诉相思————涉水可采莲
涉水可采莲  发于:2010年05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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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办呢?即使是爱人,却越来越害怕相处?

  黯然的触摸着左手指节处的伤口,3个月前被陌生人咬伤的痕迹,竟然一直无法褪去伤痕,晴川寻了许多药膏来,可自己都不愿意涂药,苏从霖是个爱惜自己肌肤的人,可是对于手上的伤口,却说不清道不明的不想它褪去,几月前只见过一面的人,至今无法忘却,忍不住去探索他的心情,到底是什么样的伤疼,会让他想以齿印的方式留在另一个人身上?……他认错人了呢……

  苏从霖靠在桃花树下,脱力般无奈

  烟花三月的季节,如是从前,他自然是寻芳问柳,嬉戏花丛,可自从开封回来后,连他自己都明白自己改变许多,是因为晴川的缘故吗?可到底心里有什么原因让他一直怀疑晴川到底是不是自己深爱的人……

  2个月前他独自一人在街上,正遇见辅国大将军府的依仗,安分的退在街角等待依仗队伍先过,可高头大马上的少年却跳了下来扯住自己的衣裳:“苏从霖苏从霖……安宁最近可好?身体可好?饮食可好?”

  苏从霖只得茫然的看着这位尊贵的少年,他问的问题他一句也不能回答……

  倒是少年自己半晌得不到答案,方自讪讪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打扰了……我当初既然说过放他,自然是不应该再纠缠,你们当初情深模样,自然是待他极好……”自顾自的放手离去,苏从霖只见得车架迤逦,恍如尘梦

  回府后试探的问起:“安宁是谁?”

  而晴川只是瞥了他一眼,不动声色的说:“一面之缘的人。”

  后面的话语苏从霖尽数吞入自己肚内,和晴川的嫌隙,大约也是由那时候而起……是在骗我的吧?为什么要骗我呢?安宁……两个字的发音轻巧的念出来,没有任何相关的记忆,却沉重不堪。

  再想起半月前,苏从霖收到姚远寄来的信件和一罐桃花酱。寥寥数语,只是交代他们甚好,双成和沐雪亦在百里杜鹃处定居了下来,如果苏从霖得了空闲,可以去天涯探望他们……只是在信的最末,姚远问了和那个将军府的少年一样奇怪的话----“安宁可好?身体可好?饮食如何?桃花酱是安宁的喜爱,如果不够,可以来信索要……”连沐雪和双成亦在信后添得附笔:“愿苏从霖和安宁年年岁岁,无止无终……”

  苏从霖当时抱着信件和桃花酱发呆很久,事无巨细都会向晴川说的他,第一次开始隐瞒

  晴川真的骗了他,如果安宁只是和他一面之缘的人,何故会有那么多人问起安宁,安宁是谁?他是我的什么人?只是一个名字,也能叫人疼起来。桃花酱细细的用了茶水泡开,依稀还听得有人在耳边说:“每次泡开来,都觉得像重新看见桃花绽放一般”,是谁说的那么温情?是谁笑的那么从容?

  叹息

  雨越下越大,晴川留下油纸伞还在手边,苏从霖却不愿意遮盖,细碎的雨里卷落的桃花飞散的铺天盖地,春天就要结束了吧……这一场春雨过后,大概这一树桃花也就落尽了……

  几日后,枯坐在家的苏从霖有客来访,迎接了进院内,竟然是苍哥和小飞,苏从霖虽不记得与他们是如何相遇,但记得这两人,倒也是强打了精神招呼他们。

  苍哥依旧是少年深沉的沧桑模样,端坐了下来,略显为难的开口:“苏从霖,我和小飞前几日都在洛阳……”似乎是为难不知道如何接续,小飞已经性急的打断了苍哥的话,脸色并不太好,把随身携带的小小箱奁置于苏从霖面前:“这是安宁还你的东西.”话未说完,苍哥把他拉扯回了身后。

  苏从霖沉默的接过箱奁,很小,也轻,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安宁,为什么又是安宁?

