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我,我就不吃。」花葵敛了厉色,坏心的念头顿时消弭满怀怒意,跟他谈条件。
「求什么?」郝古毅一脸呆傻地问。
花葵露出一抹淡笑,心思正在盘算该如何让呆头呆脑的蠢老鼠让自己很愉快。
「我今晚不出门,想听你说悄悄话。」蠢老鼠在床上该改词,才有情趣。
郝古毅不明所以,傻傻地问:「要说什么悄悄话?」
花葵脸上的笑容扩大,贼兮兮又神秘兮兮地说:「晚上,我再教你。」
郝古毅点点头,单纯的思想猜不出葵会教他什么。
花葵拉起他的身子,没忘催促道:「快去倒杯水给我。」
郝古毅听话地说:「好,我先去洗手。」他怕没洗手,葵又会变成鬼,会杀了他的花花母鸡。
花葵凝视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厨房转角,怒意早已飞到九霄云外,现在就算看到一群鸡、想到老废物,都不觉得碍眼。
7
郝古毅抱着竹筒坐在床上算钱,压根忘了葵要教他说什么话。
「一、二、三、四......十七、十八......二十......二十五......」他现在只有卖半天的油,收入减少,愈算愈不舒服,胸口会疼......
他扣掉油价成本,所剩只有三十一文钱。
「怎么办......不够给爷爷买药......」他好烦恼,一个子又一个子地将钱放回竹筒内,皱成一团小肉包的脸庞难掩忧虑。
花葵进房,大剌剌地踱至床边,妖美的眼眸落在蠢老鼠的身上,那一头发湿漉漉,也不晓得该擦干。
「你抱着竹筒干什么?」
郝古毅仰起脸来,清澈的眼里闪着一丝慌。「葵,我中午不要回家好不好?」
「你在说什么傻话?中午不回来,我要吃什么?」他等着蠢老鼠回来伺候三餐,这蠢老鼠在打什么歪主意?
「我想去卖油,不然没有钱了。」郝古毅摇摇手中的竹筒,「唰唰唰」地证实他没有说谎。
花葵的神色一凛,瞇缝着眼,近距离地射向蠢老鼠的脑袋瓜。「我上次给你的银票呢?你放在哪?」
他好歹说话算话,有给蠢老鼠「夜渡资」,不多不少,五十两银票。
「哦,我想想......」郝古毅回想上上个大前天,又好几个大前天......「啊,我想到了,有盖印章的纸给大夫,换爷爷的药。」葵没有骗他,纸真的可以换东西。
「那么,大夫有找给你钱么?」
「没有。」郝古毅老实地告知:「大夫说纸张比银子还要轻,不能找钱给我。」
花葵的脸色瞬间阴沉,思忖:好哇,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拐了他给蠢老鼠的「皮肉钱」......真他奶奶的找死!
花葵一脚接一脚地踹掉鞋,上床盘腿坐在蠢老鼠的面前,伸手抢来存钱竹筒,「磕!」地丢向床内角落。「快帮我脱衣。」他语气不佳地命令。
葵又变成鬼......
郝古毅立刻爬到床角蜷缩着身体,眨眨无辜的眼,发颤的手指向门口,说:「尿壶......就在......后院子里。」鬼今晚要乱塞硬硬的东西,屁股会好疼。
「过来!」
郝古毅猛摇头,呼道:「不要......」
花葵一瞬抓住他的脚踝,施力往后一拉,蠢老鼠当下大字躺平。
吓!
他浑身僵直,连大气都不敢多喘。须臾,全身凉飕飕,鬼剥光了他的衣裳。
花葵将他的双腿分别搁放在腰恻两旁,若隐若现的稚嫩私处映入眼底,欲望瞬间燃起,浑身的血液骚动,邪肆地勾唇一笑,动手宽衣解带。
眨动的双眼透出一丝乞求意味,他喊:「葵......」
喝──花葵倒抽了一口气,入耳的嗓音无啻是诱惑,小老鼠的蠢样既可怜兮兮又纯真的不解人事。
仿佛品尝处子,不论他欺压了几回,总不腻不厌。
火热的身躯逐渐贴近,呆傻的小老鼠浑身硬邦邦地似根木头,「我不是尿壶......」他执拗地声称不是物品。
强健的手臂绕过他的腰,指尖探往股沟的密处,轻刮脆弱又敏感的入口,放肆地探入,引起他强烈的紧缩。
俊美的脸庞凑近略显惨白的清秀脸蛋,拧紧的眉头纠结出他的不舒适,「小老鼠......」轻声安抚,舔吻他微启的小嘴,诱哄:「说你想要。」
郝古毅摇头低泣,「我不要。」
他不要鬼乱塞东西、不要鬼压在身上令人不舒服、不要鬼会让他害怕......
