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游生物 上————肖红袖
肖红袖  发于:2010年05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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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皮皮说:"你才见男春呢!你还五娘液呢你!"
  两个人正在调笑,冷不防高海洋走了进来,两个人并不知道高海洋是否听到了自己的玩笑话,皮皮却立即羞红了脸。
  高海洋刚从实习医院赶过来的,还穿着白大褂,脖子上挂着个听诊器,他仿佛并未听见两个人放肆的玩笑,礼貌地对皮皮打了声招呼,又

问了问姜姿的情况,顺便给他做了个小检查。
  姜姿无比惬意地接受着高海洋的摆弄,与皮皮目光交接的时候还狡黠地笑着,越是如此,皮皮就越是无端地气愤起来。后来高海洋说姜姿

的伤口愈合的非常好,三天内就可以拆线出院了,皮皮才由衷地开心了起来。
  高海洋叮嘱姜姿要食用流质的食品,避免辛辣的刺激等等,之后看了看表,说是急着要赶回去上晚自习。皮皮就借机跟姜姿告辞了。
  两个人顺便一起出门,临出门前他回头故意夸张声调地说:
  "你要好好养病哦,我走啦!"
  姜姿知道他是不怀好意的挑衅,就说:"我会的,你注意哟,出门的时候小心车!"

  走在高海洋的身边,皮皮真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了。高海洋步履匆匆,一副心无旁驽的样子,但在皮皮眼里,他的步子是那样稳健,被

风吹起的白衣衣脚飘得象神话般美好。
  到了公车站,高海洋说了声:"车来了,我要走了,再见!"
  皮皮才从战战兢兢的梦中醒过来,目送着高海洋挤上了公车。他想,这个小医生真是可爱又滑稽,竟然这么急,急得赶路都忘了脱去医生

的白大褂,这样穿在身上不引得人们侧目才怪。不过,他穿白大褂的样子真的......真的帅呆了,他想,面对这样的医生,没病的人都想生一场

大病才好。

9
  回到家里,皮皮又回到了那种沉闷的氛围中,他叹息着拿出一大串钥匙来,挑出最厚最大的一把打开了防盗门,感觉自己心里那扇疲惫的

门也同时被打开了。
  他开始怀疑自己与子沛之间到底有没有感情,如果有,那又是什么样的一种感情呢?
  他竟然可以不思念子沛了,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子沛一出差,他就感觉夜好长、风好冷,但是现在,他在夜里流了泪但自己不知道,他

醒来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思考自己该穿什么样的衣服可以引人注目,确切地说是引起高海洋的注目。
  高海洋不过是个象马路天使一样的过客,在此刻又与街头擦肩而过的漂亮男孩有什么区别呢?但皮皮就是控制不了自己,还滋生出少女怀

春般一连串的遐想,这......实在是太不应该又太难得了。
  他打开房门,房间里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的同时,又闻到了一种酸臭的异味。他惊讶地四处寻找,找了半天才在沙发角的地板上看到了一

滩呕吐物,不用说就是卑鄙干的坏事。
  然后他找到了卑鄙,在卫生间的马桶与墙壁的空隙里。那条可怜的狗正奄奄一息地呼喘着,舌头象失去弹性了一般吐出来不肯缩回去。
  天啊。皮皮叫:"卑鄙你怎么啦?!"
  卑鄙病了,跟高尚生了一样的病,看来离死不远了。

  皮皮在宠物医院里坐到凌晨,直到给卑鄙打完了点滴才叫了车回家,这个时候北京城一派灯火辉煌,却又无比庄严肃穆。
  他隔着车窗看外面的世界,那些广告灯箱和路灯,还有那些夜间营业场所里的惨淡灯光,象琉璃般晶莹也象梦一般迷幻。他看着怀抱里的

