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Rolling[下]
Rolling[下]  发于:2010年05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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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山头的青石上,东方胜雪将冰凉的碧玉萧凑进薄唇,微凉的山风掠过耳畔,勾起他鬓角的发丝。雪白衣袂舞动在风中,宛如翻飞的白鸟。微启薄唇,清越的萧声随着山风轻轻地送了出去,萧风相和,如歌如诉。
远处巍巍青山,连绵起伏,藏青色的山峦在夕阳下被镀上了一层血红,凝神看去,四面不同纹路的三角旗飘扬在风中,以旗为中心,山脉上散落着不下百八十个帐营。
望着遥遥对峙的敌营,东方胜雪的眼逐渐空芒,似乎跌进了记忆的尘埃。
山风送来了不一样的味道,身后的来人停住了脚步。
萧声依旧,但却不如以往清冷,多了些人气还有……焦躁,谪仙终究还是成了凡人。
“故人何处?玉箫孤阳残照。”来人在东方胜雪的身侧坐下了,仰首沐浴着斑斑霞光,眯眼叹道,“东方,好雅兴啊!”
“为什么还不开始?”放下萧,东方胜雪问。
“东风未至。”来人答道。
“还要等多久?”
“快了!”来人的回应中笑意荏苒。
韩昭下手虽重,却未伤及其肺腑筋骨,只是皮外伤而已,数日一过,瓜多鲁的伤势已大有好转,除了伤口未愈合外,其他已无大碍。胸口裹着白布,瓜多鲁已经出现在军营主帐之中了。四族首领虽聚首于军帐中却整日争论不休,为了如何应战的问题头痛不已。瓜多鲁一战便折在韩昭手下自感大失面子,脾气愈发的暴躁,天天在帐中喷火,叫嚣着要带兵打过去,一雪前耻,为手下的兄弟报仇。几天胡闹下来,被不胜其烦的另三人彻底扫出了军事中心。
忿忿不平的瓜多鲁在三人的联手压制下也是莫可奈何,只得终日抱着酒坛坐在帐口,一边用眼刀猛“杀”聚在帐中细细讨论的三人,一边大灌黄汤。
格鲁笆德也很是着急,自己手中虽私自扣下了赫跋,可赫跋的口风却紧得很,至今也没有透出什么来,而赫跋在族中甚有威望,自己也不好明着向他下手,如今是杀也不是纵也不是。另一个让格鲁笆德心焦的问题就是粮草,青州虽被攻下,粮草却被付之一炬,令他的储粮大计付诸东流,持久战的打算也成为泡影,如今这样两军相持,对己方来说是越拖越不利。当初是自恃手上有军事部署图,才能哄的四族答应同进退。如今大军攻至此地,算是将战事挑明,敌方军署必早已发生变故,手中那张军事图也早成了废纸一张,做不得数了。人心所有也成为营中的最大隐患。让他不时提心吊胆。
哨兵不断地回报前线的各项情报,帐中的气氛越发的沉重。
皱眉盯着地形图格鲁笆德,珂约密葛和卡般拓三人陷入苦思,两方打到现在已经算是正面对上了,一举一动皆在彼此的眼皮子底上,很多战术只能弃而不用。
“报——”哨兵又至。
“进来!”格鲁笆德一挥手。
“云山西面出现敌军小队人马,疑似前几日前去运粮的小队押粮回来,据报,车辙入泥很深,应该是负有重物……”探子仔细的将所探情报一一道来。
瓜多鲁的耳朵竖了起来。
“人手如何?”
“马匹小车的三十架,架架皆满,随行人员约百人。其中副将参将各一,剩下大多为步兵。”
“现行直何处?”
