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里岛的风 下+番外————季潮
季潮  发于:2010年04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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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杰森迎上鲁比凶狠的目光,也红了眼睛:“兄弟!我跟你一起去杀贝丁!”

  戈曼缓缓吐了口气,逃生有望!说不定还真的能抓到贝丁。手腕上的绳索被解开,戈曼支撑不住地倒下,幸好鲁比和杰森手疾眼快地把他接住。小腿上面的枪伤显然感染了细菌,灼烧的热度让脑袋晕晕乎乎。

  戈曼颔首谢过,坐在椅子上,晕眩感却让自己眼前白一阵黑一阵:“贝丁身边的人已经不多了,既然罗伯斯还对贝丁忠心耿耿,那就要先处理掉他……底下的人不相信你们,大可以抓了贝丁让他自己说你们的家人在什么地方……”

  话还没有说完,急躁的鲁比就已经冲了出去,杰森也连忙追上。戈曼强迫自己清醒地去思考问题:鲁比有勇无谋,杰森倒是还算聪明,即便窝里反不成功,至少贝丁也会被搅得焦头烂额。这是逃出去的最好机会!戈曼暗暗为自己打气,拖着伤腿,一步一步慢慢挪出空荡荡的牢房。

  一路上看到不断有人慌慌张张地跑向某个地方,看来要有一场恶斗了。既然跑不远,索性躲起来看看情况,戈曼根据那些人行动的方向,藏身在阳台下的一处灌木丛中,隐隐听见屋子里面喧嚷的吵闹声,夹杂着怒骂和枪声,空气里面都飘过淡淡的血腥味。

  若不是贝丁现在势力薄弱,这样的挑拨离间他还真的不敢用,平白让人送了性命而已,只怕今天,鲁比和杰森也很难全身而退。戈曼快要陷入昏迷的大脑突然察觉到屋内的声音出现异样,很明显火力突然增加,机枪的扫射,众人的惨叫,玻璃突然被打碎,一个白色的物体从二楼窗口成抛物线型落在草地上不住地抽搐——戈曼在失去最后的意识前分辨出那个正是贝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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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8 章

  这里没有戈曼,没有他的身影,没有他的气息,当所有硝烟散尽,拜布尔面若寒冰,从众人之间走过,手下紧随其后次第而出,剩下一些人训练有素地开始清理尸体。冷漠地踏过破碎的肢体,血腥无法湮灭内心的不安和惶恐,拜布尔带着众人从楼梯上缓缓走下,如同帝王一般睥睨着躺在草地上濒临死亡的贝丁。

  一脚踏上他脆弱的胸口,贝丁咳出两口鲜血,弄脏了手工制作的皮鞋。拜布尔居高临下地看着曾经不可一世的对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毒药在哪里?”

  “他已经死了,就算你杀了我,也有人给我陪葬……哈哈……”猖獗的笑声被胸口的一记重踹所阻止,贝丁在草地上滚过几圈瘫软如泥,飞凌的草叶闪着血珠宛如泣泪。

  “就是把图恩山翻过来,也要找到人,无论死的还是活的!”拜布尔星眸闪着怒意,他的人就是死神也不可以抢走,更何况是区区一个贝丁。睡梦里面的恐怖画面不会变成现实,雅科夫的结局不会重演,他不允许自己又一次被命运愚弄!

  手下分散开来开始地毯式的搜索,戈曼仿佛凭空消失一般,拜布尔蹲下身体看着垂死挣扎的贝丁,目光冰冷:“把他打包送给国际刑警组织的肖恩上校,告诉他我想见他。”

  “boss是想要贝丁呆在牢里面一辈子?”

