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什么能换你回来————寂静之声
寂静之声  发于:2010年05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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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桌上,大家聊得很起劲。安也加入到有关足球、篮球、甚至是美女影星的神侃中。突然帆姐问我知不知道一个日本演员叫福山雅治,我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因为我对日本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你弟长的特像他。"她盯着我认真地说。
  "不是吧,"我将信将疑地看着安,"他怎么能象小日本呢!"
  "不是我说你老三,你就是成见太高,日本就没有可取之处了?"她一向是这样,对自己喜欢的东西极力保护。
  为了避免一场舌战,我赶紧打住:"是是是,我孤陋寡闻了......"话还没说完,我一抬胳膊不小心打翻了安的啤酒,撒了他一身。在他自己还没反应过来时,我早已抓起一叠纸巾给他擦了。
  "烫着没?"我以为是服务生刚倒的那杯茶水,所以急切地这样问他。
  "啤酒,烫什么呀。"他看着我笑。
  一时间桌上爆发出我从没经历过的持久的大笑,直到安被笑得满脸通红,一个劲儿地说我小题大做,我觉得难为情别过脸偷笑时才肯罢休。
  "江南,看不出你还真是好哥哥样儿。"老二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老三,我看你是把弟弟当成实验品了吧?"老大这么说,说的我一头雾水。"这是为以后交女朋友培养性情呢?"他接着说。
  虽然只是大家开玩笑,可还是免不了暗喜,尤其当我看着安极其不自然又极其可爱的样子时,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因为我知道,眼前这个所谓的弟弟,这个被我悉心呵护的弟弟,不是别人,是我的所爱。想到这儿,我觉得有点脸皮厚,不好意思地笑笑,正碰上阿唯的目光。那目光里有一种令人琢磨不透的迷惑与询问,虽然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可看得出,他和别人不同......
  从饭馆出来已经将近十点了,安说要回去,我也不好挽留,毕竟没有适当的理由。所以,我只好借口送他和他多相处一会儿。
  饭馆离车站只有5分钟的路,我和安却走了十多分钟。我不敢拉他的手,只好轻轻地揽着他的肩,在我看来,这个动作更容易让人接受。
  "你回去吧,早点睡,明天不是6点就走吗?"安站在车站对我说。
  "没事儿,过了今儿要两星期见不到......"后半句觉得肉麻被我吞回去了,可我看到安已经开始笑了,"酸!"他给了我这么一句。
  车很快来了,安却没动。
  "还不赶紧的,车都要关门了。"我推他往车门那儿去。
  "上不上,上不上?"售票员不耐烦地嚷嚷。
  "不上。"安惊人地这么说,我一下子愣住了。
  "有毛病。"售票员厌恶地关上门子,丢下这么一句。第一辆公共汽车就这么晃晃悠悠地开远了。
  "干嘛不上?赶末班呀?"我看着他问。
  他笑:"没有,我话还没说完呢。"
  我觉得他那时真象一个撒娇又任性的孩子,真想就那么拥他入怀,然后狠狠地亲上几口。然而车站人那么多,我们只能木木地站着,之间隔着一段正常人觉得正常的距离。
  "你星期三还能打电话吗?"他声音很小地问。
  原来他错过一趟车就为了这么件事,我差点儿没背过气,他真是个小傻瓜。不知道怎的,从我们默认了彼此的感情后,每周三9点左右我都会给他打电话,渐渐竟也有了默契。怕被同学笑话,我总是用宿舍外的IC机,所以还没有人注意到我的秘密。
  "估计那儿找电话挺困难吧?"他象是自言自语。
  "放心,我会尽力的。"我安慰他,"我哪能让你想我想得睡不着呀?"
  "臭美吧你!"他不愿承认地别过头笑。
  我就这么看着他,即使没有言语也不觉尴尬。他短短的头发衬着他的脸更瘦削,但眼神的明亮却使他看上去英挺、精神。他的手插在牛仔裤的后兜里,衬衫被风吹得紧贴在胸前。真想紧紧靠着他,让我们的胸膛粘合在一起,密不透风,然后让他感受我的每一次心跳都在大喊"我爱你"。然而,我不敢,不敢说爱他,不敢给他承诺。我不知道自己无端地怕着什么,也不知道是什么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江南?"安见我若有所思,"车来了。"
  "嗯,你快回去吧。"我目送他离我一步一步越来越远,我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和他分开这么久,以后再也不要这样。两个星期,太痛苦了。
  他站在窗口处,没有和我招手,一直看着我,一直,直到我们在黑暗中找寻不到彼此的目光......

