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情县令(六扇门系列 出书版) BY 堕天
  发于:2010年05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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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岂若天庭瑞,轻雪带风斜。

  一路上没再耽搁,直上京城,一步踏入,恰好迎上京城里的第一场雪。

  处处是玉树琼枝的美景,点缀得京城如琉璃仙境一般美丽。

  不过袁蔚中根本无心欣赏。

  他只想在肚皮里骂娘。

  该死的!一路上被监视得这么严密,他就算把那道遗旨骗到手了,却根本没有把它转手送出去的机会!甚至,连云飞扬派来接头的人都遇不到。

  “袁蔚中,你看这里,这就是我以前住的地方呢。”

  站在顶上覆了薄雪的石狮子前,叶玄清怀念地抬头看那已经改叫“×府”的匾额,悄悄和袁蔚中这样说着。

  十年未曾踏入,京城依旧繁华,只是物似人已非。

  “哪来的穷小子,走开走开。”

  门口挺胸迭肚的门房却老大不高兴,走下来便赶人,袁蔚中皱一皱眉正要发作,叶玄清却一把拉开了他,慢慢地走向后巷,进了一间小小禅院。

  “这里有庙吗?”

  居然就在城内,少见不是占着名山大川、郊外僻静清幽之地的寺院。袁蔚中不由得好奇地四处打量。

  这小小的院落很清静,有一两名知客僧人在打扫,见到人进来也不过问,只合什躬身一礼便走开了,里间佛龛供了个送子观音,再无其它神像。不过这里有一座高塔,一共七层,堪称是京城内最高的建筑。

  “你看这里。我娘说当初她就是来求了这里的送子娘娘后,才怀上了我,以后每到初一十五就带我过来上香还愿。我十岁的那年,还在这老槐树下比过身高。当时它身边的小槐树也跟我差不多高呢,可是十年过去,它已经长成大树了。‘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这句话果然不假。”

  袁蔚中跟着看过去,果然两棵并列的树中,老的那棵在两人及腰的地方,树身上划了一道横线,不过因为年代久远,那处的树身结出了一个大大的疤,横线也扩大得非常明显。

  “过来。”

  看着他自进京后,出现得最多的表情就是怀念和感伤,到这里后才露出了真心欣喜的笑容,袁蔚中一把拉过他来,比着他现在的身高又在树上新划了一道。

  “你干什么!我又不会再长高了。”

  以前那个期盼长大,要做父亲所说的栋梁之材的孩子,当时在这树下划出自己身高的心情记忆犹新。

  叶玄清还来不及说什么,就看到袁蔚中笑嘻嘻地比着自己的身高也在另一棵树上划了一道。

  “干嘛,炫耀你比我长得高吗?”

  没好气地看这个一向显得成熟稳重的男人孩子气的举动,尤其是他比自己还划高了那么几公分的刻度让人恨得牙痒痒的。

  不过在同一棵树上看到自己成长的轨迹……叶玄清对比着十年前后自己的身高差距,也忍俊不禁。

  袁蔚中却一本正经地道:“你不是说百年树人吗?我和你曾经一起来过,在这两棵树上留下自己的印记,一百年后,我们再来看它们,还可以指着这些痕迹告诉后人说,那就是一百年前我们的印记啊。”

  “一百年?”

  现在华伯伯也在积极地帮自己在找当年的证人及可以打通关卡的人物,这件事已经如箭在弦上了,自己却因希冀百年而胆怯得想远远地逃开,抽身退步,这样做会不会叫想相帮自己的人寒了心?

  叶玄清看着没再说什么的袁蔚中,悄悄地伸出手出与他相握,两人无言地走了一阵子,发现华英雄卓然而立的雪白身影时,叶玄清脸上红了一红,赶紧想放开手,可是袁蔚中却把他抓得更紧,十指紧扣地向那老人笑道:“华老前辈今日收获如何?”

  袁蔚中当然是故意的。

  平常人对男子与男子公然亲热,总觉恶心或有所批评,可是也不知道那华老头是怎么想的,对他故意和叶玄清亲热却不置一词,视若无睹。

  他越是这样,袁蔚中就越想气他,最好肉麻到他自动离开,免得再给叶玄清施加另一面的压力。

  “公子,我已经找到前翰林大学士杜汶,他答应帮我们。而他在鉴定字迹方面是专家,先皇手迹自是不在话下。”

  对袁蔚中故意捣乱,拉着叶玄清闲晃了一天根本不帮忙,现在又刻意显示两人间的暧昧并无责备,华英雄表现的礼节,有点像客卿与主公的态度,却因为他本身冷绝的气势而不太自然。

  “华伯伯,真是有劳您了。”

  这个救了自己的男人,与父亲到底是什么关系呢?在父亲死前,从来就没听说过有这一号人的存在。可是无论如何,在当年敢伸出援手相助,无疑是豁出了命的危险举动,这份恩情也是他铭刻在心的。

  叶玄清从孩提时见到他就不自觉地客气,这习惯口吻到现在还没改。

  “公子,请借一步说话。”

  有意无意地看了眼寸步不离的袁蔚中,华英雄直接地提出要避开他商量计划的建议,叶玄清有点为难,不过看了一眼袁蔚中,还是放开了手,乖乖地跟着走到另一边去。

  被他这么光明正大遣开,袁蔚中脸皮再厚也不好跟上去,无聊地咋了咋舌,一个人在这小小的幽静寺院乱逛,看到有一面琉璃镜在七层塔顶向自己闪着光时,左右看了看,赶紧一溜烟地钻进去了。

  “云飞扬,你居然有脸拖到现在才来见我!”

