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情+外传————红榴
红榴  发于:2010年05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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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的入侵者似乎有一丝迟疑,脚步有点缓了下来,「血烙」便毫不容情的渗进他体内。

钟情大致上料得到是哪个呆子,居然敢夜闯寄情居,下了床,加件外褂,总是不能就放任他不管,他怎么说也是风大姐的客人。钟情只是觉得很好玩,一个声名如此显赫的人居然可以这么好玩,或者该说是憨厚老实呢?所以他故意让他以为自己很生气,想整他,好玩嘛!偶尔也该让生活中有点乐子啊!


「果然是你,把这个含在口中,进来吧!」看着完全不知道自己中毒,只觉得身子有丝异样的连惜,钟情递给他一片翠绿色的叶子,叫他到亭子里,倒了杯茶给他。连惜依言而行,完全不疑有他。


「我…只是想郑重跟你道个歉,因为你似乎非常生气…」连惜正襟危坐着。

「嗯…我不该生气?」钟情不答反问,瞟他一眼,依旧没啥表情,但也不像生气。

「不是!…只是我…」连惜并不擅言词,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让看起来似乎还在气头上的钟情息怒。钟情从头到尾就一个表情,瞧不出喜怒哀乐,让连惜不禁有点慌张,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我也没料到你居然会半夜擅闯寄情居,风大姐没告诉过你我的专长是什么吗?真是有勇无谋。」钟情淡淡地给他一句评语。

「风大姐是曾说过,但…」连惜想为自己辩解什么,但话到了口却张口结舌说不出来,

「好了,把璧叶拿出来,试着运气一周天试试看。」钟情叹口气打断他未竟之语。

连惜听话地照作,试着行气全身,却发现他不余半分内力,丹田内空无一物,功力尽失。

光看他的表情脸色也知道事有蹊跷,钟情开口:「怎么了?可是真气凝滞?」

「比那更糟…我的内力有如掏空了一般…」

「怎么可能?」钟情的右手旋即搭上连惜的脉门,「谁叫你内力深厚呢?」

「什么意思?」连惜一看钟情皱眉头就暗叫不妙。

「你中了『血烙』之后还硬是提气运行是吧?」钟情的语气还是古井不波,不急不徐。

「但是一直没感觉到有任何异状啊!」连惜不相信他自己中了毒会在行气时没发现,「直到看到你的前一刻才觉得身体不适,真气有些不调罢了。」

「对,那就是因为你体内的真气知道有异物入侵,自行产生抵抗作用,『血烙』又不是平常的毒,它会在你不自知的时候渗入四肢百骸,将全身功力尽废。你提了气,更不容易发觉情况有异,也加速了它的运行,等到『血烙』布遍全身,你的真气已将它转为『血劫』了,你这下有得受了。」钟情仍然是轻描淡写、漠不在乎地解释。


「能恢复吗?」连惜忙问。

「能,但需要时间。」

「那…你能原谅我了吗?就当我用苦肉计好了,看在我为了来找你解释而身中『血劫』的份上,别跟我计较了好吗?嗯…我知道我不太会讲话…」连惜支支吾吾着。


钟情突然出声笑了,看着连惜那副笨拙的傻劲就让他忍俊不禁。

有如含苞待放的花朵突地绽放般,钟情的笑容让连惜痴痴地看呆了。

「若要跟你计较,早在晚膳时我就提早退席了,不会继续留下来。反正我也不怕惹风大姐生气,我是唯一没有签契约的人,随时可以走人,风大姐不能够强留我的。」钟情解释。


「那就是说你并没有生气对吧?」连惜松了口气。

「你还是担心自己的身子重要些。」

「你说能够恢复的啊!」连惜露出孩子般,全然地信任、没有半丝阴霾的笑脸。

「若我是骗你的呢?」不知怎地,钟情就是想刁难他。

「那也只好认命了啊!」连惜轻松地回答。

钟情不懂他为什么可以那么天真,那么信任他人,他不是执法者吗?为何一副不知人心险恶的模样呢?害他老想捉弄他。

「夜深了,入内休息吧!」钟情留意到他瑟缩了一下身子,他现下内力全失,抵抗力和身子都不如以往。

「不用了,我回客居去…」

「我比较方便看护你,药材等等的东西也都在此地。」钟情两句话推翻。

「那…就麻烦你了。」连惜对他深深一鞠躬。

钟情真是不了解他,明明就是自己害他中毒,他却好象一点都不介意,摆脸色的人居然是加害者,被害人仍是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没想到还有自己无法理解的人物。「你上床去睡吧!我先去抓些药。」钟情领他进房。


