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想容 下————水浮灯
水浮灯  发于:2010年05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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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毕,还未待三人道别,便脚下一个轻点,越房檐而去,唯留一缕清香於空。6BC7CE94ED:)授权转载 惘然【club.xilu.com/ann77】

 

  随後,邵青将这几日的所得一一详细地告之于云想容,自然也包括了那个过多引起他注意的商洛禹。

  後者听罢,神色著实凝重了不少。倚案沈思片刻後,他缓缓说道:「异我者,必露马脚,我们静观其变吧!」

  「离云有财五十寿辰还有二十馀天,这期间公子是否长留於水榭?」卓千帆问道。

  「既然无瑕公子如此受人注目,自然不能拂了衆人的兴致。」云想容眼中露出狡黠,「这病都养了十多日了,想见见我的人估计也排成长队了吧!」

  「公子的意思千帆明白了,千帆这就去打点打点。」

  话音刚落,卓千帆已退出了竹楼。

  「公子可是累了?」邵青见云想容一脸倦容,轻声问道。

  轻轻揉了揉两边太阳穴,云想容说道:「我确实有点困了。」

  「青服侍公子小憩一会吧!」

  轻手轻脚地将云想容扶到长榻躺下,盖好锦被,邵青正要离开房间,就听身後传来云想容倦倦的声音:「青,这几日你可有与邵叔联系?」

  「义父?有啊!昨天刚到了封信。」

  话音落了许久,久到邵青以爲云想容已睡去时,又听他暗哑著声音问道:「邵叔可有提到近日垣州是否发生变故?」

  邵青歪头想了想,回答:「没有。」

  「是嘛......」云想容的声音更低了些,「那就好......那就好......」

  不明所以的邵青刚想问个究竟,却见云想容已是闭目沈沈睡去。

  看来公子真的累了,以前的他从不曾在自己面前露出这样从身到心的疲倦。疲态尽显的面容,几乎拧在一起的俊眉以及紧紧抿著的唇,就连睡著了也不能安宁。是了,很像那时候的公子。那时候爷心急著找欧阳商而冷落了公子,公子的失落与迷惘他看在眼里,也疼到了心里。事隔三年,如今又是什麽让公子再度露出这样的表情?爲什麽公子会问起垣州?会不会是垣州发生了什麽事?可垣州怎麽会有事?能有什麽事?

  压下了那份好奇,邵青这才轻掩房门离去。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邵青觉得他家公子似乎有些不一样,从方才见面到现如今,这样的感觉一刻也没有消失过,却又让他说不出具体哪里不一样了。

  哎!多想无益。邵青甩甩脑袋,把那乱哄哄的想法全部抛出脑海。

 

 

  45

 

  「无瑕哥哥!」一声清脆的呼唤自竹桥对面传来。

  那急奔而来的声音主人让邵青又是一阵头痛,这小祖宗根本就是生来与他作对的。

  「楚彤,公子累了,刚刚睡下。」邵青好声好语地说,「晚膳时,再来找公子好吗?」

  「哦!」

  楚彤难得一次应得这麽爽快,这让邵青突生一股成就感。只是没想到他刚想牵上楚彤的手双双离开时,後者就转了个身避开了他,直冲冲地往竹屋跑去。

  「楚彤。」这声要大不能大,要小楚彤又听不见,让邵青很郁闷。

  反观那个被叫的人是一点自觉也没有,回过头对邵青说:「我不会吵到无瑕哥哥的,陪他一起睡不就可以了。」

  好吧,既然公子极疼爱的楚小鬼都这麽说了,他也没什麽好阻挠的。

  邵青耸了耸肩便离开了。

  可他怎麽也没想到,晚膳时再见他家公子与楚彤,竟是一个倦容依旧,一个泪眼汪汪。

  「彤儿,这鱼肉很新鲜,多吃点。」

  心疼著楚彤一直埋头扒饭的云想容夹了一大块鲜嫩的鱼肉就要往他的碗里放,後者见状,连忙端起碗避开。云想容的手僵在半空,眼中尽是无奈。

  邵青赶紧将自己的碗递上,说道:「楚彤不吃,给我。北方深海鱼少,味道比河鱼更鲜甜,不懂得吃的是傻瓜。」

  被拐著弯骂的楚彤这次倒没顶嘴,只是狠狠地瞪了出声的人。

  不多时,云想容放下碗筷。

  「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待到云想容慢步离开後,邵青才问起那个极有可能是肇事的祸首:「楚彤,你又惹什麽祸端了?」

  倔强的小鬼终於忍不住那汪汪的泪水,放下食之无味的白米饭,趴在桌上哇哇大哭。

  「喂喂,不至於吧!」

  楚彤从未哭得那麽伤心过,今天一个两个是怎麽了,都那麽古怪?

