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游生物 上————肖红袖
肖红袖  发于:2010年05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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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沛说:"他办事儿去了。"
  郝菁菁说:"如果没猜错的话,你还是谈书稿的事儿对吧?接到你电话我想了想,除了想追我,就只有这个书稿才能使你再次请我吃饭了

,哈哈哈哈。"
  她半开玩笑又开门见山,子沛非常喜欢女人能有这样的性格,只是不知道随意是否意味着随便呢?
  子沛就笑笑说:"追你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书稿目前你不也只是计划中吗?交个朋友总可以了吧。"
  郝菁菁说:"革命不是请客吃饭。"
  子沛说:"请客吃饭也不耽误革命嘛。"
  郝菁菁说:"革命尚未成功......"
  子沛接过话头说:"同志仍须努力呀。"
  两个人一起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返回北京的一路上子沛渐渐收敛了笑声,一次心理的放松而不是放纵就要结束了。周洋睡在上铺,他坐在下面望窗外,车灯光投射在铁轨

路基上,路边的树与草丛在风中摇摆不定。他其实是困惑的。
  他有他的压力和困惑,只是很多人并不以为他有。
  比如皮皮,他应该是最贴近和最了解自己的人,他知道他的全部情况,但他认识的不那么深刻,他也不希望皮皮过于深刻,因为那样会造

成心灵的负担,带来不尽的烦恼忧愁。
  皮皮的父母在皮皮童年的时候就发生了婚姻变故,因为皮皮的父亲是个小混混,故意伤人并给对方造成了残疾而判刑入狱十五年,皮皮的

母亲自然提出了离婚,改嫁后又生了孩子。这一切给皮皮造成了一定的心理阴影,他从不轻易提及。那个家庭是个悲剧家庭,皮皮勉强坚持到

毕业后,到了北京,到了子沛身边,就象的逃离了苦海。子沛对他是充满疼惜的,子沛是个善良的有责任感的人。
  但这份责任感同样也体现在子沛对待自己的家庭上,他还有父母,还没在父母亲人的概念里成个家。
  子沛从不在皮皮面前唉声叹气,也尽量不去提自己的婚姻问题,多半皮皮提起来的时候,他总云淡风轻地化解过去了。他固执地想,不应

该叫皮皮操这份心,并且他操心也是闲操心,根本什么忙也帮不上。

  而郝菁菁的话却是那么中肯又实际的了。这是一种相见恨晚的默契,也是一种成熟又不乏活力的信任。在湘鄂情,他们把话题直接打开,

仿佛旁若无人。子沛直接就提到了同志的话题,并且质疑郝菁菁选题的目的性。郝菁菁笑了,说:"怎么?你不也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吗?难

道我就不可以么?"
  看着窗外的阳光,一种激越与放肆突然冲击着子沛的脑门,他脱口而出,说:"我是。"
  说完以后他立即后悔了,他觉得自己太冒失了,这不符合自己的身份角色,也不是自己做事的一贯风格。他把自己的性取向问题埋得很深

,那原本就是与任何人都不相干的个人隐私。但他也绝对不是猥琐与胆怯的人,否则他也不会与皮皮共同生活这么久了。
  郝菁菁及时排解了这种尴尬,微笑着说了句:"我也是。"
  一切立即就豁然开阔了起来,两个人在瞬间似乎成了多年的至交一般。子沛自己都在惊诧这样的勇气与信任,但激奋驱使着他有种病急乱

投医的心理。他立即叹息着说了一句:"目前,我有婚姻压力。"
  郝菁菁仍旧微笑:"我也有。"
  郝菁菁说:"首先感谢你对我的信任,然后让我们感谢缘分吧,难道不是吗?其实我的采访工作已经进行了一半了,不敢夸口说阅人无数

