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骗走江湖 上————穿心莲
穿心莲  发于:2010年05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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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天诚心中暗恨,要不是上官雪一番纠缠,自己早就追上阿冉了,说不定还能劝他回心转意。这次……真的是完了。
昨晚他失望的回客房时,上官雪已经逃走了,还把他带给上官老爷子的寿礼给拿走了。她害怕易天诚到上官家说她的不是,易天诚是侠名远播的人,他若是说出来家人自然会信,而她在家里顽劣成性,到时候就算死不承认也蒙混不过去,干脆,把易天诚的寿礼拿走,看他双手空空怎么去上官家。
易天诚略一思量就明白了上官雪的意思。去他的寿礼,现在也没心情去上官家了。对上官老爷子的失礼之处,就让属下再准备些寿礼送去,说自己有事脱不开身算了。
正在思量间,一个女子来到桌边,恭恭敬敬叫了一声“主子”。
易天诚一抬头,见是自己的大丫环梅香,不由得问道:“你怎么来了?”
梅香答道:“老夫人见主子不在家,问了事由,说主子孤身上路缺人照顾,就叫梅香沿途追赶而来。”
易天诚叹了口气,母亲的意思他明白,梅香是个聪明伶俐,举止大方的女子,他有什么烦心事都不背着。哪知这份主仆和睦之情看在母亲眼中变了味,明里暗里的让他收了梅香。他还打算给梅香找个好婆家呢,若是成了自己的第十房小妾,简直就是委屈了她。
“一路辛苦了,坐下吃饭吧。”易天诚让梅香坐下,招来店小二多加了几个菜。
小二腹诽他半天了,这么个华衣公子居然只要酒不要菜!晌午的酒楼座无虚席,他竟然占着位子不走!幸好他又多加了几道菜,不然他待会真要赶人了。
又过了一阵子,客人们渐渐减少,小二稍微松了口气,来到一个客人刚走的桌前,麻利的收着桌子,眼角瞟着那个蓝衣公子,心里嘀咕着,还喝酒呢?怎么还不走?突然,大堂中想起一阵奇怪的声音“哗啦啦”,小二心中奇怪,什么动静?巡着声往地上一看,整个大堂的地上掉满了筷子。
乖乖,这是怎么了?怎么客人们集体掉了筷子?小二疑惑不解,不经意的一回头,立刻,呼吸一滞。
只见一位绝逸出尘的白衣公子踏上了二楼。
这位公子玉树临风,气宇非凡。芙蓉为面,剑眉斜飞,星眸微阖。全身散发着冷傲高贵的气质,似天上的明月,虽美,却高高在上难以接近。随着他的行走,身上衣袂微动,飘飘然宛如神仙下凡。
小二呆呆的看着那人,忘了身在何处。手一软,刚收好的一叠碗盘“稀里哗啦”掉了下来。小二猛的回过神,见碗盘没碎松了口气,幸好还没离开桌子。他心脏狂跳,终于明白了大堂中的客人纷纷掉筷子的原因了……那,那公子不是人……是神仙!神仙才能有这般的容貌!多看一眼只怕会亵渎了他,但,又忍不住的想看。
白衣公子找了个位子坐下,另有个小二迎了上来,红着面颊低着头,嘴张了又张,却什么都没说出来,看那意思是在犹豫称呼“神仙”好,还是叫“客官”好。
白衣公子似是对这种反应习以为常,径自报了几个菜名,就挥手让他下去了。他点的明明是人间的烟火,满堂客人却更加确定他是神仙──声如玉泉,清朗冷澈,听之欲醉。
梅香看着那公子红了脸,推推低头喝闷酒的易天诚,小声说:“主子,你看……那个公子……真好看啊。”
易天诚抬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公子有着难以描摹的完美容貌,周身散发着冷傲孤高的气魄。虽然没带兵刃,但从那精光内敛的星眸也能看出他是个江湖人 ──而且是个高手。若换了平时,好交朋友的易天诚一定会上前结识这等品貌非凡的人物。但此时,他看了一眼就把目光错开了,“君冉”的事情让他惆怅满心,根本无心去欣赏其它任何人。
酒菜上桌,白衣公子一边独坐浅酌一边想着心事。记忆中,也是相同的场景,不同的是,那时自己对面有一个人。那人酒量好似无底洞,连一向酒量颇佳的自己都不是对手。那人现在……身在何处?