  一看到塔顶等候着自己的人,袁蔚中就忍不住七窍冒烟,新仇旧恨齐上心头。

  那小子绝对是故意报以前总被自己比下去的仇,才故意射了那叫他痛彻心扉的那一箭,还有拖到现在才来找自己接头。

  “好友,勿动气,动气伤身。”

  风流书生式的痞痞笑容,那种坏坏的调调却偏触动他心底最柔软的回忆,下不去手扁人的袁蔚中只好重重地一举擂向了墙壁,发泄自己的不满。

  他后面认识的这么多个人之中,云飞扬最有洪天赐的感觉,坏得也如出一辙,是个只为自己着想打算多过其它任何人的坏痞子。

  叶玄清之前倒很有这味道,不过现在对自己越来越好的情况下,反而叫他不敢轻易拿他去跟什么人比较了。

  “看看,你要的是不是这份东西?”

  没好气地把他小心收藏的遗旨拿了出来,云飞扬接过迅速一看,道:“没错,就是这个,当年太后她们(说到这里声音小了下去)……仿制了一份,我在刑部见过。好友,有你出马果然手到擒来,多谢多谢。”

  “拿来!”

  袁蔚中一手把云飞扬顺手就要笑纳入怀的东西抢了回来,小心地再贴身放好。云飞扬愕然地看着他道:“怎么,不说你把这个骗到手给我的吗?你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哼。”

  袁蔚中看向窗外,在这个高度,很容易能找到叶玄清的身影,他在和华英雄不知道商量些什么,惶惑的神色叫自己突然觉得有些郁闷,也就没留神理会云飞扬的暴跳如雷。

  “喂,好友,当初我们不是这么说的。你保有这个对你来说也是危险,你不是说把东西交给我,然后想办法带他走永远也不要回来,保命就好的吗?你难道不知道这份东西的重要性……它的存在,足可威胁到宗元的社稷根基!”

  就差没动手抢了,云飞扬直跺脚,心知自己的武功和袁蔚中堪称在伯仲之间,动手的话打上几个时辰也未必见能分出胜负。而面前这家伙……看起来想扁自己已经很久了!

  只好着急地跟他重申每一个朝廷成员都应该知道的事,祈祷他赶紧恢复正常。

  “我知道,可是它对那个人也很重要……如果失去了证物,他还执意要上告朝廷的话,你觉得会是什么后果?”

  有华英雄在,他带不走叶玄清。

  原来设的局出了变数,他不能这么不负责任地交出证物,枉顾他的性命。

  “还能有什么后果?你应该比我清楚吧!现庄你是县宫,找可还只是捕快的头儿,只管抓人,不管判案。”云飞扬扬一扬眉,迟疑了一会儿,不肯定地道:“难道说,你真爱上他了?”

  虽然说有人能取代一个死人在他心里的位置也是不错,可是麻烦在于这一位看起来如果不回头的话,也就快死了。

  自己这朋友该不会是有那恋啥癖吧!?非死人不爱?

  云飞扬警惕了。

  “东西我不能给你,他那边我会尽量想办法解决。如果他实在不听,执意要告到御前,至少让他能拿着真实的证据去据理力争吧。”

  袁蔚中飞快地盘算过了,说出自己这最后的决定。

  “好友,你不能这么做,喂!”

  云飞扬只能在背后跳脚。

  “你去了哪里?我刚刚在到处找你呢。”

  下得塔来,叶玄清一脸焦急地迎上来了,当然身后还跟着那个不阴不阳的华英雄。

  “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那道遗旨会出事?”

  “咦?”

  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叶玄清怔了怔,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不能说,刚刚华英雄的确是有提醒自己要提防袁蔚中。可是,他想选择相信,不知道为了什么的坚持。

  “走了。”

  知道把气撒在他身上很不对,可是现在他陷入了里外都不是人的窘局,袁蔚中看着让自己把麻烦惹上身的人,到底还是多少发泄了被云飞扬点破心事而产生的怒气。

  “袁……”

  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他明明也向华伯伯说过绝对相信袁蔚中了么。

  被袁蔚中一手拖着走,手劲大得叫自己生痛也不敢语言。叶玄清回头歉意地向华英雄笑笑,自己最亲的两个人要产生了龃龉,他到底会倾向哪一边?

  向晚的天比平常更阴霾,怕是多早晚又得下第二场雪了。

 

 

  第十章

  欺骗,是背叛了信任的存在。

  因为感觉受到伤害,所以没有人喜欢被欺骗。

  “如果我骗了你,你会怎么样?”

