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狼 上————明月五十
明月五十  发于:2010年05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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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咣,一声巨响,一道人影咻的一声不见了,慕容湫和墨风仍旧一个坐得风流万种,一个坐得无比威严,做沉思状,习以为常的连头都没抬。门外雨帘里,一个银冠少年满脸怒色,细长的身影弹跃有力,迷蒙的雨帘凌厉的剑光像道道闪电,左冲右突,却冲不破铺天盖地的迷惘。
  咯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暗室格外的响亮。墨风将端了半天的茶碗放在几案上,茶,已经凉了。闭目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墨风扯起一抹淡笑,这是南宫惊天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他墨风居然不知不觉地做了出来,使在一起太久了的缘故吧,冷厉的目光渐渐软化柔和,本是阴暗潮寒的斗室仿佛也微微升温,凝固的空气翩翩微动,略略缠绵。
  慕容湫明显感觉到了变化,狐疑的抬起头,一双灵气得带些狡猾的燕眸向墨风脸上一转,暗叹了口气,还侥幸想他可能想到解决的办法了呢,结果,果不其然啊,是想到南宫惊天了。抖抖手中的折扇,慕容湫虽有些失望,倒也是放松下来了。
  墨风突然开口
  "你说信王有什么"
  慕容湫,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明目张胆,毫不掩饰的软禁猥亵朝廷命官,这,算不算弱点?"
  墨风无语,沉默了半晌,南宫惊天经常说的一句话,做什么事都有原因,也就是每个行动都有动机。墨风想了好几天,信王的动机,是什么?
  慕容湫换了个姿势,眯起一双风流的明眸
  "他这么做,到底想干什么?"
  "他想找死!!!!!!"白影一闪,犹如乳燕穿帘,一道剑光微摆,上官折梅翻身落地,还剑入鞘。
  墨风手边的茶杯一声轻响裂做两半,茶水流了满桌。墨风优雅的把支在桌上手肘收回。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慕容湫一阵头痛,墨风怎么开始不正经的开起玩笑来了?时间不对,地点不对,这都不成问题,问题是,心情不对啊?有气无力的捧场
  "为什么阿~~~~~?"
  墨风一脸严肃
  "因为绝望"
  上官折梅眨了眨黑白分明的长眼
  "绝望?"
  墨风绽开了一朵惑人的微笑,冷厉的狼眼中突然绽放出五彩的光华
  "一种让人疯狂破坏一切的绝望和不甘"低笑了两声
  慕容湫听见那两声低深的笑,咽了一口口水,稍微正了正身子
  "可是,我们不用陪他死吧,他想死自己死吧,少爷我死了,很多花魁美女会泪流成河的"
  墨风莞尔,抬头看住两人
  "所以我们......"
  三人会心"暗渡陈仓!!!!"
  慕容湫明亮的脸没持续多久,马上暗了下来
  "怎么个暗法嘛,那家伙不简单"
  上官折梅皱皱眉头
  "装小倌?"
  慕容湫撇嘴
  "那要脱光做事的"
  上官折梅明显哆嗦了一下,然后挺起胸膛,却没再开口。
  墨风狼眸沉迷,一脸困惑
  "要他的弱点,可惜惊天不在,我一直在找他的弱点,不交友,父母双亡,乳娘被他亲手所杀,无兄弟姐妹,无妻妾,无子女,除了折辱人好像没有什么嗜好......"怎么好像,这个人故意亲手抹杀了所有自己感情上的弱点......没有......弱点?