也至少能掌握些细小的细节,看眼神,我就能把人的性取向问题区分开,这是一种感觉。我认为是种能力。从工作角度而言,你面临的压力比

我大得多,同志们面对的难题不就是家庭社会这几点吗?你是成熟的人,虽然我还不了解你的情况,但我相信你所苦恼忧虑的跟我所寻求解决

的难题基本是相似的,甚至是相同的。如果不能玉石俱焚--玉石俱焚也是下下策,它不是你这样的人解决问题的首选对策,那么,我们为什

么不可以找些其它途径呢?"
  子沛出汗了,说:"你说?"
  郝菁菁说:"看过《终身的情侣》吗?"
  子沛说:"萨特和波娃的故事?"
  郝菁菁说:"是的。"
  子沛笑,不说话。
  郝菁菁说:"你不说话,那我替你说出来好了。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子沛点头。
  郝菁菁说:"这也没什么不道德的,要相信,奇迹都是人创造的,你说对吗?不过我们还只见了第二面,如果一切成为必要的时候,我希

望彼此能真正的以朋友身份相待。你的事情我会守口如瓶的,希望你也的。"
  子沛说:"你的事,周洋知道吗?"
  郝菁菁说:"知道啊,我们是好朋友嘛。那时候我还想请他帮忙来着,但是不行,他太帅了,我怕到时候真的爱上他,哈哈哈哈哈哈。"
  郝菁菁的笑声爽朗极了,很象窗外绚烂的阳光。
  子沛的心也就明朗了起来。
  郝菁菁及时收住了笑,又说:"周洋也是。"

☆☆☆阿吉于2005-03-28 00:08:32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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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凌晨时分,火车经过石家庄临时停车十五分钟,子沛望着清冷的月台与零星上车的旅客,心境肃然,想起了自己成长岁月里一些往事,他

算得上一切都是一帆风顺的人,小学,中学,大学......他的哥哥和弟弟都在父母身边,也都已生儿育女了,这反而加剧了他的无形压力。以至

于所有人关注的焦点都集中到了他的婚姻上。幸好他在北京,幸好他工作忙......但这些都是纸糊的挡箭牌,既不能欺人,也不能欺己。去年夏

天子沛的父亲突然中风瘫痪在床上,那种盼望和压力更迫切了。他总不能让一个岌岌可危的老人死不瞑目吧?
  周洋醒了过来,爬下床去了一趟卫生间。站在车厢口抽烟。
  转回来他跟子沛打招呼:"怎么了领导,睡不着?"
  子沛说:"车晃荡得头晕,快进北京了。"
  周洋说:"是啊。这次我们的收获还不错吧。"
  子沛说:"呵呵,主要是你的功劳啊。回去提前转正吧。"
  周洋说:"谢谢领导呀,我请客。"
  子沛说:"请客就免了,好好干才是。"
  周洋说:"那当然啦。母亲节专题那个我也搞得差不多了,明天给你看稿子?"
  子沛说:"后天吧。明天......哦,应该说是今天了,已经过了零点了。我想休息一下,真是不比从前了,睡了一夜的卧铺,腰就有点儿疼

。"
  周洋打趣说:"呵呵,该补肾啦。"
  子沛说:"是吧?用汇仁肾宝?"
  周洋笑了笑。
  子沛看着他的笑脸,一张洁净帅气的脸孔,笑得阳光灿烂的。不过这个人实在心机很深,这次出来一趟,他的所言所行无不滴水不漏,鞍

前马后照顾得头头是道,嘴巴甜腿脚快,时刻都显示出精明能干的样子。这样的人在身边,真象是颗定时炸弹啊。用好了可以成为开山炸石的

好工具,弄不好就炸了自己。不过他还是漏了婚姻问题的马脚,这无疑是郝菁菁的功劳。这是个人问题,多少有些避讳也是值得谅解的。
  可能他是离了婚的。郝菁菁不是说他也是同志吗?
  同志跟同志也是不一样的,因为同志首先也是普通人啊。
  车又开了,缓缓地驶出夜色。