身体自然地产生抗拒,推挤异物入侵,湿润的眼眸盈满委屈的水气,他搞不清楚鬼到底生了什么病。
「你不要?!」小老鼠在床上拒绝很干脆,连考虑都不用考虑......
一瞬,花葵咬住他的唇瓣,抽出手指,挺身将下腹的欲望蛮横地贯穿紧窒的嫩肉里。
「唔──」
小老鼠的闷呼挑起他一股恼火的情绪,松了口,他抬高小老鼠的腿,挺身用力一顶,很满意听见小老鼠闷叫:「痛......」
郝古毅赶紧捂住嘴,怕爷爷入睡后被他喊痛的叫声给吵醒,爷爷会咳嗽好久、好久......
他没钱买药了......
◇◆◇
天色微亮。
郝古毅揉揉双眼,一瞬瞠然──糟糕!他要赶快去煮稀饭给爷爷吃,喂大鸡和小鸡......
葵的身体压住手脚,他小心翼翼地挪动,整个人滑下床,一屁股坐在地,疼得龇牙咧嘴。
害怕把葵吵醒,他索性爬去衣柜边,蹑手蹑脚拿出衣服套上。
赤脚踏地,偷偷摸摸地接近床沿,伸长手去捞回竹筒,眼角的余光瞄到葵睡得沉,别过的脸庞显露出他对葵所产生的一种陌生的情绪,是什么......
怀抱着竹筒,低垂首,眨眨渐渐黯然的眼睫,兴起的念头是他不想跟葵睡觉,想着葵会住多久?
感受到股间流下湿黏的液体,他提袖擦掉眼角的水,想不透为什么葵会乱塞东西,是真的比他还傻吗?
可,他没听过别人也叫葵傻瓜。
回过头来凝视趴睡在床上的葵,不想看见的感觉是不是就叫做讨厌......就像他不想看见大黄狗。
◇◆◇
郝古毅扛着油桶沿途叫卖,时过晌午,他将油桶搁在路边,人就坐在油桶上啃馒头。
屁股隐隐发疼,他伸直酸疼的腿,心里挂记着爷爷有没有去炉灶上拿东西来吃?
会不会纳闷他没回家?
花花母鸡有没有孵出小鸡?
如果有......小鸡会是什么颜色?
唇瓣漾起和煦的笑容,变成两道桥的眼闪烁着光,幻想毛茸茸的小鸡好可爱......
由远而近的敲锣打鼓打断了他的幻想。郝古毅纳闷地左右观望,搞不清楚声音从何而来。
好奇地张大眼,等了好一会儿,街道两旁的商家或是民宅的人纷纷出来观望。须臾,扛着花轿的迎娶队伍经过眼前,热热闹闹地朝着城东的方向前进。
「原来是摘星楼的花魁凤仙姑娘,嫁给纺织坊的章腾为妻。」
「啧啧......有钱人的迎亲排场热闹啊,凤仙姑娘是飞上枝头变凤凰,这下子不愁下半辈子没好日子可过。」
「人啊,不管是什么出身,只要能攀上有钱人,就算只当个小妾,都比嫁给一般平民老百姓来得好。」
「那章氏的纺织坊可是有好几家,章腾只是继承其中两家而已,其它的则由兄弟们平分、各自经营。章氏可是个大家族,光是人口就分了好几房的支脉,掌权的是章大夫人。」
「那女人就是章霸的元配夫人,听说可精明、厉害。章氏纺织坊最初是章大夫人的娘家事业,由于章大夫人是独生女,顺理成章地继承纺织坊,经过长年之后,她将最初的一家小纺织坊经营成今日的规模。」
郝古毅一脸茫然地听着身后的人说话,听不懂他们说了什么,只知道漂亮的凤仙姐姐嫁人了......变成新娘子......
