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迷————怀素
怀素  发于:2010年05月18日

关灯
护眼

  闪了我的理智,弄糟一上午辛苦的成绩。

  我长长吁了口气,内心平静不得。

  左手习惯性地压住太阳穴位置,轻轻搓揉,见同事跟我打过招呼纷纷出去用餐,直到只剩下两、三个人,我脸上的不愉快,挣脱面具,尽情展现。

  正在想补救措施,头顶上又传来邀约。

  "不吃饭?"

  来者何人,无须抬头,光听声音就清楚,"跟你,我吃不多。"

  第一天上班扫我的兴,第二天就摆局设计我,这种人,不理也罢。

  高先生侧身倚著墙,眼神轻佻地睨著我,"邀你整整五次,你也拒绝我整整五次,我真那么顾人怨?"

  听他自怨自艾的声音,又好气又好笑。高先生说话毒了些,我并不是真心厌恶,只是,他是为谁出头,箭靶又指著谁,我可不想傻傻地自投罗网。

  "你明白就好。"我话向来点到为止,没慧根的,多言无益。

  "好吧,我这人也很有自知之明的,既然你不肯赏光,我也不勉强。"

  麻烦离开,我埋首。

  耳边竟又飘来他不放过我的声音,"楼上也有个跟你一样爱逞强的工作狂,真不晓得你们这两个人在想什么......"

  声音散了,我的心也乱了。

  玩著笔,目光远眺窗外。

  本来,能够专心一致的,偏偏,高先生又故意......公寓外的远流,我几乎一无所知,甚至是在公寓内,我好似也不曾认真听他说话,每到冬天,除了上班、玩电动,我几乎都在睡,像个需要冬眠的冶血动物。

  冷血--这样的形容,差不多!

  放下笔,离开位子,我决定上楼探探。

  究竟,远流也是我的朋友之一。

  注意到远流办公室门仅轻轻靠上而已,内心又一阵嘀咕。那个高先生,真是我的克星。

  推开五公分的距离,由小窥大,一览无遗。

  远流坐在办公桌前,眉头深锁,手里的文件夹不停翻著,似遇上什么难题了。

  从来,都没有那么凝视过他。

  在公寓里,我总是享受远流对我的付出,也认为那是应该,他对我的爱,几乎溢满我的心,而我的......却薄如蝉翼,面对认真的他,我觉得......惭愧。

  轻轻合上门,转身背靠著。

  回想小时候,我的爱也是和远流一样不吝惜,但回报我的呢?

  却是一个一个不说再见就将我推给别人,他们都当我是小孩,不算一回事,没有考虑到我的心也会受伤,然后,就在我最后一次被亲生父母抛弃时,我也放弃自己了。

  我的爱在那一天就彻底被关在角落处,随波逐流。

  什么是爱?我很难相信。

  爱不会变吗?那更是天方夜谭。

  一个人也是能过活的--这是我至今不变的想法。

  会不会有天我会后悔今日的举动?

  也许吧......但时间还要长些,我才能有所觉悟。

  "喀!"

  门板突然向后,我顿时往后倾,半分不差地跌进远流的双臂间。

  仰头瞧著他带著惊奇喜悦的笑,我竞不知如何是好。已经很久很久不见远流的笑容了,至少,在我有限的记忆,最近的一次是一个月前,我送他搭机的时候。

  他没有放开我,反而还搂得更紧,"原来你就是振羽要送我的礼物?"

  我暗忖著:那个高先生,就不要哪天被我逮到小辫子!

  离开远流,我尽量脸上不露情绪,"是被骗上来的。"

  "刚好,一块用餐?"

  面对他的提议,我踌躇。

  "看在老板的面子上!"他附注。

  迎上远流温文俊秀的脸庞,我舍不得拒绝。

  "因为你是我朋友。"

  那晚之后,这是我们首次面对面交谈,到底远流清不清楚我坚决的意思,唯有他自己才明白。

  远流的眼眸匆匆与我交会一眼后,立即回避。

  "想吃什么?"

  第一次,远流闪躲了我的话。

  原来,远流不爱青椒、红萝卜,独独偏爱海鲜中的鳕鱼。

  这些,都是过去我未能发觉的。

  想来,的确惭愧,远流对我的喜好了若指掌,而我对他,却陌生得紧。

  分别后,今天我第一次认真专心地听著远流说话,他说了很多,都是办公室内的新鲜事,对于他自己的,他没提半个字。

  我想,是他对我存了失望,不想再多说,因为我总让他伤心,没记下他说过的任何一件事。

  对面刀叉放下的清脆声音,使得我抬首。

  "怎么了?"我不解远流一脸微愠由何而来。

  "你从来就没有一次和我在一起是专心想著我,我的存在是不是真的令你难受?让你想逃?"莫名地,远流朝我抱怨。

  注意到附近的视线不断,我刻意压低声音,"远流,不要在这里......"