“营北三十里左右,约半个时辰后经过山北。”
抱着酒坛,瓜多鲁轻手轻脚的溜出了帐营。
“孩儿们,有胆跟我走,NND,今天老子要把那帮兔崽子打得找不着北。”兴奋地拎着兵器,瓜多鲁兴冲冲地领着自己的一帮族人冲出了军营。
与此同时,一条隐匿在草丛中小小的黑影,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目送着小队的离去,然后……也消失了。
不久,皇朝军中吹起了号角,摆开了阵势向联军叫战。
“不好了,王。”哨兵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军帐,连规矩也没了。
“慌什么!”格鲁笆德怒目一瞪,不满的望着跌在地上的小兵。
卡般拓眯起了一双细眼,脸沉了下来。
“大王,那边打过来了!”哨兵气也不及喘,抖着声音报告道。
格鲁笆德的手也是一抖,却很快镇定了下来,“打过来就迎战啊,你慌什么,胆子都飞了?关外没有怕死的懦夫。下去传令吹号,集队准备迎战。”格鲁笆德快速而果断地下达了命令。
也许是受到格鲁笆德镇定的影响,哨兵的脸虽还有些白却快手快脚的下去做事了,不复刚才的惶然。
“来得好快啊!” 卡般拓皱眉自语,他暂时还摸不透皇朝军突然来袭的目的。
营中的号角吹响了,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士兵被集中在了一起。
“我们也过去吧。” 格鲁笆德招呼剩下的两人。当眼光瞟过空空的帐口,他心中陡生了不安,“他人呢?”
“谁知道!”珂约密葛冷笑,知道他问的是瓜多鲁,“怕是又躲到哪里喝酒去了。”
现在哪里有时间顾得上这些,没时间再细想,格鲁笆德大踏步迈出了帐营,直奔集军处而去,反正听到军号,那家伙总会出现的。格鲁笆德安慰自己,珂约密葛、卡般拓也赶紧奔赴校场。
舔着干裂的嘴唇,瓜多鲁领着他的一帮子弟兵在炎炎烈日下守在山道旁苦苦等待着运粮小队。
“怎么还不来,不是说半个时辰吗?”挥汗如雨,瓜多鲁望着空无一人的山道,一脚踢飞了脚边拳头大小的石块,一屁股坐在了树荫下。
“王,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私自出营,若是给南蛮大王他们知道了恐怕不好吧!”一个士兵一边给瓜多鲁扇风,一边小心地劝着。
“不好?”瓜多鲁牛目圆睁,“不好个P,NND,等老子把粮食抢回去看他们还罗嗦!南蛮大王,我呸!什么东西,总有一天,我要……”想必被压制以久,瓜多鲁一肚子的牢骚一股脑全倒了出来,什么粗话都出口了,把格鲁笆德从头骂到了脚。“还有那个珂约密葛,敢跟老子斗,早晚拧下他的头。”瓜多鲁骂骂咧咧地看着身边赔笑的士兵,“还有你,看清楚了,谁是你们头,别一天到晚跟在格鲁笆德的屁股后头翻跟头。”
“是是是!”小兵也为难啊!
地面轻轻的颤动,远远传来车轮“轱辘轱辘”倾轧地面的声音。瓜多鲁兴奋地站了起来,攥紧了手中的刀,眼中尽是捕得猎物的兴奋和嗜血。
直到点兵结束也没见到瓜多鲁的踪影,格鲁笆德心中不安的阴影扩大了,看见胡羌族兵眼神游移,飘忽不定的样子,更加重了这种不安。叫过一个士兵拷问,士兵初时死活不肯多言,待到后来实在瞒不过才战战兢兢地招出,瓜多鲁带着族中数百好手出营向西去了。
听到此处,卡般拓的眼中算过一丝了悟。
不好,格鲁笆德却是心中一凉,立刻明白了瓜多鲁的打算,这个家伙想抢粮食。只是目前情况不明,这家伙却如此莽撞行事,让他恨得牙痒痒。皇朝军初涉战区,反击又是以伏为主,必是各方都准备妥当,这粮草不足委实值得推敲而所谓的运粮队更可能只是一个幌子,这也是为什么他迟迟不肯动兵的原因。如今瓜多鲁却一头扑了上去,在这大战临头之际,还带走了数百名好手,格鲁笆德气得几乎捏碎掌下的帐柱。
“这个蠢材!”格鲁笆德狠狠的一击木栅,木栅缺了一块,闭闭眼睛,再气也不能不救啊,他一扬手就要叫人前去支援,却被卡般拓手疾的阻住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格鲁笆德看着压在自己胳膊上的干瘦手掌,再看看那张黝黑的无表情的面孔,不知所以。
“何必再浪费人手呢?”狭长的眼中滑过诡异的瞳光,让他的脸越发的阴沉。
“是啊!何必管那个鲁头呢?”与瓜多鲁积怨已深的珂约密葛幸灾乐祸得附和着卡般拓。
“胡说,瓜多鲁再怎么说也是我们的盟友啊,怎么能……”格鲁笆德有他自己的考量。
“盟友,哼!” 珂约密葛不满的偏过头去。
“我明白你的想法。”卡般拓的眸光闪了闪,有些阴险,“折一员虎将是可惜,可是少一个累赘却有利于全军。”
“你这是什么意思?”格鲁笆德睥睨着一脸算计的卡般拓。
“你还没看出来吗?留他在军中是我们行军最大的累赘。”
“可是这样会离心的!不是更散了军心吗?”
