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梦 下————卫风
卫风  发于:2010年05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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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的温柔中咬著牙说出来。

 没有了奔雷,没有了行云,辉月不再是过去的辉月。唯一可以安慰自己的,就是平舟还是过去的平舟。

 一个相互扶持,相互信赖的朋友。

 没有猜忌,没有迷情,没有妒嫉独占伤害背离……

 “对不起,飞天。”

 “趁人之危我也要做到最後。”他最後说的一句话是这个。

 然後他的唇密密吻住他所有的抗拒。

 

 虽然一样是被压在身下进入。

 但是并不痛苦。

 并没有那样被折辱被撕裂的痛苦。

 他一直是温柔似水,即使是进入的瞬间,也一样体贴。

 爲什麽?

 爲什麽呢?

 爲什麽最後一个朋友也失去了。

 

 

 爲什麽明明这样温柔和体贴,还是惘顾他的意愿?

 爲什麽?

 呼吸变得破碎短促,没有办法思考,双臂绕上去抱住他的肩背,在不停的被进入的颤抖中,象是溺水的人抱住了浮木不肯松手。

 

 

 “累了?”温柔的声音说:“你出了一身的汗……都是我不对。”

 无力的摇了摇头,被他抱进温水中,轻柔的洗涤身体,上药,按摩。

 除了一开始的态度强硬的占有,平舟一直这样温柔似和风。

 偌大的卧房只有他们,甯静而温暖。

 清香的热汤递到唇边,飞天张口喝了。

 “好些了麽?”

 点了点头,飞天一直没有出声。

 不能面对这个转变。

 该说什麽?

 对这个长久以来在心中一直占有微妙位置的人,今天彻底打翻了过去的关系。

 “即使在心里讨厌我,我也要一直陪在你身边。”平舟的手轻柔的掬起他银白的头发,目光中爱怜横溢:“你的身体很虚弱,不好好的调养不行。”

 又不是风一吹就倒的女人,也不是易碎的琉璃,不用这样小心翼翼的看护也不会有事。

 现在的虚弱只是暂时的,等他的身体好些……

 还是回到隐龙去吧。

 白江,紫海,蓝天,青山。

 那里才是他的家,是他应该停留的地方。

 帝都的一切,跟他不再有任何关系。

 

 “请你……”飞天疲倦的说:“帮个忙。”

 平舟眼睛里似乎亮了一下,有些欣悦的神色:“想要做什麽?”

 “把慕原找来,我有事想问他。”他平静地说。

 平舟嗯了一声,道:“慕原把你带到这里来之後,有事离城了。这样,我请人在他的住处等候,他一回来立刻请他来见你。”

 飞天点点头,脸转向一边,眼睛微微阖上,疲倦象潮水一样涌上来。

 平舟凑过来在他额上轻轻一吻,柔声说:“睡吧。”

 

 

 “慕原还没有回来?”飞天似乎已经失去了耐性。

 雨季已经过去了,那些涨水的河道湖泊的水位又会渐渐的沈落。他想尽快回到隐龙的念头也随之而变成了失望。慕原一直没有回来,他也一直不知道身体何时可以恢复到自由变身的状态,没有办法以龙身回去,慢慢的上路的话,得走小半年的路程。


 有些烦燥。

 平舟的温柔让人无所适从。

 早就知道他的爲人处事是什麽样,可是没有猜到过他对情人会是什麽样子。

 体贴得无微不至,比他所能想到的温柔周到还要多得多。

 可是心里却觉得烦燥不堪。

 怎麽变成了这样的?

 平舟和他不是们是朋友麽?

 身体爲什麽一直好不起来?尽管平舟每天都准备极好的补品,他也都一直认命的把那些汤汤水水咽下肚,可是他的身体还是一直没有起色。

 他明明没那麽虚弱。

 只是一些小伤,没可能这麽久还不好。

 却找不到人可以问个明白。

 慕原分明是知道,但是没有来得及说就离开了。

 平舟的样子好象并不觉得他的身体不能恢复是什麽要紧的事,只是每天必不可少的汤药,一盏一盏花样翻番,名目繁多。

 每到心烦意乱不想忍耐的时候,他那张微笑的脸庞就会出现,软语温存,体贴入微。

 什麽叫擡手不打笑脸人。

 总是被他三哄两哄,乖乖喝了药,然後再如他所说,休养。

 “我身体已经好了。”飞天推开那汤碗:“不用喝这些古怪东西。”

 “只是一些草药,清热去火。你伤好了之後体质还虚,多喝一些汤总没有坏处。”平舟耐心坐在身边,稳稳端著药碗。

 “可也没好处。我到现在还是提不起真力,这些药根本没有用处!”口气不由得重了:“天知道你到底给我吃的什麽?我不吃这药说不定早就好了!”