  拜布尔斜觑了手下一眼:“我有说过是送活人给他吗?”拜布尔看着贝丁被抬走,摇了摇头,论做事情,没有一个比阿列赫诺更贴心。戈曼找不到,阿列赫诺待处理,拜布尔头疼地揉捏着太阳穴。

  从圣城别墅出发的时候就做好了一场恶仗的准备,只是没有想到贝丁的藏身之处虽然隐秘,守卫却如虚设,本来还以为下了个空城计,却不料想,他们是实打实的内部火拼,这倒省了他不少力气。拜布尔带人冲了进去,贝丁已经摔在地上,两拨人相持不下,机枪扫过,所有的生命都化作虚渺……

  “Boss,有一个没死的说毒药之前被关在牢房里面。”一个手下急忙忙过来报告。

  拜布尔抬了抬眼,跟上手下的脚步。晦暗的牢房,压抑的空间,触目惊心的血迹,阴森可怖的铁链皮鞭,拜布尔几乎可以想象出戈曼是怎么样饱受折磨,但是这里依然没有戈曼的踪影。拳头死死攥着,贝丁,恐怕去见警察前,你的日子会很难熬,雅沙身上有什么伤口,你就十倍奉还吧……

  “还是没有找到人吗?一群废物!”拜布尔回过头冷冷地对噤若寒蝉的手下问道。

  通讯器里面传来声音:“Boss,我们发现毒药了,在灰色房子后面的灌木丛中,生死还不能确定……”

  拜布尔立刻推开手下,寻找信息里面描述的灰色房子,后面一群人紧紧跟着,可是不大的地方走了十分钟依然没有绕到灰色房子的后面。终于,有一个人小心翼翼地对着暴走的拜布尔说:“Boss,你走错方向了,从这边穿过去就可以到达。”

  拜布尔磨着牙,最终还是没有发作,谁让迷路是他的天性,要是阿列赫诺在身边就会直接给他带路,哪会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飞。果然穿过一条窄巷,很快就到达了灌木丛旁,戈曼已经被人抬了出来,躺在简易的担架上,白色的衣衫早就因为鞭笞变得褴褛不堪血污狼籍,身躯残破,脸色苍白,如同失去生命一般。

  拜布尔停下脚步,定定地停在一步之遥的距离。前一次上前抱住的时候只能用匕首割断喉咙,那么这一次上前的话是不是要让子弹穿过大脑?这样的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下一秒拜布尔就开始嘲笑自己的懦弱。至于么,为了这个没心没肺的混蛋!

  直到手下的人都看出了异状,小声对拜布尔说:“Boss,人没有死,但是外伤很严重。”

  终于走上前,扣住戈曼的肩膀,让昏迷中的人正对着自己,真真切切地把他的容貌看在眼里,手指残忍地用力,直到听见对方无意识中痛得闷哼了一声,拜布尔咬牙切齿地吐字:“戈曼警官,我们的帐还没算清!”

  拜布尔的手指迅速划过戈曼的后颈插进那头凌乱的金发中,把戈曼狠狠扯进怀里,让戈曼的头紧紧靠在胸口,心脏和呼吸的节奏混合在一起,静美的韵律贴和着体温——这不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拜布尔缓缓闭上眼睛,笑得如同头上的一弯冷月:“等我慢慢收拾你!”

  圣城别墅,染过几代风雨的血腥,而刚刚的叛乱不过就是一场梦,清理掉尸体,冲刷了血迹,所有硝烟荡然无存。拜布尔抱着戈曼从大厅穿过,坚实的步伐一声声敲击在雕花楼梯上面,房间里面三个医生已经等待在里面。

  拜布尔小心翼翼地把戈曼放到床上面,退开一边,看着三个医生娴熟地剪开戈曼身上破烂的衣服碎片,开始清理起来。触目惊心的鞭伤交织在一起,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小腿上面的伤口早就发炎流脓,左手手指以不正常的姿态垂落着……

  拜布尔走到卧室的外间,不忍再去看戈曼还有多少伤口,冷冷出声问:“弗朗西斯科什么时候到?”

  手下还没有回答,就看见一道人影飞闪过来,拜布尔冷不防被撞倒一旁书桌上,一旁的手下连连掏出枪来,拜布尔的脖子上面已经架着一把闪亮的手术刀,众人定神看清是拜布尔的双胞胎弗朗西斯科,才纷纷收起手枪。

  一摸一样的脸出现在视线中,虽然是被压制的姿态,但是拜布尔却感到安心。弗朗西斯科的手术刀压下一分力,冷着脸说道:“你以为我是外卖小弟吗?一个电话就让我从伦敦赶到西西里岛!”

