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Rolling[下]
Rolling[下]  发于:2010年05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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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兵化作乱流向大部队撞去,最先受到冲击的就是中路格鲁笆德所率领的骑兵队伍。
被人潮冲击惊到的马,扬蹄跳弹发着脾气。看衣服也知道冲进来的大部分自己人,为免伤人,骑手一边应战,一边安抚跨下暴躁的马儿。可战场上性命交关哪容得半丝分神,一个疏忽,已被对手砍下马去。失控的马匹在阵中乱窜,你推我搡涌过来的士兵,有些不慎跌倒,前后是人,又绊倒人压将下来,哪容得再爬起,人脚,马脚的践踏后能留下一口气的尚算天大的幸事,哭喝声,求救声响成了一片。
在有心人的诱策下,失控的马匹向右翼冲去,将联军最后一块阵地也搅成了一锅粥。眼见局势再也无法控制,气急败坏的格鲁笆德不得不号令收兵。领着伤亡惨重的联军退回了营地。
皇朝军再次赢得了大战的胜利。
慕曦站在高台上微笑。
所谓的“奇兵奇袭”不过是狼狈不堪的瓜多鲁一行人马被身后的追兵追得气虚神乱,一见眼熟的衣衫,便一头扎了进去。各将统领千军,本就不易控制,尤其是在战场上,人心都绷成了一根细弦,一旦弦断则心散,哪还辩得出真假?正适合浑水摸鱼。
大胜归来,兵士们收拾着战斗的残局,救治伤员,掩埋同伴的尸体,或是休息。而刚脱下军甲的韩昭突然面色难看的冲进慕曦的营帐。
“他不见了。”韩昭冲进慕曦的营帐劈头丢下这句话,一双虎目死死盯住了刚刚洗完脸,正要看书的慕曦。
“哦!”慕曦抬眼看了他一眼,随声应道,翻开了书页。
“我差人找遍了整个营地都没有发现他的踪迹。”韩昭加重了语气。
“恩!”无意识地点了下头,这次慕曦连眼皮都没抬,继续埋头书卷。
“军师,你不明白吗?他无故失踪了。”韩昭急得直跺脚,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在自己的地盘消失不见了,偏偏那人还是妻子最最疼爱的小弟,想到平日里温柔似水的娇妻发起威来的可怕模样,顿时额角隐隐作痛。
“那又如何?”慕曦无奈地合上书,东方啊,你还真是坐而思不如起而行啊!“韩帅,东方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以他的身手就算不足以制敌也足以自保,你何必这么担心呢?”

“可这里是战场啊,刀剑不长眼,再说他一人怎么敌得过千军万马!要是碰到了敌人怎么办?”韩昭急得团团转。
慕曦意味深长的瞟了他一眼,“你想的太多了!”
看到慕曦如此镇定自若,韩昭到底也是一代名将,顿时心生疑窦,莫非……
“军师可知舍弟的下落?”韩昭的语气突然变得很平静,平静中压抑着危险,犹如掩盖着汹涌波涛的海平面。
“不知!”慕曦回得干脆,好整以暇地为自己倒了杯酒,琥珀色的液体一滑入杯中顿时芳香四溢。
韩昭眼睛一亮,冷笑道:“军师何苦欺瞒末将呢?”
“韩帅何出此言,”静待舌尖的凉意丝丝麻过唇腔,慕曦坐直慵懒的身骨,直直对上韩韶充满怀疑的眼,“在下确实不知。”只是猜得到。
“怎么可能!”韩昭轻哼一声,“请问军师此时杯中是何物?”
“雪梅酒!”慕曦不遮不掩,直言相告。
“从何而来?”
“东方所赠!”
“舍弟连雪梅酒都可赠与军师,这份交情不可谓不深啊!”
“韩帅不必拐弯抹角,在下说了不知自然不知!”慕曦微皱起眉头。
“闻孤公子,我可是凭着你的口信把他从东方家带出来的,你是否要给我一个交代呢?”