小狗,皮毛黑白相间却已褪去光泽,心里无比沮丧。他抚摸着卑鄙的身子,自言自语:
  "没事儿的,告诉我你没事儿的,一切都是梦,这个梦不会醒过来的,永远也不会醒。"
  害得出租车司机以为自己拉到了一个什么神经异常的人,接连回头问:"喂,我说哥们儿,你没事儿吧?"
  皮皮冷冷地说:"我没事儿。"
  他心里想,我有事儿又能是什么事儿呢?无聊的出租车司机,自以为见多识广地鄙视着所有到这个城市里濯洗梦想的人,他们巴不得看到

什么笑话听见什么新闻以满足茶余饭后的消遣,他们恨不能问遍所有单身的男乘客是不是要去约会小姐,然后等着交接的小费,然后还扯起白

布单蒙在车座上演变出一派整齐洁净,还在车窗上贴上"今天已消毒"的字样......这个世界,真是烦透了!
  午夜电梯已关闭,皮皮抱着狗爬楼梯,他住在十五楼,现在他才明白高层建筑的真正含义。
  就在他爬到十三楼的时候,卑鄙突然又呕吐了起来,吐得他满袖子都是,惹得他也想吐了,一直勉强克制着。
  他真想把狗丢下算了,但又不忍心,这小家伙还没死呢。这时候子沛的手机短信息又发过来了。
  他手忙脚乱地没办法看,支持进了家门,把狗放回到窝里,自己进了卫生间。
  等清洗完毕,他才看信息,子沛说"小宝贝,在干什么呢?有没有想我?"
  皮皮把手机一摔,心情烦得象长了草一样。

  这一天子沛却有一种春风无限的感觉,周洋果然是个出色的"外交家",不仅把工作任务安排的好好的,行程里还兼顾了浏览风景和美食

的项目。一天转下来,子沛不感觉累,只觉得很充实。晚上,周洋又照例地拎着两瓶啤酒来找他闲聊。
  周洋说了些自己对杂志发展与选题方面的建设性意见,有些观点比较新颖也有很大的可行性,子沛就认真地与他交流了一番,心里也计划

着回去后应该给他提前转正了。后来他感叹着说:
  "小周你真的挺不错的,怎么才想到来搞杂志这一行呢?以前做什么了呢?"
  周洋说:"三十岁以前就知道玩,怎么开心怎么来。算起来我到北京也有五六年了,其实多半的时间都是随波逐流来着,跳槽、上当受骗

、重头再来......呵呵,我想每一个北漂一族的故事都有相似之处吧。"
  子沛说:"难啊,谁叫大家选择了京城呢?不过毕竟北京机会多,发展空间也大些。"
  周洋说:"我希望这次在咱们社里我能干得长久些,做得开心些,毕竟不是小孩子了。"
  子沛说:"那就好,也祝愿你能一帆风顺啊!"
  周洋说:"那还得领导多多关照才是。"
  子沛笑,心想这个周洋,真的是很老到的,时时刻刻都象是在搞人际公关,这样的人平素他见到了心里都会有种莫名的反感,但或许因为

他模样好,所以也受用了起来了。
  人脸一张皮,有时候还真是一张华丽的名片,毕竟好感这东西是打开交际的第一步。
  夜又深了,今天气候反常,出奇的热起来。喝了酒,子沛禁不住出汗了,便脱去了衬衣只穿了件背心。坐下来他才发觉自己的腹部肌肉早

已松弛,有了中年肥的窘迫,便有些不自然起来。
  周洋也热了,也脱了衬衣,他身材健硕,肌肉棱角分明的,浑身还散发着一股草药的香味儿。
  子沛说:"你身上什么味道?"
  周洋说:"酒味儿吧?还能有什么味道?"
  子沛说:"不是,我鼻子特敏感。这不是酒味儿,淡淡的却很明显......不好意思啊,我......爱人身上也总是有这样的味道来着,所以闻起