  "要不然该在哪里,你说?到哪里你才会真心对我?而不是用不专心对著我!"

  停住声音,他的目光又在我脸上徘徊。

  这会儿换我躲避。

  "如果你不吃了,那我想回公司去......"丢下话,转身就走,这场混乱令我难堪。

  "楚......啊......"

  身后传来餐具掉落地上的清脆声音,我不禁回头。

  "先生,你没事吧?"看来服务生比我还著急远流。

  远流单手支撑著桌面,脸色苍白,我来到他身边,问:"怎么了?"

  他笑地僵硬,手按著胃部,"没事,可能是昨晚没睡好,下碍事的......送我回去,回去躺一下就好。"

  不舒服的人最大,我自然照著他的话去做,护送他回去。

  后来,想找高先生接替,好让我回去处理今天早上的残局,结果,可想而知,若会同意我提议的人,肯定不姓高。

  "他的老毛病了,多熬了几天夜,不碍事,你就帮我照顾他一下嘛!你人最好了喔!魏楚,我还有事情要忙,下午我会帮你请假,就这样,拜!"

  就这样,高先生挂断我的求救,让我独自应付。

  无奈地煮了一锅稀饭,我唤醒他。

  "刚刚什么都没吃,先把这碗稀饭吃了吧。"

  他轻笑,"你从来没对我这么好过。"笑痕印上我的心版,压痛我的良心。

  远流是病人,我不想计较,静静听他发表,但才说了一句,他就安静。

  墙上钟内的秒针声音太大了,大到......好像全世界只剩下那面钟而已。

  "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再也忍受不了这房里的沉闷,我欲离开,然就在我打开房门时,远流追出来。

  这次,他早我一步伸出手臂揽过我的腰,让我赶不及逃开。

  身后的他,温暖的呼吸在我脖子上,愈来愈近、愈来愈热......此时此刻,时间停了--换过多个胸膛,总是远流的最适合我,他心脏跳动的频率,和我最相似,贴著他的心脏,我总能安心入睡。

  "从和你在一起开始,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远流的心,我没资格了解。

  "你晓得我要问什么吗?"他的声音里有著压抑许久的痛。

  我摇头。

  "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爱过我任远流?"他的声音不复以往的潇洒自信,而是充满深沉的委屈。

  "我们都分手了,既然已经过去,又何必徒增麻烦。"时远流,想要乾净地斩断,似乎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想知道,你欠我的!"

  一句"你欠我",我脑子里开始思量到底该怎么回答。

  "别想太久,我要你最真的回答。"

  最真?意思是我在他面前很假?

  转了身,焦距对准,我以"最真实"的面目对他。

  "你想知道,我就给你答案--我有爱过你。不过我爱一个人只有三个月,一个冬季而已,其他时间,我下属于任何人,所以,也别对我妄想了,若是有喜欢的人,记得别错过了。"趁著远流短暂的失神,我弯下身要套鞋。

  都那么清楚地建议他可以留心其他对象,他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我的心却隐隐不舍。

  "喜欢的人......不会再有我喜欢的人,我只要你!"

  下一秒,我的身体被远流整个打横抱起。

  "远流!"原来他的不舒服又是个幌子,我真蠢!

  犹如晓得我怀疑他,怕我逃跑的远流很快压上了我的身,将我困在他与床之间。

  我是真的不舒服,所以想在睡前服用安眠药。"

  "在哪里,我去帮你拿......"远流的意图太过明显,让我恨不得尽快逃离。

  过去的远流如同高尚的绅士,他对我,总是温和得体,从来就没有像这次那么强烈过,激烈到使我难以招架。

  "在哪......不就在我面前?失去你的这一个月里,没有安眠药,我睡不著,用量愈来愈多,楚啊......都是你的错,就当我一次安眠药吧......"

  "远流,我们......分手了。"微薄的声音抗拒不了远流的抚摸。

  他的嗓音,磁化了我的理智;他的吻,带有鸦片的作用,使我意乱情迷;他的手,从容不迫地二解除我的遮蔽;他的温暖,渗入我骨髓内,占了我的神经。

  "那是你单方面的决定,我从来就没答应过......嘘!剔说话了,我只想爱你......"

  远流--这个名字,仿佛自我出生后就刻印在我的身体内,每遇到他,我就拒绝不了。

  "楚......楚......"

  够了,别再喊了,远流,别再喊了......知不知道你每喊一次,我的心就痛一次。

  迷幻间,我的身体得到最大的满足感。

  "楚......看著我,告诉我你看到了谁?"

  汗水淋漓,分不清是谁的比较多。

  我笑,"远流啊......"