  「人......人家......人家只不过是想睡在无瑕哥哥身边嘛!」楚彤擤著鼻水说,「可是,无瑕哥哥竟然凶我!他从来都不凶人家的。」

  邵青也颇爲意外,他狐疑地问:「准是你干了什麽好事了吧!」

  特意在「好」字上加了重音,果见楚彤小小身躯一颤。

  在邵青那如狼似虎的逼迫眼神中,楚彤才娓娓道来:「我也没做什麽嘛!只不过是把无瑕哥哥怀里掉出半截的一张纸揉了而已,谁让那东西那麽碍事。」

  「然後呢?」

  楚彤眨巴眨巴眼睛:「然後无瑕哥哥就醒了,看到那张被我揉成团丢在地上的纸,整张脸都青了。」

  那一刻深入脑海的回忆让楚彤又是一抖,当时云想容的眼神确确实实吓到他了,和现在邵青的这种根本就是云壤之别,他甚至以爲云想容会当场掐死他。

  「那上面写的是什麽?」

  难道是什麽重要的消息?邵青心想。但公子是从来不会爲了公事迁怒他人的,更何况还是他溺爱得连爷都嫉妒的楚彤?那麽只有可能是私事了。会让公子失态的私事历来只有一种,便是与爷相关的一切。

  垣州......变故......爷......

  难道?!

  一个激灵,邵青顿觉如入冰窖,从脚底寒到了头顶。

  「我怎麽知道?好像是首诗吧!」楚彤嘟著嘴说,「那种东西我也会写,要多少不行啊!」

  「楚彤,你该长大了。」邵青的目光落在刚才云想容的位置上,静静地说道:「不管你是以何种目的接近公子,也请适时收敛吧!公子疼你,是因爲你是个孩子,与他投缘。可在公子的心里,爷才是他的天。即使他总是在爷面前偏袒维护你,也不表示他不在意爷。那是一种感情的放任,也是对爷的信任。我敢说,倘若你与爷同时落水,公子只得救一人,他必毫不犹豫救你,而选择与爷同生共死。」

  楚彤不以爲然道:「爲何我就不能成爲他的天?」

  「只能说,你晚了三年。」他顿了顿,「不,即使你早六年,也无法得偿所愿。公子与爷是必然的相遇,他们之间是必然的爱恋。天若塌,云安在?」

  厅堂的烛火被徐来的微风吹得抖抖舞动,摇曳不定,光与影在那两个突然陷入沈默的人的脸上交织,唯馀蜡烛时不时发出的啪啪声在那有些昏暗的空间回响,有些寂静,有些寥寞。

 

 

  46

 

  市井流言的传播速度往往超乎人的想象。这不,听......

  「喂喂喂,你们听说了没?高肖毅来敛州爲云大老板祝寿了。」路人甲如是说道。

  「切!高肖毅算哪只鸟啊!一年前说还会怕他几分,现在嘛......祝寿就祝寿,有什麽好大惊小怪的?」路人乙这样回答。

  「怎麽,你们还不知道吗?」路人甲又故作神秘地说道,「他的目的可不是那麽简单,他是爲无瑕公子来的。」

  「无瑕公子?那个北方商联的无瑕公子?」路人乙终於有点兴趣地问道。

  「可不就是咯!」路人甲啧啧有声道,「这顾之暄一出事,他就故态复发了。」

  「顾之暄出事?你哪来的消息?」路人丙对这件事的关注程度远远高於高肖毅来贺寿。

  路人甲得意地说:「听我那个刚从北方做生意回来的姑父说,顾之暄前一个月前遇刺,跌入江中的马车捞是捞起来了,却没找到顾之暄。这麽久都没消息,怕是......凶多吉少了。」

