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里岛的风 下+番外————季潮
季潮  发于:2010年04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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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围追堵截,横冲直撞,紧绷的神经渐渐让戈曼感到无比疲惫,眼前一阵晕眩,戈曼的车子直直撞在一棵大树上面,德国汽车完美的安全系统让戈曼免于成为交通事故中的主角,但是剧烈的撞击却让可怜的警官先生趴在气囊上面,暂时失去了意识。

  十数辆轿车在保时捷周围停下,车内的人面面相觑地看了看,其中一人拨通了阿列赫诺的电话:“毒药的车子撞在树上,人没有死,大概晕过去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依然冷漠:“可以了,你们回来吧。”

  阿列赫诺满意地看着等离子屏幕上面显示事发地点的位置,用手机拨下另一组号码:“让贝丁先生听电话,告诉他,我叫阿列赫诺。”

  不久之后电话里面就传来沙哑的嘶吼:“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贝丁先生,稍安勿躁,我送给你一份大礼,在图恩公路附近,你会见到你想要的人。”阿列赫诺缓缓阖上手机,转身离开监控室。

  深重的窗帘阻隔了最后的星光,主卧室里面只有沉寂的黑暗,阿列赫诺看着拜布尔的面容,宠溺地看着他微微拧紧的双眉,很久很久,便觉得时间都已停止。他曾经看着拜布尔沉睡在梦境中,现在依然看着,拜布尔从来都是他的,只是他的。

  拜布尔不安地摇着头想要甩掉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很久没有做恶梦了,在雅科夫死去的最初日子,血腥和死亡总是占据着他的睡梦,到后来睡眠又开始变得无梦无魇。可是从他昏睡过去的那一刻,噩梦又一次开始纠缠自己——

  整整一晚上,拜布尔都在重复着一年多前约翰斯码头上的残血夕阳,怀里挂着死亡笑容的雅科夫面容突然变得模糊,可是晃眼又清晰地浮了上来,却已是戈曼的样子。两个人的影像不断交替着,似乎又从来没有分离过,不变的是脖子上涔涔流出的血,浸染了他胸前的衣襟,心脏都痛得要炸开一般。

  “雅……”拜布尔不知道自己是喊着谁的名字醒过来的,黑色的发丝凌乱地粘在脸上,浑身都是冷汗,潮湿了睡衣。脑海里面大片大片的鲜红逐渐散去,迷蒙地睁开眼,扑面而来的无边无际的黑暗还有站在床边上的人影。

  “……阿列赫诺……”拜布尔动了动嘴唇,疲惫地发出模糊的声音,然后手臂上感到轻微的刺痛,似乎什么东西流淌进来,大脑沉重不堪,身体也好像要坠落到大地之下。

  阿列赫诺抽出针管,修长的手指抚上拜布尔的侧脸,近乎温柔地说道:“刚才做恶梦了吧?没关系,我给你打了一针安眠药,再睡一会儿吧,睡醒了一切都会重新开始,你还是寇德家的boss,黑手党的首领。”阿列赫诺俯下身体,冰冷的嘴唇触碰着拜布尔的脸庞,然后朝圣般印上对方的双唇:“这次,我不会再把你给任何人,虽然戈曼盗走的那些证据都是指向你的,但是不用怕,我会保护你,只有我能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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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4 章

  在拜布尔身侧睡下,阿列赫诺把他连被子带人一起拥在怀里,下颚抵着对方柔软的黑发轻轻摩挲,喃喃自语:“我有时候会恨老天为什么那一年要让我们相遇,如果你没有救我,我没有跟你回去,也许现在我就不必这么痛苦。那一年你和老爷子说你不喜欢女人,我心底不知道有多么地高兴,看你夜夜笙歌,游戏人间,我想只要默默地待在你身边,总有一天会注意我的。后来你死活要出去读大学,我不在你身边,每天却为你的安危悬着心。潜伏在东欧的时候,我以为雅科夫.杜诺佐夫不过是你的玩物,可是没想到你玩出了感情,有时候想只要你幸福,陪伴你的人不是我又怎样,无论你把我当成助手、杀手、保镖、佣人还是司机,至少我也留在你身边,可居然为了他可以如此折磨一手带大你的叔叔,我那个时候嫉妒地快疯了,因为我从来都不是你最重要的那个人。到底杜诺佐夫还是死了,可你依然不看我一眼,那个雅科夫.戈曼你才认识几天,就这样把心都给了人家!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让他这样对你……”