40

八仙楼,二楼。
客人们顾不得吃饭,偷偷看着一个靠近角落的位置,那里坐了个神仙般的白衣公子。没人敢光明正大的看,更没人敢上前,因为那公子明月一般高高在上的气质,实在让人难以接近。
白衣公子独坐浅酌,想着心事。
忽然,一声叹息似的低喃传入耳中:“……阿冉……”
嗯?白衣公子骤然蹙眉,循声看去,只见是一个临窗而坐的蓝衣人所发,他愁容满面,失神的望着窗外,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杯中酒。
应该是重名吧?白衣公子展了眉不再理会。毕竟,武林中敢把自己的名字叫的如此轻佻的人大多已经坟头长草了,只……除了那人。他喜欢那人叫他“阿冉”。那人会在高兴的时候,搂着他的脖子,亲昵的叫“阿冉”;会在困倦的时候,窝在他怀中慵懒的叫“阿冉……”;会在情欲纠缠的时候,紧紧攀住他的肩高亢的叫“阿冉──阿冉──”
想到这里,白衣公子的脸上现出一抹与自身冷傲气质不相符合的宠溺浅笑。一口喝干了杯中酒,又有些怅然,现在……那人不在身边……
也对,师父告诉他,自己的伤要一年半载之后才能痊愈,他那么爱玩的人,想必不愿意在碧云宫困等,定是想趁着这段空档再好好的玩一玩,玩够了才会去碧云宫。
自己提早下山,原以为会给他个惊喜,谁知,他倒是先给自己了一个惊讶。也罢,等完成了师父的嘱托,就去好好寻一寻他。
正在思量间,一句话飘入了他的耳中。
“主子,您还在为锦绣公子伤神么?”
嗯?白衣公子不悦的皱眉,抬头看去。还是蓝衣人那桌,说话的是坐在他对面的女子,看打扮是个丫环。但……蓝衣人依然没有朝这边看一眼,那神情……仿佛他们说的是别人。
这……江湖中名字带“冉”的,又被称为“锦绣公子”的……好象就自己一个吧?
只见蓝衣人微微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那般恩爱过,又怎能不伤神呢?”
恩爱?白衣公子握紧了酒杯。
“那锦绣公子也忒薄情,他就那么一走了之,也不回来找主子。”
“不,不怪他,他有他的骄傲。是我放不下的东西太多,我不想学父亲那般不负责任,更不想让我娘伤心。其实……和他双宿双栖那些日子,已经是我今生最大的福份了……我不想再去奢求什么……”
双,宿,双,栖?白衣公子手中的酒杯化成齑粉簌簌落下。
易天诚正在和梅香说话,忽然一人飘到桌前,抬头一看,正是那个宛若天人的美公子。
只是……这人带了好大的煞气
白衣公子微抬起下巴,半垂眼眸睥睨着易天诚,冷冷的问道:“请足下报上名来!”──他虽带了敬称,但言语中满是倨傲,并无半分的恭谨。
梅香忍不住奇怪,这个人中龙凤的美公子怎么这般冒昧无礼?还有他阴沉的脸色,好象随时要和人掐架似的。
易天诚一向待人宽厚,并未在意,只是在伤怀的时候被人打扰有些微的不自在。他站起身子微一拱手说:“在下易天诚。”
白衣公子轻轻点了点头:“原来是易庄主,曾有耳闻。易庄主可识得锦绣公子?”──梅香本以为他听了主子的名头便会收敛几分倨傲的态度,岂知这人只说了一句“曾有耳闻”就轻描淡写的略过了。
易天诚俊脸微红──刚才自己说的那番话被人听去了!这位公子的座位离得颇远,且自己的声音又很低,他果然是一位内功深厚耳力过人的高手。但,这人一表人才却偷听别人说话,还如此理直气壮的问过来,这般行为实在让人摇头。
易天诚抑住心中的不快,回答了他:“自然识得。”
“那,他形貌如何?”白衣公子问。
易天诚明白了,原来这人是锦绣公子的仰慕者,便说:“自然是风华绝代,天人之姿……”说罢微微一怔,似乎……眼前这个公子比阿冉更适合这两句话呢。
“易庄主因何而断他便是真正的锦绣公子?”