  「遇刺?!谁那麽大胆子啊!」路人丁惊讶道,「想一年前,高肖毅就是不知道在哪惹了顾之暄,被他逼得家都不敢回了,跟流浪狗似的。现在竟然有人敢动土动到太岁头上?」

  「来来来,我跟你们说......」路人甲招呼另三人靠近些,压低声音地说,「有小道消息传,云大老板下手的可能性很大。」

  「哎......南北两方商联的关系是越闹越僵了。」路人乙叹道,「不管他们怎麽斗,吃亏的总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

  「是啊!南方的东西在北方卖天价,北方的东西在南方也不便宜啊!」路人丙和声道。

  「怎麽朝廷就不管管?任他们这麽搞,我们的日子还怎麽过?」路人丁也抱怨道。

  「嘘!」路人甲头皮发麻地说,「莫谈朝廷,莫谈政治,小心祸从口出。」

  此话一出,四人同时闭口,收敛神情,蒙头喝了两三杯闷酒後开始顾左右而言他。而与他们临近的一桌三位客人在听到他们的谈话後也露出了苦涩表情,尤其是那个年纪估计不过十岁的孩子。

  「楚彤,要哭就在这里哭个够,回去後千万不要让公子看到你这副表情,不然他......」

  想起他家公子这二十多日来的食不知味,寝0000不得寐,他的鼻子也跟著酸了好几酸。

  楚彤瞟了邵青一眼,不屑道:「谁会爲了那家夥哭!都是他!惹得无瑕哥哥天天魂不守舍的。最好他有事,要是他没事,看我不撕......」

  「你们都以爲顾之暄是三岁小孩吗?」卓千帆平静地说,「那是北方,是他的地盘。要说他事前一点苗头都察觉不出来,我第一个就不信。」

  「那爷怎麽不出现?」

  虽然爷的能耐他知道,卓千帆的话也说得有理,但要是真的没事,爲什麽爷避而不出?

  「他的想法,要是我们能猜出来,那北方商联第一把交椅就该易主了。」

  卓千帆的话在情在理,多少安了邵青的心。回头想想,公子是否也正是因爲明白了这一点才强压下回垣州的念头,继续留在敛州?但即便如此,他心里依然是担忧著爷的吧?忍不住挂心,忍不住担心,忍不住伤心,那闲少将心思表露在外的公子,这几日已是憔悴得再也维持不了表面的云淡风轻。

  眼看著再过几日就是云有财的五十大寿了,也是他们计划开始的第一步。万事具备,东风亦起。如果公子在这个时候倒下,他们的心血将付之一炬,想再找机会就难了。现在的公子,那是在强撑。什麽时候撑不下去了,才是混乱局面的开始。

  「小二,结帐!」卓千帆起身说道,「回去吧!出来得够久了,高肖毅也该离开了。」

  「真不明白公子爲什麽把我们都赶出来。」邵青忿忿不平道,「他难道不知道高肖毅对他的企图吗?」

  卓千帆哼道:「又不是独处一室,你当拂月水榭的人都不存在吗?」

  「是啊是啊,我以爲那是鬼屋!」邵青不服气地呛声。

  「喂!你们也当我不存在了是不是?」楚彤跟著插上一脚道。

  斗嘴也不看看地方!若说这两个人没什麽,打死他也不信。

 

 

 

  47

 

  自从上次的被凶事件後,楚彤就赌气地不与云想容说话。云想容对他的关心,也被他刻意地避开,两人的关系可以说是僵到了极点。再加上後来顾之暄失踪的消息传到敛州,云想容终日忧心忡忡,也没再理楚彤,就更使得楚彤的心里严重不平衡。

  孩子毕竟是孩子,不管什麽原因,被人冷落了,心里自然不舒服,原本打算低头讲和的心思也跟著被丢到九霄云外去。但话说回来,死不低头是一回事,可他其实还是很担心那样失常的云想容。这不,刚一回到拂月水榭,楚彤直冲冲地就往云想容的房间奔去。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会被拒之门外。

