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心的热情被人浇了盆冷水,熄灭了。
前后一连贯,我会错意了,他真正喜欢的人不是我......我明白,却宁愿视而不见。
"希望我送你什么礼物?"
"......吻我!"
"先告诉我,我是谁?"是人,都经不起他这么伤害的。
他瞅著我,唇微微释放温柔,"远流啊!"
不犹豫,我立刻奉献我的全部,全部都给他,我身体内的所有温暖,我对楚,绝不吝惜。
吻得狂热、炽烈--又绝望。
我要楚记得,今日吻他的,不是少防,而是任远流,一个爱他爱到骨予里的悲惨男人。
他不爱我,或许喜欢我、不讨厌我,但,就是不爱我!
我很早就清楚了。
那个晚上,我在床上再次证明我对他的爱。
他会明白吗?我在心里期望著。
认识杜巧可是在楚生日后的一个礼拜天。
她是楚的好友。
"巧可,这是我的朋友--远流。远流,这位是我最好的知已。"
杜巧可--有张甜美的容貌,是家精品店的负责人。听见楚的介绍,她朝我微笑点头。
在杜巧可面前,楚显得比平日轻松许多,看得我很嫉妒,却也不能说什么,因为楚是坐在我身旁,每听见杜巧可说了好笑事情,他都笑倒在我身上。
"魏先生,请适可而止,我没说那么多笑话吧!"
"我觉得很好笑啊,远流,你说呢?"
我但笑不语,谁也不得罪。
"任先生才没你那么爱欺负我。"
楚看著我,左手偷偷溜到我背后,顺著我的脊椎轻轻地往下滑,挑逗著我的神经。
我全然不解他的行为代表什么,在外人面前玩这种游戏,他喜欢这样?
趁著杜巧可转头倒茶的片刻,楚的唇欺了过来,咬了我一下,并在我耳廓旁轻声问了一句:"你担心什么?"
待杜巧可为我们倒了热茶,他又恢复原状。
"巧可的奶茶最棒了!"
"你的嘴最甜了。"
这次听著他们的对话,我没有任何嫉妒,或许是适才一吻让我定了心,又或是楚的体贴让我安心。
因为楚,我竟然开始对自己没信心,真糟糕啊!
当你爱一个人比被爱多时,果然就会变得很不争气--我身边第一个应证这句话就是振羽,每回见他在他女友面前,总像个需要被呵护的小男人。
小聊半个钟头,我们离开精品店。
"巧可是我很好很好的朋友,我和她的亲密跟和你的不同,你不必担心。"
何时,楚也开始注意我的不安了?
的确,和楚愈久,我愈不安。
自楚生日以后,我夜夜向他求爱,他没拒绝过,但隔天早上显现出来的疲惫又让我不舍。
他任我予取予求,也慢慢对我温柔了,我却深感不安,那好似人死前的一种回光返照。
我握紧他的手。
"远流,你怎么了?"
"楚,如果我跟你问"少防"的事,你会说吗?"
楚眼神一黯,挣脱我。
"那是我的私事。"
"我硬要问呢?"我想拿回一点优势。
事实却证明我永远处于劣势,因为楚在下一秒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楚"
我大声喊他,不管此刻正是宁静的深夜。
他依旧不肯让我走人他的心坎里,那我们这算什么?
楚的步伐没有停留。
"楚--过来!"这是我第二声喊他,喊他第三次的勇气,我没有了。
我伸手捣住眼睛,懊悔极了。
不该问!我怎么都不该问!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实在不知如何走下一步时,有人拉下我的手。
是楚!
"远流,不要问我......拜托!"察觉楚声音压抑的痛苦,也扯痛了我。
"楚,我们究竟算什么?"
是恋爱吗?我不确定。
回答我的是楚温暖的唇,那晚,换他尽情地抚慰我的身体。
我的心却还是凉的。
隔没几日,我应邀参加一个小型聚会,在哪里,我遇见杜巧可。
"任先生,你好!"
"你好!"我礼貌性地与她握手、寒喧。
"你跟小魏还好吧?"
"为何这么问?"
"因为上次你好像有问题想问我,是不是?"
我含笑,很高兴杜巧可的脑子与她的脸蛋相衬,领著她到隐蔽的一处。
"你--知道"少防"是谁吗?"我很清楚不只楚个人的问题,我相信少防也是不小的阻碍。
杜巧可喝了口香槟,巧笑倩兮,"知道啊,我是他妹妹。"
我微楞,跟情敌的妹妹讨情报?她能告诉我什么?