  阿列赫诺的手指深深抠着拜布尔的肩膀,感到怀里的人无意识地抽动了一下,才缓缓放开,叹了一口气:“但是你醒过来就再也看不到他了。让我们猜猜现在贝丁会对他做什么?”阿列赫诺勾起一抹微笑,看着阳光非得透过深色的窗帘落下一缕光线。

  也许被阻隔光芒的豪华卧室和阴森可怖的牢房并没有多大区别。阳光透过细小的缝隙穿透进来,纷纷扬扬的尘埃也可以看得分明。一桶冰水浇了下来,戈曼从黑暗中清醒过来,甩了甩头发上面的水滴,眼前的景象逐渐从模糊变成清晰——不过是从一间牢房换成另一间牢房。明明是个警察,进牢房的次数倒是比罪犯还多。只是现在的情形让戈曼自嘲不起来,双臂向上吊起,手腕承受了整个身体的重量。

  “真是好久不见啊,我忠心的保镖!”

  前面突然响起一道让戈曼有些意外的声音。一时间还弄不明白,撞车前明明是遭到阿列赫诺手下的围攻,怎么撞车后就落在了贝丁手里。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坐在轮椅里面的人,正值壮年却衰老地如同快要死去一般,蜡黄的脸色,颧骨凸出,双眼凹陷,狠毒的目光像随时发动攻击的蛇。戈曼笑了笑:“好久不见,贝丁先生。”

  贝丁示意手下的人推他上前,停在戈曼前方一尺有余的地方,细细看了看他完全没有那道恐怖伤疤的左脸,笑声让人毛骨悚然:“阿列赫诺告诉我你是国际刑警组织的卧底,这才是你三年前救下我,又死活要跟我着干事的原因吧?”

  戈曼眉头一紧:“原来阿列赫诺也被你收买了!”心底突然担心起躺在病床上的拜布尔,上次在医院追捕贝丁,阿列赫诺后来报告说跟丢了人,现在看来只怕另有隐情。

  可惜贝丁并没有得意,阴鸷的眼睛更加怨毒,颤动着两只手叫嚷着:“阿列赫诺?我一定会宰了他,碎尸万段!还有拜布尔.寇德!我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戈曼这才注意到贝丁的双手被包裹得严严实实,身形比之从前瘦削了一圈,蜷缩在轮椅上,竟是一种风烛残年的感觉。戈曼表面上尽量装得平静,他太了解贝丁这个人了,容不得别人一丝一毫的忤逆和背叛,他不想刚刚从一个疯子手里逃脱又因为激怒另一个疯子而陷入更大的困境。趁着贝丁还在如同疯狗一样吼叫,戈曼冷静地开始分析他和阿列赫诺的关系——贝丁身上的创伤应该是阿列赫诺造成的,所以现在才会如此恨阿列赫诺,那么阿列赫诺不杀他的原因大概是想要借他的手做掉自己!戈曼唇角抽了抽,看来阿列赫诺想要干掉自己还真的是煞费苦心啊,甚至不惜欺骗拜布尔!

  贝丁想要掐着他的脖子,可是伸出手去却不得不再一次面对双手被废的事实,只好愤愤地落下手臂,声音嘶哑地叫嚷着:“怎么才能找到拜布尔.寇德!快说!”虽然阿列赫诺开枪前把责任都推在了戈曼身上,但是贝丁不是傻子,没有拜布尔这个混蛋抢他生意,灭他财路,就那几个小小的国际刑警翻不出什么风浪!