爷爷说过新娘子跟新郎在一起,就会有小娃娃,就像养一只公鸡和一只母鸡,也会有小鸡。
◇◆◇
真他奶奶的......蠢老鼠没回来!
妖美的眼散发阴騺的危险气息,一脚踹开厅堂的竹椅,没理会那老废物吓得拿不稳手里的东西,「匡当──」打破了一只盘子。
一粒馒头滚到脚边,犀利的目光一扫,花葵一脚踩上,「咳!没用的老废物!」啐了声,他拂袖离去。
人站在屋顶上,衣袂飘飘,环视入眼的范围。
后院子的鸡群少了蠢老鼠的存在,各街巷道也没见着蠢老鼠扛着油桶回来。
花葵咬牙切齿,恶咒:「该死的大夫,蠢老鼠八成是为了钱去卖整天的油。因为这五十两......扫了本大爷的兴致,看我怎么整治你!」
花葵循着昔日跟踪蠢老鼠的路线而走,耳闻人们谈论今日的婚礼,市集街道仍洋溢着热闹的气息。
他不禁冷笑,他可不认为嫁入豪门的凤仙会有好日子可过。
女人一向为难女人,好似他──仅为难男人。
蠢老鼠被他逮着就完了,他绝对操得他无法走出门外!
花葵摆着一张很美的臭脸,端着大爷的架式,跨步踏入「慈善药堂」。
年约四旬的大夫一眼就认出来人,摘星楼的花爷──男人鲜少长得如花爷这般美艳,若忽略那一身邪佞的气息,花爷足以堪称是位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大夫道声:「花爷,您今日来此,是身体微恙么?」他察言观色,花爷的脸色发青,有点破坏美感。
「我是浑身不舒坦。」怒火中烧,沸腾滚滚。花葵大剌刺地勾来椅子坐下,说:「大夫妙手回春的医术远近驰名,凡举疑难杂症、小儿伤风邪气入侵,只要来此一趟,定能药到病除。」
大夫闻言,心花怒放,跟着坐下,笑说:「呵,不敢当、不敢当。花爷您谬赞了。」
「大夫何必谦虚。」花葵皮笑肉不笑,随便三言两语哄哄大夫,先给糖、再剥皮。
「花爷,您这趟来是......」
「当然是专程来找大夫整治毛病。」
「好说,您有什么毛病?」
花葵挑眉,解释:「大夫可能不知我身边养了一只小老鼠,令我感到困扰的是这只老鼠的蠢脑子有问题,常常搞不清楚状况不打紧,还不会分辨银两与银票的差别。」
啥?!
大夫的脸色一僵,「这样啊......」他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老鼠本来就不会分辨银两,花爷是在说笑么。
「嗯,」花葵继续道:「前阵子,我养的那只蠢老鼠上药堂买药,他拿给大夫一张纸,结果换了几帖药回来。啧啧......」花葵摇头轻叹:「用纸换药可真是稀奇,大夫你认为呢?」
「呃......」大夫一瞬坐得挺直,顺着花爷的话说:「这事稀奇......是稀奇......」心下一惊,总算听出端倪──花爷暗讽......喝!
大夫剎那反应过来,花爷和卖油的傻子有关系?!
「依你看,小老鼠的蠢病有救么?」
「无药可救......」谁不知道卖油的傻子那脑子有问题?他以为傻子在卖油的途中捡到银票,遂贪财欺他。
「大夫,你是不是对我装傻?你这儿明明有药材可以医治蠢老鼠的脑子。」花葵很笃定。
「不不不,花爷,您说笑了。」大夫干笑两声,坚持道:「我这儿没有药材能够医治蠢......老鼠。」
花葵脸上的笑容不减反增,提醒道:「大夫,看来你的脑子也蠢,记忆也差。不过,没关系,这药堂有一种木材,可当药材。」
「什么木材?」大夫听得胡里胡涂。
花葵站起身来,不再搭理半句。
大夫瞧他走出药堂外,立刻起身送客,怎知到了门口就不见花爷的人影?
