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骗走江湖 上————穿心莲
穿心莲  发于:2010年05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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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梁祀刀带了几名小捕快来提犯人,说要开堂了。这次开的是公堂,允许老百姓听堂,便叫了两人去大堂堂口和众多百姓一起听堂。
钱大人摆足架子升了堂,先说了一段话,意思是他如何如何辛苦的查案部署,最终才抓到了犯人,把功劳全揽在了自己身上。审到晌午,案子定下来了,犯人被当堂打了五十大板,判绞刑。但此案属于重案,还要等上头的批文下来才能行刑,大约能再让他多活个十天半月。

审案结束后,阿善请了梁祀刀喝酒,算是饯行。二人打算明天就启程离开雍安县,梁祀刀说等到采花贼行刑之后他也离开,去闯荡江湖。这一顿酒直喝到掌灯时分,三人才互道珍重,告了别。
回到客栈,阿善一边收拾行李一边皱着眉说:“明天早点儿起来上路吧,雍安县真是个晦气的地方,差点送了小命。我再也不想多待了。”
樊二虎笑着说:“采花贼已经抓住了,这晦气也算除了吧?”
阿善摇了摇头说:“不是。刚刚回到客栈的时候,我眼皮一阵猛跳,好象总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弄得我心绪不宁的。”
樊二虎说:“我以为你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呢。”
正说着,外边传来小二殷勤的招呼声:“二位,这边请,这两间挨着的就是二位的房间,包管住着满意。”
“嗯,你下去吧。”一个低沉的男声说道。
原来是隔壁的两间房住上了人,这本来也没什么,但阿善和樊二虎同时心中一动,为什么那个低沉的声音有些耳熟?
又传来一个悦耳的女声:“易大侠,能请我进去坐一坐么?”
“这……怕是不方便吧?易某怕坏了姑娘清誉。”
“都是江湖人,哪用这般拘礼?易大侠乃是大英雄,难不成还怕了我这个弱女子?”
“这……请进吧。”男声中似有些许的无奈,然后一声门响,似是女子进了男人的房内。
阿善和樊二虎对视一眼,同时指着隔间的墙,用口型说着三个字:易,天,诚!

