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油郎(出书版)上部 by 天使J
  发于:2010年05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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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会儿,他在厨房没见到蠢老鼠的身影,洗澡间只留下换洗的衣物和一双棕鞋。
  当他来到后院子里,眼见蠢老鼠就蹲在鸡窝旁瑟缩成一团,竟然陪着一群该死的鸡!
  花葵的脸色渐渐阴沉。他立定在蠢老鼠的跟前,闷不吭声地垂首凝视。
  哼,蠢老鼠睡着了......宁可在外边喂蚊子,也不愿意进房。
  一肚子的火气顿时发作,花葵一脚踹开鸡窝,泄恨。
  花花母鸡奔逃出鸡笼子外,其它几只鸡跳的跳、逃的逃,受到不小惊吓,一致「咕咕咕......」地叫。
  吓!
  郝古毅当下惊醒,「啊!我的鸡......」声音消失在瞠大的双眸映入眼前的衣袍,缓缓地抬头,吓!「是葵......」郝古毅一屁股跌坐在地,感到双脚发麻与刺痛。
  「啾啾、啾啾......」
  赫然传出小鸡的叫声,郝古毅四下张望,在昏暗之中,发现小小的东西在不远处晃,「啊──有小鸡了。」他感到惊喜,当下忘了葵的存在。
  阴騺的眼眸随着蠢老鼠爬过脚边的慢动作而移动,花葵探手一提,揪起蠢老鼠来眼前,恐吓道:「我将牠们踩死,如何?」冷冷的气息喷在那略显呆滞的脸庞,等着他哭爹喊娘地开口球饶。
  放大的瞳孔映入葵变成了鬼,郝古毅的双脚一软,张大的嘴呼出:「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哼,」花葵冷嗤:「只要你听话,我就不杀鸡。」
  郝古毅不断地点头,说:「好。我会听话,你不可以杀鸡。」他眨眨泪眼,觉得葵好坏,比大黄狗还讨厌。
  别过脸庞搜寻好可爱的小鸡在哪里,双手推着葵的胸膛,本能反应就是不要葵靠太近。
  花葵揪着他的衣领拖回厨房才松开箝制,舀水冲净他的双脚,同时开口命令:「明天把鞋晾干,然后穿上。若是让我看见你没穿鞋,我就把鸡杀光,连蛋都没有!听清楚了没?」
  郝古毅点了点头,赫然感到手心冰凉,葵把他的手也弄湿。
  「叩!」
  花葵丢开水瓢,一把扛起蠢老鼠上肩头,直接带回房。
  呿!他暗咒:那些鸡是什么东西!养大了就该杀来吃,蠢老鼠会舍不得,真他奶奶的......搞不清楚养鸡就是为了祭五脏庙啊!
  这群鸡不杀,留着当赔钱货,难怪蠢老鼠穷得只剩下几个子。嗟!败家!
  花葵站在床沿,端起冷血老妈子的架式对着床上的蠢老鼠颐指气使,「把你右脚的裤管拉到膝盖。」
  郝古毅坐在床上,不敢不听话,赶快拉起左脚的裤管,说:「我的膝盖没有脏兮兮,你看,白白的。」
  妖美的眼一瞇,纠正:「你拉错裤管了。」蠢老鼠真是有够蠢,左右分不清楚。「真笨!」
  郝古毅的眼神一暗,别过脸旁去看棉被。「我是傻瓜......」
  「我没见过比你还傻的。」花葵索性自己来,为他拉起裤管,露出那磨破皮的膝盖,上药。
  解开他的上衣,一一检视他趺出的伤,肩上、手肘、甚至腰侧都有多处瘀青或破皮。花葵的脸色愈来愈难看,说道:「你身上的瘀青、破皮还没好之前,我不许你去卖油,听见了没?」
  郝古毅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说:「会没钱,我要去卖油。」
  「我会给你钱。以后,我带你去买东西,也会有人送来爷爷的药,我会付钱,你不用怕没钱。」花葵哄他听话。
  「爷爷说,不可以随便拿别人的钱,会变成小偷,会被抓去砍掉手脚,我会怕。」
  花葵的眉头一皱,莫名地,为了那句「别人」的字眼而感到非常刺耳。
  他跟蠢老鼠的确一点关系也没有,为了玩弄而接近,毫无愧疚感,当作是应该。
  细凝他侧颜的眼下有一小块擦伤,沾药的指尖轻抹,化不开紧锁的眉头。
  小老鼠该健健康康地任他玩到腻为止。他会买糖来拐、为他负担家计,有钱就不在乎花钱。何况小老鼠带给他的乐趣胜于银两上的支出,呵,比起摘星楼的小倌儿们更廉价。
  花葵随手将药膏搁在床头,命令道:「快睡觉。」少啰啰嗦嗦,他喜欢压着小老鼠睡,尤其是发泄精力过后,满足于通体舒畅的余味。
  郝古毅捞回衣裳套上,低头扣着衣扣,懊恼自己搞不清楚左右,两只手脚不都长得一样吗,差别是什么?