她笑得亲切,"我能说的可多了,少防是小魏的初恋,他们两个在一起整整五年。我哥对小魏很好也很照顾他,有一阵子小魏根本都住在我们家里,直到我哥搬出家里,小魏才跟著离开。跟我哥在一起的时候,小魏脸上总带著笑容,像个纯真的大男孩,其实我原本不看好他们,不过后来也开始祝福他们,因为他们看起来真得很......幸福!"
"那少防现在为什么不在他身边?"听著杜巧可诉说他们过去的美好,又一股源源不绝的妒意窜升。
我就知道,小魏什么都不会跟你说的,因为我哥带给他的伤太深了,那时候他还甚至为了他自杀。"
"他们为何分手?"
我只想知道原因,但知道了又如何,让他们重新在一起,然后牺牲自己?
"你想让他们复合?"瞧见杜巧可过份敏锐的眼神,我很清楚她在想什么。
"不想!"
"那干嘛问?"
"为了楚和我自己。"我本来就不是大方的人,尤其在感情上,我虽爱男人,也是只专情一人。
杜巧可露出欣赏的眼神,"很高兴你如此诚实,看在,这份上,我就告诉你吧,他们不是分手,而是因为--我哥死了。"
"怎么发生的?"
"少防是大学里有名的教授,有个女学生从入学就疯狂地爱著他。大一上学期才结束,有天晚上,那女学生将我哥骗出去,我们都不清楚他们那晚发生什么事,隔天警察带给我们的就是他们两个出车祸双双身亡的消息。后来经由女学生家长给我们的遗书,才明白那个女学生早决定那天晚上要带著我哥一起自杀。而受不了自己又是一个人,小魏就变得不爱说话、不爱笑......"
我怔住了。
"你如果真的爱小魏,就要有长期抗战的耐力,因为小魏他......原本就不相信爱的,是我哥开导了他......"杜巧可提醒著我。
我是个不太爱悲剧的人,因为那结局往往抑人心弦,有时是整整一个礼拜都沉浸在悲伤的气氛里,所以我不太看悲剧的东西。
拿捏恰到好处的悲剧所造成的效果是惊人的,尤其当悲剧的故事还是个事实......楚还在想著少防的,杜巧可每宇每句都透露这个意思。
脑子里塞满杜巧可的声音,我浑沌地回到了楚的公寓,褪下了上半身的束缚躺人棉被里,楚已习惯性地会往我身上靠。
"你......喝了酒?"楚醒了,睁开眼睛问我。
"思,喝了点。"
"开车回来?"这次,他问得严肃。
"当然。"
"答应我,不要再有下次!"
"你担心我?"
"废话!"明显感受的到楚动怒了。
搂过他的身体,我重重在他脸上亲了一记,"不会了。"
"都是酒味!"他一脸嫌恶,我起了捉弄心。
"那就帮我洗澡吧!"扛起楚这点力量,我还有呢!
"不要,远流,放我下来......"
任楚如何抗议,我还是把他逮人浴室内,打了一个小时的水仗,才步出浴室,两个人身上散发同样的沐浴乳味道。
楚,捱得我更近了。
那晚,我却未能成眠,因为我想到了少防...",他死前拥有楚的爱,死后继续霸著楚的感情,我有把握赢过他吗?
他们的恋爱缠绵吗?
突然间,我好嫉妒一个死去的人。
也不知。自己是不是上辈于是鸵鸟,明明摆在眼前有解不完的问题,我统统将之丢在身后,假装看不见,继续和楚过日子。
两个月了,我愈来愈黏著楚,像只忠狗似的,只要公司没事,便提早回来等他,每逢假日,也跟著他,无论他去哪里,都可以在他身后看见我。
我们身体契合了,心灵呢?
楚始终不让我踏人他的中心地带,我们真是情人吗?
"远流!"楚喊著我,霹出伤脑筋的模样。
"什么事?"我站在他身前,不到十公分的距离,几乎快贴著他。
"我只是要去超级市场买菜,你--用不著跟著我了。"楚抬头,睑上带著对我没办法的苦笑。
"我想陪你去。"
"就在附近而已!"楚特别强调附近,摆明不让我跟。
"我要去广
拗不过我的固执,楚带著我去超市,我推著车子跟在他身后。
"想吃什么?"他边走边问,这里摸摸、那里瞧瞧。
"都可以。"
注意到没,我们俩的话调换了。
过去都楚回答随便,现在换我什么都可以。
人真是;种奇怪的动物,当他愈在意对方,就愈忽略自己。
在公司里,我仍是充满譬智冷静形象的任远流,但在楚面前,我是有著另一面的任远流,一个不知该如何让他只专心爱我的单纯、单恋中的男人。
"我选莱,你下厨。"
走在前头的楚发号司令,我不置可否。经过两个月,我的手艺明显进步,也喜欢看楚吃我做的菜露出的愉快。
提了两大袋的菜,足够我们吃一个礼拜。
现在,每当我下厨,楚都会主动来到餐桌前坐著,偶尔玩著电动,偶尔看电脑书籍,总之,他会陪著我。
配合我的心情,今天的莱色很清淡。
在餐桌上,我刚举起筷子,也不知哪根筋不对,竟脱口一问:"楚,要是我死了,你会不会记得我?"就如同你记得少防那样深刻地永远地记住我任远流。
没让楚的表情逃过我的眼睛,我清楚感觉到那一刹那间,他眼底露出了惊慌,但没了几秒,他又故作镇定,舀了口汤喝。
"人死了,什么也不是,有什么好记住的。"他说得洒脱,表情很自然。
那遭难以捉住的惊慌之色弥补了他的回答。
我道:"那也是,人死了,不过就一坏土而已,记什么呢?你不记住我也好,省得你伤心,不过我想......你应该也不会伤心。"最后一句,我故意的。
"远流......"