来特别熟悉。"
  周洋哈哈笑,说:"是嘛!那可真荣幸。可能是香草的味道。香草是一种草药,我爸爸原来是个老中医来着,小时候家里枕头里都塞着香

草,洗澡的时候也用香草泡的水来洗,所以我都习惯了。不过这么多年了,应该没有了吧,我自己怎么闻不到?"
  子沛说:"可能自己习惯了就闻不到了。不过的确有,要不就是我幻觉了。"
  周洋打趣他说:"怎么了,想嫂子了?"
  子沛说:"哈哈,老夫老妻了,开玩笑。还是哥们儿好。"
  周洋颇具意味地笑了笑,说:"这话可别让别人听到了,听到了人家还以为我们搞同性恋呢。"
  子沛也跟着笑,说:"是呀,那可麻烦大了,哈哈,哈哈哈哈......"

10
  子沛是在周洋走了以后又习惯地发短信息给皮皮的,发完短信才注意到手机上的时钟显示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不过他熟悉皮皮的作息时

间,猜想皮皮此刻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而他那个狐朋狗友姜姿可能也陪在身边,他哪里知道姜姿实际上是躺在医院里呢?
  他也自然不知道皮皮洗了澡以后又开始开始摆弄那条频死的狗来,他不停地跟卑鄙说话,害怕它一闭眼睛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皮皮还跑到厨房特意地煮了鸡汤,想用美味勾起卑鄙的求生欲望,可它只是闻了闻,然后又开始耷拉眼皮了。皮皮折腾到天色将明,决定

给姜姿打电话。
  皮皮无助地说:"卑鄙要死啦!怎么办呀......我已经带它看过医生了,可打了针它还是没精神。"
  姜姿睡得迷迷糊糊地说:"我也没办法啊,听天由命吧。"
  皮皮说:"不行,我得想办法,你告诉我高海洋的电话吧,他不是医生么?"
  姜姿说:"拜托,人家是给人看病的,不是兽医。"
  皮皮说:"大同小异嘛,就当是帮个忙啦,求你了,叫他过来看看好不?"
  姜姿拗不过他,还想贪睡,就把高海洋的手机号码告诉给了皮皮,说:"你自己打电话给他说吧,我还得睡觉呢,这么早你吵死人啦,讨

厌。"
  皮皮立即给高海洋打了个电话,高海洋很热情,说:"好的,我过来看一下吧。"
  皮皮这才安心下来,洗了脸,又忘不了整理一下房间。

  高海洋果然赶过来了,他换了一件牛仔外套,显得英姿勃勃的,一进门这个沉闷的房间里立即好象吹进了一股和煦的春风,皮皮感觉空气

都清新了一般。
  高海洋非常干练地放下药箱,挽起了袖子,到卫生间洗了手,然后坐在沙发上,把小狗抱了起来。
  高海洋说:"说真的,我只是个没毕业的学生,没什么行医经验,也从来没给小狗看过病,所以也许帮不上什么忙。"
  皮皮拘谨地给他倒了杯茶,然后傻笑着站在一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那种感觉好象高海洋是这里的主人,而他自己成了客人。
  卑鄙折腾了一夜,此刻安静非常,有昏昏欲睡的状态。高海洋还拿出听诊器来敲敲按按的,又扒它的眼皮看了看。
  高海洋说:"应该没什么大碍,是普通的感冒吧?别担心。"
  皮皮说:"它吐了......我说它是得了忧郁症,因为高尚死了。"
  "高尚?"高海洋有些不解。
  皮皮说:"就是以前我养的另外一条小狗的名字啊。这两只狗是一起买回来的。前两天死了一条。"
  "哦。"高海洋说:"它叫什么名字呢?"
  皮皮说:"卑鄙。"
  高海洋笑,说:"你可真有意思啊,起这么两个名字,高尚和卑鄙,真好玩儿。"

