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海洋说:"过来看看,你怎么也在?"
皮皮说:"我没事儿,过来跑龙套的。我的戏刚才拍完啦,可惜你没看到。"
高海洋就笑:"那你要努力啊,说不定有一天成大明星了,记得给我签名。"
皮皮说:"该成大明星的是你。人家不是说你要当男二号吗?我只是个小喽罗。"
周导演正忙着,看到高海洋后只是笑着点了一下头,又投入到工作当中了。场子上仍旧是替身演员飞来飞去,一会儿武术指导跑上去指手
画脚的,大明星蒋矜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休息。
这时候周洋进了门。
周洋先与蒋矜通过电话,得到许可后才来抢独家新闻的,他策划好了一个专题报道名字叫《风情侠女:蒋矜成长史》,计划写一个蒋矜的
个人报道,再配些大幅的海报什么的,反正读者喜欢看个新鲜热闹,并且追星族也爱这些。因为正在拍摄,他不敢高声喧哗,就对蒋矜打了个
招呼,意思是到摄影棚外面来拍些照片什么的。
他一侧身看到了高海洋,觉得眼前一亮,目光竟收不回来了。
这个男孩子真的太漂亮了,象个混血模特一样,站在片场的一角一丝不苟地看人家拍戏,那么专注,象大理石雕塑一样圣洁。他没有一分
脂粉气息,却又有种隐隐的柔媚,他的眼睛是那样清澈,黑白分明,长长的睫毛充满了生命活力,又是那么调皮。他是谁?他在这里干什么呢
?
一瞬间周洋的心都躁动不安了,男色的诱惑有时候比女色要迅猛得多。
他猜想,这个人肯定是剧组的演员,要不是演员也可能是剧务人员,他见过的明星多了,那些光芒耀眼的气质男人也都接触过,可竟抵不
过眼前这个小伙子,虽然他穿着普通,但是如此出众,或许他就算衣衫褴褛,也会有藏不住的美丽光芒。
这瞬间他象被电到了。眼前的明星蒋矜都黯然失色了。
直到出了摄影棚的门,已经看不到高海洋的影子了,他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专心致志地进行采访去了。
21
高海洋在片场呆得不久,还是半推半就地答应了过来拍完男二号剩下的戏,皮皮兴奋得比自己拍戏还难以平复,出门前又和高海洋搭了伴
一起出去吃晚餐。
因为高海洋怕回去太晚搭不到班车,所以两个人就选择了麦当劳快餐,皮皮只点了份苹果派带可乐,高海洋说:"呵呵,你不怕营养不良
啊?"
皮皮说:"不行,我得减肥啊。"
高海洋说:"我真佩服你们啊,男人减肥干吗呢?不怕饿坏了吗?你要知道,太饿了人体内就会血糖下降,为了维持血糖代谢恒定,胰岛
素分泌立即减少,时间长了会促使氨基酸自肌肉动员,肝糖异生增加,消耗机体蛋白质。反正很严重的。"
皮皮听得发晕,笑着说:"结果能怎么样嘛,你说得好复杂,我根本就听不懂。是不是你们医生都这样?"
高海洋说:"简单地就是说吃得少就会饿,饿了就会产生内分泌和变化和机体组成的改变......就是饿坏了,你什么器官都不好使了。"
皮皮哈哈大笑。
高海洋说:"你笑什么呢?我又不是吓唬你。我们医院有这样的病例。"
皮皮说:"你还提你的医院啊,你不是答应了要过来拍戏了吗?"
高海洋说:"答应是答应了,不过就这一次,反正也没两天。"
皮皮说:"不过说真的,大家都看好你,说不定你真适合做明星呢。反正,我都觉得......"
高海洋说:"觉得什么啊?"
皮皮说:"觉得跟你在一起太有压力了啊。"
高海洋笑。
皮皮说:"你太帅了,肯定有不少人喜欢你吧?"