卡般拓冷冷地笑了一下,“可也要他能活着回来啊!”
同样的,在这边同样的对话也在上演。
“军师,为什么你三番五次要放过瓜多鲁?”即使是在能手刃他的上次,慕曦也让他作出那样的一出戏来。趁着叫阵的闲暇,韩昭向慕曦求教。
“因为有他在我们才能赢得这么快啊!我们为什么要为对手挖去他们的浓疮呢?让他疼着吧!”慕曦笑眯眯地回他。正因为敌营中有瓜多鲁的存在,许多计划才能展开的如此顺利,若不是他拖累了联军的手脚,自己要打败对手怕是还要再费上一番心思呢!瓜多鲁生性鲁莽,刚愎自用,脾气火爆又容易受挑拨,虽是敌营中的一员猛将。可若自己设计的得当,就说不清他是谁的生力军了。这是在研究过联军的一路战事得出的结论。有瓜多鲁在敌方的阵营中,敌方会对从内部开始腐朽。
眼角瞄过一丝黄色,慕曦突然问道:“韩帅,他们的军阵可有什么变化?”
“除胡羌族军阵稍显薄弱外,没有什么变化。”观察了半晌,韩昭回道,他明白慕曦的意思,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此次的计划失败了一半。可惜了,他在心中叹息。
不对啊,慕曦蹙眉思索,根据风耳朵的最新情报,格鲁笆德、珂约密葛、卡般拓应该已经察觉瓜多鲁落入了圈套。与他们对阵也有数战,以自己对格鲁笆德的了解他不是那么愚笨的人啊,就算他没有看透,那卡般拓呢,难道也没有想到?为什么现在还没有派出人手去援助?莫非……
遥望着对阵军中的三员主帅,慕曦转了转眼珠子,忽地,灿笑起来,他猜到了对方的心思。
“韩帅,开战吧!记得把左翼的兵力控制好,该撤的时候就撤吧!” 想弃卒保帅是吧!哪那么容易。
“是!”韩昭提马离去,一扬手,军旗挥舞,万马雷动。
慕曦依旧眯着一双笑眼,小小声得吩咐着:“传话下去,千万要留得瓜多鲁的一条小命回营,对了,别让他伤太重了。好歹让他留点力气和他的‘好’盟友谈谈。”
随着话音落地,一道轻风拂过,一条黄影倏然隐去。
 
惊鸿 第四十二章(上)
“杀——”
“杀——”
双方的军帅抽出兵刃,鼓臂挥舞,暴喝于万军之中,群卒响应,两条人龙相向冲去,手持利刃,口中呼啸,渐渐交合,杀声震天。
骑兵,铁骑对上铁骑,跨下战马腾跃奔跑,扬鬓长嘶,啸声如雷,煞是威风。马上,银甲寒光,战将勇猛,一身煞气。交击,搏战,在马上施展开拳脚,冲来扫去,杀气腾腾,望去,满眼是金戈铁马。
步兵,双方杀入敌方阵队,展开了短兵相接的肉搏战,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处处是鲜血的淋漓,刻刻是生命的陨落。
皇朝军以中军为主力,突进攻击,左右两翼配合夹击,企图将联军压制在中间,联军也不是吃素的,兵分三路,分别由格鲁笆德、珂约密葛、卡般拓率军从三个方向突破,各自为政,彼此配合。
战马嘶鸣,刀剑流光,山坳之间,两军对战,砍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尘烟翻滚,声势震天。
战场上,两军打得热火朝天,而此时瓜多鲁正领着手下的残兵败将在山林中慌不择路地逃窜。憋红了脸,呼哧呼哧地大口喘着气,却不敢慢下丝毫,总觉得脑后生风,就仿佛有刀追在脑后一般——事实上也差不多。瓜多鲁一边在山林中跑,一边在心中直骂娘,原以为轻而易举、手到擒来的大好抢功机会却差点让自己丢了性命。
当运粮小队的车马缓缓经过的时候,瓜多鲁领着自己的子弟兵兴冲冲地跑上去拦截,满以为不要一会便能将那些押车的软脚虾给解决了,不料却被人打了回来。