  这是袁蔚中昨天晚上向叶玄清的提出的疑问。

  “那要看你骗的是什么了,如果是善意的,那就没关系呀。我不会怪你的。”

  笑得善良到有如菩萨般宽容,曾经的骗子。

  袁蔚中被那样的笑刺激到了,想了想,又再追问道:“如果出发的本意是好的,可是我在明知道你会生气的情况下,仍是骗了你,你会怎么样?”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就生气了!”

  叶玄清拿过他一只手放到嘴里轻轻地咬着,无力地瘫靠在他身上,只当他是听到自己说出华英雄提醒要防范他后,产生的多虑。

  “那你会怎么罚我?”

  “罚你啊……被我压一次如何?”

  这男人的精力实在太足,每次都弄得他疲倦欲死。虽然不太能想象他被人压在身下的样子,不过……唔,有点期待。叶玄清顽心大起,笑着扑过去逼供:“说,你是不是真有事骗了我?”

  看着他突然变得有点危险的眼神,袁蔚中立刻中断了这场危险的谈话。

  “嗖——”

  一阵带着寒意的风扫过湖畔,坐在湖边的人打了个寒颤,从回忆中清醒。

  抬眼看去,畅游在湖中的船还没有靠岸的趋势,紧了紧衣襟,仍坐在这九曲畅栏的水榭中继续等待。

  今天叶玄清表面上是来游湖,其实是与父亲叶相的几个故友知交共商大事。不过,华英雄既然采取排斥袁蔚中参与计划的态度,他也不坚持什么,只默默地坐到一边等待。

  风再起,吹来了恼人的寒意,还吹来了一个叫他目前不想见到的人。

  “老友,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一只手伸到他的面前挥了挥,然后整个人大刺刺站到面前阻碍他的视线,云飞扬笑得欠扁一如往日。

  “少来,明明你是查明了我的去处特意过来的,装什么邂逅。”

  袁蔚中不给面子地吐槽,这里是金陵六扇门的地头,他本也没想过行动能瞒了云飞扬的耳目。

  他们早被人跟尾追上的事实,叶玄清和那几个书生意气的老顽固毫无察觉,难道华英雄也看不出来?

  这可奇了!不过说实在,他是不太懂华英雄的想法。要说他不是真心帮叶玄清嘛,十年前他所作所为叫人无法怀疑,十年后他再次出头又合乎情理。可是袁蔚中就总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因为他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重视叶玄清。

  “老友,你这就叫我伤心了。你无视我这许久我都不计较了,特意过来跟你打招呼,还要被你嫌!?”

  只差没把有了新人忘旧人的怨夫脸凑到别人面前,看着云飞扬放大的笑脸,袁蔚中不知怎么,有那么一愣神的错愕。再省过神来,那人已经兔子一样跑掉,还不忘了留下一句可怕的进言:“记得跟你的小情人解释刚才的事。”

  愕然回过头,看到叶玄清已经上岸了,可以想象从他那个角度看,刚刚的自己,貌似在和云飞扬在做一种很亲密的接触?

  该死的损友!

  “你回来了。”

  赶紧陪着笑迎上面色不善的叶玄清,在背后比了个手势唾弃陷害朋友的家伙,袁蔚中决定他要问起这件事就一推四五六,故作不知。

  “让你等很久不耐烦了吧。”

  叶玄清抬眼看那还没等自己看清面目就一溜烟消失掉的背影,人是消失了,留下的气息酿成一股酸酸的醋意在胃里闹腾。

  看着带了一脸若无其事的笑,对刚刚的事不加解释的袁蔚中,叶玄清嗫嚅了一下,还是想把事情问清楚:“刚刚那是……?”他话还没说完,已经被袁蔚中一把抱在怀里,那个像只大熊一样可怜兮兮吹着冷风等自己一个多时辰的人嘟嚷着:“我好想就这样带着你走,远远离开,不要再涉入险地。”

  或者,情人间应该有的最基本原则就是“信任”。叶玄清到底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伸出一只手迭在他手上,笑道:“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所以我要留下来,偿还完所有的恩情,不必再对任何人有所交待。”

  “……”

  为什么事情走向截然相反的结果?为了偿自己的这份情反而让叶玄清陷入了更危险的境地。

  袁蔚中有苦说不出来,只是望着眼神坚定的叶玄清发怔。叶玄清却当自己这阵子都太忙,冷落了他所致,转头在他的掌心印下一吻,笑道:“别担心,华伯伯只是谨慎。并没有特别针对你。我也不想你涉险,所以同意这样做。”

  “你们到底想怎么做?”

  袁蔚中压低了声音,不是他想套问情报给云飞扬,只是出于关心,至少知道他们的做法自己心里也有个数。

  “这……”华英雄一再交待不可跟外人提起,叶玄清有点为难,但还是据实以告:“我们决定先由专人鉴定遗旨的笔迹,然后由翰林院执此进言,发动儒门中人出面申讨。”这样他也不必走上最后的绝路,叶玄清虽然想努力说服自己不是胆小,可是面对这男人时,自己是越来越懦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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