「那你要睡哪儿?」连惜坐上床才发现这应该是钟情的卧室,正要躺下的身子又撑了起来。

「这不是你该烦恼的事情。」钟情语气平淡,「还是你要我点你睡穴你才肯静下心来好好睡觉呢?」

「我只是想,反正两个大男人,挤一下,反正只有一晚。」

「你急什么?我得看你吃了药之后有什么反应以便帮你配药,之后我才能睡。」

「那…我就先睡了。」连惜往里头躺,留了一大半床面给钟情。

因不习惯与人共眠,钟情一整晚在寄情居中闲逛,泡壶香茗到亭子里邀月共饮。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步调被这个不知该如何形容的怪人给打乱了。听说他很厉害,在酒楼中也可以看出他的实力,加上中了「血烙」之后仍有办法行气,老实说,能将「血烙」转变成「血劫」的人诚属不易,可见他的功力惊人,可是为何他能够天真得近乎愚蠢?


天一亮,钟情便回房中探视连惜,瞧他睡的安稳,没有吵他,正要去拿药,门被轻叩,是风盈袖:「钟情,你在吧!连惜呢?」「风大姐,早。请进吧!他在这儿,还在睡呢!昨夜他擅闯寄情居,所以中了『血烙』,现下已经转成『血劫』了,需要长期的疗养。」钟情大略说明了连惜的情况。


「我可以瞧瞧他吗?」风盈袖听钟情的语气就知道事情并不严重,但连惜毕竟是她的客人,总得看一下情况。

「当然。」钟情走近床边,轻唤:「连惜,风大姐来看你了。」

连惜翻了身,眨了眨眼,神志尚未相当清醒,「嗯…风大姐…」

「你这呆子,居然敢乱闯寄情居,若不是钟情肯救你,你啊!怎么死的都不晓得哦!」风盈袖笑道。

「嗯…妳还会笑,表示我的状况还不是很严重嘛!」连惜还有余裕调侃自己,「而且,他原谅我了啊!」

「你哦!你这样子怎么回宫啊?」风盈袖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问了最实际的问题。

「不知道,如果真的不行的话,请人帮我带话回宫中就是了,皇上不会怪罪的。」

「你的任务呢?不用做了吗?」风盈袖再问。

「任务?很重要吗?你在最少三个月内不运动真气,最好是半年之内都别催动真气,才能确保不会有其它的后遗症。」钟情皱了皱眉头。

「啊!糟糕!妳不说我都忘了,我一定得亲自回宫一趟。」连惜猛然想起什么似的。

「嗯…钟情,你陪连惜回宫去,确定他没事了再回来,这段日子就由你保护他了。」风盈袖迅速下了决断。

「不用了,真的!不好意思。」连惜头摇得跟波浪鼓一般,「不用了,谢谢。」

「还跟我客气什么?你毕竟是在寄情居中毒的,钟情少说也得负起一半责任。就让他保护你,顺便可以帮你袪毒。」

钟情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他可以肯定风大姐才不会为了这么一桩小事,就让他这个天字号的杀手出去几个月,一定是有其它的事情要做,漂亮的眉一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算同意了。


「风大姐…」连惜还想翻案。

「风大姐的话向来说一不二,只要出口就绝不更改,你也不必客气什么,没有我在你身旁,你也无法自行解毒。」钟情先行插上话,将连惜未出口的话全逼了回去。


「那…就麻烦你了。」事到如今,连惜也只能同意了,礼貌的先道了谢。钟情对他颔首,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

(四)