面对自己这帮凶猛的劫匪,押粮的兵却反常的镇静,瓜多鲁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险,却逞强地冲了上去,这阵子在营中丢尽了脸面,这次抢粮非把它们争回来不可,心中打着这个主意,一切的反常,也都通通忽略了。
领队的副将喝令停车,看着扑上来的瓜多鲁等人,竟露出了一丝微笑,“战斗!”一声令下,兵士们刀剑出鞘迎了上去,一把把闪着寒光的刀剑指东打西,指南打北,几个回合下来把瓜多鲁的手下打得溃不成军。
自己的人怎么可能这么不堪一击,瓜多鲁就是不信邪。擒贼先先擒王的道理他还是懂的,他身先士卒向领头的副将杀去,眼看着刀尖就要点上副将的胸膛,却被半途杀出的参将架住了,瓜多鲁一使狠,死命下压,参将双手扶刀,力抗,僵持不下。瓜多鲁的伤口裂开了,血渗了出来,濡湿了胸前的白布,火辣辣的疼,瓜多鲁咬着牙就拼一口气,参将终是不敌他的蛮力,眼看着刀一点点靠近自己的胸膛……
“王,不是粮食,我们上当了。”一道惊喝让瓜多鲁泄了劲,参将乘机顶开。顾不上他了,瓜多鲁抽刀回首:“什么?”负荷累累的车板上,一个黄色的麻袋被刀划开了一条缝,黄色的沙土沿着绽开的刀口“哗啦啦”往外流。
不是白米,瓜多鲁楞住了。
“王,是陷阱!”一个族人打进他身边,抹去一脸的血叫道。
当头棒喝,NND,瓜多鲁气红了眼,怒极,挥着刀向押粮兵挥去,不出片刻,已有三五个押粮兵伤在了他的刀下,副将见势不妙,一阵急哨,运粮队撤,草丛中突然飞出一阵箭雨,瓜多鲁的身边倒下了一片。瓜多鲁被一个亲信挡住了,才免去他被扎成刺猬的下场。
“王,退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一身是血的族兵死命拖住杀红了眼的瓜多鲁,向树林里跑。
“啊 !”瞟过身边剩下不到一半的族中好手,瓜多鲁发出如困兽般不甘的嘶吼。
“走!”他带着剩下的人向树林深处钻去。
他没有看到,身后的皇朝军的副将挥手停住了箭雨,眼睁睁地放他们离去。
山林中也似乎处处潜伏着敌人,飞来的冷箭,不远处的熙嚷让瓜多鲁一行人心惊胆战,看着遍体鳞伤的部将,瓜多鲁不甘地承认自己已经无力再战了,不能正面冲突,就只能躲避面对未知的敌人,瓜多鲁在茂密丛林中迷失了方向,在不知不觉中被驱赶向了山南——那里正是翻滚着硝烟的战场。
当站在高台上密切注意着战局的慕曦看见一缕黄烟从山林中一飞冲天的时候,眼睛一亮,“韩帅,是时候了。”凝声成线,淡淡的一句穿过万千杀伐之声清晰地传入韩昭的耳朵。在千军万马中厮杀的韩昭耳廓动了动,一挽枪花,他冲号令官挥了挥手,号令官会意,举起两面杏黄小旗冲着左翼挥了几挥,左翼的阵形开始小心地收拢,然后不着痕迹地向山侧丛林退去。联军被渐渐引到林边,岔口拦腰,与大军脱节。左翼与皇朝军交战的正是珂约密葛所率领的部队,眼尖的珂约密葛看出了些许端倪,要撤已是不及,果见一只奇兵从山林间窜了出来,冲进了联军的阵队。被“奇袭”打乱了阵脚,措手不及的联军也顾不得细看,胡乱地挥舞着兵刃,边打边退,企图与大队人马汇合。皇朝军趁机将联军打散,阵线被拉长,飞扬的尘土模糊了视线。“前面败了,败了!快逃啊~!”不知从哪响起的惊惶叫喊,勾起了联军心中的惶恐,飞沙石走间,后面根本看不清前面。可是那些冲向自己浑身是血穿着自己兵服的的士卒却足以说明一切。“兵败了,快撤!”丢下手中的兵戈,军旗,第一个掉头就跑的士兵引燃了导火线,无数后面的兵卒盲从地丢下兵器,大喝,“兵败了!”转身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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