诉相思————涉水可采莲
涉水可采莲  发于:2010年05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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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睁睁的看着收了攻守之势的晴川,把苏从霖的魂魄尽数从暗灵珠里导出,暗灵珠本来就是他所创之物,使用起来自然比燕南娴熟,片刻之间,苏从霖的魂魄均已归位,晴川在苏从霖命魂处加持了一层灵光,佑他灵魂自我修复,也让他片刻之间无法醒来

  当做好这一切后,他开始悠然的坐下来与燕南谈条件

  虽然说他与燕南安明晨同在黄泉同僚近千年,却彼此并无交情,此次若非为了苏从霖的缘故,他本不愿意妨碍燕南和安明晨,只是事关苏从霖,他乱了自己的分寸,如果燕南他们的目的达成,那那个每次转世都会记得自己的少年,再不会软软的叫着自己“晴川”了……若要苏从霖魂飞魄散,他绝不允许……

  “晴川,这个少年,必须要死,他违反了伦常,今日我不夺他魂魄,难道你能保他过的了天谴?”燕南扯着自己的手套,他不是怕晴川,要论实力,他们都有千年功力,真的拼起来,还不知道谁输谁赢,只是晴川的威胁,正好踩在他的死穴,即使安明晨依然是左轮主之尊,但现在的他毫无法力,如果晴川存心要藏了他的魂魄,怕是入了阴阳两界,自己都寻不回来,这样受人控制的心情,让燕南极度愤恨。

  “他的事情,我都知晓,要说天谴,也不一定是他……而且,据说之前十殿阎罗早已向天庭汇报过了,王母念他十世功德,还不一定会惩罚他。”晴川缓声说道,这些是他离开地府前偶然听秦广王座前的童子说起,既然知晓苏从霖有十世功德护身,他自然是更不允许燕南毁他魂魄

  “可是……我答应过明晨”燕南依然还是动摇

  “所以我才说和你谈条件。既然苏从霖不会遭天谴,那自然不可能只遣安宁一人,你告诉安明晨苏从霖死了就是了,只要安宁活着,他就不会怀疑你的话”

  燕南虽然同意晴川的话,但事实上他对苏从霖和安宁的情分都看在眼里,他不相信如果苏从霖和安宁都活着,他们愿意情分两地:“可是……苏从霖醒了后,自然还是要去找安宁的,如果他再出现,那安明晨就什么都知道了……”

  晴川笑了,他一直都觉得燕南是个笨家伙,明明是自己喜欢的人,却一直往别人怀里推,看到他拥抱另一个人,你开心吗?他此番离开地府,亦有自己的私心,他也如安明晨一样,寂寞了千年的岁月里,想贪恋一个凡人的一生,苏从霖这次的性命是我救的,那他往后的岁月就是我的,我不管他之前爱着什么人,之前想了什么事,只是之后,他只能看我一个人。千年的岁月里,我积累的不仅是法力,还有手段……我想要得到的人,我不计较任何方法……

  轻轻的弹指,晴川手里出现了一支净瓶,“这瓶内装的是忘川之水,你应该听孟婆讲过,喝过孟婆汤,前尘往事俱勾销,喝过忘川水,却只会忘记最重要的人,和最重要的事,所以,你不用担心苏从霖还会再去寻找安宁……”

  燕南疑惑的伸手接过那小小净瓶,揭开瓶盖,果然是那熟悉的绿色光芒,忘川的味道蜂拥而起,燕南寒着脸重新盖上瓶盖,即使如他,也是贪恋记忆的人,忘川的水,仅仅是闻,就让他觉得害怕。

  既然他今日无法从晴川手下夺走苏从霖的魂魄,那他便认真的考虑了晴川的建议,对他而言,这是最好的选择,他内心深处,并不乐意见人无辜枉死,而且,只要苏从霖离开,那么,对安明晨而言,就没有差别,安宁依然还是那个安宁, 没有天谴,就没有风险……或许,燕南心里更希望的是天谴还在,如果安宁死了,安明晨,你是不是就会回来?

  “你为什么?要帮他们如此?”这是燕南最想不明白的一点,在黄泉之地,各个灵体,从不曾关注自身以外的事情,身为鬼卫的晴川,为何介入这俗世凡尘?为何护这一尘世之人?