高海洋说:"不知道。"
皮皮说:"我知道。不仅女孩子会喜欢......连男孩子都会动心的......"说这话的时候,皮皮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他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
脸庞在发热,而这样的感觉是多么美好啊。窗外夜色阑珊,行人步履匆匆,京城繁华的灯光映射在透明的玻璃窗子上。而窗户上竟然还贴着年
前过圣诞节贴着的荧光招贴,没有撕下去,闪着光,和蔼的圣诞老人正微笑地看着他们,白雪覆盖的小房子和圣诞树,一切就象幻觉。皮皮又
开始做梦了,生怕这不是真的,心跳得要飞出胸膛了一般。
而这一切高海洋却全然不觉,他听了皮皮的话只是笑,说:"男人长那么漂亮有什么用呢?你不如到我们学校去看看人体解剖,看看就知
道了,再漂亮的肌体也都是脆弱的。有时候一个细微的用肉眼看不到的病菌就能把一百多斤的健康成年人放倒,厉害着呢。"
皮皮吐舌头,说:"我才不去呢,晚上睡觉会做恶梦的。"
高海洋说:"你怕什么啊。对了,我听姜姿说,你一直跟你哥住在一起呢,很幸福啊。"
提起子沛,皮皮一下子从梦想掉回到现实当中了,悻悻地说:"有什么幸福是啊,过日子还不是那样。"
高海洋说:"你可能都幸福得麻木了吧。我知道象你们这样的人特别不容易,你看姜姿,把自己都搞成那样子了,多危险啊。"
皮皮说:"他多自由啊。"
高海洋说:"自由也是得付出代价的。我们不论哪一科都有重点的课节就是艾滋病,怎么说呢,那病毒非常厉害,打比方说吧,就象是一
个贼,但它自己并不偷东西,只是把窗户打开了。这样任何贼都可以进来偷东西。就是这样的。"
皮皮说:"那这个贼也是个聪明的贼,而且非常非常坏。"
高海洋说:"是啊,所以得千万当心。感染了艾滋病毒,那就什么病都找上来了。不过我没见过病例,光那些图片看起来都触目惊心的。
"
皮皮说:"哈,没这么恐怖吧。"
高海洋说:"真的!......行啦,知道你不愿意听,不说这个啦。"
正说着话,周洋推开门进来了。
给蒋矜拍完照片之后,蒋矜并没有太多时间接受采访,只把经纪人的电话留给了他,而他也没有立即离开片场,在附近转悠了一阵儿,然
后尾随着皮皮和高海洋到了麦当劳。
他觉得自己难以自控,鬼使神差地竟然学会了盯梢,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高海洋,心里想,如果能够结交到他该有多好啊。
他也看到了皮皮,不过没有过多留意。直到隔着窗户看到皮皮自然谈笑的时候,拿起苹果派放到嘴里的神态,突然感觉到了不同的讯息。
看皮皮的样子,笑的样子,自然翘起的兰花指,看高海洋的眼神儿,一切的一切都证明他是一个GAY,既然皮皮是GAY,并且看得出他跟高
海洋很熟悉的样子,那么,高海洋能是什么样的人呢?
看外表无法判断出他是不是一个有不同性取向的人,但至少证明他不拒绝与不同性取向的人交往。而他们又是什么关系呢?这一刻周洋几
乎在心里把皮皮当成了假象情敌了。
周洋装作漫不经心地要了杯加热柠檬茶,然后坐在高海洋身旁的空座椅上,很想过去搭讪,但又实在找不到什么借口。
毫无疑问的周洋也是个外表出众的男人,很多人指出他象明星陆毅来着。两个帅哥坐在窗前,经过的行人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皮皮便发
现了高海洋身后的周洋。他张望了一下,心里想,呵,这个人好面熟啊,不会是陆毅吧?仔细看不是,比那个明星显得老一些。他又想起子沛
曾跟自己提起过的那个周洋,觉得不可能这么巧的。便笑了一下。
高海洋问:"你笑什么呢?"
皮皮说:"没什么。跟帅哥坐在一起吃东西,心里美呗。"
高海洋说:"行了别拿我开心了。我得走了,要不宿舍门进不去了。"他知道若是自己不提出离开,皮皮是绝对不会提出离开的。
22
皮皮有些不甘心地站起身来,说:"好吧,我也得回去了。"
两个人便起身往外走,正这个时候,身旁的周洋也好象有什么急事的样子匆忙站了起来,端着柠檬茶的杯子往外冲,一下子不偏不斜地撞
在了高海洋身上,手里的杯子一歪,茶水立即泼了出来,打湿了高海洋的衣襟。
周洋是故意的,却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连连说:"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小心,真是对不起啊。"连忙掏出餐巾纸手忙脚乱地帮
高海洋擦衣服。
高海洋客气地说:"没事儿的。"
皮皮气恼地说:"你这个人怎么搞的啊?没长眼睛啊?!"
周洋仍是道歉,说话间三个人一起出了餐厅来到街上了。
周洋仍旧满脸歉意,凑过来说:"真对不起啊,我实在不是故意的。我叫周洋,在《青春风尚》杂志做编辑,请问您怎么称呼啊?"
他这分明是借故搭讪,高海洋心里奇怪,只得笑笑说:"没什么了。"
皮皮听到了周洋的介绍,笑了一下,心想竟然真的这么巧,原来就是子沛说过的那个周洋啊。看来子沛并没有撒谎,果然是个明星脸。顺
口说道:"你们《青春风尚》副刊有个主编叫方子沛你认识不?"
周洋看到了有话题,立即就说:"认识啊,那是我们领导嘛。怎么小兄弟,你跟他很熟啊?"
皮皮想,我岂止熟呢?嘴巴上却说:"哦,没什么啦,只是认识。"
周洋说:"他最近父亲生病,所以休假了呢。"
皮皮说:"是啊。"话出口又觉得失言,连忙说:"哦,生老病死是人间常情嘛。"
周洋就把话题引到高海洋身上去了,说:"你看,真不好意思呀,把您的衣服都弄脏了。我再给您买一件吧。"
高海洋立即说:"啊,那不必了,真的不必啦!您太客气了,我回去洗洗就好。"
周洋说:"看样子您是个演员吧?我刚才采访蒋矜的时候看见您也在片场来着。"
皮皮说:"哦,原来你是去采访的啊,呵呵,真是巧了。我们刚出来。他呀,是男二号演员。"高海洋连忙拉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多嘴。
周洋搓着双手说:"原来如此啊。真不错!我们近期正想做一系列明星的专访呢?您不介意我给您做个访谈吧?如何?"