“韩帅,注意你的口气,”慕曦厉光一扫,冷面冰颜,“令内弟有手有脚,能跑能跳,难道让我把他栓在腰上?再说,我有不记得韩帅有曾把令内弟交给在下看管,如今却来兴师问罪未免太过荒唐了吧!”
身躯一震,也知言辞不妥,韩昭立刻抱拳为礼,态度变得谦恭,“末将一时心急内弟,失态之处还请军师见谅。”
“好说!”慕曦也放软了身段,“韩帅也是心急,在下怎么会计较这等小事呢,我想东方可能是到周遭转转了,韩帅不如静待他安然返回。”
韩昭苦笑,“能安然返回自然最好,如若有个万一,东方家必然……”摇头不语。
慕曦挑眉,东方家?
“打扰军师了!”韩昭退了出去。
重新拿起书卷,慕曦单手支颐,望着微微颤动的帐帘,淡淡地笑了,东方你又欠我一次了。
不过,东方家……慕曦皱了下眉头,看来未来的路还挺长的。自3由6自8在
正在思虑间,一道白影从帐帘的缝隙中射入,向慕曦疾飞而去,却恰恰在慕曦的面前坠落在桌面上。是一张折成结的白色字笺。
慕曦拆开,视线一扫,笑意和惊喜划过眼波,他扬声向空气道:“告诉那边,今夜就可以动手了!”
惊鸿 第四十二章(下)
联军帐中
“都是他的错!”珂约密葛指着瓜多鲁的鼻头骂道。
“关老子什么事?”被人指着鼻子骂,瓜多鲁不甘的跳将起来,却不意扯痛了伤口,他咧了咧嘴,又小心的坐下了。
“还不是你?若不是你带着你那群伤兵像无头苍蝇一样乱闯进我的阵队,队形又怎么会乱?整个战线也不会因此而受到冲击了!”
“那是你自己不会打战,还怪到我头上来?笑话!”瓜多鲁反唇相讥。
“不怪你,难道怪我吗?你也不看看,打从你进了关都干了些什么?不骂你,还夸你不成?还有今天,如果不是你我们会这么狼狈的退回来吗?还折损了这么多人马。事到如今,你还这么不知羞耻的推卸责任,你实在是太太太……”新仇旧怨一起从记忆中被翻了出来,压抑在心口良久的郁气纠结让珂约密葛说不下去了。
“老子只是一时失误!大不了,下次打回来就是了!哪来那么多罗里罗嗦的!”
瓜多鲁埂着脖子争辩道,一张脸长得通红,也不知是气是羞。他偷偷的瞟了一眼待在一边静静包扎着伤口的格鲁笆德。低着头的格鲁笆德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一圈又一圈,仔细的把白布缠在自己手臂的伤口上。而卡般拓也不说话,阴沉着脸,冷笑的瞅着他,一双细目微微眯起,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瓜多鲁的心中有些忐忑。
“一时失误?”接着他的话茬,珂约密葛冷笑道,“你‘一时’了多少回?难道上次在青州火烧了粮仓也是一时失误?你的一时还真多啊!还真是时候啊!”
谁听不出珂约密葛话里的讽刺呢?饶是鲁直的瓜多鲁也听的分明。他哪里受的这样的气,“就算老子错了,你要这么招?”牛气一冲,他和珂约密葛顶上了。
“怎么招?我能拿你怎么招?”珂约密葛翻着眼皮,忿忿说道,“可是军里的将士就难说了,你的‘一时失误’可是让他们饿肚子,丢性命啊!”
“你什么意思?”瓜多鲁一拳擂碎了帐内的小木几。
“就是你听的那个意思!”珂约密葛挑衅的冲瓜多鲁一抬下巴,彻底的鄙视!