  晴川拍了拍燕南的肩膀,取出一颗灵魄珠给他看,燕南一眼望去大惊失色,灵魄珠是楚江王座前供奉的宝贝,是仙物,以晴川鬼差之身,怎么可能获得?灵魄珠不仅可以让凡人起死回生,更可以让地府的魂魄凝得实体。若能得一灵魄珠,便能肆无忌惮的生活在阳光下。

  “这是我偷的”晴川像是知道燕南在想什么,森然的一笑:“我和你不同,我喜欢的,我要握在手心里,你问我为什么要从地府来到这里,我就是为他而来。”晴川遥指卧在床榻上的苏从霖“我想要的,我可以不择手段,带他离开,从此他的生命里,不再有安宁,只有我,就够了……”

  燕南只看的见晴川那样放肆的企图,没有想到地府内那个沉默寡言了千年的人,竟然也会有如此放纵的时刻,盗取灵珠,私入凡尘,篡改苏从霖的命盘,这些,到底什么罪更重?

  不管是安明晨,还是晴川,还是自己,都是明知黄泉戒律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违反,所为的,到底是什么?情爱果然最是可怕,一旦沾染,便身不由己,可是,如此这般,安明晨和晴川,你们各自情有所归,那我一人,图的又是什么?燕南不禁黯然神伤,摇了摇头,消散了踪迹,天色将明,阳光下,永远不是他的世界……

  房内只剩苏从霖和晴川,晴川听的外面鸡鸣,掏出灵魄珠服下,那一抹暖意从心口往四肢百骸散去,眼见的身形凝聚,和灵体不同,烛火下,开始有了阴影,举手投足间,影子随行而动,晴川不禁露出得意之笑。

  转身望了躺在床榻上的少年,还和记忆中一样,伸手可以触摸的到的柔软肌肤,还是活人好,那样鲜活的肉体和温度,让晴川不觉迷恋的触碰起来,却仿佛是惊醒了少年的一地美梦,眉头皱着,眼睫似乎闪动着想要睁开

  在他睁眼之前,晴川迅速的拿起忘川之水,喝一口含在嘴里,低头俯身,哺入少年的口内,一口一口,直到瓶内的水全部入了苏从霖的喉,晴川才略觉不舍的放开,夹杂着忘川水的味道,但只是唇齿相碰,就让他觉得心绪潮涌,做人果然本质是贪心,想要的东西,光摆在面前亦觉得不够,一定要狠狠的抓在手心里,才真的放心

  静静的望着床内的少年,他大约不知道他今晚已经历经了生死,晴川想做的,不过只是,在第一道晨曦里,苏从霖张开的第一眼,只看见他而已……

  第 20 章

  身形摇晃,车厢内锦裘铺设的再厚,安宁亦觉得颠簸的难受,想挣扎,却难以动弹,连意识,也混淆不清,微微的张开了双眼,模糊间,看得见有人影靠了过来,依稀以为自己还在与苏从霖一起流亡的岁月,那时候,每当自己睁开眼,那个笑容璀璨的少年就会亲昵的凑在面前

  “苏从霖……”软弱的喊出了声

  当安明晨的脸映入视线,安宁才仿若从梦中醒了过来……

  安明晨的手已经搭上了安宁的额头,假装没有听到那声“苏从霖”,笑容里很刻意的乖巧:“哥,你醒了,风寒已经退了不少,再等半个时辰我再喂你吃药。”

  安宁苍白着脸,低头避开安明晨微凉的手,风寒而已,断断续续的吃了几个月的药,不见好。饮食和睡眠均在刻薄自己,摸着自己的手骨,已经快支楞出皮肤了,一个人的消瘦,也只是眼睁睁的眨眼之间的事情……

  背靠在车厢上,听的见车窗外马蹄的响动声,安宁挣扎着扯开门帘:“掉头,回开封……”

  “哥”安明晨刷然变脸,这两个月来,他一直隐忍的陪安宁在开封等待一个没有可能的消息,眼看着安宁在开封如此的衰弱下去,还什么都不能说,他一直想扯着嗓子告诉安宁,苏从霖死了,苏从霖已经死了,他即使在开封等一辈子,苏从霖都不会回来……可看着安宁青白的脸色,他不敢。昨天安宁又晕了过去,他才雇了马车,想带安宁回洛阳,他真的害怕,再这么下去,安宁会死在开封

  马车的车夫听了安宁的话,停下了马车,但他眼神却看着安明晨,他记得昨儿安明晨来雇车的时候,要求的是尽快到达洛阳,怎么今天却又要回开封?