  戈曼冷冷地回了一句:“知道啊,我可以开车带你去。”

  “别和我耍花样,你也该死!上次查出来几个卧底被我剁成了几百块酿在葡萄酒桶里面,你的下场不会比他们好多少!我不会放过你的!给我打!给我打!”贝丁疯狂地叫嚣着,两个手下立刻拿着鞭子对着戈曼狠狠抽了起来,鞭梢打着转儿撕裂了空气,虎虎作响,溅出的血滴滑出妖艳的弧度。

  手腕被绷得快要断掉一般,戈曼咬紧了牙关不让自己示弱,却不能阻止身上密密交织的伤口越来越多,或许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吧。呻吟终于还是不受控制地逸出唇角,贝丁满意地看着戈曼渐渐支撑不住地垂下了头……

  贝丁猖狂地笑着:“用盐水把他弄醒,我要让他生不如死!”整个人好像陷入癫狂,突然之间胸口剧烈地起伏,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先生!先生!”“快去叫医生来!”旁边几个人围了上去,一些人则手忙脚乱地把贝丁推出狭小阴暗的牢房。

  贝丁捂着虚弱的身体,还不忘回头嘱咐手下:“让他说出拜布尔在什么地方!”

  “啊……”盐水扑头盖脸地浇了过来,尽职地让每一道伤口重新疼痛起来,火辣辣的灼伤感让戈曼痛呼起来,然后又是劈啪作响的皮鞭,一声一声在血肉之躯上炸开花朵。仿佛无休无止,但即便是落入黑暗前的那一刻,戈曼心中还想着阿列赫诺偏执的爱会不会伤害到拜布尔的安危……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阿列赫诺最终还是从拜布尔身边起来,亲吻着他闭起的眼睛:“拜布尔,也许我应该夺走你的一切,这样你就只能依靠我了……”然后走了出去。

  “录像已经调出来了。”手下在阿列赫诺耳边轻声说道。

  阿列赫诺转身看了看房间里面熟睡的拜布尔,轻轻地阖上了房门,“直接销毁就可以了,去把地牢里面的那个女人处理掉吧。等等……门卫那边的视频单独剪出来。”

  “是。”手下应声离开。

  阿列赫诺挑了挑眉,走到阳台上看着陡峭的山崖和底下汹涌的海浪,风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吹来。玛丽安被装在麻袋里面如同失去翅膀的鸟儿坠落下去,无边无际的海洋吞没了一切罪恶。折断一枝白色玫瑰,支离的花瓣纷纷洒落,顺着大风飘往天际,如同往常杀人之后送给他们灵魂的慰藉。阿列赫诺微微叹了一声,转而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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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5 章

  拜布尔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昏睡了两天,怔怔地看着日历恍如隔世一般,总觉得错过了很多。男人有没有敏锐的第六感拜布尔不知道,但他心底涌起空落落的不安,真实却毫无头绪。睡梦里面的情景,现在回想起来还感到惊悸,为什么明明是雅科夫死在杰罗姆手里,却会突然呢喃出阿列赫诺的名字,摇摇头想要甩开这种杞人忧天的心情,起身走进洗手间,大概是这几天来难得睡得那么深,冷水打在脸上便觉得精神熠熠。

  阿列赫诺打开房门的时候看见拜布尔正一把拉开窗帘,温暖的阳光倾泻了整个房间,明媚地要眯起眼睛才能适应那份热情。阿列赫诺没有想到拜布尔这么早就醒过来,看到那个高大的背影愣了一下才恢复常态:“boss醒了,我让阿尔文医生再过来看看吧。”

  拜布尔向阿列赫诺身后张望了一下,没有看见那张熟悉的脸,便摸了摸肚子:“不必了,肚子有点饿,有没有什么吃的?”

  阿列赫诺笑了笑出去嘱咐下人送早点过来,然后从衣柜里面取出搭配好的衣服放在床头。拜布尔脱下睡袍丢给阿列赫诺,问了一句:“雅沙他人呢?”

  “他走了。”阿列赫诺淡淡回道,但是眼神里面却可以看出快意。

  拜布尔晴朗的心情一下子暗了下来:“什么叫走了?”即便是吵架吵到体力不支睡着了,问题还没有解决,当事人就临阵脱逃吗?拜布尔食不知味地品尝着久违的食物,却没有预想中的满足感。

  阿列赫诺手法熟练地在咖啡里加上适量的奶和糖,搅拌均匀递给拜布尔,语气依然没有波澜:“那天boss睡着之后,他非得要见玛丽安,我便带他去了地牢,然后戈曼警官要强行带走玛丽安,我不小心出手太重,误杀了玛丽安。后来他从车库开走了一辆保时捷,GPS定位到车辆的时候,已经人去车空了……”

  拜布尔顿了顿,蹙眉细品着阿列赫诺的每一句话,咖啡浅啜了一口便放下:“玛丽安的尸体呢?”

