错,但既然看都看到了,他又干嘛要像个逃兵那样逃窜?
  他摘掉头盔,看著走到他面前的庄恩琉,不冷不热地说:「晚上好啊。这也能遇上,真是巧。」
  庄恩琉一言不发,掐住景睿的下巴,突然凑过去,鼻尖蹭到他的唇缘。
  「你干什麽?」景睿用力别开脸。
  庄恩琉沈沈地望著他,放了手,说:「你真的喝了酒。」
  「……」连这个都讲?兄弟之间无话不说也不用到这种份上吧。
  「跟我回去。」庄恩琉把他手腕一扣,硬是把人拽下车,就往悍马走去。
  景睿挣不开,又气又懊恼:「我回去,我自己会回去!你放手,我……」
  「你爸妈一出国你就跑来喝酒,飙车。」
  庄恩琉斜瞥著他,线条深刻的侧脸有一种说不出的冷峻凛冽,「你认为你这样值得我为你保守秘密?」
  「什麽?」
  景睿一惊,连忙辩解,「我,我又不是因为他们走了才这样,我是因为明天周末,就想稍微放松一下,这样也不可以吗?再说……再说你管这麽多做什麽?我又没干扰到你。」
  庄恩琉缓缓挑起眉:「你以为我放下了多少事出来找你?」
  「那你就回去忙啊。」景睿不以为然,「我也不想劳你尊驾,你要忙要玩都尽管去,我恭送。」
  「哦?」庄恩琉拉开车门,把景睿丢进去,关上门。
  「我改变主意了。」他说,双眼微眯,唇角微掀,「今晚我给自己放假,由你陪我。」
  莫名地被他的表情和讲话弄得一阵骇然,景睿硬著头皮回道:「你开什麽玩笑?你要怎麽玩是你的事,我不奉陪。」一边说一边试图把车门打开,可是不知道之前庄恩琉按了哪里,门被反锁了,他也不懂怎麽开。
  不理会他的异议,庄恩琉坐进驾驶座把车发动。
  「喂!」景睿简直气急败坏,想去抢方向盘,但再一想,眼下车速不慢,那样做搞不好会出交通事故。
  把某人撞得个白痴啊残废什麽的是没问题,但要是连累到他就太划不来了。
  「你搞什麽啊?」他只得口头抗议,「都不讲道理。多少听一下我的意见行不行?」
  「你有什麽意见?」庄恩琉这麽问,却看也不看他一眼。
  「我的车还留在那边,你至少让我……」
  「打电话给你的车友同学,让他们帮你把车弄回去。」
  「你?!」世界上怎麽会有这麽霸道狂妄的人啊?
  从小到大,由於身体的一部分缘故,可以说景睿是在百般的呵护和宠让中长大。这样的环境把他养得有点小任性,不过总体来说还算懂事。偏偏他竟会遇上一个这样的人,不讲道理,不让著他,甚至专横地凌驾他……真是气死他了,脸都气白了,攥著拳头直喘粗气。
  庄恩琉突然转头盯著他:「你怎麽了?」
  「啊?」景睿莫名其妙,「我又怎麽了?」
  「没有。」庄恩琉收回了视线。
  「?」景睿更是满头问号。他刚刚的眼神,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景睿确确实实感觉到了,有过不稳的动摇。
  可是他动摇什麽?又没有看到鬼,况且他本人就比鬼还恶劣,怎……咦?等等!难不成……他是以为,自己哮喘发作?
  景睿回想自己刚才的表现,的确是有点像喔。所以说,就是这个让对方动摇了?
  什麽嘛,要知道是这样,刚刚他就真的装发病……不过他好像也占不到什麽便宜。都发病了,怎可能还允许他回去拿机车。
  但还是有点可惜……本来有机会可以看到那家夥更动摇更紧张的样子,谁让他总是那麽嚣张,被骗死活该!不过,装病骗取一个人的担心什麽的,好像也有点过份喔?呃……话说回来,他真的没有误会什麽吗?这个人,对他──担心?
  哈,哈哈,哈哈哈!这个笑话好好笑……可是他怎麽笑不出来?

  恶虎 04

  任凭景睿怎麽胡思乱想,都完全没有想到,庄恩琉带他去的,竟然是一家KTV。
  一进包间,庄恩琉刚刚在前台点好的酒就送了过来,总共两瓶洋酒五瓶啤酒。庄恩琉坐进沙发里,解开两颗衬衫纽扣,原本就没扣太高的衬衫干脆裸露到胸膛。两条长腿大刺刺地架到与沙发同样高的桌子上,黑色短靴印著红色桌面,莫名地很搭衬。
  他指著桌上的酒,对景睿说:「你不是想喝酒放松?这些酒,够你尽情放松。」又指著电视机那边的话筒,「你飙车的力气还剩了太多?只管点唱,唱到天亮也可以。」
  「你……」景睿死死瞪著庄恩琉,觉得太不可理喻。
  那麽多酒,是想把他喝死?还是要让他唱K唱到衰竭?这到底都算什麽?