高海洋说:"不必了,我只是个临时演员。"
说着话公共汽车到了,高海洋对皮皮说了声再见,转身上了车,汽车踏着夜色徐徐开走了。
周洋望着远去的公共汽车,心里充满了怅然,不过也燃烧着希望的火星。他想,知道他在拍戏就好,以后一定能找得到的。
他看皮皮仍旧在等车,便没话找话地说:"您是做什么行业的呢?看来跟他挺熟的,也是搞表演的吧?"
皮皮打趣他说:"你真不愧是做记者的啊,有无穷尽的好奇心呢。我也是临时演员,不过只是跑龙套罢了。"
周洋说:"没关系的,很多大明星都是从跑龙套开始的。你看周星弛,刚开始不也是?"
皮皮笑了下,忍不住买弄起来了,说:"如果我没说错的话,您前不久刚出差去了一趟武汉,对不?"
周洋立即惊奇了起来,说:"你怎么知道啊?"
皮皮笑而不答。
周洋心里立即揣测起来,眼前这个男孩子一定与子沛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莫非......他得意极了。
公共汽车来了,皮皮也上了车。周洋抓紧最后时机问道:"哎,哥们儿,刚才那个男二号叫什么名字来着?我还等着以后有机会采访他呢
!"
皮皮在汽车门口答着:"他叫高海洋,你叫周洋对吧,呵呵呵呵。"
北京的公共汽车路线很长,汽车绕了又绕,转眼夜已深沉了。皮皮把发烫的脸紧贴在冰凉的车窗玻璃上,有一种似幻似真的感觉。
立交桥栏杆上的彩灯清晰地勾画着建筑的轮廓,车身高高低低颠簸着他的心情,他这样一个迷失在都市霓虹里的男子,不知道什么是幸福
,或许也不知道什么是幸福。
离到家还有四十分钟的路程,皮皮有些困了,刚合上眼,手机响了起来。
他接听,是子沛的声音。
子沛的声音很是低沉,穿破沉沉的夜色,他问:"皮皮,你在哪里呢?"
皮皮说:"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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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皮在路上,在一条叵测的路上,他不寻思自己的过去,也无法预料自己的未来,他的命运与子沛牵系在一起了,无论相聚分开,生命中
都再难抹去这个环节。
子沛说:"等你到家了我再给你打吧。"
皮皮明显感觉到子沛心里有事儿,便说:"你现在就说吧,没事儿的。"
子沛便叹息了一声,他说:"皮皮啊,对不起,哥要结婚了。"
皮皮愣了两秒钟,然后提起了声音,说:"是吗?那,恭喜你啊!"
汽车仍旧行进,夜风很冷,末班车里没有几个人,每个人都自顾自地奔忙在自己的行程里。没有人认识皮皮,也没有人会在意皮皮的脸上
挂着两条泪水。他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说:"怎么这么突然呢?......哥......那我呢?我怎么办?"
子沛说:"我想好了,你仍然住在家里。放心吧,我都说好了,我只是形式婚姻,是给我爸妈做样子的。你知道,我爸爸身体不好,可能
剩下的最后心愿就是我能结婚了......"
皮皮说:"那你要娶谁?"
子沛说:"你不认识的。我也不大熟悉。一个拉拉。我们互不干涉的,只是走个形式,真的。"
皮皮说:"哥--哥这不象你。"
子沛说:"对不起啊,皮皮,对不起。"
皮皮说:" 哥你别跟我说对不起,我知道你很难。你是好样儿的,我支持你......可是不应该事到临头了才告诉我,我、我还没做好准备哪
!"
他的泪水一下子又喷薄而出,也顾不得周围有怎样的眼光了,他随着汽车的摇晃摇摇欲坠了一般,周围的夜幕狠狠地把他包裹,北京的夜
为什么这样无情?
皮皮说:"哥啊,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不是都说好了吗?什么事儿一起面对,什么问题一起商量着解决,我不反对你尽孝道,我也早就想好
了,总有这么一天的,总有这么一天的。可是,哥啊,我都不知道跟你结婚的人是谁,她干什么的长什么样子,性格好不好,爱不爱你,我什
么都不知道,我能放心吗?哥,你是我的,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是不是?你说是不是啊?"
子沛忍不住掉了眼泪,声音哽塞地说:"是。我永远都是你的。"
皮皮哭着说:"哥,我也对不起你,这几天我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子,他是医科大的学生,长得很好。我没想跟他怎么样,就是觉得他挺好
看,有气质。哥啊,我没想背叛过你,我们在一起三年了,这三年来你就是我的天!我不知道没有你我将会是什么样子,你关怀我,照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