  “处理掉了。”

  拜布尔苦笑了一下:“其实玛丽安也没有拿到什么东西,不过阿列赫诺你教训她也够狠了,雅沙看见玛丽安的时候大概会恨不得杀了我们吧。”

  阿列赫诺语气转冷:“我们是黑手党,不是妇女儿童慈善机构。”当初发现玛丽安是卧底,一向不负责拷问的阿列赫诺直接对手下命令说生死不论。要怪只能怪她和戈曼一样拥有同一种身份——国际刑警。

  拜布尔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关于戈曼或者玛丽安的话题,低头品着醇香的咖啡,突然想起些什么:“早上起来的时候突然看见手臂上有一些针孔……”

  “阿尔文医生说你睡得时间太长了,所以就注射了两支葡萄糖维持体力。”阿列赫诺说完,又递给拜布尔一块抹了奶酪松露的面包。

  快速的回答宛如充分做好了准备,拜布尔抬起头凝视着阿列赫诺的侧脸,银发青年似乎留意到那两道紧紧跟随自己的目光,侧过头便对上他boss冰绿色的眼眸,却看不出任何情绪。

  结束早餐,拜布尔在园子里面散了一圈步,真的完全没有那个俄罗斯青年的身影了,阳光一样灿烂的金发,海水一样睿智的眼眸,都变成了叶摇花散间的幻影。走就走吧,黑白对立,他们之间本来就要遭受比常人更多的坎坷。中间突然接到莫西迪斯代替克拉克打过来的电话,问了问奥莉娅的近况,随意调笑了两句。挂了电话,刚刚才平复的心情又波动起来,拜布尔便匆匆回到了办公室。

  他不相信阿列赫诺!

  和阿列赫诺朝夕相处了十八年,此刻的感觉却来得分外强烈,心情沉重地对着电脑按下进入系统的密码:BibleЯков。这台电脑可以调看圣城别墅各处的录像,找到两天前的监控录像:戈曼和阿列赫诺在房间里面的对话;两个人穿过长长的走廊,幽暗的地牢;地牢里面的录像放到戈曼抱住玛丽安之后就变成了一片雪花,然后在门卫处的视频里面也找到了戈曼的身影:明显被殴打的脸颊,凌乱而濡湿的金发,还有那句“告诉拜布尔这个混蛋,让他去死吧。”的叫嚣。

  阿列赫诺进来的时候,等离子大屏幕上一直滚动着戈曼从蓝色保时捷车窗探出头大声呵斥的画面,分列在旁边的小屏幕则重复着其他不同视角拍下的戈曼的图像。阿列赫诺嘴角抽了抽,把手中的文件放在办公桌上。

  “刚刚族长大人打电话过来说要见我,你去帮我应付了吧。”没有等阿列赫诺应声,拜布尔已经离开。

  阿列赫诺一言不发地带着人驱车前往热那亚,族长雷蒙德老先生有好几次要招拜布尔过去谈谈,但都被拜布尔拒绝了,也许这次是不堪打扰,所以才会派自己代为前去,虽然用这样的理由平复情绪,阿列赫诺还是在心底涌起一阵紧张。细细想过善后工作:地牢里面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库房的玻璃已经重新安装,车库的摄像头故意弄坏,可以合理地解释为什么没有戈曼开走保时捷的录像……阿列赫诺回头看了看越来越远,只露出白色圆顶的圣城别墅,止不住在心中叹息:拜布尔,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拜布尔在牢房里面来来回回走了几遍看了看,什么话也没有说,以阿列赫诺对戈曼的恨意,他绝对不会轻易放人戈曼离开;以戈曼超级强烈的正义感,怎么可能看着阿列赫诺杀了玛丽安却独自离开,视频没有说谎,那么只有阿列赫诺说谎了。踱着步子走到地牢门口,手下的人躬身行礼。拜布尔挥了挥手,状似不经意地说道:“阿列赫诺弄死个玛丽安,牢房里面倒是干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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