  军训比我想象的要苦得多,每天都练到几乎虚脱才疲惫地躺到床上,尤其不能忍受的是,偌大的训练基地竟然没有电话。我很想安,我知道他也一定在想我,但即使是我确定他就等在电话那头,我却没有办法与他联络,这是怎样的无奈啊。如此说来,我还真是羡慕现在的学生,高中生都能有手机用。
  魔鬼训练终于结束了,临走时很多人哭,我不了解为什么。舍不得我们英俊的教官?留恋绿色的军营生活?反正我是回家心切。
  "南南,急着干什么去?"刚放下东西我就往楼下跑,老妈不高兴地问。
  "我去找平安。"
  "他下班了?"老妈的这句问话让我立即清醒了。我忘了安已经开始工作了,忘了他说过要5点才下班......
  "咚咚咚咚"听着这样节奏的敲门声我就知道是安,他很怪,从来不用门铃,说我们家门铃声音太刺耳,噪音污染。
  "你怎么晒得这么黑。"他站在门口,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冲我说。
  两个星期脑海中萦回的他如此地笑着站在我面前时,除了冲动地吻上他的唇,我脑子里反应不出还有什么能做的。那个小别后的吻就发生在我家门口--对门开着门,电视声音很大;我妈在厨房做饭,随时可能出来,即使是这样,我们还是闭上了眼睛,享受了片刻时间静止于爱情的甜蜜......
  那一晚我到安那里睡的,对于此,我妈并不觉得奇怪,因为几乎每周回家我都会和安睡一晚,似乎这已经是不争的习惯。
  "我今天看见你妈和李老师一起遛弯来着。"我和安躺在床上聊天。
  "嗯。"他就这么应着。
  李老师是个鳏夫,文革时遭迫害打断了一条腿,老婆也和他离了婚,带着十几岁的孩子改嫁了,后来就一直一个人,拖着一条伤腿过日子。他是居委会的副主任,也是他给郭姨安排的工作。可能是日久生情吧,两个人越走越近了。对此,安似乎不太高兴。
  "其实他们在一起也挺好的,郭姨一个人把你们拉扯大够不容易的了,现在好容易盼到你和姐大了,也该享福了。既然两个人都没意见,还不如......"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安突然的转身给噎回去了。
  "你生气了?"我从身后搂着他。
  他没说话,于是我只好不再说什么。
  我的脸贴着他的背,光滑而温暖。虽然有些单薄,我却喜欢那种骨感。轻轻地划过他的胸膛,我感觉他呼吸的变化,那种只有我能读懂的心跳,鼓动着我濒临爆发的激情。
  "江南,"安转身附在我的怀里......他的吻,从我的额头缓缓地向下,向下......柔软而细腻的触感,就象他给我的爱,总是幽长而缠绵的,每一次舌尖触及的皮肤都象要熔化般地炙热,我知道,那里一定有一颗深深的吻痕。往往那痕迹要一个星期才能下去,而那时的见面,他又总会制造出新的,所以,我的身上总有他的影子,我喜欢这样,让我一睁眼就知道他爱着我。
  我们都小心地在彼此身上留下自己的东西,在不被第三个人发现,最秘密的地方留下我们爱的样子......
  96年的圣诞节是我们真正一起过的第一个圣诞节,我还记得那是星期二,我们宿舍四个人逃了专业选修,计划着怎么过节。老大说要带宁帆去看电影,大家都骂他俗;老二约了一个低年级的学妹吃饭,等着一段恋情的开始。
  "三哥,和我去阿唯学校的舞会吧,说不定能找个漂亮MM呢!"老四拍我的肩。
  "江南,电话。"我在犹豫不决时,阿唯这样唤我。
  电话那头是安,他说他们酒店晚上有个"Radio Fans Party",主持人是我特别喜欢的一个DJ.我要是想去,他可以带我进去。我已经欣喜若狂了,不光是听到安的声音,还有我即将见到我的偶像。
  "爱死你了!"我大喊,完全忘了周围的人。
  "我看你是爱那个DJ吧,没劲!"安装作不高兴的语气。
  "是啊,爱他是肯定的。"我听见他在那头不屑地"哧"了一声。
  "难道你不知道我是多爱你吗?"我想我的声音是只有他能听见的。
  他笑着和我商量了见面的地点和时间......
  "我有安排了。"我拍着老四的肩,"你们玩得高兴点。"
  "老三,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兴奋了?哪个MM的电话?"老二不解地问。
  我只笑说是个秘密,于是大家都逼问阿唯,我只有冲他使眼色。还好他够聪明没有露馅。
  "是平安吧。"阿唯趁其他人都不在身边时问我。
  "啊,是。"我的确吃了一惊,不晓得为什么他能听出他的声音。
  "他约你?"
  我觉得阿唯很奇怪,对我和安的事很关心。
  "哦,我们去一个party."我漫不经心地答。
  "他真是你弟弟?"
  我看着他觉得无话可说,一时间竟觉得有些怕他,他的眼神很温和,却让我有被看穿的恐惧。
  "哈哈,随便开个玩笑。"他故意缓和气氛。
  "我以为你真的谈了朋友呢!"他离开时留下了这么一句话,让我疑惑不解。
  ......