  高海洋把小狗放回了狗窝,基本上说这小狗是得了流感,还有轻微中毒的症状,可能是在外面吃了不干净的东西等等,又郑重地建议皮皮

还是要到动物医院去才好,因为毕竟那里才是专业的。皮皮觉得高海洋说话严谨又随和,对眼前这个怎么看怎么都美好的人更是钦佩起来。
  外面天色还早,皮皮坚持说无论如何也要请高海洋出去吃点儿什么才心安。高海洋见他说得诚恳,也不好再三推辞了,就答应下来。
  两个人出了楼区,在皮皮的带领下到附近的自助餐厅里坐了下来。还没到午饭时间,餐厅里很安静。
  平时皮皮和子沛也经常到这个餐厅里来吃东西,这是个中西餐结合特色的快餐厅,以烧烤食物为主。皮皮殷勤地帮高海洋拿了盘子,又问

他吃什么喝什么,高海洋忙笑着说:"我自己来吧。"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卡座里,自然不能光吃东西不说话。皮皮甚至不敢直视对面的高海洋了,语无伦次地找话题,问:"你学什么的呀?"
  高海洋说:"临床。现在也不分什么科什么目的,基本什么都学。现在实习了,以后还得考研,要不就业困难啊。"
  皮皮觉得高海洋还是健谈的,至少能自己打开话题,不使自己尴尬。他并不知道高海洋心里是怎样的想法,或者根本什么想法也没有,但

是他自己就觉得这样的时光是一种享受。
  高海洋问:"你是做哪个行业的呢?"
  皮皮小声地说了句:"现在没做事。"
  高海洋就适时地不再追问此话题了,他转身去倒了一杯牛奶。
  望着高海洋高大的背影,皮皮感觉自己仿佛是在欣赏一件高雅的艺术品。他感觉这真是鬼使神差。他感觉高海洋是那样的高不可攀,纯净

得会使人心痛。
  高海洋太年轻也太出众了,在这个餐厅里都会引起服务员的侧目注视和暗处的窃窃私语,这真是个好色的时代。

  高海洋也给皮皮带了一杯牛奶过来,皮皮客气地说了声谢谢,然后自然引出话题,说:"你跟姜姿的二哥关系一定很好吧,我看你照顾姜

姿挺细心的。"
  高海洋说:"都是朋友,平常没什么往来的。也谈不上细心吧,我听姜姿说你们才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呢。"
  皮皮说:"是啊,姜姿是个没什么心计的人,又不懂得保护自己......他的情况你知道么?"
  高海洋微笑,说:"知道一点点,不过都是个人生活,我没什么看法。"
  皮皮觉得这个高海洋简直是聪明极了,自己还没问什么,他就把话题拆穿了,并且轻描淡写地岔了过去。这是一种成稳的表现,他还只是

个学生,没想到就这样成熟淡然了,或许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稳重吧。
  皮皮仍有不甘心的感觉,又说:"象姜姿那样......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吗?"
  高海洋说:"应该没问题的。他做的是肛管内括约肌切断术,这种方法治愈率相当高,如果手术不当可能会导致肛门失禁。不过他的状况

很好,后天拆了线就出院了。"
  说完话,两个人同时发觉在餐厅聊这样的话题并不适合,便打住了。吃完东西后出了门,皮皮要回家,高海洋要赶回学校去,两个人便在

餐厅门口分了手。分手前皮皮仍客气地道谢一番,又说有时间可以在周末约高海洋出来玩儿。高海洋说:"我平常都比较忙,如果有时间的话

去逛逛植物园什么的也挺好。"
  一瞬间皮皮简直要笑出声来了,拼命忍住道了别。

  他几乎是一遛小跑地回到楼上的,天啊,高海洋竟然没拒绝,竟然还说去植物园什么的,这......这......他彻彻底底地陷到一个旖旎的花痴

梦里去了。

11
  在武汉,子沛跟几个杂志界的朋友会了面,基本属于经验交流与合作项目方面的会谈,也有些作者联络的任务,完成了非常顺利。后来周

洋说:
  "领导,我给你介绍个作者吧,非常有名的那个,是个美女作家,人们叫她玫瑰杀手来着,有兴趣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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