  拜布尔直起腰,推开那把锋利的凶器,拍了拍衣服,高傲地抬起下巴:“但你到底还是来了……”视线越过弗朗西斯科的身后,那个精致而冷漠的乔伊斯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拜布尔习惯性地想要调笑弟弟两句,却发现此刻一点心情都没有,拍了拍弗朗西斯科的肩膀:“我希望他好好活着,完整地活着。”

  三个医生在一旁当助手,弗朗西斯科带上手套,一边给戈曼做详细的检查, 漫不经心地问道:“阿列赫诺你打算怎么处理?”

  拜布尔默不作声地低着头,看弗朗西斯科手法老练地包扎伤口,在小腿上面缠绕上绷带,悠悠说声:“阿列赫诺不得不杀,背叛是不可饶恕的大罪。”

  “你只要问心无愧就可。” 弗朗西斯科叹息地摇了摇头,继续处理戈曼的伤口:“手指的伤要去医院拍个片子。”

  拜布尔担忧地看着昏迷的戈曼:“他这个样子不适合搬来搬去吧?”

  “哼,这样都死不了,难道会死在去医院的路上?”弗朗西斯科白了拜布尔一眼。

  拜布尔点了点头,拿了一条毯子裹住戈曼,把他抱起,弗朗西斯科轻轻扯了扯拜布尔的衣服,对着他狡黠一笑:“手指断了是特等伤残,尤其是断了三根。”

  拜布尔心照不宣地挑了挑眉:“正好,我也要和他的顶头上司的谈一谈。寇德医生,我需要你出具一张伤残证明。”

  “好说,你一年不吃甜点就可以。”

  弗朗西斯科一本正经的口吻让拜布尔意识到代价惨烈,不由气势凌厉地威胁说:“我记得你是站在我的地盘上。”

  “但是我出具的伤残证明可以让戈曼警官荣誉退役。”弗朗西斯科微笑着回答,连露出的白牙都透着阴谋得逞的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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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9 章

  意大利的阳光热烈地让人有些难以适应,乔半躺在在沙发上全神贯注地翻着弗朗西斯科房间里面的意大利文书籍,直到感觉身边有人坐下才抬起头来。弗朗西斯科把乔搂在怀里,抽走他手上的书,看了看扉页竟然是文艺复兴晚期作家阿里奥斯托写的《疯狂的罗兰》,扔在一边:“怎么会喜欢看这种叙事诗?”

  乔不耐烦地打掉弗朗西斯科搂在他腰上的手,“离我远一点。” 弯腰把书从地板上捡起。

  弗朗西斯科却快一步抢走了书,执着地把乔按在自己怀里,手指穿过黑如缎带的长发,温柔地抚弄着:“还好戈曼已经清醒过来,不然我就要被拜布尔折腾死了。”

  “那你去弄死拜布尔好了。”乔趴在弗朗西斯科的膝盖上,从他手里拿过书,手指摩挲着纸张,叙事诗里面骑士罗兰为追寻出奔的安杰丽嘉,走遍天涯海角,历经种种惊险的遭遇,却得悉安杰丽嘉已经同回教徒勇士梅多罗结了婚,痛苦和绝望逼疯了曾经英勇的骑士,细致的心理描写把一个疯子刻画地入木三分,这样的疯子他已经见过一个,或许阿列赫诺也算得上一个。

  弗朗西斯科低下头轻轻吻过乔的耳垂,嘴角伴着温暖的笑意:“你还在记恨他?”

  乔回过头瞥了他一眼,魅惑的紫色眼眸里面看不出情绪,一贯冰冷的声音问道:“他会怎么处理阿列赫诺?”