  「你说什麽?」楚彤气得直跺脚,「无瑕哥哥不见我?!无瑕哥哥怎麽会不见我?我不相信!」

  「怎麽了?」

  「发生了什麽事?」

  随後跟过来的邵青和卓千帆几乎同时开口问道。当然,在话音同时落下的那一刻,两个人很有默契地互瞥了一眼,接著再很同心地把目光移开。

  「他竟然不让我进去见无瑕哥哥!」楚彤高声指控著面前的下人。

  那个下人欲哭无泪地辩解道:「是......是云公子不见啊!」

  「你胡说!」楚彤都快气炸了,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个台阶下,现在倒好,正主儿连见都不见他一面了,还和解个头啊?

  邵青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对那个下人说道:「让我和公子说说吧!」说罢,他作势就要进屋,却也被下人拦了下来。拧了拧眉,邵青有点意外地问:「难道公子也不见我?」

  下人憋红脸硬著头皮道:「公子有交代,只有卓管事能进。」

  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了看也是一头雾水的卓千帆,邵青基本肯定这人也是不知情的那个,心里的秤微微平衡了点。丢了个眼神过去,卓千帆会意地往前走了几步,下人二话不说地让开了路。可就在邵青和楚彤试图趁机溜过去时,下人还是很尽职地又拦了下来。

  「你......」楚彤憋著气,硬是把肚子里的脏话统统警觉地塞回去。乖乖好险!要是让里面的无瑕哥哥听见了,他准没有好果子吃。

  邵青一阵苦笑,但也不再强求,只是在看向卓千帆的目光中多了其他的含义。後者微点头後,径直地打开了竹屋的门,踏了进去。

  呵!都能眉目传情了!

  楚彤翻了翻白眼,忿忿地一屁股就坐在了竹桥旁的石头上。

  约莫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卓千帆掩门而出,焦急的楚彤几乎同时地站起身来,迫不及待地问道:「无瑕哥哥到底怎麽了?」

  「他需要休息。」

  面色凝重的卓千帆让邵青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吗?

  「他把事情全权交给了你,我会从旁协助。」

  邵青顿时瞠目结舌。

  拎著不死心的楚彤和彻底石化的邵青离开,卓千帆自觉像是个老妈子,不禁地埋怨起竹屋内那个有点任性却不失理智的妙人儿来。

  不得不说,顾之暄那个幸运的男人真的是淘到了一颗举世无双的明珠。

 

  云有财的五十大寿,办得是风风光光,大有不输给王家的气势排场。

  早在大寿正日前,敛州城里的客栈,又或者空閒的小院,甚至於稍微乾净点的小屋都住满了来贺寿的人。连著几日,云家门庭若市,来往客人络绎不绝,差点就能把云家大宅那高到膝盖的大门门槛踩烂。全城的酒楼酒家都被云家包下,天天摆宴大鱼大肉,宾客们是吃走了一摊又来一群,忙得各家的跑堂是连半刻都停歇不得。再说大寿当日,从前一日的子时开始,云家大院里就是这边厢笙歌曼舞,那边厢杂技连台,喝彩声如海涛般一浪高过一浪,好不热闹。

  这让喜上眉梢的云有财成天笑得是合不拢嘴,容光焕发到了极点。当然,高兴的原因并不仅仅只是这样。真正令他开心的其实是另一件事,或者说是另一个人。

  谁?就是北方商联的高肖毅。

  虽然这回云有财的大寿也有北方商联的人过来庆贺及送上寿礼,但出面的都是些小角色,在北方商联里是卑微得不能再卑微的存在,根本成不了气候。而高肖毅不同,哪怕他被顾之暄逼得四处流浪,高家商铺的生意跟著一落千丈,在五年一度的北方商联总会召开决定新的领导班子前,他依然是北方商联第二把交椅的主人。以他的身份出现在贺寿的人群中,无疑是在给云有财造势。再加上,如今顾之暄失踪,北方商联群龙无首,高肖毅在名义上已经算是北方商联的代言人。那以著朝贺般礼仪送上的一箱箱说不出名堂的贵重贺礼,间接地说明了云有财在高肖毅前的地位。或者该说,高肖毅是在暗示衆人,北方商联与南方商联未来的关系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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