  他看着摊开的手指头有长有短,就容易记住拇指和食指还有中指、无名指和小指头的差别。花花母鸡的指头长得和他不一样,狗有四只脚,小鸟有翅膀会飞......
  花葵见他状似发呆,没好气地问:「你没听到我刚才说什么,是不?」
  郝古毅置若罔闻,想着小花从地上冒出来,颜色不一样又好漂亮......
  花葵侧卧在床,咬咬牙,「还不过来!」他吼。
  手臂一捞,另一手准备承接蠢老鼠的脑袋瓜,以免撞上床榻。
  郝古毅往后仰,整个人倾倒在葵的身侧,别过脸庞面对着宽阔的胸膛,他伸手一推,身子一滚,闪到床内侧抱棉被。
  紧闭的眼睫轻颤,揪着棉被的指节随着使力而渐渐泛白,他不想跟葵睡觉,讨厌被葵压着的感觉,讨厌葵的气息......
  他是笨,记不住许多事,搞不清楚许多事,好希望也能忘记别人笑他傻......
  花葵一瞬愕然,映入他纤弱的背影,这才发现他浑身轻颤,似害怕些什么。
  思忖他怕狗、怕被爷爷骂、怕些有的没的。花葵悄然挪上前去搂着他的腰,下颚抵着他的蠢脑袋,嗅着他顶上的发丝,心里产生了莫名的情愫──
  不论蠢老鼠怕些什么,他可不希望蠢老鼠怕他。
  ◇◆◇
  郝古毅蹲在鸡窝前,轮流抱着一只只的小鸡,牠们的颜色黄黄的,还有一些花色。「每只小鸡都好可爱。」
  他脸上的笑容灿烂,把毛茸茸的小鸡贴在脸颊磨蹭,亲昵的举止唯有对一群鸡。
  花葵站在厨房门边观察,傻瓜从未对他施展过欢笑,多么吝啬。
  也不想想究竟是谁在供他吃住、谁会买糖回来、谁会帮他换药......真他奶奶的......这些天以来,他竟然委屈自己没奸了蠢老鼠!
  还在忍耐......那蠢脑袋的伤口在结痂,脆弱得禁不起碰撞,万一又弄伤,蠢脑袋只会更笨!
  「你到底做晚饭了没有?」花葵明知故问。老废物就在厅堂吃饭,他可没兴致跟老废物大眼瞪小眼。
  桌上搁着两副碗筷,蠢老鼠还没用膳,常常窝在后院子里,可真闲!
  蠢老鼠在家这段期间,仍是七早八早就起床,做饭、煎药给老废物、剁菜喂鸡、到外头不远处的井边提水回来填满水缸、洗衣裳等等。
  而自己则是在傍晚前就会买肉、买菜回来......这该是蠢老鼠做的事,他可不准蠢老鼠出门去被狗咬,蠢老鼠还真敢趁他不在,偷溜去市场捡菜叶回来。
  呿!又是为了这群该死的鸡!
  花葵老大不爽地跨入后院子里,瞪着那一脸僵化的蠢老鼠,「发什么呆?还不回话。」
  郝古毅就怕葵变鬼来踩死小鸡,左右观望鸡群都闪的远了。他赶快放走手中的小鸡,「去找花花母鸡。」他叮咛着。
  低垂着头,郝古毅说明:「葵,我有做饭。」葵只要回家就会好凶。
  他可不可以不要回来......郝古毅爬离他的脚边,想闪远一点。
  花葵蹲下身子挡住他的去路,伸手抬起他的下颚,俊美的五官凑近那清秀的脸庞,检视他眼下的擦伤已经消失,拇指抚着他微启的嘴,说:「去准备热水,帮我洗澡。」
  蠢老鼠该把心思放在他身上才是;该好好伺候,他会容许蠢老鼠黏来身上磨蹭。
  他可不可以不要......
  「葵不是老爷爷。」葵的身体长得跟老爷爷不一样,走路不用拿拐杖,也会提热水,而且不会喘......