"我有点累,肚子不饿,你吃吧,待会儿碗筷放著,我再来收拾。"
上辈子或许是鸵鸟,也不代表这辈子我扮鸵鸟就会成功。很想什么都不知道,偏偏自己又什么都想知道,现在全都清楚了,也困住了我自己。
很明显的,楚的心里还有少防的一席之地,是外人无法入侵的圣地,我想当作没有,却又不甘心的一再试探,我真是愈来愈不像自己了。
前天说错话,咒自己死,今天下午,我真的差点被撞死。
司机临时请病假,把车留给我,让我这个已经很久没开车的人得自己把车开出公司,结果就是误踩油门直冲撞上行道树,不仅得赔款还得住进医院。
"不行的话就叫计程车,何必逞能,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呢?"来探视我的振羽,以他特殊的方式关心我。
有时他的话永远让人分不清是善是恶。
"我那几年没开,竟连煞车和油门也会弄错。"
"幸好没太严重,只是小腿骨折。"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骨折啊!这就很严重了,你父母出了国。"振羽摸摸下巴,眼神带有浓浓的算计。
"振羽,别让他们知道,我不要他们担心。"
"知道啦,孝子!不过我要上班,你家又没有其他亲戚能照顾你......"振羽边说边作思索状,我当他朋友也不是假的,自然清楚他脑子里正在盘算什么。
"振羽,什么都别想,我一个人就可以了,这里还有医生、护士。"
楚也有自己的工作,我不想打扰他,再说,他会肯来吗?
"这个时候,你还不要他来,到底在想什么?"
不只振羽不了解,我也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是想把自己的头埋得更深吗?
或许楚对我是温柔了,但那仿佛是个假象,为了使我安心的假象而已,每个人总会有脆弱的时候,今天受伤的我亦同,假象背后的现实有多残酷,我今天暂时不想知道。
伤口隐隐作痛,我忍著,面对振羽的关怀也得微笑,现在的我只能承受一个人的安静,也不要楚的假象。
"好吧,既然如此,我今天就留下来陪你好了。"
我浅笑,"今天是你女朋友生日,你还是过去吧,医生都说我没事,我真的没事。振羽,我一个人就够了。"
晓得我的态度认真,振羽帮我买了水果回来后,才拎著外套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叮咛。
"有问题叫医生或我!"
"我知道了,你自己开车小心。"自己有惨痛经验,我当然不希望好友也出事。
"我才不像你!走了。"
随著振羽关上病房的门,满室的温暖好像也被抽空一般,只剩下医院里制式的冷清,望著周围白色的墙壁,颜色是枯燥了点,不过好像也有安定的作用,我的心慢慢沉淀,腿上的伤也不那么疼。
其实我今天会出事不光是不习惯车子,还有就是,我都想著和楚未来的可能性,爸妈就快回来了,我真的想把楚介绍给他们认识,然后告诉他们我想安定了。
一时想得入迷,才会误踩油门。
从西装口袋里摸出新手机,另一支给了楚,
人一受伤便格外觉得寂寞,刚刚我实在不该要振羽走,至少他也会陪我说说话,但我更希望待在我身边的是......楚。
七点了,我没有在固定的时间回公寓,手机萤幕上也没显示电话号码。
楚,一点也不关心我?
我的存在真的可有可无吗?
"喂?远流,你在公司吗?"恍惚中,听见楚的声音,才知道自己竟按下了楚手机号码的速拨键。
我赶忙把手机贴近耳朵,"吃过饭了吗?"
每次,我都先想到他。
"是我先问你的,你人还在公司吗?我煮了咖哩,要不要留给你?"
"楚,我在医院里,我......"还是告诉他吧,我想。
"哪家医院?"我没说完,楚打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