38

阿善暗骂了自己一遍又一遍,吃饱了撑得干吗换客栈!!现在悔的肠子都青了。
易天诚内功深厚耳力过人,大声说话都有可能被听出来,于是两人同时选择了沈默,支棱着耳朵听隔壁间的动静。
这家客栈的墙挺厚,隔间似有交谈声,随着声音的高低听得隐隐约约,半晌过去,突然,易天诚的声音陡然高了起来:“上官姑娘,天色已经大晚,请回房休息吧。”
那个上官姑娘的声音也提高了:“易大侠,你这是赶我走?你当真不解雪儿的心意?”
“姑娘,在下已经是有家室的人,娇妻已有九位。自认配不上姑娘,还请姑娘另选佳偶。”
“大丈夫本该三妻四妾,我上官雪又不是不明理的人!你救了我一命,我上官雪今生就是你的人了,你莫非嫌弃我?”
“不敢,上官姑娘乃是上官世家的千金,又生的花容月貌,如此品貌何必做小伏低?武林中多少青年俊才对姑娘一往情深,他们哪一个都比易某好上数倍,还请姑娘别再执迷不悟。”
阿善越听越好笑,要不是危机当前,怕是会大笑一场。易天诚喜欢男人,偏偏被女子桃运缠身了。
隔壁一声悲泣:“易天诚!你……你别后悔!”只听一声门响,脚步声,又一声摔门声,隔间静了下来。听起来是那上官雪哭着回自己的房间了。
樊二虎贴上阿善的耳朵,轻声问:“怎么办?”
阿善贴回来:“待会小二来送水,把银子给他,让他找掌柜结帐。说我们有急事,半夜就要起身上路。”
“哦!可夜里城门开么?”
“雍安县整个八月都不会关城门。”
樊二虎点点头,小二来时,他故意逼粗嗓音交待好了所有事情,阿善自始至终没敢再说一个字。为了半夜有精神出逃,二人先假寐了一会儿。三更天起了身,阿善低声交代道:“你去下面打个招呼,把马车牵到门口,我估摸着你准备好了再下去。”
樊二虎出去了,阿善待了一会儿,拿着包裹轻手轻脚开了房门,走廊不算太黑,墙上挂了几盏夜灯,发出昏黄的光。阿善深吸一口气,朝着楼梯口小心翼翼的走去。
一步……两步……猛然间,一声怒喝:“上官雪,你给我下了什么药?”易天诚推门而出!
立刻,四目相对,无所遁形。
在外人看来,这是一副多么美好的场景。狭长的木质走廊带着古朴的风韵,昏黄的夜灯闪着柔和的光芒,在这静谧又暧昧的气氛中,一个推门而出的蓝衣公子,一个蓦然回首的俊美青年。蓝衣公子的眼中是愕然,是惊喜,是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的急切。俊美青年的脸中带着几分惊讶,几分无措,几分迷茫。
一切的一切都在四目相对中流转,含情脉脉,此时无声胜有声。
阿善心中开锅了!惊讶──他怎么就突然出来了?无措──小爷我该怎么办?迷茫──妈的,我怎么就这么倒霉?这雍安县真就与我八字不合?
忽然,旁边房门一开,“易大侠,你不是要兴师问罪么?怎么半天还不……”上官雪走出来,在看到这两人怪异的表情时愣了一下,但立刻忽略掉阿善,挨到易天诚身上,嗲声嗲气:“雪儿等你兴师问罪呢,你半天都不进来。”
阿善迅速估算了一下当前的形势,又综合了今晚偷听到的种种事情,再加上易天诚推门而出时的那句话,在电光火石间整合出一个脱身方案,如果算的不错,这女子应该是脱身的关键。好,就赌一赌了!
主意甫定,阿善已经红了眼眶,调整好最佳的表情,颤抖的指着易天诚:“天诚……你……你和她……”
易天诚总算从重逢的惊喜中回过神来,忙推开上官雪说:“阿冉!别误会!我和她没什么!我……我一直好想你……”说着就要过来。
“别过来!”阿善声嘶力竭的一声大叫,成功的止住了易天诚的脚步,他直直的看着易天诚,眼中是说不尽的凄凉和绝望:“就算和她没什么又怎样?你那些誓言让我绝望透顶!你不是发誓再也不找我了么?不是说和我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么?为什么此时又要出现在我面前?你想让我主动找你么?我根本不想再看你一眼!”
易天诚急切的解释道:“阿冉!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出现在你面前的!我不想惹你生气,我是……”
“够了!你是说,你根本就没有找过我?是不是?”阿善说的悲痛欲绝。
说找了也不是,说没找更不是,怎么说都里外不是人。堂堂的凌云庄庄主,江湖上的易大侠陷入了有口难言的境地。上官雪冷冷的看着这两人,已经从对话中听出了端倪。
阿善趁热打铁,语调凄凉的说:“我心已死,这辈子都不想再和你有一丝纠葛!就此别过!”说罢深深的看了易天诚一眼,眼角闪着泪光,似心痛又似不舍,最终一咬牙,扭头便走。
“等等!阿冉!”易天诚拔腿要追。
“站住!”阿善一回头:“你……还嫌伤我不够么?你若再来纠缠,我就……我就死在你面前!”说罢,转身没入了黑暗的楼梯口。
被那决绝的语气刺的心痛,易天诚看到他的阿冉在转身的时候,双肩微颤,眼角含着泪花。
阿冉在哭,一向骄傲的锦绣公子居然为自己哭了!
猛然间想起好友江隐的那句话“你们就这样错过了?”易天诚一个激灵,不行!不能再这样错过了!江隐和他的情人是死别,天命难违,而自己和阿冉都活的好好的!为什么还要这样互相折磨?
易天诚下定决心,纵身就要去追,却被上官雪一把扯住手臂:“易天诚!你要去追他?想都别想!”
易天诚这才想起还有另一人的存在,一甩手:“放开!”却陡然发现自己四肢无力,头脑昏沉,身上更是燥热一片。
糟了!
他想起来了,刚才自己就是睡到半夜发现了这种异状才去找上官雪的,可偏偏遇上了阿冉。他本来是用内力抑制住药性的,可乍一见心上人,什么都忘记了。现在药性已深,内力凝不起半分,甚至被催起了情欲。这下该如何是好?
这番吵闹,已经吵醒了不少客人,有人不耐烦的吼:“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上官雪拉了易天诚进屋,拴上了门,说:“那人叫阿冉,莫非是锦绣公子君冉?果然是俊美绝伦啊!听说江湖上爱慕他的人不知凡几,唉……想不到堂堂易大侠也被他的风采折了去。”幽幽一声长叹:“我上官雪很久之前就一直仰慕你的侠名,我向娘提起过此事,但她总说上官家的女儿不能作小,这次你把我救了,我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跟着你!”顿了顿,又说:“反正你没办法和一个男人厮守,我也就装作不知道好了……”
易天诚冷冷的看着她走近,再走进,猛然一把抓住她的脖子,恶狠狠的威胁道:“把解药交出来,否则后果你知道!”
上官雪惊呼一声,看见易天诚的嘴角一缕鲜血蜿蜒而下,知他为保持神智咬破了舌尖,甚至拼上了最后一丝力气。颈上的力气加大,她害怕起来,但依然强撑一口气说:“你……你不敢……我家是四大世家……”
易天诚又加重了力道:“是要从你的尸体上找解药,还是你自己拿出来,自己选!搞清楚,凌云庄并不惧上官世家!”
“你……你欺负一个女子,就……不怕坏了你的侠名?”
“我救你在先,护你一路周全在后,看你是上官家的人,对你仁至义尽,你却如此对我!易某待人一向宽厚,却并代表可以任人如此折辱!”易天诚已经没了平日里的谦和微笑,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憎恶恼恨。
上官雪憋的面色发红,终于受不住,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易天诚手松了一些,却没有放开,他用另一手拿过瓶子,咬开瓶塞,说:“你最好给我的是真药!否则就是放弃了自己的最后一线生机。”
上官雪慌乱的点点头,那神情不似作伪。易天诚服药下去,立刻燥热感消失了,四肢也恢复了力气。
他提气纵身穿窗而出,几个起落到了客栈外边,清冷冷的街上空无一人。他不死心,转身纵上了一棵几十丈高的大树,运足目力四下张望。
东边,有一个打更的更夫。北街,有两个挑担赶夜路的人。西边,一辆半旧的马车在疾行。
都不是他的阿冉。那马车里应该还有人,但堂堂的锦绣公子不会坐这种简陋的灰棚马车。
也是,阿冉已经说了不想再见他,还说的那般决绝,他若成心想躲,片刻功夫就能纵出好几里地,又怎么会让自己追到?不,或许他给了机会,等了自己片刻,但见自己没有追出来就伤心离去了……
阿冉这次……是真的对自己绝望了……
又想起那句“你们就这样错过了么?”
错过了……这辈子……真的就这样错过了……
易天诚捂住心口,只觉得那里一阵揪痛。