易天诚皱了眉,这人怎么会这么问?莫非是来寻衅的?再看他那高高在上的态度,心中的不快逐渐加大,却依然耐着性子回答了他:“他带着雷霆剑,足以证明。”
“雷霆剑?”白衣公子似是吃了一惊,尔后神色复杂了好一阵,咬牙切齿的说:“……小冤家……”他指着自己的左眼角,说:“他是不是左眼下有颗泪痣?”
原来他认识阿冉!易天诚觉得眼前之人怪异无比,既然认识,干吗还兜着圈子问了自己一大通?没好气的说:“是的。”
“他现在身在何处?”
易天诚压不住脾气了,眼前这人什么都不解释,就冒昧了问了一堆问题,还有他那倨傲无礼的态度,仿佛自己高高在上一般,更何况他的问题全是和他的阿冉相关──这点最让易天诚不舒服,当下沉下脸,说:“阁下问了这么多,却还未报通名姓,不嫌失礼了么?”
白衣公子冷笑一声,鹰!般锐利的眼神带着十足的高傲和冷然,一字一句的说:“碧云宫──君冉。”
易天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报名,不知为何,当听到这名字时,心中涌起了一种莫名的预感,似乎有什么不安在扩大,当下强抑住心绪,怒道:“休要信口开河!你为何要冒他人之名!”
君冉冷冷撇他一眼说:“君某行不更名,立不该姓。”
“你说你是锦绣公子,可有证明?”
“君某没必要向你证明,你只需告诉我,那人现在身在何处?”
易天诚坚持要搞明白心中的疑问:“你说你是锦绣公子,雷霆剑却在他身上,易某难以相信你的言辞。”
君冉撇了他一眼说:“他是我的情人,我的剑送了他也没什么奇怪吧?倒是易庄主你,光凭一把剑,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真让人可笑!他武功那么差,你就没觉得奇怪?”
易天诚沉默了。那人在他面前练过“雷霆绝命剑”,但招式散乱,内力不济,但他也说了,他被表妹暗算受了很重的内伤才会如此。但……眼前这白衣公子举手投足之间都比他更像传闻中的“锦绣公子”,这人才是君冉?而他是君冉的情人?一想到这里,心就像塌了一块似的说不出的难受,那他和自己的爱语呢喃,浓情蜜意都是假的?
君冉见易天诚矛盾挣扎,毫不留情了给了最致命一击,从怀中拿出一枚令牌,说:“你看清楚了,这是什么?”
那是一块通体碧绿的令牌,散发着隐隐寒气,乃是上好的寒玉所打造,上刻着三个梅花篆字“碧云宫”。
这是碧云宫宫主的令牌,易天诚在很早以前的武林大会上,见天山空谷客拿过这个。这白衣人的身份已经不容置疑了──他,是真正的锦绣公子君冉。
但……易天诚实在想不通那人为何假冒君冉来接近自己?他的目的何在?他似乎没有从自己这里捞走什么好处,反而被自己夜夜索求……现在,却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易天诚心中一片混乱,勉强压抑住翻腾的心绪,强装平静的问:“那人……叫什么名字?”