“好了,就吵到这儿吧!”手臂的伤口包扎完毕,格鲁笆德站了起来,终于出声了。
“可是……”难道自己就被白损了?不服的瓜多鲁刚要申辩就被格鲁笆德一个牛眼瞪了回来,本就理亏气虚的瓜多鲁讷讷不语了。
“今天这仗既然打成这样,我们也就不再追究究竟是谁的过错了,我们不如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做。”
“嗯!”抽动了腮邦,卡般拓不冷不热的应着。在这个营地里,他和格鲁笆德是最冷静最理智的人,虽然今天的打败主要责任的确在瓜多鲁,可是再追究下去对谁都没好处。这口气,也只能咽下去了。
既然大家都这么说,珂约密葛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就是,不就今天输了一场吗?明天赢回来就是了!大不了,包在我身上。”见格鲁笆德为自己说话,瓜多鲁喜形于色的嘟囔着,末了还自以为是的拍了拍胸脯。
“明儿赢回来?你当他们都是吃素的啊!”珂约密葛气不过他的自大,忍不住出声狠狠泼他一盆冷水。这家伙好像忘了,他前几天才刚刚惨败在人家手上呢!
“我说的不对吗?”瓜多鲁瞪他。
“对!话是没错!不过意外就难免了!”珂约密葛冲瓜多鲁扯了一个假笑,牙尖嘴利的说道,“今天会被人家的诱敌之计引进陷阱,就不知某人明天会不会又中了人家什么计谋呢?”至于哪个某人就不言自明了。
“珂约密葛,你少说两句!”卡般拓已经察觉到了不对,连忙阻止珂约密葛再开口。
珂约密葛惊觉,讪讪的闭上了嘴巴。
那边瓜多鲁似乎听出了些什么,皱起他的两道粗眉努力思考着。自己出门抢粮车的事可谁都没说啊。打从回来那三个也没问过自己什么,珂约密葛怎么知道自己是中伏了呢?瓜多鲁的脸上疑云渐起,按道理他要猜也应该猜战败啊?
“不要再说废话了,我们还是先讨论一下明天的计划吧!”见事不妙,格鲁笆德也想转移瓜多鲁的注意力。
“等会儿,等会儿!”瓜多鲁天性中的执拗抬头了,“你说我中了他们的诱敌之计?”
“嗯……”珂约密葛搜肠刮肚也找不出词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瓜多鲁追问。
“我……” 珂约密葛眼珠子乱转,望望格鲁笆德,又瞟瞟卡般拓,最后崩出了两个字,“猜得!”
“猜得?!”瓜多鲁不信,看他那表情就知道有鬼,“你猜得这么准?”
“是啊,猜得!”珂约密葛咽下口口水,鼻尖开始冒冷汗。
“是啊,我们点兵前发现你不见了,问人,你的族人说你带兵出去了,我们估计你就是去拦粮队了。那个粮队出现时机太凑巧了,所以我们估计是敌人的诱饵。”格鲁笆德上前救援。
“我们?这么说,你也猜到了?”瓜多鲁的矛头转向了格鲁笆德。
“呃……”轮到格鲁笆德无语了,果然是说的越多错的越多。
“没道理他们都猜到了,而你不知道啊?” 瓜多鲁又望向卡般拓,卡般拓的表情古井无波,但也说明了一切。
“靠,就老子不知道!”瓜多鲁发飙了,背着手在帐内暴走,冲三人发火,“为什么你们都知道是计,却没人告诉我?想害死老子是不是?”