 平舟的手颤了一下,药碗平平的放在了床前的案几上。

 “飞天,慕原一直没有回来过,我加派了人手也一直没有找到他。你再等几天……这药,你不想吃,就不吃。”他语气低柔:“爲什麽你会这样想?无论我做什麽也只是想要你好。你不信我,不要紧。但是你不能和自己的身体作对。”

 


 那种沈稳似水的口气总让他觉得自己象是无理取闹的小孩子,

 明明是烦闷著,还是先服软:“对不起,我不是……”

 “我知道你是有些烦闷,”他截住话头:“不过,病去如抽丝这话你也知道的,身体一直亏著不调养,等到一齐发作起来就难以收拾。这些汤药都是我亲自准备的,你不放心旁人,难道不放心我?”


 飞天在那样无可抵挡的温柔里,还是把汤药喝了下去,甚至不敢剩下一星半点。

 平舟那样温柔里带著微微伤痛的眼神,让他不知不觉就丢盔去甲,溃不成军。

 “辉月一直……”飞天有些困难的说:“不知道我在这里吧?”

 平舟轻轻揉了一把他顶心的头发,那银色的柔软在掌心轻轻摩挲,微痒而柔滑,带著淡淡的凉润。

 “没有。他近来十分的忙,而且他一直认做你回了隐龙。”平舟不动声色把他半抱在怀中:“担心他找你麻烦?”

 

 说不来心中乱纷纷的究竟是想怎麽样,也没发觉被抱住的姿势十足暧昧,因爲平舟下一句话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昨天得到消息,说是找到慕原的行踪,请他尽快折返帝都。”


 飞天眼睛一亮:“是麽?什麽时候能到?”

 平舟微笑著说:“看你高兴的样子。大约明後天就到了,他一到,立刻请他来见你好不好?”

 飞天眨眨眼,觉得自己的样子实在是急不可待,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嗯,太麻烦他不好意思,总要他休息一下再说吧。”

 平舟替他顺一顺头发,柔声说:“我也是心急,如果他能有方法让你更快好起来,我也希望他早些回来。”飞天点了点头:“这些天麻烦你。”

 平舟声音顿了一顿:“你跟我这样见外?若是你只想回隐龙,我陪你回去也是一样。”

 

 飞天怔怔地看著窗子外面,已经是初夏了,绿荫浓郁。

 “平舟,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有一个信念的。一个人心里,只会有一个爱人,不可能同时喜欢上好几个。”

 平舟轻轻嗯了一声,面颊贴著他的头发没有说话。

 “我爱的人是行云,一直一直都是。可是,辉月说的话,让我觉得,好象我对爱情,并没有那麽坚贞,最起码,没有行云对我那样。”

 “我讨厌这样的自己,害怕辉月,想念行云。”飞天慢慢转过脸:“可是,却想不清楚,你在我心中的位置。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最信赖的人。在慕原那里醒过来,那麽无助,只想得到可以找你。但是,你爲什麽要这样对我?”


 他注视著平舟的眼睛,慢慢的又问了一次:“爲什麽,要这样对我?连最後一个朋友,也没有了。想到你的时候,心里变得很茫乱,不知道如何是好。爲什麽?”

 爲什麽?

 平舟抱著他的手紧了一紧:“飞天。”

 “我只想要一个好朋友,这一点要求并不过份啊。”他有些茫然,定定的望著平舟:“爲什麽最後这麽一点要求,也不行?”

 平舟只是抱紧他,声音很轻:“飞天,我想保护你。你只要知道这一点,我会尽我所能的保护你。”

 “可是,我们不相爱,不该象现在这样……”飞天喃喃自语,再好的脾气和涵养,也在缠绵病榻的时候消磨得差不多,现在的他象一个无助的孩子:“爲什麽要勉强我?我自己也可以保护自己……”


 他推开平舟,拒绝他的拥抱:“我不需要你,你也不要再靠近我。”

 平舟有些无奈的看著他,握住他的手并没有放开:“等你的身体好转,我一定尽快送你离开,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只要你平平安安。”