  子沛蹑手蹑脚地回到家里,打开卧室的门,皮皮果然在熟睡。经过浅蓝色棉布窗帘过滤后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他睡得很安详。
  子沛没有吵醒皮皮,自己到厨房里煮了一杯牛奶,用微波炉热了两片面包。那只名叫卑鄙的狗爬起来摇着尾巴过来跟他亲近。看得出它的

精神好了许多,基本上已经从失去伙伴的哀痛中摆脱出来了。子沛想,这几天皮皮辛苦啦,竟然把房间收拾得这么干净,把卑鄙照顾得这么好


  吃完东西他也脱了衣服躺下了,挤在皮皮身边把他揽到怀里,亲了亲他的耳朵说:"我回来了。宝贝我爱你。"
  皮皮习惯地撒了一下娇。又睡去了。
  过了中午时分两个人一起醒了过来。子沛没有立即起床,躺在床上打开电脑浏览网络,一边叼起一支烟。皮皮爬起来梳洗,对子沛说:
  "周末我约了朋友去植物园玩儿。"
  子沛说:"好啊。有朋友啦。真不错。干什么的?"
  皮皮说:"我们几个人呢......你去吗?"
  子沛说:"我加班,你们玩儿得开心就行了。"
  皮皮说:"知道啦。"
  子沛并没有产生什么怀疑的猜想,虽然平常皮皮对子沛加班的事儿总是执有反对态度的。这一次他竟然没什么不良态度,显然有些反常。
  子沛是相信皮皮的。他在皮皮身边可以卸下全部的武装,就象呆在自己至亲的人身边一样。事实上,他们就是至爱的亲人,水乳交融的爱

侣。

  皮皮对周末的出行简直就是盼望了。周末前一天晚上他竟然失眠,怎么勉强自己睡觉都睡不着。他也忘了吃什么明星脸的醋了,甚至对子

沛武汉之行的情况只字不问。子沛给他带回来的小吃他丢在冰箱里也没有吃,他的心思完全飞了。
  皮皮还做了一个梦,梦很清晰,他感觉自己与高海洋并肩坐在一块绿油油的草地上,周围开满了鲜花。两个人好象在说话,又好象什么也

没说。但高海洋的眼神深情款款的,看得他好开心,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啊笑啊就笑醒了。
  出门前他又是换衣服又是拿相机,还计划午餐在哪里吃,要吃什么东西之类的。子沛难得见到皮皮有如此积极热情的时候,深深替他高兴

着。两个人一起出的门,在公车站分头而去。子沛回头叮嘱说:"不要玩儿得太晚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皮皮早迫不及待地跑开了,说:"知道啦!我可能不回来吃晚餐了,你自己弄点儿东西吃哦!"

  皮皮先与姜姿在转乘车站碰头,远远地看见姜姿穿着一件色彩极其鲜艳的外衣,打扮得象个花枝招展的老鸨似的,他气不打一处来,立即

挖苦他:
  "啧啧,瞧您穿的这身儿,知道的是你到植物园踏青,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到马戏团演出呢!"
  姜姿毫不相让地说:"怎么,你嫉妒啦?这你就不懂了不是?我这叫交通装,我自己设计的造型搭配,说不定今年就会流行起来呢。"
  皮皮说:"狗屁,还交通装呢。哪儿交哪儿通了?"
  姜姿说:"不懂就是不懂,你看看,我上身黄色配红色,下身绿色,分别代表着红灯、黄灯和绿灯,这就叫纯粹的交通装!"
  皮皮笑得直不起腰来,说:"我真是服了你啦。亏你还敢穿的出来。"
  姜姿眉毛一挑毫不在乎地拿腔拿调地说:"哼,老娘我什么不敢穿?!"
  皮皮立即蹦开了,说:"哎哟妈呀,别说我认识你,别告诉任何人我认识你!"
  姜姿追着他打,两个人象疯子一样在街头嬉闹着,那一刻真是自由开心极了。