39

阿善坐在马车里只觉得提心吊胆。
他对自己在易天诚面前演的那一场极度不满意!首先服装就不合格,江湖人都知道,锦绣公子嗜穿白衣,而自己穿的是浅黄色的衫子,幸而当时的灯光是昏黄的,在映照之下,白衣也会变颜色,大概易天诚不会发觉吧?还有,以君冉的性子来说,绝对不会说出“你敢追来,我就去死”之类的话,他会说“你敢追来,我就杀了你”比较有可能。但以当时的情况,自己若如此说,只会激的易天诚追上去,还是用自己的小命威胁更管用一些。
忐忑不安的瞎想了一阵,马车已经出了雍安县的西城门,易天诚并未追来,阿善才放了心。然后一边暗赞自己果然是吉人天相福星高照,一边拉开车上的被褥,舒舒服服的补眠了。

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阿善在摇摇晃晃的车厢中转醒。迷糊了一阵,想到樊二虎赶了一夜的车,便爬出去换手。
“我来吧,你去里边睡会儿。”
“哦,好的。”
阿善接过马鞭,忽然“阿嚏──”一声,手一抖,鞭子差点掉下去,樊二虎说:“怎么?着凉了?”
“不是,我阿善魅力无边,一定是有人想我了。”话音刚落,又是一个响亮的喷嚏。
樊二虎撇撇嘴说:“一声是想,两声是骂,有人骂你呢。”
“呸呸!才不是!”阿善说:“两声连起来才是骂,我这两声隔着呢,一定是有两个人同时想我!”
正说着,前方出现一条岔路。有几个带刀佩剑的江湖人站在岔路口说话。那几人一见阿善他们的马车,立刻眼前一亮,为首的青年走上前一拱手,说:“二位,请问一下,往红叶山庄去该走哪一条路?”
阿善说:“红叶山庄?几位是去上官世家吧?”
“正是。”
“走左边这条,大约走半天就能到一个叫辛同的大城镇,出了辛同,再往西三十里,就是红叶山庄了。”
“多谢,这位公子既然知道上官世家,莫非也是江湖人?若是顺路,可否同行?”那青年说道。
阿善笑着摇了摇头说:“我是个买卖人,经常在这附近跑生意所以才知道的这么详细,我们要去雁亭山,走的是右边的路,很遗憾不能同行。”
和那几人道了别,阿善和樊二虎走上了右边的岔路。樊二虎问:“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上官世家,和昨晚的上官雪有关系么?”
“当然有,她就是上官世家的一员。上官世家是江湖四大世家之首,老爷子上官雄比其它几个世家的家主都要长一辈,再加上他武功卓绝,德高望重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呢!”阿善话锋一转:“不过……一辈不如一辈,他的几个儿子就没他那样的名望了,至于孙子一辈就更提不起来了,上官雪似乎是那种很刁蛮任性的大小姐呢!”

阿善对上官雪的分析恰如其分,此时的易天诚深有体会──惟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八仙楼。易天诚坐在二楼临窗的位子上,一个人喝闷酒。
他此次出门本是为了上官老爷子的六十大寿而来。上官老爷子急公好义,为人又直爽豪气,因此在江湖中颇有人望,他的六十岁大寿,各路英雄纷纷来贺,俨然成了一场小规模的武林盛会。
易天诚备好厚礼上路,遇见了上官雪。
上官雪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早年蜀山双狐杨氏兄弟败在了上官老爷子手中,这两人虽非正派却也敬佩他卓绝的武功,因此并不记仇,还说以后遇见上官家的人一定礼让三分。哪知,上官雪见了他们两兄弟,有意抬高自己的身份,对他们冷嘲热讽,说他们是上官家的手下败将云云。杨氏兄弟当然受不得这个闲气,出手教训上官雪,起初上官雪自付武功高强,但几个回合一过就冷汗涔涔,刚好易天诚路遇此事,便化解了去。
然后,上官雪怕杨氏兄弟报复,要易天诚一路护送自己回家,易天诚想反正是顺路就答应了。谁知,发生了昨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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