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容嘉衍给我吃的苦头，不过就是一个膝盖，几天下不了床，外加他拿我当替身罢了。
　　这些都是後话了。
　　改不了的死天真是，容嘉衍恶毒地说：“莫良生，你被人卖了其中有一半是你自己帮著干的，顺便还数了数你的卖身钱。”
　　卓然在我一个人百无聊赖呆在酒店的时候寻上门来，上海大都市，该他做东作为导游好好款待的。
　　上海。我一下飞机，就想著补眠睡觉，我想回家。
　　容嘉衍说：“等陪了我这一段，就送你回去。”
　　我不想出门，上海的大厦太高，我得九十度仰望，脖子酸。上海是浮华城市，它美豔，它俊美，它妖魔。它的胡同巷子，它的旧式别墅，它的古老街道，通通都清纯雅致。夕阳还没沈下去，通红的，银灰色的，密密麻麻的电线杠。地上铁。地下铁。
　　卓然很会玩，他的玩法跟我很合。
　　“莫良生，我真是嫉妒你。”他带著我穿越巷子，寻到深处的粥店，我大叹那粥那点心美味之时，他笑著对我说，“同样作为容嘉衍的情人，你得到的实在是太多。”
　　BC。

　　第一人称（十四）

　　十四
　　我错愕抬头，“诶？”
　　卓然的手指扣著茶杯盖子，对我微微一笑，“我与你一般，都是容嘉衍的情人，不过我是过去式，你是现在进行时。”
　　“呃……”我不知道该做何表情，有些坐立不安。
　　“我只是有些不甘心而已，关於你居然能得到容嘉衍的另眼相待。”卓然的手指探过来，抓住了我的下巴，我瞬间做出反应往後退。他收回手，“莫良生，你不必避我如蛇蝎。”
　　我的妈呀。我哪里能不避开你，你那架势，敢情把我当女人调戏呢。
　　虽然我跟容嘉衍有什麽肉体关系，还牵扯了点我个人的单方面的感情问题，但是不代表我对於男人形同调戏的行为很觉得自满自得，也不会天真到以为那挑起我下巴的动作是正常向的。
　　“你可是容嘉衍第一个承认的男朋友。你也是第一个让容嘉衍出手的人。顺便地，第一个入住容宅的人。还有，第一个被他带著出行的人。这麽多的第一个，你是否觉得高兴？”
　　我小心翼翼地瞅著卓然，我觉得他咬牙切齿，下一刻就要杀了我。
　　“那个……卓然，你不吃东西麽？这里的东西真的很好吃的。”这个话题超级安全，我尽量平心静气地建议道。
　　卓然似乎愣了愣，看著我好半天没说话。
　　我瞅著他面前的小笼包，拖过来，一口一个，满口余香。
　　卓然审视地看我，我坦然自若地让他看。小笼包吃完，粥还剩下三分之一。他保持著优雅姿态，不发一言。
　　我已经有七分饱，然後放下了筷子。
　　卓然来找我的时候我还很高兴，因为难得见到熟人，而这个熟人又愿意带我出来玩。我们将上海走了个遍，按照我们喜欢的方式。我觉得卓然是个很合得来的朋友。我们肯定能成为好朋友的。只是，最後竟是这样。
　　“其实你用不著这样刺激我。”我开口，心里组织词汇，“容嘉衍是什麽样的人，你也曾经呆在他身边，自然也能知道得清楚。所谓的，你是过去式而我是现在时，不过是时间前後问题，你自己也觉得我在将来也不过是过去式吧？既然将来会如何，你我都心知肚明，又何必摆出嫉妒嘴脸，搞得好似容嘉衍曾有几分真心一样。”
　　“我有真心。”
　　“容嘉衍不曾有真心不是。我与容嘉衍有的关系不过是他给金钱我出卖肉体的关系而已。再多，就什麽都没有了。”只有这一点我是非常清楚的，我不得不清楚，尤其在我知道我有了不安分的心思之後。
　　我跟容嘉衍的距离太遥远，不要去妄想自己跟这个人会有什麽後来，会有什麽接下来，会有什麽永远，会有什麽爱情，灰姑娘水晶鞋都是童话，不存在现实中的。
　　我一个普通人，我能给容嘉衍什麽？我以爱情为名，就算全世界我最爱他，我可以为了他什麽都给出去，那也不值什麽，换来的也不会有什麽。
　　一开始就站在了不平等的位置上，所看到的世界完全都是不一样的，人生观念全部不一样，是不可能走到一起走下去的。
　　我看得很清楚。
　　“是。容嘉衍没有心。他有的心全给了莲生。”卓然终於变了脸色，不甘心地逸出这一句。
　　我的心下一跳，脸火辣辣地痛了起来，好似有人当面给了我一个耳光，我脑袋都是晕的，一阵耳鸣。
　　“莲生？”我听到我的声音好遥远。
　　“其实我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但是也曾亲眼见到过那人。”话突然嘎然而止，卓然若有所思地看过来。
　　我茫然地回看。我心思极乱，哪里顾得上探询跟警戒。
　　“对，莲生。”卓然端茶喝了一口，语气平静，“你可以问容嘉衍他的事情。”
　　“哦。”我心不在焉地回应。
　　“什麽时候回H市？”卓然漫不经心地问。
　　“诶？这个我不知道。”容嘉衍说了算的。