是你笨,还好愿意怨别人不告诉你!珂约密葛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瓜多鲁一个眼刀砍过来。
“我是说我们是后来才想到的!”珂约密葛赶紧为自己找了个借口,现在瓜多鲁火气大的很,他可不想在这个关头上捻虎须,当了炮灰。
要糟!听到珂约密葛的回答,格鲁笆德和卡般拓心中同时“咯噔”了一下。
“什么?后来才知道的!那你们为什么没人派兵去增援我?”瓜多鲁瞪大了眼睛,“难道你们想……”让我死!离真相不远。瓜多鲁直觉的一句话差点脱口而出,心中一个寒噤。为了这种可能性后怕不已。
“当时事态紧迫,敌方大军压阵,我们根本动弹不得。虽然猜到了陷阱的可能性,可也无能为力。”格鲁笆德平静的说出了一半事实,“何况我们认为你应该能应付。”
真的吗?这句话,瓜多鲁只敢在心里问。
卡般拓阴恻恻的开口:“你以为我们会傻到自断臂膀吗?别忘了,现在还在打仗,我们的敌人比我们预想的强的多。”
那如果不打仗了呢?你们是不是就会背后扎我一刀。瓜多鲁摆脱不了这个想法,而且越想越有可能。
“好了,没完没了!”格鲁笆德打开了军事图,摆开了讨论的架势。
疑虑虽然暂时被放下了,四人恢复了表面的平静,可是怀疑的种子却深深的钻进了土壤,开始生根,发芽,成长起来。阴影笼罩了联军营帐。
各怀鬼胎的众将领自然也商量不出什么来。未几,不欢而散的他们,各自回营休息。
营中因新败,一片沮丧,士气低落。夜静,却无人喧嚣,只有偶尔响起伤病员的呻吟声,虚弱又凄凉,一场大战着实累人,连站岗的士兵都微微打起了盹。一阵怪风吹过,火仗被吹灭,守卫兵刚一眨眼,却觉脖子一凉,已倒在地上,颈上鲜红的一道刀痕,慢慢的渗出血流,沿着脖子蜿蜒而下,滴在泥地上。尸体被迅速地拖走了,一声古怪的鸟叫后,十几道黑影从不同的帐篷里窜了出来,彼此打了个手势,消失在夜色中。
宁静的夜色,飘起了一阵淡淡的血腥味。
第二天的清晨,当迷蒙的白雾慢慢散去,第一个起床方便的小兵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军帐中走出来的时候,他迷蒙中在眼角见了红,揉揉,再揉揉,当双目恢复清明的时候,眼前的一切让他发出了凄切的尖叫声。
叫声划破清晨的宁静,众多的兵士从帐中急急忙忙地冲了出来,尚未来及穿好身上的披甲,当他们冲到帐口,也一样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草尖的露珠反射着血色。
高高的栅栏上一串挂着数十具新亡的尸体,有士兵,有参将,有副骑,均是喉间一道鲜红,圆睁的双目向外突出,眼白处已经充血,眼中充满着震惊和恐惧,他们的身上用鲜血涂鸦着一行字:小小蛮夷,自不量力,犯我国威,其罪当诛!写时想必是热血,不少处血流下来凝成了红褐色,风中的血味令人作呕,兵卒彼此相望的眼中尽是恐惧。
“让开,让开!大王到!”仪兵驱赶着围兵的,呵呼着让开了一条道,四部首领陆续到了,看见此景,亦是面色大变。
瓜多鲁更是牙咬的“咯嘣”响,“狗娘养的,老子砍了他们!”话毕,他操起兵器就往营门外冲,怒气不可抑。
“快拦住他!”格鲁笆德急急呼呵道,门口的士兵立刻冲了上去,却被瓜多鲁一个个扫开,最后众人只能一扑而上,才把他压制下来。
“放开我!放开老子!我要杀了那帮杂种……”瓜多鲁咬着牙在地上翻腾,挣扎着要从众人的手脚中挣脱出来。
格鲁笆德大踏步走上前,将一通水狠狠的泼在了瓜多鲁的脸上,“你是嫌我们的营地还不够乱吗?”
“你懂得P啊!”被众人压制着瓜多鲁冲格鲁笆德吼。
“是战争,就会死人,你不会到现在才知道吧!越活越回去啦!”格鲁笆德吼回去。
“可是他们不是死在战场上啊!”瓜多鲁有他的坚持。
“那有什么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
面对冥顽不灵的格鲁笆德也火了,“你们放开他!”他下令。
众士兵彼此对视着,不知道该不该放手,“王!”
“放手!”
“是!”众人缩回手脚,瓜多鲁翻身从地上爬起来,就向营门冲。
“王!”众人看向格鲁笆德。
“让他去!报仇?我倒看看最后死的是谁!”格鲁笆德抱胸,冷眼看着瓜多鲁的背影,“他想逞英雄,我们干嘛要拦着,不让人家悲悲壮壮的去死呢!让士兵看看,多好的首领啊,虽然不能帮死去的兄弟报仇,却还有一腔热血。热到一个人去和人家的千军万马拼命!多壮烈,多英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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