花葵在前一秒已跃上屋檐,抬脚一瞬踹掉慈善药堂的牌匾。
「磅──」一声巨响,匾额当场碎裂成两大块。
「啊!」
大夫惊诧不已地张大了嘴,目瞪口呆地看着一道人影跃下,「是花爷......」
花葵挑眉,冷嗤:「大夫的妙手回春,果然不同凡响。」他一脚踏上变成「春回」两字的牌匾,「哼」了声,留下鞋印,头也不回地走人。
◇◆◇
郝古毅扛着油桶,脑中不断想起昔日的凤仙姐姐会给他糖,浑然无知地沿路走到摘星楼外徘徊。
凤仙姐姐嫁人了......
真的吗?
「那不是卖油的傻瓜草?」老鸨的眼儿尖得很,手持团扇不断地挥啊挥,赶苍蝇似地叫:「去去去,我这儿不缺油,你快走,省得碍眼挡了我的财神爷上门。」
郝古毅不走,说明:「我想找凤仙姐姐。」
「姑奶奶都嫁人了,你还在妄想,呿,凭你这傻子也配?」老鸨嫌恶地睨了一眼,尔后笑得花枝乱颤。
手持团扇遮掩涂红的嘴,取笑道:「你这傻瓜草有哪家姑娘会想要?人又傻又穷,除非是天下红雨,才会有瞎了眼的喜欢你。」
郝古毅想了又想,「雨水不是红色。」
老鸨啐了句:「老娘就是在说不可能的事!你真笨啊你。」
郝古毅愣在原地,好生迷惑事实并非如此。「爷爷喜欢我、花花母鸡和小鸡喜欢我、凤仙姐姐也喜欢我,才会给我糖。爷爷说小孩子也喜欢我,才跟我玩......」
他纠正后,扛着油桶走回头路,身后传来令他感到不舒服的笑声。
「呵......傻子就是傻子,继续做傻梦吧你。除了你爷爷喜欢你这傻子,还有谁会喜欢?咳,笑话!」
郝古毅的心下一揪,似被人掐住般地难受,双手紧抓着系在担子两头的绳索,飞也似地逃离。
老鸨尖酸的笑声回荡在脑海──「呵......傻子就是傻子......除了你爷爷喜欢你这傻子,还有谁会喜欢......笑话!」
没有人喜欢他......
因为他傻的关系......
难怪葵会变成鬼,会对他凶巴巴,还会弄疼他的屁股......
只有爷爷对他好,不会笑他是傻瓜、大鸡小鸡也不会笑他、凤仙姐姐也不会......
葵就会......其它人都会,小孩子也会......吓!爷爷骗人......
郝古毅霎时恍然大悟,邻居附近的孩童笑他傻,也是因为不喜欢他的关系。
长期相信的事实瞬间变成了谎言,孩童们的欢笑一字一句变成嘲笑──「小傻瓜、像根草,走在路上被狗咬,跳到树上真好笑......」
真好笑......
「我已经没有被狗咬了......没有被咬了......没有......」郝古毅不断摇头反驳脑中恍然明白的事实,仿佛这样就不会被嘲笑。
奔跑了一小段路,脚下踩到凸出地面的石块,整个人收不住势,加上扛着两只晃动的油桶重量,「啊......」他惊然一叫,一瞬跌下几十层的石阶。
肩上的担子滑落,两手仍紧抓着绳索,「咚咚咚」地随着翻滚的油桶一并摔落在石阶下的平地。
郝古毅趴在地上,手抚着发昏的脑袋,喊:「好痛......」
眨眨眼睫,右眼的视线仍不清,他提袖一擦,没理会袖口染上腥红的颜色。
「啊!我的油桶......」郝古毅赶忙从地上爬起,顾不了身上疼,「我的油桶破了......」迅速凝聚于眼眶的水气模糊了视线,倾倒的油桶破了一个大洞,油倒了一地都是。
怎么办......
瞬间慌了手脚,左顾右盼四周,狭长的巷道内没有人经过,他也不知道巷子外通往哪条道路......
油桶破了,爷爷会骂他不小心......
眼睛的水愈掉愈多,落在地上化不开他的愁。
一一捡起掉出口袋的几文钱,不远处还有掉落的一只鞋,捞来地上的担子,扛上肩头,油桶一头轻、一头重,他晃晃然地举步离开巷道内。
沿途留下滴滴答答的油,一身狼狈又少穿一只鞋的走在路上,即使认出了方向,他也不敢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