  打开箱奁,把东西一样一样拿在面前,还带着春天的阳光,却冰浸入骨

  细小的银铃铛,仿佛当时的话语还在耳边:铃铛坠在荷包上,这样,我闭上眼睛也知道你向我走了过来……

  木头刻的梅花簪子,甚至是粗糙,当时细心的用匕首削刻,险险的伤了手指,搂抱着那个担心的人说:我想给你一件我亲手做的东西,想亲手为你奉上全世界……

  精巧的金银错梳子,有人在轻唱: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朝夕相对,四梳生死相随……

  锦绣的荷包,轻轻打开,却是已经泛了黄了珠子菊花瓣儿,时间久了,一扯,便絮絮的四处飞扬,如同尘土,落在了地上,再也掬不起来……

  明明什么都不记得,却仿若翻看画卷一般,陈年的画卷,卷面有着尘土,呛的人眼角酸涩

  小飞和苍哥在那边争吵什么,只依稀的有几句话飘入耳畔:“本以为他是个情重之人,没想到只是薄情郎,安宁为他命归黄泉,真不值得……”依稀看得苍哥无奈的拖了小飞离去,可说过的话却历历在耳

  命归黄泉……

  当初是不是有人在耳边轻言:上穷碧落下黄泉,苏从霖,这一辈子,我都不离开你……

  茫然的关上箱奁,有水珠儿滴在箱奁上,一滴两滴……一抬手,才发觉已经是泪流满面

  第 23 章

  带着一丝侥幸,风雨兼程的到了洛阳

  可安府门前的白幡,让苏从霖心伤魂断……

  “苏从霖。”晴川伸手拉无法动弹的人,苏从霖只是茫然的看了他一眼,一语不发,仿佛看见了他,又仿佛目空了一切,自那日路云飞和苍哥离开后,苏从霖就再没有和晴川讲过一句话

  怎么能不怪他?被隐瞒的记忆,被遗忘的爱人,如果安宁只是我生命中一面之缘的人,那晴川,你在我生命里又算什么存在?被深埋的记忆排山倒海而来,我的记忆里,你才是陌生的人,为什么你会出现?为什么又取代安宁?我何时何地曾经说过爱你?你怎么忍心欺骗着亲吻?

  不能忘记的是安宁那憔悴的容颜,曾经那么清绝天下的人,曾经那么云淡风清的人,竟然消瘦到形销骨立,竟然瞬间芳华落败……那日安宁哭的样子,安宁咬在自己手上的样子,安宁软弱的问着“苏从霖,你还爱不爱我?”的样子……日日夜夜,一丝一缕的刻在自己的白骨之上,那时看来是茫然,现在想起竟是绝望,想一遍痛一分,碧落黄泉,碧落黄泉,安宁,你既然与我约定了碧落黄泉,你怎么忍心放我一人在这世间?

  依靠着巷口的墙壁,苏从霖心灰意冷的滑坐地上,锦绣的衣裳沾染着尘土,指甲抠陷入地,近在咫尺的安府,却情怯的无法靠近……如果,是不是可以幻想着如果……

  晴川森冷着面容,忘川之水都不能抑制的感情,苏从霖,你的感情,真的就没有一丝一分的余地?你不死心,我怎么能甘心?安宁死了,再难舍难受,你也不是他的……

  用力的拉扯着苏从霖前往安府,披麻戴孝间,苏从霖和晴川,却是府门前突兀的存在,门口的家奴对苏从霖还有记忆,一句“苏少爷……”让苏从霖恍然的以为还在去年的那个赏花时节……安宁,我赠你的牡丹,可还喜欢?……

  樱草红肿着双眼迎了苏从霖进府,还是熟悉的西苑,亭台楼阁,尽是当年安宁言笑轻浅的模样。

  “樱草……安宁,是不是在书房”闭上眼睛,忍不住给自己幻想

  晴川只是冷眼看着他这一场即将破碎的梦

  樱草摸了发鬓上那一朵白色绢花,三分怨恨七分凄楚:“我不知道为什么晨少爷说如果你来就带你回西苑……我情愿大少爷这一生都没有见过你。浅溪说的对,如果不是我当初认错人,什么都不会发生”