  一个人的记忆

  有的时候,你会因为同一个人拥有一段记忆,而久久的难以将他忘怀。
  月飞轩抱着怀中温热的躯体,感觉到他柔软的触觉,缠绵的呼吸。精神上有些恍惚,他觉得,他是应该哭的,感动得也好,怨恨的也好。虽然,他已经不是人了。他知道,从夺了怀中这个灵魂的一魄,硬是镶嵌在自己的灵魂开始,他便已经成魔。本已不好的性情变得更加喜怒无常,手段残酷,心情冷硬,他不再是他,不再是他原来的灵月儿。只有一点没有改变的是,他还是会继续等他,一年,两年,一百年,两百年。
  金乌升,玉兔飞,短短的一天在他的生命中已经不值一提,最初煎心熬肝的焦急最终由岁月研磨成了青烟,亲骨付髓成了一种仿佛与生俱来的习惯,
  两百年前,他是武林正道盟主的独子,而自己是苗疆巫师,所谓的邪道,冷厉无情的自己因为他那一次仗义执言,那一次出手回护而贪恋上了那高不可攀的人物的醉人温柔。
  雪笑阳是男人,应该说,是男人中的男人,那样有担当的人,是他平生仅见。没有武林上流俗的歧视,在知道他的身份之后,居然说了一句,果然不能道听途说,还是应该眼见为实。从小被孤独养大的苗疆神子差点因为那朋友般的纵容泪落如雨。
  后来漫长的岁月中常常对月无言,一生中,能有几次,会有一句话。令你会安心得流泪。知道那个男人若是许情,定会一生不变,可......自己是个男人,邪道的男人,长得......太过美丽的男人,不折手段的自私人月飞轩却选择了放弃,黯然离去......
  一切纠葛本该就此结束,谁知,雪笑阳却追了上来,送给自己一块火凤玉佩,两人的世界因此巨变,百年的纠缠至此开始。
  花开,花落,日出日斜,每一时每一秒,因为有契合的爱人而斑斓炫目。雪笑阳冒天下之大不韪和月飞轩斩断所有苗疆关系,如此代价,却因难得的幸福,不值一提。
  雪笑阳的父亲反常的默许了儿子的行为,聪明如他们,却谁都没提,只是小心。
  小心到月灵儿片刻的不见,都会让那个经常笃定的男人一脸惊慌。
  ......究竟,是什么,毁了完美的幸福?是最终陷入精细骗局的自己?是老谋深算的雪父?是无耻帮凶莫名其妙的武林正道人士?
  那一时的心灰意冷,月飞轩真正明白什么叫做哀莫大于心死,不怒,亦不怨,甚至,不伤,只是一切都空荡荡的,别人的怒骂也好,别人的鄙夷也好,别人的蔑视也好,曾经那么令人难以忍受的,都突然变得轻飘飘的,灵月儿杀人,只是为了去断崖,断,崖,望断秋水。
  断崖,山风一过卷起衣摆,雪笑阳送的火凤玉佩就那样穿过高山上的云雾,直直的坠落崖底,那一刻,灵月儿痛了,弥天的痛,好像那块玉是他的灵魂,而他的灵魂就那样硬生生的坠落向无底深渊。
  呜咽出声,空洞的眼睛却流不出眼泪。
  马蹄,声声,越来越近,灵月儿转身抬头,人群无声,表情各异,却都纷纷避让开来,那人,就那样带着不可挡的温煦如水的气势,缓缓走来,黑玉般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直到和他面对面,眼对眼,那双眼里,包含高山大河,日月星斗,陆地平原,此时却只温柔的映着你。月灵儿愣了。
  这样的人......会背叛么?这样的人......会欺骗么?
  待到那人坚定的转过身去,把他护在背后,月灵儿的泪。便一滴一滴的掉了出来,谁说,男人不哭的?
  坠崖也许是必然,只不过雪笑阳伸手将他用尽内力缓缓的推向上方,使他落在石壁上的山洞里,而他却利用苗疆的巫术在雪笑阳首长接触到他身体时取走了雪笑阳的一魄,坠崖之后笑阳的魂魄会随着身体的碎裂而片刻的飞散,然后,他们就会追寻同属的这一魄而来,然后,月灵儿会用巫术召集他们,收存,借尸还魂,谁知,他刚收了这一魄,雪笑阳还没有坠到崖底的时候,天遣就来了......