  安在那家五星级酒店门口等我。我的一身牛仔让我感到与环境不符,可我的担心没多长时间就被抛到九宵云外了。整整一个大厅,站满了时尚青年,劲爆的音乐,妖艳的灯光,尽兴的舞动,还有那个熟悉而深沉的声音从音响里传来,这一切都让我迷惑。我从来没这么真实地感受如此气氛,让人热血,让人癫狂......
  人群里的我们自由地享受着青春带来的激情:灯光暗的时候,我们会粘合在一起,胸膛,唇齿;灯光亮的时候,我们会适度地分开,手指,甚至眼神,但我们心里都明白,我们是分不开的......
  那时的每一个人似乎都在释放自己,想把所有的思想、压力一起随着音乐,扭动挥霍出去,包括那个高高在上的DJ,我猜他一定也是找寻机会闭上眼睛,享受片刻的沉醉吧......
  从人群中脱离时,安吃了一片药。
  "你又头疼了?"我问他。
  "没事。"
  "明天我就带你去看医生。"
  "有毛病呀?又不什么大不了的。医生都说是神经性的。"
  "那也要彻底查查。"
  他拗不过我,笑笑地说:"成,服你了,我会去看的。"
  那一晚,我带安回了我的宿舍。老四住在了阿唯那里,空出一张床,可我宁愿没有空床,让安和我睡。
  老大,老二都睡熟了,我蹑手蹑脚地挤进安的被窝......
  96年的圣诞节,我吻着我的爱人,拥着我们的小幸福满足地睡了。我们都期待着很多美好,那些童话般的幻象,那些超乎现实的永久,还有那些根本是奢望的认可与祝福......

  97年有很多值得记忆的,有好的也有坏的。好的,可能我和大家想到的都差不多,坏的,除了我再没人能了解。
  3月12号,第二个星期三,我还和往常一样给安拨电话,但那头没人听。我感觉一丝不安。长久以来,除了我军训的那两周,几乎每个星期三我们都会通电话,即使是临时有事,也会赶在办事之前给对方一个问候,哪怕只是一句"晚上有事,不能聊天了"。然而像这样还是头一次。我甚至想给我老妈挂个电话,可想来怪怪的,于是放弃了那个念头。
  折腾到很晚都睡不着,心里总是惴惴的。
  第二天一早我就打电话,没人。直到下午3点我下了课都还没人接。于是,别无选择,我坐了一个半小时的车回家了。
  "你怎么回来了?"老妈很惊奇地看着我问。
  "哦,我急着用一本书,回来取。"我的胡乱编造没有让我妈困惑,她已经没有年轻时的精力对我的谎话进行分析了。
  "我去平安那儿。"推开饭碗我如是说。
  "平安还在医院没回来呢!"
  "什么?医院?"我几乎是尖叫出来的。
  "礼拜一早上上班让车碰了一下,没什么大事。"
  "您怎么没告诉我?"
  老妈用一种很迷惑的眼神看着我,"有你什么事啊?"
  我无言以对,只好问了哪家医院。
  穿上外套,抓起书包,我急不可待地冲下楼。身后听到老妈不满的叨唠:"这孩子有病吧!"
  赶到宣武医院,已经晚上7点半多了,早已过了探病时间。我央求护士很久,她才很无奈地领我进了病房。
  "江南?"安正坐在床上吃苹果,右腿上打着厚厚的石膏。
  我当时就说不出话了,呆呆地站在距离他床很远的地方看着他。不满、怜惜、焦急,夹杂着一点见面的喜悦,所有的感情象打翻的五味瓶,什么味都有。
  "干嘛你?苦大仇深的,怎么了?"看着他笑笑地这么一句,我一肚子气全化成了一抹微笑......
  "我早上起晚了,匆匆忙忙骑车。在一个十字路口变灯时,本来已经快过马路了,突然左腿一阵麻木,车把歪向了一边。正赶上一辆桑塔纳刚启动,直直地撞在了右腿上。
  "司机是个新手,搞不清楚状况,见了交警一个劲儿地强调‘我们私了,我们私了。'"好在他还是个有良心的人,为了对我负责,让我做全身的检查......"
  听着安给我将他的"遇难经历",象是讲故事一样,觉得他可真像个孩子。在我看来,那司机还是够聪明的,恐怕以后会讹上他,干脆做个全身的检查,一次性与这次事故划清界限。
  "其实就只是骨折,打上石膏就能回家了,可医生说等我的检查结果出来了,确定没事再出院。"安像是在安慰我,甚至努力动了动裹着石膏的腿。
  "行了,别瞎动了,到时候长成跛子了!"我轻轻地戳他的头。
  他拉我的手,让我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
  "不许有下次了!"我摊开他的手掌轻轻地打了一巴掌。
  他笑着缩了一下,装傻地问:"什么呀?"
  "还问,快把我吓死了。以后要是再有什么事,必须要头一个告诉我,否则......"我恐吓他。
  "怎样?"他瞪着眼睛,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我其实也不知道能拿他怎样,对于自己心爱的人,再轻的惩罚也会让我窒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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