君冉冷冷的说:“易庄主问清姓名是要兴师问罪么?我看不必了。他假冒我的名字欺骗易庄主固然是他的错,但他是我的人,自然由我处理。不管他出于何种目的接近易庄主,都请你尽快忘了他,我看那小冤家是一时寂寞才找上的你,最终他还是要回到我身边的。你只需告诉我,他人在哪里?”
君冉那不容置疑的语气更让易天诚的心凉了个通透。原来……那人找上自己只是随性而起。那人说的爱都是假的!现在真相大白,真是既痛恨又伤心,想找那人算帐,却不晓得找到后该如何处置。毕竟在与他朝夕相处的日子里,那种幸福的滋味不是假的!
看君冉正在气头上怒火中烧的样子,那人若被他找到,怕是有的罪受。略一思量,易天诚说:“我和他在凤阳城就分开了,之后没有见过。”
“哼!”君冉听罢拂袖而去,似在生气他既然不知道为什么不早说。
梅香看了主子那阴晴不定的脸色,半晌小心翼翼的说:“主子,既然那人不是真正的锦绣公子,您就不必再为他伤神了。”
易天诚颓然而坐,自己爱上的从来就不是‘锦绣公子’这个名头,而是那个人!真正的锦绣公子他见到了,虽美的让人屏息,但那高高在上的冷傲态度却让人敬而远之,哪有那人半分的可爱?结果……自己竟然没办法恨他,最后还要帮他挡上一挡,真是,陷的太深了……
不行,若再见他,一定好好问个清楚!
君冉下了楼,路过柜台时,随手丢了一块银子过去。出了酒楼好半晌怒气才渐渐平了下去,自己师命在身,眼下还不能去找人,只能恨恨的想,好你个小冤家,给我等着瞧!
“阿嚏──阿嚏──”阿善连打两个喷嚏,皱起了眉。

41

出了雍安县之后,樊二虎开始勤练武功。虽然他原先也很卖力,但现在比原先勤快了数倍。
他让阿善又教了一些武功招式,然后得空就练。亥时入睡,四更起床,除去赶路的时间外,就是在客栈中不停的打拳踢腿举石磨。甚至在赶路的时候,也经常不坐在马车上,而是牵着马一路小跑。
阿善见他的此举,郁闷的眉头打结:“你吃饱了撑得?谁也没指望你成为绝世高手,有那力气还不如省下来和我做舒服的事儿呢!”
正在牵着马跑步的樊二虎看他一眼,轻轻吐出一句:“我想练的再好点儿,万一以后再遇上什么事,也能……也能救你,就像阿玉…。”
阿善立刻变了脸色,说:“谁要你像阿玉一样啦!阿玉已经不在了……难道你也……”
樊二虎心中一疼,知道说错话了,阿善一定是不愿意再有人为了他而死,低头说了句:“抱歉……”便转身继续跑了。
阿善看着他那宽阔的背影,想到他背后那一大片的烧伤,忽然觉得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蔓延开来,酸酸的,暖暖的。
那一场大火中,他被人抱出了火场,那人把他牢牢的护在怀中,他也贪婪的搂住那人借此抵抗着对火的恐惧。在一片意识纷乱中,他以为那人是阿玉,清醒过来才发现是樊二虎。他曾在一片空落落的心情下,问了一些关于离开不离开之类的问题,那些问题他也问过阿玉。阿玉也是那样回答的……可是,现在却不在自己身边……那,二虎呢?这个给了他同样答案的人,又能陪自己多久?
想到这里,心蓦然一疼,阿善抚上了自己的胸口,似乎……这种心情,有些莫名其妙呢……
阿善一向懒得花心思在“行骗”之外的任何事情。于是,他很干脆的把这种陌生的心情拋到脑后,直截了当的用身体说话。当晚缠着樊二虎不放。樊二虎被他弄的情难自抑,狠狠的要了他好几次,最终,阿善带着满身疲惫与满足窝在他怀中沉沉睡去,再也无力多想什么,他觉得这样挺好的──干干脆脆的想做就做,没那么多磨磨叽叽的复杂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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