两匹良驹,两个英挺的男子,其中一位形似儒生,潇洒轩昂;另一位风采气质都犹胜女子,但隐含一股英气,虽然相貌柔美,仍是英姿勃发。

「呃…钟情,我…」

「你跟我讲话可不可以别吞吞吐吐的?我见你同其它人谈话时并不会出现如此的症状吧?」钟情睨他一眼,他只是单纯的奇怪,并不是有什么责怪之意。

「只想跟你道声谢罢了,如此的麻烦你。」

听连惜说话,钟情会没来由的闪过一丝焦躁,他自己清楚,却无法找出原因,他本能的觉得这样并不好,他是一个杀手,心中平静无波才能够真正胜任  这项工作,感情波动太大对杀手的工作来说是最为不利的,这样容易叫人查觉自己的行踪,这事悠关性命,开不得玩笑的。所以他会对连惜不自觉的不假辞色。冷淡到近乎无情的回答:「我本来就有责任。风大姐也说啦!你知道她的个性,我如果没把你治好回去交差,她不知道会怎样呢!」


「但是你并不开心啊!你是风大姐的人,她的事业之庞大是有目共睹的,你的工作一定相当的忙碌吧!要这样照顾我真是委屈你了。」连惜本能敏感地感受到了钟情不很稳定的情绪,虽然并不了解深层的原因,但是一定是跟自己有关的事吧!便归咎于自己麻烦他太多了。


「前头有个城镇,今晚就住在那儿吧!」钟情岔开了话题,连惜那不知该说是敏锐还是迟顿的反应让钟情有点招架不住,他不晓得为什么连惜总是能够准确地掌握他的情绪变化,这点令他难以处理。


连惜有丝困惑,他的情感反应明显地由他迷惘地望着钟情的样子表现了出来,他不懂钟情,那张秀丽精致的脸上瞧不出任何起伏,他可以感受到钟情并不开心,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几天下来,归纳出来的结论就是:钟情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却因为自己而绊住了,当然会令钟情不高兴。


到达镇上,他们投宿在当地最好的客栈里。用过膳,固定的,钟情便会配好药,到连惜房中,「血劫」的毒是散布全身的,钟情得先用药将所有散布的毒集中到丹田处,最后以内力逼出毒素,「血劫」最难缠之处就在于此,它的  治疗时间要相当的久,而且急不得,只能用耐心来跟它熬。


服了药,例行的,钟情以自身内力极缓地催动药力,运转一周天,由于现下连惜内力尽失,真气运行太快会伤及他的五脏六腑,只能慢慢的走气,但是这种方式对钟情来说是一种相当大的消耗,一个周天下来,总是得大汗淋漓。


钟情迅速地调平了自己的内息,随口交待:「早点安歇。」没有多话,语气仍然淡漠,例行公事般的叮嘱,下床离开。

想也没想的,连惜冲口而出地叫:「钟情!」他也不知道叫他要干么,只是想要留住钟情,想跟他谈谈,多瞧他一眼也是好的,为什么会有如此想法?他自己也不明白,只是希望照着自己的心来走。


「有事?身子违和吗?」钟情反射性的,右手搭上了连惜的脉门。

「不,我…只是…」连惜抽回自己的手,「可以聊聊吗?」他的深邃幽眸直对上钟情深不可测、精光内敛的双眼,带着笑容,单纯而无恶意地建议着。有点怕他会拒绝,虽然如此,连惜依旧是勇敢地开了口。


「聊?聊什么?」钟情倒也没反对,虽然还是平静的声调。钟情坐到椅子上,等待连惜的下文。

「聊…聊你为了什么而不开心?甚至已经对你的身体产生了影响。」这才是连惜真正担心的事,钟情天天以内力帮他催动药力,虽然他现在真气全失,但这种小事他还能够辨别的出来,钟情的状况一天比一天严重,不由得叫他担心不已,他自己也就算了,钟情可不能有什么闪失啊!


「我并没有什么不开心,而且我很好。」钟情不动声色地一概予以否认,但心底为了连惜的敏锐受到惊吓,心中估量着:他怎么会知道?钟情有自信他把心情掩饰的很完美,连惜是如何得知?