  葵只有在乱塞东西的时候会喘。
  郝古毅眨眨清澈的眼,水汪汪的诱人犯罪而不自知。
  他好想把蠢老鼠拖到房里去,大开杀戒!
  妖美的眼眸瞬间闪烁狡狯的光芒,心怀不轨的念头苏醒──蠢老鼠美味可口,该抓来塞牙缝。
  花葵拐他,「我不是说过会给你钱么,只要你帮我洗澡,我就给你钱。就跟你出去卖油赚钱一样。」
  他不愧是「特种行业」的老板,拐蠢老鼠卖肉;同时,他也是奸商,今天把账本都带回破窝来精打细算,缩短待在摘星楼的时间。
  既然花钱在蠢老鼠的身上,就得捞本回来。他真不愧是吃人不吐骨头,想想他──从不花钱在谁的身上,以往自动有人会倒贴。
  唯有对蠢老鼠例外。
  蠢老鼠该感动得痛哭流涕,多配合他的任何需求即可,就看在那蠢脑袋实在不长进的关系,他也犯不着太讲求现实、锱铢必较──他们之间有三文钱的债务纠纷。
  「这样,你懂了没?」他说的够清楚了吧?
  花葵瞇缝的眼藏笑,薄情的唇勾勒出一道漂亮的弯,不安好心眼地诱拐:「我明天想带你去市集,也会买糖给你。」他想要他软软的嘴来取悦自己,就像舔着糖......
  郝古毅讶然,问:「真的吗?你会给我钱,会带我去市集......」他想买小鸡的饲料。没卖油就没钱,帮葵洗澡就有钱。
  「嗯。」正中下怀,蠢老鼠就要拐上手了。花葵从衣袖内掏出一锭银子,笑说:「你可以买想要的东西。」蠢老鼠一定没买过喜欢的东西,他倒是不介意花宝贵的时间陪蠢老鼠逛大街。
  郝古毅顿时感到既迷惑又犹豫,葵为什么要他帮忙?
  他不想跟葵在一起......可是不帮葵洗澡就没有钱。左右为难了一会儿,郝古毅终于点了点头,收下葵给的银子。
  他小声地要求:「不要笑我傻......」葵的眼睛弯弯的,嘴巴在笑......就像其它人嘲笑他的表情一样。
  花葵实话实说:「你不只傻而已,简直是蠢。」真他奶奶的......蠢老鼠虽蠢到家,却有本事令他心情转变得愉快极了。
  郝古毅神色黯然地垂下眼睫,爬离葵的身边,才站起身来走去厨房。
  花葵蹲在原地,眉心一拧,妖美的眼没错过蠢老鼠脸上的表情,似受伤......莫非蠢老鼠嫌他给的钱太少?



  狭小的洗澡间内弥漫氤氲的水气,郝古毅站在小矮凳上,动手帮葵搓洗身体。
  以往在冬天的时候,他常常帮爷爷洗澡。爷爷会坐在矮凳上,说着一把老骨头都在痛,手都快举不起来。
  爷爷好可怜......
  他不喜欢冬天,天上会掉下白白的雪,会好冷......
  郝古毅不禁打了个寒颤,想到自己一个人在市集卖油,手脚都冻僵。
  花葵低头凝视蠢老鼠在身上搓个老半天,雪白的胸前都快搓出一团火来了。「你在发什么呆?还有很多地方没洗。」
  「呃,要搓背吗?」郝古毅一脸呆傻地问。没注意到葵的胸膛快要被他给搓掉一层皮。
  花葵抓着他的手腕往下挪,其不良的意图昭然若揭。
  吓!
  郝古毅瞠目结舌,手接触到到火热的硬东西,「唰!」脸色登时惨白,立刻丢了巾帕,跳下矮凳,转身就想逃之夭夭。
  花葵只稍伸手压住门板便抵挡了他的去路。「想去哪?嗯?」俊美的脸庞凑在蠢老鼠的耳畔,戏谑的口吻隐含情欲的意味,「你还没帮我洗完。」蠢老鼠休想逃出他的手掌心。
  喝,郝古毅一瞬停止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嚅动的唇说着:「我......我出去......拿尿壶。」他害怕葵会乱塞东西。
  花葵不悦地撇撇嘴,「嗟!你拿那东西做干什么,我要的不是尿壶。」他想狠狠地欺负蠢老鼠一下下,亏他奸了蠢老鼠数次,怎还搞不清楚他根本不是解手!
  郝古毅浑身僵直的不敢乱动,想不透葵的身体很异常。「不要乱塞东西......」他可怜兮兮地央求。
  喝!不会吧......