15
  高海洋准时在植物园门口等着他们两个人,他是个家境不错的学生,杭州人,却长得不象多数那边人的样子,很高大。他着装随意,言行

随和而内敛,对皮皮和姜姿保持着同样的笑容和距离。
  这天天气不错,难得的一个微风拂面的日子。北京春天的风总是太硬太干了。
  几个人的心情也明朗至极,皮皮和姜姿有些放荡形骸了,勾肩搭背大呼小叫的。高海洋不与他们为伍,想必是四年严谨的医科学习以使得

他从骨子里都透出了温和平静。高海洋提议,植物园太大了,所以还是专门逛逛热带风光特色植物比较好,因为平时难得见到。他主要负责拍

照,而皮皮和姜姿则负责摆各种各样的姿势被拍,玩儿得倒也和谐开心。
  皮皮今天也穿得比较抢眼,是一套大红色的运动套装,带了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子,因此姜姿戏称他为"灭火器"装。鲜艳的衣装被绿色植

物衬着,成了植物园里的一道风景。
  后来皮皮站在一株名叫"苏铁"的热带怪树面前摆造型的时候,一个微胖的男人从高海洋身后靠拢过来了,在数码相机监视屏里看镜头效

果。姜姿就过去搭讪,说:"您有什么事儿么?"
  胖子礼貌地笑了笑,说:"你们玩儿得挺开心的啊,是学生吧?"
  这个胖子从外表看起来非常普通,但面目和蔼的样子并不象是有什么恶意。皮皮就说:"怎么了,您是做什么的呢?"
  胖子又转头看了看高海洋,禁不住地点头赞许着什么,甚至夸张地又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说:"真是个帅哥啊!真不错,是电影学院

的吧?"
  这引起皮皮的反感了,心想,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这么一个老色狼,干吗盯着高海洋看呢?他拉着高海洋就走,说:"别理他。"
  姜姿也一耸肩膀,小声说了句:"神经病。"

  胖子并不气恼,又从后面追了上来,叫:"同学,哎!同学,你们方便留个电话吗?"
  皮皮叫:"为什么要留给你呀?不留!"
  姜姿冲着他做鬼脸,说:"干什么呀?嫉妒人家帅是不是?"
  三个人立即风一样跑开了,远远地把胖子甩得看不见了才停住了脚步,然后哈哈大笑着。
  皮皮说:"哈哈,高海洋,你看带着你出来多危险,差一点儿被人劫色了。"
  姜姿也说:"是呀是呀,现在玻璃怎么都这样?那么肥又那么丑,给我钱我也不理他。还说‘同学,能给我留个电话吗',真恶心!"
  高海洋说:"别这样,我看他好笳嬗惺裁词露频摹!?BR>  姜姿说:"能有什么事儿?还不是看上你?喂我说帅哥,你可得小心了啊

,现在色狼多,象你这种安全系数这么低的人,又这么单纯,千万千万要小心。"
  高海洋笑了笑,说:"有什么不安全的啊,他打又打不过我,我每年都参加跆拳道俱乐部的。"
  皮皮立即艳羡不已地说:"真的呀!好棒啊。"
  姜姿说:"你看看,说着说着又有人要流口水了不是?小心呀,色狼原来就在身边呢!"
  皮皮立即去掐他,说:"谁是色狼?你才是色狼呢?你色色色,色死你!"
  两个人又扭成一团儿了。

  中午时转出了热带植物观赏区,在门口他们竟然又碰到了那个胖子。这一次胖子正在和一群人一起往一辆小巴货车上搬东西呢,有一些大

箱子,还有一些灯光道具之类的东西。来来往往的有十几个人员,穿着都很休闲,但有几个面容佼好身材不错的男女画着古代的妆,看样子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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