「你逞强也不会有人为你喝采的,别倔强了。」连惜心里泛开一丝心疼,语气软了下来,像个呵护孩子的长辈。

「我没事的,至少能够将你安然地送回宫中,放心好了。」依然是七情不动的冷然响应,钟情把方才受到的悸动深埋心中,任何情感皆不形于色。

「我…我不是担心那个!」连惜断然驳斥,不知为何,钟情这种无视己身不良状况的漫不在乎就叫他莫名的怒火炽升。

钟情一抿嘴,似笑非笑地保持他一贯的温度,不受连惜情绪的影响,淡淡地说:「你多心了,我是因为自身心情稍微浮躁而有些反常,倒是累你为我担心了,此为在下之过,你现下只需要安心静养,『血劫』非剧毒,但是相当难缠,耗费时日长久,需有心理准备。」钟情的说法入情何理,找不出半点破绽  ,完美的叫连惜无法反驳。


「不。」连惜知道自己动怒了,所以他的所有思绪都完全地沉殿下来,目光沉稳如平静无波的海水,「首次在酒楼中见到你,你笑看身旁不知好歹将你团团围住的彪形大汉,以十足睥睨的姿态视他们如同舞台上逗趣的丑角,提供你娱乐,懒得与那些你根本不屑用正眼瞧一下的人渣计较直到他们恶劣的态度和下流的行为真正地惹恼了你,你才出手给他们教训。你冷眼旁观世事,不介入、不插手,只当成是看戏,你的心就像止水般不起波涛,冷静的令人折服,懒得多管,是因为你总是早了一步将许多事情看透。但是,这几天你反常的情绪起伏过大,甚至影响了你的身子,当然,我也难辞其疚,一方面,你耗费真气为我袪毒;另一方面,你的心神不宁严重干扰了你自己,对身子造成不良后果。」


钟情暗抽口气,这个人好可怕,完全地看透了自己,目前的他并无恶意,纯粹是出于关心,而且似乎是自己激怒了他,所以他才会口不择言把所有一切都说出来。现在他终于真正理解风大姐的用意了,遇上他,先避开来才是上策,当杀手的心思被透视至此,任务大概也注定要失败了。自己一向少情寡欲,所以师父曾说自己天生是适合当杀手的料,没想到连惜在短短数天之内已经可 以将自己的心思摸的一清二楚。被看穿的不快感毫不掩饰地由钟情犀利眼神中散放出来,如利刃般刺向坐在床沿的连惜。


连惜只能苦笑,他本是希望钟情能够有点像人的情绪变化,一怒之下的一席话成功地做到了他所希望的,只是没料到居然是怒气罢了,「我…并不想干涉你什么,…但如果你再硬是强撑的话,别说入宫,我们连进京城都有困难,…我只想告诉你,不用太顾虑我,身子不适就毋须每天为我行气。」连惜真的相当担心情况不佳的钟情。


「你…」钟情忽地泛起笑容,薄薄的樱瓣勾起了优美的弧度,无表情的娇容上第一次有了出自心底的笑意,「真的很敏锐,不愧为天下第一剑客,在下终于了解风大姐如此赏识你的原因。」


「你实在应该多笑的。」彷佛被感染了似,连惜俊逸脸孔亦染上笑意,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动作,钟情居然可以如此美丽,没有轻率的含意,出自真心的赞赏。「很漂亮!真的!」连惜摒住了呼吸,真诚的欣赏。


才觉得他敏锐而已,他却率直的如此…好玩!钟情的笑容扩大了,放声而笑,连眼角都挂上了笑意。

连惜呆呆地望着甚少笑成这样的钟情,他连取笑人都很漂亮。他当然知道钟情是在取笑他,但是原因不明,所以他只好用浓浓的疑惑语气问钟情:「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令人发噱的事?」


「有人会以漂亮来形容一名昂藏男子吗?钟情不答反问,唇畔勾起坏心眼的笑。连惜在正常的时候可以说是近乎刚毅木讷的,让钟情更想捉弄他,拿他  来当自己的消遣时的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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