  苏从霖又开始恍神,樱草说了什么?无法理解……院内一如从前,只是白幡飞舞,“樱草……院内的桃花呢?安宁说过他最喜欢这棵树了。”

  樱草转身面对面的看着苏从霖,怔怔的看着:“少爷死了啊……整夜整夜的不眠不休,整天整天的不言不语……那天拉着晨少爷的手说"我不原谅你们。"就没有醒了……晨少爷开始疯了,把桃花全部砍了哭着说桃花是哥哥的花信,凭什么哥哥死了桃花还盛开……”说着说着就又哭了,再也顾不得苏从霖和晴川,掩面而去。

  晴川害怕苏从霖要哭,伸手去拉苏从霖的衣袖,苏从霖却诧然惊吓,抽出衣袖,也不见他有什么表情,只是默然的往书房走去,晴川冷笑,到底是死心了吧?情深如你,不过如此。拾阶而上,尾随苏从霖进了书房。

  房内还是安宁当年离开时的模样,墨香宛然,书籍卷轴,井然有序,苏从霖看着满室阳光洒落,书架上那盆牡丹赫然在望,阳光下花瓣舒卷,柔媚入骨,仿佛还听得安宁的声音就在耳畔:“牡丹开着冷清。繁华盛极之时,就悄然而落……”这盆牡丹,当年我亲手抱来你的面前,今时今日,我终于体会到你说的冷清……

  桌上铺着白色宣纸,毛笔还搁在笔架上,苏从霖端坐了下来,细细的研开了墨,提笔轻写:

  "涉江采芙蓉

  兰泽多芳草

  采之欲遗谁

  所思在远道……"

  搁下了笔,观望了片刻,始终,字还是不如安宁的来的轻灵秀逸……

  晴川在旁,越看越觉心惊……哭,或者闹,苏从霖,随便你怎么都好……你如此这般,让人害怕……

  苏从霖绕过晴川,推门而出,转身来到安宁的卧房……陈腐的病榻之气,每个角落每个窗口都有着挥之不去的药味,半掩的还在床头,青白的被褥,依稀能看见安宁安静的翻动纸张的声音,间或的用衣袖掩着口鼻咳嗽,微微的皱眉,用食指的指腹按压额头……

  越来越清晰的看见安宁无所不在,行走坐卧,尽是青衫身影,言语轻浅,耳畔不绝……伸手便碎了一个幻影,抬头便碎了一地迷梦……

  苏从霖安静的在安宁的床铺上卧了下来,口唇之畔,是安宁的被褥,还是残留的熟悉的气息,触觉却是冰凉,安宁是怕冷的……安宁,不怕,你在我怀里,我的肌肤我的温度你予取予求……

  晴川只得眼看着苏从霖把安宁的枕褥揉入怀里,他想狠狠的打他一巴掌,或者打醒他,或者打哭他……可冷然如他的人,此刻也不敢妄动,越是意料之外越让他觉得开始恐慌,苏从霖一直一直的不肯理会他,像捧在手心里的玲珑杯盏,害怕一用力就捏碎。

  满室的尴尬和不安

  一直到另一个人进了屋来,抱着苏从霖就哭了,被惊吓的人还来不急回过神来,旁边的婢女已经靠了前来,苏从霖认得她,是安宁的婢女,叫浅溪……安宁说过,浅溪是心思婉转的人,在安府里,是最了解安宁的人……想扯个微笑,却僵硬的只扯动酒窝,眼神依然是冰然。

  浅溪默默的向苏从霖施礼,轻言细语:“苏少爷……我们老爷最近思子成狂……请勿见怪。”

  苏从霖方第一次见过安老爷,和安宁长的不像,感觉却很类似,哭的样子,让苏从霖想起安宁唯一一次哭在他面前的时候,大约都是平时轻易不肯表露情绪的人,一旦失控,便觉怆然……