　　分手的时候，他突然叫住了我，“莫良生。”
　　“嗯？什麽？”
　　“今天……真是抱歉。”
　　我想他是指“嫉妒”那件事，“没事。我懂的。”情不自禁。
　　“那再见。”卓然朝我挥挥手，转身潇洒地走了。
　　容嘉衍忙起来好几天都见不到人是正常的，有酒店他也不过回来睡上一觉，我还没醒他就又开始忙了，没一刻清闲。
　　我从酒店套房附带的吧台里找出一瓶我认识的威士忌，抓出来，倒了一杯，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板上慢慢地喝。
　　之前都抽时间把工作做好了，现在打开电脑的时候，还在是为什麽要开电脑。莲生。莲生。莲生。这个名字就跟把刀一样扎得我心窝疼。卓然让我去问容嘉衍这个人是谁，我是开不了口的。况且，就算我开了口，也不会得来我想要的答案。
　　那天晚上容嘉衍没有回来。
　　而後接连三天，容嘉衍都没有回来，倒是有人客客气气地将我送回了H市，却不是容宅，是在市区里的公寓套房。
　　安雅知晓我总算回来了，二话不说，就要上门来。
　　之前的说法是要去旅行，但是旅行了两个多月快三个月也实在有些过分，幸好是资讯的电脑时代，不然还真的走不开。
　　这样子左右矛盾，又不太好意思，我提出请吃饭赔罪。
　　安雅哼哼哼哼：“这还差不多。”
　　於是，两个人就到了城市中央的醉仙居。H市的地方我都没怎麽走，安雅挑的地方，这个家夥向来爱吃，我倒是信任她的眼光。
　　已经春天快要入夏了，她穿了淡粉色的裙子，搭配米白色的大衣。配了闪亮的耳饰，还化了妆。真是美女一枚。
　　“我都觉得不好意思跟你站在一块了。”看她这样，我忍不住调侃她。
　　安雅横我一眼，“那就一边去。”
　　“心情不好？”坐下来，点了菜，看她高高在上的美人样，我问。
　　“嗯。不是特别好。不过，你不觉得今天的我很美丽？”
　　“超漂亮的。又气质。”
　　“所以啦，我今天心情很好。”
　　醉仙居是湖南菜，上来一道酸菜鱼，然後再来一道啤酒鸭，热气腾腾，香味四溢。叫了啤酒，一边被辣得流眼泪，一边哼哧哼哧。
　　“发生了什麽吗？”
　　“难以说清。不过却要连累你。”
　　“工作的事？”
　　那一张精致妆容的脸孔面无表情，她总是笑著的，也是从来都留有後路，没想到事情严重到这种程度。
　　“内部斗争，外人总斗不过内人的，就算是第三人。”
　　“那你打算……辞职？”
　　“母亲让我回家去，他们老了，我也年纪不小。接下来说不定会有相亲宴，之後就结婚生孩子什麽的。”安雅垂下眼，默默地喝了一口啤酒，又满上一杯，“有点不甘心，如果回去的话，就会一辈子死在那里了。也不是说家乡不好，城市也是省会城市，这些年建设起来漂亮得很。但是，我的理想不在那里。”
　　我拍著安雅的手背安抚她，刚要开口说点什麽，就听到有人惊讶的声音：“良生？”
　　我诧异抬头，“容原？”
　　BC。

　　第一人称（十五）

　　十五
　　“好久不见了你小子，这位……是你的女朋友？”
　　我皱眉，陡然见到容原第一感受是厌恶而不是惊喜，“安雅，这位是容原，我大学同学。”然後给容原做介绍，“安雅。”
　　安雅微微躬身，“你好。”
　　容原也打了招呼，然後递给我一张名片，“我现在的手机号码，有事记得联系我。”他从来都是剔透的人，自然明白他不受欢迎，潇洒退场。
　　“莫良生？”
　　我回神过来，“没事，我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安雅沈默了下，然後说：“我大概会在下个月离开H市。”
　　“这麽快……”
　　气氛一时凝滞得很，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但是从此就再也见不到面什麽的果然还是太感伤了。
　　“保重。”
　　“你也是。”安雅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了口，“我总觉得你……怪怪的。抱歉，不是说有什麽问题之类的，是……你是同麽？”
　　“……是。”苦涩一下子占满了口腔，我艰难地吐出了这个词。喜欢上男人的我，现在没有办法理直气壮地说我不是。
　　安雅站起来，俯身给我了一个亲吻在额头上，“别伤自己太重。”顿了顿，“不要陷得太深。不要走得太远。”
　　我猜想安雅本来是不打算问的，就算之前那麽几个月见我出入有车接送有保镖相护，她也只是淡淡然地微笑不发一言，因为察觉到那并非是我喜欢提起的话题，只是现在她即将离开，她不会在这里，她想警告我。
　　别伤自己太重。
　　这样的一条路不是好走的路。
　　不要陷得太深。