  远流眼稍上扬,莞尔。

  那眼神啊......所以,我才忘不了他。

  每次,都是远流主动,然后"""没完没了。

  他爱我的方式,很像是明天就是末日一样,狂烈炽热。

  远流修长的手只细细滑过我的背,来回地,一遍又一遍。

  我趴著,脸朝著窗外,硬是不看他,直到背上的汗毛竖起。

  "够了吧?给我棉被一一"话没说完,就打了一个喷嚏。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远流自欢爱过后,就把我这一边的温暖夺去,恣意"欣赏"我的裸背。

  明知道我拒绝不了他的身体,他却偏偏教我进退不得,现下,好了,因为他,我破坏了我这些年来的铁律--绝不在冬季以外的日子上别人的床。

  我吸吸鼻子,要是前面有个镜子摆著,八成也是难看的一张脸。

  "真的很冷!"初春,天气都是未知数,变与不变,没个准!

  远流的声音隐含浓厚的愉悦,"自己过来......"

  转过头,才发现他拉开棉被,好整以暇地"欢迎"教投奔。

  我白了他一眼,迳自起身,捡起地上遭他乱扔的本物,散满一地,都是,有他的、有我的。

  "才五点,再睡一会儿,我们等一下去吃饭?"他的声音透著淡淡的喜悦。

  激情后的理智,格外清晰,早不动心了。

  我套上衬衫、长裤、领带,最后著上西装外套,戴上手表,我整整袖口,神色冷淡,也别要我摆出什么好脸色,我是对他有愧疚,但若再对他好些,不就让他爬上我的头?

  再说,我的脑子现在浑沌不明,所有的规则全被刚才的放纵打乱,要找回过去的冷静,需要一段时间。

  "要走了?"

  他失望?我才更生气,居然在面对他的时候,我竟拿不出对待其他人的冷漠,明明已决定不和他有所私下牵扯,现在可好!

  "思。"我轻轻哼声,人已离开卧室。

  "楚......"他喊我,在大门前二度拦下我,"为什么那么急著走?"

  "家里有人等我。"我据实以告。

  "不能在这里过夜?"

  我等他问,他却不问,害我想报复的心态顿时随浪潮退去。

  "他在等我。"我强调。

  远流仍是什么也没问,仅在我颈边印下一个吻,轻、柔,他的叹息也一并融人我的身体内。

  我的头,痛。

  自从离开远流后,我的头就不时地会痛,尤其,每当我想起他时。

  回转身体,我的背贴在门板上。

  "你还是不了解我的意思。"这种麻烦事,我实在想早一天解决,好能专心投入工作中。

  "要给我一个明确的理由。"

  理由--两个字,一时扼住我的喉咙。

  对啊,分手都是要理由,但,什么理由?

  难道就跟他说因为天气暖了,我不需要暖炉?

  左思右想后,结果,也只有这个理由足以成型。

  暖炉?任远流听了,情绪没有我预估中的激动,他竞是朗声大笑,笑得连眼泪也流出,够夸张了。

  我静立一边,接受他的讪笑。

  他笑停了,才对我说:"等你哪天不赶著回去,再和我吃顿饭。"

  "远流,你还是不懂......"

  他握住我的手,吻了人类身体上最敏感处之一的指尖,使我一窒。

  "我懂。没关系,我能等,等冬天,等你再需要暖炉的那个时候,为了你,我的耐心会比平常还多更多,无论多久。"

  那神情、那眼神,远流的名字又慢慢深入我的心脏里,不!这不是我要的结果!我只想一个人就好,我不想再失去了!

  千分之一秒间,我抽手,严肃地回道:"可是,我不要你等。"

  终于,找回了最后的理性,果断地拒绝远流,不要他的护送,独自搭上计程车。

  面对车窗外的景致,我的偏头痛,不断。

  重重地压制住太阳穴,也阻止不了侵袭全身的冶汗。

  为什么会去认识远流?

  原以为,远流也是那种很懂得享受的男人,没想到深交后,才发觉他的确懂得享受,但,仅止于享受物质,而非人生,他真的是个很死心眼又执著的人。

  而我......一个连自己也不爱的人,更遑论爱人。

  远流给我的爱,我承受不起。

  一个没了操纵者的风筝,谁能决定它的方向?

  我爱的人抛弃我,那教我无法相信什么,我,犹如断线风筝,欲往何方?

  没有答案。

  所以,我什么也不信,包括--爱。

  爱,不过是一种贺尔蒙作祟的过程,对我来说,仅仅三个月的阵痛期,过了,我也不执著、不强求,反正初冬-到,又会分泌新的,年复一年。

  钥匙刚插入钥匙孔,门便开,等著我的是江日堂。

  "你厶下天比较早。"

  "思。"我意兴阑珊回道,走人卧室,褪下西装外套,本想更衣,却发觉背后一道灼热的视线,以往,我并不在意换衣时多一个人,不过今天不行,我很介意。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