  安明晨按下安宁,转身对车夫说:“不要停,往洛阳。”

  安宁听了开始挣扎,只是久病的他完全挣不开安明晨的钳制,心里着急,不禁哀求起来:“晨晨,让我回开封,我再等等,再等等他就回来了……”想起了苏从霖,竟然不可抑制的想流眼泪

  安宁怎么样也不甘心,只是一个朝夕,那个片刻不离自己身边的人却怎么找也找不到,日复一日的在开封等待,他什么时候能够回来?或许苏从霖只是贪玩,去了什么地方,迷了方向,只要自己耐心的等待,他终究是有一天要回到自己身边来。一直记得之前他给自己串珠子菊的样子,也一直记得他哄自己吃药的样子,苏从霖……你去了哪里?苏从霖……你不要我了吗?

  寻寻觅觅,总不见踪迹,钱掌柜的去了官府报了失踪,可那衙门之内,又怎么会理睬这样的市井小事,再挨到后来,连钱掌柜他们都有了哀戚之色,看自己的眼光更是怜悯……

  安宁不相信苏从霖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失踪了,苏从霖总是记挂着他的,他还在这里,苏从霖怎么舍得离开?日日夜夜的寻觅,安宁开始一病不起,本身就是身虚体弱之人,更是扛不住神思衰竭。请了郎中,熬了中药,安明晨时刻都服侍榻前,可是安宁还是药食难进,被苏从霖养护好的风华少年,瞬时间憔悴。他成了心的糟践自己的身体,苏从霖一直就极为担心他,以前一直哄着骗着的让他吃饭喝药,现在他如此这般,苏从霖,你会不会因为担心而自己出来?

  2个多月的时间,安明晨时时恳求了他回洛阳,带他回家,忘记苏从霖,依然做回他那不问世事的安少爷。可安明晨永远比不上安宁固执和坚持,几句哀求总能让安明晨放弃,一直到昨天,安宁再次再安明晨面前晕倒,这让安明晨害怕。

  安明晨抱着安宁,看安宁在他怀里哭的如同一个孩子:“哥,我们不等了,我们不等了,他不会回来的,我们回家好不好?我带你回家?”

  “他不会骗我,他说要和我一辈子的,他只是在什么地方耽搁了,你让我走,我要去等他。”安宁开始挣扎

  那一点力气完全不能撼动安明晨,他只是牢牢的抱着安宁,眼泪濡湿了安明晨的衣袖,看安宁这个样子,安明晨心里是疼和不忍,只是不想你死而已,你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他?安明晨想起那天燕南给他说过的话,苏从霖是真的死了,那燕南手中的暗灵珠里,还残留有苏从霖魂魄的气息,燕南亦说了幽冥鬼噬需要一个炼器,于是他把苏从霖的尸体给了它,这样任是安宁上天下地,他也找不到关于苏从霖的任何踪迹。早知道安宁如此反应,那就该让燕南留下尸体,如果安宁看见了尸体,也就死了心,何须如此日夜不宁的折腾他自己。

  见安明晨丝毫不肯松懈,安宁知道安明晨是铁了心要回洛阳,可他心里总还有期待,万一,万一苏从霖回来,在开封寻不到自己,苏从霖会伤心的……想起自己上次在长安失踪时,苏从霖是不是也如自己现在这般焦急等待?那之后自己还曾取笑过苏从霖的小题大做,取笑他的不沉稳,只是到现在,才真能体会他那时的恍惚心情,对不起苏从霖,对不起,我总是让你担心,也许你是遭遇了什么意外,也许你什么时候也就回来……

  一狠心,安宁张口往安明晨胳膊上咬去,是下了决心的咬,咬的深,咬的疼,安明晨一时没有防备,吃痛的松开了手,安宁掀开门帘就往车外滚去,安明晨被他的举动吓到脸色煞白,手急脚快的一把扯住了他,可安宁还是落在了车厢外,把前面赶车的车夫都吓到赶忙把车停了下来

  “不要命了吗?会死的?”安明晨气急败坏,看安宁拖着那破败的身子奋不顾身的样子,为了一个苏从霖,真的可以连命都不要吗?