  九天惊雷过体,剧痛令他本能的嘶吼,再见日出,已经是一年以后了。月灵儿成魔,雪笑阳的魂魄因为被天遣波及离开这个时空不知所踪。
  那时候,月灵儿流出了血泪,雪笑阳一魄滞留在这世,那他不管去哪个时空,经过几场轮回,残缺的魂魄会让他对世间有抽离感,而魂魄之间的联系,会让他多多少少有前世的感觉,不停的寻找,却因为缺魄极难爱上别人,绝望与希望不停的牵扯,与生俱来的寂寞弃世,冷漠无情。
  那时候,月灵儿是后悔的,只是随着岁月的侵蚀,一切都慢慢的淡化,只余下习惯的等待,等待,假如,有一天,承载那少一魄的灵魂的躯体碎裂,那些灵魂便会穿越时空而来。
  而他要做的,只能是等待,他不能让生命终止去赌有缘没缘,因为,魔,没有来世。

  江枫渔火对愁眠

  就在墨风他们的眼线已经把信王府外安全距离大街小巷所有的卖糖葫芦的,卖混沌的,卖草鞋的,卖胭脂水粉的,要饭的,逛街的统统取代了之后,他们的线索还是少得可怜,因为信王同宇出门少得可怜,一年就几次,这些天来人影都没看见,只有王府买菜的,倒马桶的每天进出,也是一张死人脸,话都不多说半句。
  他不出来,别人进去总行吧,结果可好,信王不参与朝政,平时根本不和官员来往,那就,亲自送拜贴吧。明修栈道的慕容湫,进到是进去了,可惜,和王爷打了个照面,屁股还没坐热呢,就被送客了。
  三人仍旧坐在驿站,喝茶。
  上官折梅半晌腾的跳起来,一脚踹翻凳子
  "我受不了了!!我才不管他,我去救人!!"
  慕容湫唰得抖开扇子
  "怎么救?从正门进去,告诉信王你要搜王府?"
  "又不是没有证人!!!"
  墨风一挑眉
  "证人?你不是想找流风水谢里的小倌妓女去指认沈大人在信王府吧?"
  上官折梅憋得脸都红了,这件事,不能闹大,事关朝廷脸面,太......难看了
  "就没有别的证人了?!"
  慕容湫冷笑
  "有倒是有,你去找府尹大人试试,看他会不会作证,我看这个老狐狸宁可渎职,无能也不会替你去做什么证的"
  "我、我......我去流风水泻卖身!!!"
  上官折梅豪言壮语一出口,满脸通红,却还瞪着看向他的墨风、慕容湫
  "看什么看?!!!"
  墨风沉吟"的确不能拖太久了......沈大人恐怕顶不住了"
  慕容湫也点点头"是个办法"
  上官折梅嘴角抖了抖,粗声粗气
  "那就这么定了!!"
  墨风看了慕容湫一眼,后者转向上官折梅诡笑
  "上官啊,你会待客么?说来听听,就说,大爷~~梅儿想你了~"
  上官折梅翻了他一眼,当庭一立,气宇轩昂,柳眉一竖
  "大爷!梅儿想你了!!"
  满室寂静,就听门口铛的一声,大家一看,陆楠站在门口,瞠目,结舌,一脸见鬼的表情,宝剑已经带掉在地上了。
  室内人均是一喜,不错,有帮手来了。
  四人围桌,除了墨风,都皱眉,慕容湫微皱,上官折梅狠皱,陆楠的眉毛直接系了个死结。
  "小倌妓女都是下午去,天还没黑就被送出王府了,混是混不进去的"墨风看了看上官折梅
  慕容湫瞥了一眼上官"除非你想玩真的"
  "那,晚上可是沈大人独处"陆楠开口
  墨风摇摇头"不是,晚上信王亲自上阵"
  "你探过王府了?"陆楠讶然
  慕容湫点头"我们去过好几次了,王府外面守卫森严,我们三个去了好几次了都没进去卧室,只是在房上听见声音"
  陆楠一脸不可思议"你们连地都没落下?"
  上官折梅目光闪了闪,不情不愿地说"根本落不下"
  一阵静默,陆楠也无语了,不能做铁甲兵,那里面一个压一个的鱼鳞政策,断不开。外进的只有妓女小倌,天黑前还必须出府,想和沈晓接触就只有这个机会吧?王府里的仆从不多,每个在内院当值的铁甲侍卫都对他们极熟,何况仆从之间更熟,混是混不进去的。
  墨风转了转头
  "信王好像在挑衅,要皇上丢脸,我看就算我们在王府里和他大打一架,只要沈晓在我们手里,他就计划失败,他应该也不会到处宣扬,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上官折梅一脸惊异
  "让皇上威严扫地?你没弄错吧?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慕容湫一语不发,面色凝重起来,他也的确这么猜想,可是,身处皇权时代,谁?莫名其妙的想要挑战皇权?除非想造反,可......信王,一只从出生就注定关在笼中的鹰,根本就没有那个条件。
  为什么?