　　不是每个人都会想著男人和男人也可以地久天长。
　　不要走得太远。
　　我也交过女友的，也许是个双，走不下去就赶快回来。
　　“谢谢你安雅。”
　　“是我自私。对不起。”这般的揭露隐私。
　　“没关系。”
　　我送安雅回家，之後我让司机随便地开著兜风，却被拒绝“容先生吩咐少爷不能在深夜乱转，对不起少爷我不能听你的”。
　　我只好乖乖地回公寓去。
　　三室两厅，装潢高档得跟样板房一样。我一个人站在房间大厅里，没有一点声音，心里想，怎麽会这麽安静呢，安静得仿佛能让人窒息。
　　“容原，我是莫良生。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你问吧。”沈默了许久，容原才回应道。
　　“是你把我卖给容嘉衍的吧？为了什麽？”
　　“为了我自己，莫良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同样姓容，凭什麽我就该被流放，容嘉衍就站在高位享受，他还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
　　“容原注意你的风度。”
　　“我不要你可怜我，莫良生。我给你号码就是知道你会来问我，我倒是诧异容嘉衍居然敢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什麽东西都是抓在手里比较实在。”他突兀而短促地笑了起来，“莫良生，其实我该可怜你的。你知道为什麽我那麽有把握你绝对会被容嘉衍带走麽？因为你跟那个变态喜欢的人长得非常非常相似，尤其是你的眼睛，跟莲生的简直一模一样。”
　　我闭了闭眼。
　　“容嘉衍好手段，外面传你有多麽重要就将你丢上台面，赶尽杀绝啊，之前绑架你的人怕死早就死在里面了。也不接收他的盘子，让其他人去争夺，让他底下的人全部覆灭。直截了当地宣布，动了你谁就是那下场……”
　　“容原，你说的太多了。”
　　“我不会让容嘉衍好过的，莫良生，我不信你听了我说的这些话你无动於衷。莫良生，容嘉衍不是个好人你何必……”
　　我挂了电话。
　　容原大概是想让我乱了容嘉衍的心，因为看起来他对我确实还有几分真心。可是，我却很清楚我对容嘉衍的影响力，其实是为零。
　　之後的一个半月，我被勒令老老实实地呆在公寓，给我拿来了别墅里属於我的东西，让我自得其乐。
　　变相的监禁，算不得第一次，这一次我却没有办法保持先前的无所谓态度，只觉得每一天每一天都过得很煎熬。
　　我不清楚容嘉衍在面对什麽的战斗，我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如何，我想我大概只会被通知最後结果。
　　我放弃了电脑，整日沈浸在绘画中。
　　然後容嘉衍终於回来了。而我，也大动干戈地搬回了容宅。
　　我从容嘉衍身上翻下来，把皱巴巴的被子扯上来盖住。这个家夥一折腾就是半天，不尽兴了才不罢休，我最近都缺乏运动，虚得慌，难以奉陪。
　　容嘉衍自然而然地掀起被子的一角，整个人都滑进来，他没打算洗澡，精神得很。
　　“不成了。”我嘟囔。
　　“我都还没做什麽呢你叫什麽叫！等我做了你在慢慢叫。”爪子搭上了我的腰，缓慢而色情地来回抚摸，“啧啧，太久没搞过你了，居然有点想你。”
　　我的心一抽，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这个色情的没口德的混蛋。我让他摸，等下我自个儿睡觉，让他一个人做去。
　　容嘉衍岂是能忽视的人，手指一抓，嘴唇就落了下来。唇舌将里里外外通通侵略了透，才慢条斯理地拢紧又松一些上下滑动。
　　“屁股真紧俏。”手掌拍拍，把我的一条腿给抬了起来。
　　我都要哭了，“大爷您就饶了我吧。”
　　“等下再哭，现在哭算啥？大爷我技术不好吗？你没爽到吗？没关系，大爷我多来几次熟练了你自然就会爽到了……”容嘉衍那眼神就跟狼见了肉一样。
　　我哑口无言了。
　　容嘉衍又做了一次就放过我了，推著我去清洗。我躺在浴缸里昏昏欲睡，他倒好，大爷样地开始喝起红酒来。视线还不放过我，很是享受我十分想睡又因为他的目光不得不打起精神来洗澡好快点逃出这种情况的著急样。
　　我怎麽就喜欢上了这麽一个变态啊！我对我的眼光绝望了，绝望了。
　　等再回到床上，一片狼藉已经被人整理过了，清清爽爽地躺在被窝里，我舒舒服服地蹭了蹭枕头就要入睡。
　　“你没话跟我说吗？”容嘉衍也上来了，一把把我拖过去抱著，看似不经意地问。
　　我打了个呵欠，蹭了蹭他，“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