  安老爷叫唤他安宁……一句句一声声,全然砸在苏从霖心里,麻孝还在身,手上心上都觉得针芒刺骨。安宁的父亲……再没有什么时候比此刻对于安宁死亡的感觉来的更强烈,竭力的假装和遗忘,尽数被摧毁,安宁死了……这个念头一旦闪过脑海,便呼啸而来,将苏从霖瞬间掩埋。

  开始还只是落泪,后来开始低低的哽咽,最后拉着安老爷的手哭着叫安宁……泣涕交加,面容惨然……

  晴川终于释然苏从霖哭了出来,伤心时不哭,眼泪落在心底,时时刻刻都是伤着,只有眼泪流了出来,才有可能释怀和遗忘……只是听苏从霖哀切的叫着安宁的名字时,晴川开始觉得自己的存在是一种失落……放弃了身份,放弃了过去,依然得不到你……

  哭过一阵,樱草来了把安老爷扶走,浅溪打来了热水,为苏从霖整衣洗脸

  苏从霖的眼泪滴答的停不下来:“浅溪……我去祭拜安宁,他的坟冢在哪里?”

  浅溪静默了片刻,缓然开口:“没有坟冢……少爷落葬的前一天,晨少爷带着大少爷的尸体失踪了……所以老爷才会失常……以为你会将少爷好好的送了回来,却……你还是早日离开吧,你和大少爷太像,我怕老爷会清醒不过来……”说完收拾了东西走了

  纵然不甘心,苏从霖问遍安府的人,得出的都只是同样的结局

  跪在安家幽暗的祠堂内,小小一额牌位,镂刻着安宁的名字,搂在怀里,冰冷的,捂不热的存在,安宁,那天你问我的问题,我还欠你一个回答。今生,我还欠你一句对不起。关于承诺,我欠你一个交代,来世,我会不会还欠你一个未来?

  晴川次次试探着拉苏从霖起来,总被他无言的甩开

  此情此景,再不能忍心强迫于他,短短几日光景,苏从霖神思日渐恍惚,什么都不能做,干脆什么都不做,静静的陪他在这寂静的祠堂里,想搂他入怀,手臂微抬,终究还是放下。我想抱的人,心里怀里,都是另一个人。

  这一室的寂寞是被安夫人打破的,那个娴雅的女人,一身素白的走在苏从霖面前,缓缓的跪坐在苏从霖对面

  “苏公子……本以为你带安宁离开,就可以让晨晨疏远安宁……结果,我连晨晨都失去了……”那女人神色黯然的抽走苏从霖怀里的牌位,用手绢轻轻的擦拭:“从小,他就怕我,安宁一直到死,我都没有告诉过他……你在这里,就像他在这里一样……我不是不喜欢他,我只是一直无法坦然,他娘是那么完美的人,我一直觉得我做不到她那么好……”

  安夫人轻轻的把牌位放置在香堂之上,裙角沙沙的拖在地板上,苏从霖安静的看着她,听着她

  “我不知道晨晨把安宁带到哪里去了……如果你遇到他们,告诉他们要记得回家……”

  苏从霖沉默的看着安夫人离开……

  半晌,他转身望向晴川“我要回家……”晴川伸手拉他的手,苏从霖顺从的站起来,乖巧温顺,行李车马,一任晴川打点,只是,再不肯多说一言半语。

  第 24 章

  苏从霖变的乖巧,这份乖巧在苏父和苏母看着他竟然连续3天早晨来给他们请安时,变的让人不安

  不仅是早晨的请安,他不再喜欢在外面流连不返,每天坚持和全家一起用膳,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人,满当当的坐了一大桌子,他的父母,他的哥哥们,他的嫂嫂们,侄子侄女们,每个人心里都存有疑惑。那个最小的孩子,几乎没有见过这个小叔,奶声奶气的问:“叔叔我们不要在家吃饭,你带我出去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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