  「我跟你是有什麽深仇大恨,你要这样一次次整我?还是你只是单纯觉得整我很好玩,很欢乐,很爽?」
  「整你?」庄恩琉的表情似笑非笑,打开一瓶洋酒,倒满一杯,然後站起来。他端著酒杯走到景睿面前,「这样才叫整你。」一口酒含进口中,旋即扣住景睿的後脑勺,不容避让的双唇印了下去。
  辛辣的液体被强行送进嘴里,景睿又惊又气,想躲却又躲不开,硬是被迫喝下了那一大口酒。
  嘴唇一得到释放,他就连咳了几声,喉咙很烧,胃里面也在烧。Shit,这酒根本不是人喝的!还有某人干的事,更不是人干的!
  「你这该死的──」一把揪起庄恩琉的衣襟,景睿的拳头已经举了起来,在半空中停留了足有十秒锺,最後却又放了下去。
  「你行,你厉害。」不就是要整他吗?「你成功了。现在你满意了吧?」恨恨地说完,他转身就往门口走。
  庄恩琉望著他的背影,深邃地:「你要逃?」
  景睿脚步一顿,一脸可怕的表情回过头:「你什麽意思?」
  「觉得被整了,却又不知道该怎麽做,唯一想到的出路只有逃开──」
  庄恩琉倒退几步退到沙发边,坐了回去,「这不是你吗?」
  「……」
  越听,景睿的眉头就皱得越紧,倏地松开来,冷哼一声讥诮道,「那不然呢,你觉得我应该怎麽做?把你骂上三天三夜?我不觉得我的口水多到没处洒。还是我应该揍你?前任的军官先生,据你估算,我把你揍得满地找牙的机率有多少?」
  「零。」
  「那你告诉我,我为什麽要为一件明知结果是零的事情白费力气?」
  「力气不会越省越多,你留著也是徒然。」
  「所以呢,你是建议我去揍你?」
  「不是。但如果你实在很想报仇,我不介意你以牙还牙。」
  「以牙还牙?」
  景睿愣了半晌,猛地眉毛一抖,刚刚蓄意套在脸上的冷漠嘲讽一下子崩裂,龇牙咧嘴地露出了两颗小犬牙,「你开什麽玩笑?我又不是你!那种变态的事只有你高兴做!」
  庄恩琉没有作声,轻轻撇开了视线。
  「你!」景睿登时无名火起。无视他?瞧不起他?你爷爷的!
  他跨前几步来到桌边,拿起刚刚庄恩琉放在桌上的酒杯,灌了一口酒,再几步跨到他面前,一弯腰,一伸手,把人拖过来,毅然决然地将嘴压下去。
  就让你看看我的器量!这家夥,气焰太嚣张,非要挫挫他的锐气不可……咦?
  景睿突然像触了电似的弹开,一屁股跌坐到桌上,捂住嘴,气急败坏地吼:「混蛋,你怎麽犯规?!」
  「犯规?哪里?」庄恩琉反问。
  「你还问?谁让你把舌头伸过来的……」天杀的,这变态根本就借机占他便宜!
  「哦,只是不想浪费你嘴里的酒。」
  「你鬼扯!」酒明明都灌到他嘴里了,自己嘴里……最多就剩一点酒气……总之他把舌头伸过来就是不对!
  景睿越想越气,什麽报仇,什麽以牙还牙?这人一定早就盘算好了,说来说去就还是戏弄他。可恶可恶可恶──!
  「你现在的眼神,让人觉得很应该给你一把刀。」庄恩琉眉眼之间带著难以察觉的笑意,有点戏谑,也有愉悦。
  他果然就是故意的!景睿气得汗毛直竖,操起桌上的酒瓶就想往他的头顶砸下去,但再一想,为了变态犯罪坐牢,太划不来了。
  「啊──!」一声无以发泄的大叫,「你赢了!」他咬牙切齿地挤出这几个字,抓著酒瓶站起来,坐进另一边的沙发里,咕噜咕噜就开始灌酒。
  喝,拼死喝!反正回去也说不定还会怎样,他干脆就在这里把自己醉死拉倒!
  看著他这样的喝法,庄恩琉微微皱眉:「别喝太多。」
  「你少罗嗦!」景睿凶回去,「你不就是买给我喝的吗?还管我那麽多干嘛?」
  「你实在很想喝,我不阻止。」庄恩琉摇摇头,「但只限这一瓶,喝完之後,我就不会再让你喝了──如果到那时候你还醒著。」
  「哼,你少看不起人……」景睿不屑,然而结果却正如庄恩琉所说,这一瓶酒刚喝完,某人就一头栽进了沙发里,呼呼大睡。
  ※ ※ ※ ※
  晕……好晕……晕死了……
  景睿哼哼著,撑开仿佛有万斤重的眼帘,过了有一阵子,视线才逐渐聚焦。白色的天花板映入他眼帘,同时映进来的还有一盏陌生的吊灯。灯开著,发出白光。
  往旁边看看,家具什麽的……还是觉得很陌生。这里是?
  他努力坐了起来,低头一看,这张床也不认识。奇怪。
  虽然头很晕,他也没心思再睡,爬起来,连鞋子也没穿就走出房外。外面的过道上亮著壁灯,不过光线微弱,看得他头更晕。
  他扶著墙壁慢慢往前走,四下里一片寂静,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就这样茫然晃荡。终於,他隐约听到了什麽动静,就循著声音往那边去。
  很快,他看到前方有亮光,是从一扇敞开的门内透出来的。他走过去,往门里一看,并没有看见人影。再仔细瞧瞧,他认出这里是一间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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