  墨风淡然道"谁知道呢,可能就像被遗忘在角落里的小孩子,总想做些什么引起别人注意吧"
  有没有人,自己一步一步走向死亡?有,面对着死寂的绝望,那愤恨不平的心,不甘不甘!!!
  同宇半躺在精致豪华的床榻上,死气沉沉的眼睛慢慢的一寸一寸的检视着狼狈得妖艳的沈晓,双手被皮条缚在背后,修长细致的手掌无力的搭在背上。昏睡过去的人,蹙着秀丽的眉,长长的黑发被汗水打湿凌乱的过载细瘦的躯体上,修长的双腿无力的大开,光洁的背部,翘起的臀部痕迹斑斑。白天儒雅淡然的沈晓,就这样在烛光里不堪的裸露着,昏倒在折磨他的人身边,侧偏的脸上,一点泪痕也没有,只是汗光盈然,樱唇红肿残破,微微的张开,摇曳的烛光透过透明的纱帐,微微颤抖的长睫混合那青玉一般的脸上难以磨灭的骄傲坚韧,令人唏嘘。
  同宇挑起嘴角,死气在眼中搅动,口中喃喃
  "为什么还能这样?是因为你以为你还能出去么?"
  信王的五官在烛光的阴影里渐渐狰狞起来,笼子,有笼子罩住他,想要走出去,却总是四处碰壁,一出生,便是躺在棺材里了,再学再练有什么用?还不是要在这里等着慢慢死掉!!恨!为什么要教导我辛苦的成材?!只是为了不辱没这个身份,可这算是什么身份,摆设,也要摆得像样吗?可笑!!
  同宇低低的狞笑起来,恨,也怕,怕,也就更恨!!
  不想这样默默地等待死亡,在所有人看不到的阴暗府邸里。伸手拈过一个粗大的玉式,伸手扯过昏迷的沈晓,我不要默默无闻的等死!!默默地重复着父亲一样的一生!
  你们喜欢天之骄子吗?来看他呀,来救他呀,进来,进这个棺材里来,都不要再出去了。

  桃花开满坡

  在陌生人怀里载沉载浮,南宫惊天快要睡过去了,朦胧之间,突然身子失去凭托骤然悬空,大惊,还未来得及挣扎,就砰的一声坠入到水中。冰寒,刺骨!南宫惊天一瞬间心脏紧缩,全身僵硬,一股血带着极高的温度从嘴里溢出,散在冰蓝色的水里,丝丝缕缕,飘飘摇摇。
  本能的伸脚,却触到了坚冰,顿时寒气畅通无阻的侵入,南宫惊天几乎感觉到经脉被冰封住时的清脆声音。没有来得及吸气,就沉到了水里,此时窒息的感觉令他皱眉,不过傲人的神智倒是很给面子,清晰无比。尽力曲起双腿一踢,南宫惊天突出水面,怎奈无力的手掌沾了水把不住光溜溜的冰池壁,一次一次滑脱到水里。
  南宫惊天极其无奈,他知道,溺水,就算是自杀的,最后都会拼命挣扎,那,是本能。恐怕,他离那个狼狈不堪的时候不远了。
  想归想,南宫惊天还是冷静的考虑着可行的方法,毕竟重伤的他此时闭气的时间比一个没有武功的正常人还不如。
  月飞轩表情平静的站在冰池边,平静得好像不是他把人丢到水里去的,平静得好像水里不是一个有溺水丧命危险的重伤之人,而是一片树叶。
  不过,他略显狭长的眸子倒是水光温润,隐隐的温柔笑意氤氲在他暗蓝色的瞳孔四周。
  失败了若干次,南宫惊天突然不动了,翻了个身,面朝上的放松了身体,冰冷的水中,玉一般精致细腻的身体静静的浮起,丝绢般的长发散玄冰之上的无波水晶中,南宫惊天的口鼻浮在水面之上,轻轻的换了一口气,慢慢的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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