  安宁只是拼命挣扎,他不要回洛阳,他要回开封:“晨晨,晨晨,我没有求过你,我第一次求你,让我回开封,让我回去啊”

  即使是虚弱的安宁,突然的挣扎也让安明晨压制不住,他突然就爆发了:“不要再回去了,不要再提开封了,他死了,苏从霖已经死了……”

  挣扎的人突然就静止了下来,两眼茫然的看着安明晨,喃喃的说道:“不会的,不会的,他只是出去了,他只是迷路了,他会回来的,我们约好了呀,他答应年年陪我看雪,年年陪我赏花……”

  明晨见他已经入了魔,不禁摇晃起他来:“哥,你清醒点好不好……他真的死了,他的魂魄已经散了,他的躯体都已经入了地府了。”

  安宁当即一口血呕了出来:“不会的……不会的……”喉头腥甜,一张嘴,便是一口鲜血,一口一口,尽数濡在安明晨的衣领上,把安明晨吓住了,用手去捂,却怎么也捂不住安宁不断涌出的血,“哥,你别吓我,哥,不要说话,你别说了……”安明晨七手八脚的把车厢内的抽屉翻的凌乱不堪,里面还有当初路云飞所赠的药丸,手脚颤抖的往安宁口里服送,却一颗颗被安宁呕出的鲜血带了出来,眼见两人衣衫仅是血迹斑斑,安明晨几乎要害怕的哭了出来,他虽是左轮主,现在却没有任何法力,即使现在黑白无常来他面前带走安宁,他也没有任何力量阻止……

  忙乱间手指触碰到安宁身上所佩戴的荷包,安明晨才恍惚记起苏从霖曾经说过安宁的荷包里装的都是一些急救药品,慌忙的倒出一粒,还是当初芙二姑娘所赠送的百花和合丹,所幸这个药丸是入口即化,所以并没有如其他药丸般无法下咽。

  安明晨看安宁吞下药丸方浅浅安心了一点,看安宁口唇张合,仿佛想说什么,却体力不支,最终还是晕了过去。百花和合丹药效极快,很快就不再有鲜血濡出,安明晨方茫然的呆坐了下来,片刻后,想起安宁是极爱洁净的人,又开始忙碌着为安宁擦拭换衣。待到最后,他连自己身上的血迹都懒怠打理,只觉得心力交瘁,忐忑不安的守着待安宁醒来。

  大约是累极,安明晨终于是撑不住睡了过去,醒来后,已见安宁默默的凝视窗外,马车亦颠簸在路上,安明晨掀了帘子问车夫:“我们是去哪里?”

  车夫还未来得及回答

  安宁已淡淡的回了他一句:“长安……我们要去长安……”

  经历刚才那一场生死,安明晨不敢再坚持说回洛阳的话,而安宁似乎也无心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安宁不说,安明晨也不敢继续,再来一次刚才的经历,怕安宁支持不住,已经瘦弱成一把骨头的人,看起来苍白可怜,却异样固执,安明晨不敢重复,苏从霖已经死了,死了,任是他心里喊成了滔天巨浪,他此刻也不敢再吐露半个字。

  倒是安宁,在那场大悲大痛之后,一时间又变回了那个冷清的安宁,隐隐的总有种超脱世外的感觉,连他改了车马方向,也只是淡然的对安明晨说:“从来出来,到去处去……他,一定会在长安等我……”

  安明晨嘴里含了个“不”字,却怎么也吐不出口,安宁,你要如何才会死心?你去长安,我陪你去长安,这余生的日子里,注定没有苏从霖,我能等那么久,我不怕等到白发,我不怕等成苍老,我所爱慕的,本来就不是婉转少年,只要你还是你,我就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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