  弗朗西斯科直起身体,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声音里面透着一丝惋惜:“叛族者死……从来没有例外。”

  乔冷冷一笑,转过身拿起《疯狂的罗兰》,继续细细品味着里面的诗句……

  阿列赫诺木然地坐在地牢里面,日升月落,忘记了时间,可是记忆却像拍打着圣城别墅的海浪,波涛汹涌地袭来,风卷残云地退去……

  铁锁撞击铁门的声响,刺耳却成功地拉回了阿列赫诺的思绪,暗无天日的地牢,曾经冷眼看着里面的人以不同的方式死去,那个时候他们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而现在轮到了自己,阿列赫诺抬起头,站起来的时候身形趔趄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恢复常态,对拜布尔露出一个平和的微笑:“Boss,如果你要杀我,我没有怨言。”平静如常的语调仿佛只是和拜布尔讨论咖啡里面加多少糖多少奶。

  拜布尔隔着铁栏,看着阿列赫诺布满血丝的眼睛,显然在这个遗忘了时间的地方,阿列赫诺没有睡过觉。终于还是走了进去,拜布尔站在阿列赫诺面前,冷冷地说:“雅沙没有死。”

  阿列赫诺点了点头:“有人照顾你,我可以放心地离开。”

  毫无征兆,一拳袭上阿列赫诺的侧脸,疲惫的身体没有防备地撞上墙壁,阿列赫诺摔倒在地上。拜布尔走过去揪起阿列赫诺的衣领,把他抵在墙壁上,语气粗重:“还手啊!你能处心积虑地除掉雅沙,能带着一群人来向我示威,现在又装什么可怜!”

  阿列赫诺伸手抹了抹嘴角的血迹,手指上炽热的颜色模糊了眼睛,然后看到拜布尔愤怒的眼睛,清晰深沉的绿色,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要做那些事情!”拜布尔把阿列赫诺狠狠掼在地上,拳脚凶狠如同暴风骤雨,可是阿列赫诺只是死死咬着牙,痛到极致的呜咽也压抑在喉间微不可闻。

  疼痛在四肢百骸蔓延开,蜷缩在冰凉的地面上,阿列赫诺抱成一团的身体抽搐着,可是他越不还手,拜布尔就一脚一脚踹得越发凶狠。强迫自己把眼泪咽回肚子,拜布尔冷眼看着遍体鳞伤的阿列赫诺,他最信任的伙伴,陪伴了他十八年的朋友,他们之间却是落得这样的结局。

  阿列赫诺最终还是转过了头,动了动嘴唇,可是胸口却疼痛地厉害,语调呜咽,吐字不清。拜布尔俯下身掐着阿列赫诺的脖子:“说大声一点……”

  “我……只想……死在你手里……”阿列赫诺的手指死死抠着拜布尔的手掌,一字一句缓慢地说着。

  挑起的希望落入深渊,拜布尔只想听阿列赫诺一句求饶,一声道歉,那么就算族规里面写着“背叛者死”他也会保下阿列赫诺。掐住脖子的手掌骤然缩紧,一分一分用力,很快就看见那张血污狼籍的脸涨红地无法呼吸,拜布尔的心也如同被谁的手死死掐着,疼痛地快要爆裂。最后还是松手了,拜布尔的声音冷如寒冰:“你想死,我成全你!”

  拜布尔猛然扯起阿列赫诺,抓过旁边的铁链把他手腕锁住,扯着他一路走出地牢。从地牢到天台,多少双错愕的眼睛看着暴怒的拜布尔和狼狈的阿列赫诺,但是高傲的性格不容许自己低下头,阿列赫诺清冷的眼睛扫过围观的众人,神色一如往常冷峻。

  圣城别墅建在海边山崖之间,天台下面就是茫茫无尽的大海,翻滚的海潮在岩石上撞击成无数浪花,飞腾到半空又重重落下。拜布尔把阿列赫诺一把推到护栏上,阿列赫诺看着脚下的大海如同张着血盆大口的野兽要将人吞噬一般,一直漠然的表情变成一丝笑容。

  猎猎的海风张狂地呼啸,拜布尔的声音交织着愤怒和不忍:“想死你自己跳!”

  阿列赫诺缓缓回过身,银色的头发凌乱地挡住了眼眸,可是笑容依然清晰:“为什么不亲自动手呢,杜诺佐夫可以算是我间接害死的,戈曼是我设计丢给贝丁的,我放走家族的敌人,甚至率众反叛……”

  “够了!”拜布尔一把揪住阿列赫诺凌风吹乱的银发,咬牙切齿地说:“不用自作聪明。我成全你。”阿列赫诺,我太了解你了,所有说辞不就是想死在我手上,想让我一辈子记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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