 看著他的眼睛,飞天看到他眼瞳中映出的自己。

 苍白若纸,发若落雪。

 这样的自己,确实……没有说独立的资格。

 讨厌这样无能爲力的自己。

 没有能力留住行云,没有办法抵抗辉月。

 平舟。平舟没有如辉月一样强迫,面对他的时候,也不象面对行云时候一样有无奈的情愫。

 讨厌这样懦弱的自己。

 飞天讨厌这样无能爲力的自己。

 身体不能复原是一半原因。

 另一半,是内心对自己性格的唾弃。

 说了要放手,让行云快乐生活,却还总是念念不忘。

 虽然早已经长大成人,独立生存生活,可是看到辉月的时候,那种本能的敬畏……总是挥之不去。

 也许是少年时辉月太尊贵威严,留在心中的影像实在太深刻鲜明不能改变吧。

 可是平舟……

 看到平舟的时候,心里总是平定安详的。

 可是这份难得的平定安详,现在也没有了。

 从那一夜之後……

 

 心里抑制不住总会萌生怨忿,这个人让他放心的信赖依靠,可这个人也把那份全然信赖的依靠给毁掉了。

 “飞天,若是你觉得被我……是一种屈辱,那麽,等你身体好转了,你想对我作什麽都可以。”他的声音轻柔象是在诱哄孩子:“想做什麽都可以,只要你觉得开心。”


 不是!

 心头的恼怒更盛:“我不是因爲这个!”

 才不是因爲这些……这些什麽折辱不折辱的不相干的事情。

 又羞又恼,脸上烫热起来:“你出去。”

 

 讨厌这样优柔寡断的自己。

 讨厌这样茫然不知道方向的自己。

 飞天把头埋进枕头里。

 连站立一会儿都觉得吃力,以往那笑睨风云的自己哪里去了!心里想的什麽完全表达不出来。不知道该怎麽样才能让平舟明白自己究竟是……

 可就算是明白了又怎麽样,难道能当过去的事情没有发生过麽?

 

 平舟虽然起身出去,却在房门口停了下来,轻轻又说了一次:“飞天,我只想保护你。”

 

 你想,他想……

 有谁管他自己在想什麽?

 想要的是什麽?

 并不想要什麽保护。

 辉月似乎也曾经说过同样的话,现在话没有变,说话的人却另换了一个。

 

 

 

 天色暗下来,晚餐用过了跟著还是捧上来一大盆汤药。

 飞天嘴角有些抽搐,强撑著恶心把药汤喝下去,漱口洗脸更衣上床。

 

 朦胧欲睡的时分,身边床褥向下轻轻一陷。飞天半睡半醒还是明白过来,平舟。

 这些天的晚间他总是……

 虽然只是同榻而眠,平舟也只是爲了随时爲他运气调养,可就是别扭。

 平舟的手轻轻环抱住他,灵力从胸口透体而入。

 飞天轻轻蜷缩了一下,可是身体本能地去汲取那源源不绝的暖流。

 平舟轻吻他的面颊,头发。

 动作中满满的怜惜,并不会让人觉得狎昵猥亵。

 可是飞天就是……

 不自在。

 好在平舟也发觉他总爲这个难堪,屋里昏暗并不燃灯。

 否则飞天恐怕会缩到把自己变成一个团儿爲止。

 

 “身体怎麽样了?”慕原一脸的风尘仆仆,见面第一句就问这个。

 “还好……不好意思这麽急找你回来,实在是我有许多事情想问明白……”飞天的话刚起头儿便被慕原打断:“我去给你找药了嘛,要不然哪能这时候丢下你不管啊。说实在的,这种事我也是头一次碰见啊,光听传说里要吃些什麽药材,真的找起来还是很费事。来来来,这个,嗯,你看啊,原龟涎,这个可是费了我老劲儿了,差不多把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才找到。嗯,这个是三山石卵,样子是难看了一点,不过听他们说一定要吃这个。来来来,不用煎药,直接吃就可以了。”


 让他弄得一头雾水,但总算是听明白慕原并非是不告而别,而是去爲自己寻找药材。

 “实在是太劳烦你……”飞天极爲不安。

 “不烦不烦,都是一家子,我们不帮谁帮啊。对了,我还有个弟弟,叫慕白。还差一样很重要的丹药,我叫他去帮忙预备,估计也就这两天的事。”他一口喝干杯里的茶,手脚麻利把那糊状的龟涎倒进杯里,又把那几个样子古怪的卵膜捏破,看那汁液混在一起难看无比,一股奇腥的味道:“来来,趁新鲜快喝了。”


 莫名其妙被他塞了个杯子在手里,飞天怀疑的看看,又闻了闻,皱起眉来:“这个……治我的伤麽?”

 慕原一挑眉:“当然啊,要不我忙了这麽些天白跑的麽!快喝快喝,不新鲜就不好了。”

 虽然心里疑虑重重,可是看慕原这样风尘劳顿的样子,还是觉得不能让他心血白费。

 真……真古怪的味道……

 有些咸,有些腥,有些苦,还有点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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