  蠢老鼠在此时的嗓音听起来特别腻人,似媚药促使情欲瞬间更高涨。
  花葵将他囚禁在怀,颀长精悍的身躯欺压他的背,命令:「小老鼠,乖一点,我才会带你去买糖。」
  郝古毅猛摇着头以示拒绝,他不要葵的糖。
  「我会多给你钱,你就可以把存钱的竹筒放满。」他诱拐蠢老鼠听话。凑唇吻着粉嫩的脸颊,径自抓来蠢老鼠的手心握住急待纾解的欲望,操控蠢老鼠乖乖地顺从。
  郝古毅吓得想缩回手,却被握得更用力,无法挣脱。
  耳边回荡着低沉浑厚的喘息,眼角的余光瞥见葵的双眼紧盯着自己──感觉就像大黄狗看见鸡......
  突地,脖子吃痛,葵在咬他。
  「啊......」郝古毅颦蹙眉头,贝齿咬得唇瓣隐隐作痛,在松开的瞬间,一句「讨厌!」在两人之间赫然炸开──
  花葵仿佛被人给兜头泼桶冷水似地,燃烧的欲望当场熄灭。
  手施力一扯,将蠢老鼠给转过身来面对,阴騺的眼迸射出煞气,咬牙问道;「你刚才说了什么?」他到底有没有听对?!
  清澈的双眸慌慌然地转动,吞咽下欲出口的话语,无措的手心在身后的门板游移,须臾,他抓到门闩。
  本能紧紧一握,仿佛这么做就能减少害怕。郝古毅低垂着头,「我......我......」抿唇支支吾吾,话未说出口。
  「还不快说!」花葵一吼,等得不耐烦。他最好是听错,否则......
  葵好凶,把他的手弄疼。乍然──
  「讨厌......我讨厌葵......」葵会嘲笑他傻、会杀他的鸡、会对他凶巴巴、会乱塞东西......
  郝古毅不再握门闩,伸手入口袋把葵给的钱掏出来,「我不要你的钱。」仰起脸来,非常坚定地说着。
  他想去卖油,到了冬天,就算手脚被冻僵也没关系。
  他不要葵住在这里......
  轰!
  花葵松了手,直到此刻终于明白──蠢老鼠竟然讨厌他?!
  然,他仍怀疑──究竟有没有听对?
  ◇◆◇
  气死!
  放蠢老鼠溜出手掌心。花葵待在洗澡间里咬牙切齿,思忖许久──竟然被一只蠢到家的小老鼠讨厌?!
  这是什么道理?
  真他奶奶的,花葵抬起水桶,「唰」地将自己一身冲净。
  匆匆套上衣物,他怒气冲冲地离开洗澡间,回房去找蠢老鼠算帐!
  途经厅堂,没看见老废物,猜测八成是饭后在外跟附近的邻居聊废话。桌上仍搁着两副干净的碗筷,蠢老鼠没吃饭,很好。
  搞得他也没食欲,呿!
  蠢老鼠完了!
  花葵抬脚「碰」地踹开门板,犀利的双眸锁定在蠢老鼠的身上,他像是被人始乱终弃地怒吼不平之冤:「敢讨厌我......你这没良心的东西!」他大发善心,竟然被蠢老鼠当成驴肝肺。
  吓!
  郝古毅抱着竹筒瑟缩在床角发抖,「葵葵葵......变成鬼。」一瞬,脚踝被大掌握住,「叩!」后脑杓敲上床榻,整个人滑向床沿。
  「该死......」花葵分别将他的双手高举过头,伟岸的身躯欺压其上,瞅着那双清澈又无辜的眼,牙齿磨啊磨,干脆咬死他算了!
  「我不要死翘翘......」郝古毅吓得浑身僵硬、脸色发白;怕葵会勒死他,就像老母鸡一样。
  清澈的眼瞬间涌上水气,氤氲朦胧的好不可怜兮兮。
  视线顺着晶莹的泪滑下脸颊而移向脖颈,映入一条串着三文钱的金色链子。赫然,花葵仿佛被雷给劈中似地惊愕不已......
  为什么要给他三文钱?
  扪心自问:明知他蠢、明知他是智能不足的傻子,连左右分不清楚,怕被老废物骂而躲着不敢回家......然,他寻遍大街小巷就为了找他回身边,真的只是为了玩弄?
  若真如此,何须发怒与在乎他的讨厌与否?
  怎不是拍拍屁股离开这破窝?何况蠢老鼠被他奸了数次,早逐了玩弄之心,也无任何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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