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东 上————clips
clips  发于:2010年05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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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天,你坐一下,我马上就好。”

  “嗯。”蓝天坐下床上,席梦思咯吱一下的轻微响声,把我拉到昨晚。大概…也是这个时候,就在这张床上,童黎对我做下的事情。

  没有?我在墙柜里找出斜挎包,钱包没在里面,我回家后就没用过钱包。

  “大热天关着门说话,不嫌出汗啊?”门开,童黎。我没有进门就下锁的习惯。

  “你找这个吗?”童黎举起他手里我的钱包。我甩手把垮包重重往柜子里一摔,就知道!

  蓝天瞬的站起来,我也站起来。

  “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把童黎推进他对面自己的房间。他一退就退了进去,好像,他昨晚的力气是比魔鬼附体才有的。

  “等我一下。”我没回头对蓝天说。

  “钱包还给我。”

  “呵呵,给你,羚羚你板着脸也很有性格哟。”童黎把钱包丢给我。我迟疑了一下,接住。我以为他会少许的推辞不给或者谈条件。接到手里,看他幽眨的眼神。我神经质的翻开钱包,果然……


  “我的身份证和学生证?”我对童黎那种神变装招的挑拨的烦躁就像下午午觉时高鸣不停的蝉叫,一声比一声刺耳。

  “你只说把钱包还给你。”他笑,笑得理所当然的无辜。

  “我的身份证和学生证在我的钱包里。”我竭力控制声音的平稳。因为蓝天就在我身后,因为我达成了我对童黎的条件,他却一如既往的戏弄我,用那种践踏我心底最深处一点自信的方式,戏弄我。


  “我没看见。”

  ……

  突然,我不想再和他多说一个字。我本想回来,不管是什么情况,我也要说清楚自己的意愿。事实上,每次我试图与他好好沟通,他总是,变着法子折磨我的耐心,让我最后对他妥协。


  “这样吧,你拿我的手链来交换,兄弟链。”童黎是喜欢这样微微低头抬眼的…审视我?或者,他觉得那样的角度可以一击就中我的弱点?是的,我非常不喜欢他这样看我,甚至厌恶,十二分的不舒服。


  “链子我扔了,那两个东西你爱怎样就怎样吧,证明以前的童羚你抓到手了,现在,我不需要了。”一些话,真的说出来,比较舒服。童黎不笑了。

  “真的,你要童羚做的任何事情,童羚都做了。只要你记住,你是童羚的哥哥,记住你是他的哥哥,就好…我走了。”我也不明白我到底要跟童黎说什么,到底要向他传达一个怎样的心情,我只知道,不管我离开多远,我还是这个家庭血亲涟涟的一份子,也只想让童黎记住,他是我哥哥就好。其他,一时间,我想不出来。


  “走了。”我招呼蓝天。他跟着我走,不问我还是空手出去,正如我空手回来。他憋着一肚子的火,他想揍蓝天,在他眼里,我看到了深蓝色的愤怒;但他没有,没有开口,没有动手,他懂得尊重我,他懂得体谅我,他懂得包容我,他才是我哥哥。


  下到客厅。

  “爸,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我搬出去和朋友一起住,我…走了。”也许,我本来有更多的话要说,也许,我根本无法可说。

  “为什么?怎么突然就……”他们很吃惊,爸爸干脆直起了身体。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停下了他们刚开始的牌局。妈妈没说话。

  “不为什么,就是想开始独立生活。”

  “你一直都是独立生活啊,你一直住在学校不是吗?”

  “我们走了。”说了几次走,可还没走出这个家门。

  “因为羚羚和他发生关系了,不信你们看羚羚衣服下面的印子,羚羚这个朋友和他上床了。”

  ……除了翻眼皮,我作不出任何动作,发不出任何声音,听到童黎在身后说这些话。

  他怎么可以……无赖到这种程度!幸亏,我不是童黎。

  感觉到蓝天蓦然回身。

  后面,响声。

  这边,惊咋。

  “你他妈的混球,你就不能敢作敢当一点吗?”听见蓝天的怒吼,和撞击的声音。

  “哎,你怎么打人哪?”妈妈的尖叫。

  “哗啦,吱呀……”

  “哎,哎,住手,你怎么打人?”

  “啊,黎黎,你放开黎黎……”

  “这位同学,这位同学…冷静点,先住手,有话好好说……”

  “不要打了……”

  我要是不回头,就这样站着不回头,走出去,该会错过看到我那些平时光鲜明亮的家人这时候的狼狈。

  真是一幕闹剧。

  “走,走,跟我去保卫处,你竟然到别人家来行凶了。我还是回头了。蓝天让爸爸和童羚的老师两个大男人给压制住了,爷爷和外公跟着去扭他的手。眼角余光里有精亮精亮的光划过,我走步,顺手把那抹光抓进手心。


  童黎鼻血,嘴血,被女人们围着。眼睛里是…杀气?

  “放开他,我们就走了。”没人听见我说话。

  “走,别动了,再动我就不客气了。”爸爸在威胁蓝天,大学教授的正当防卫?这里还有意味法学系的律师教授在。

  “我们要走了。”还是没人听我说话。

  “我们要走了——!”

  静。

  应该是有人听到了吧。

  “蓝天,我们走。”我对蓝天说。

  “不行,我得把这家伙交给保安,羚羚你也不能跟他走,他太危险了!”爸爸你这是在保护我?

  危险?别再给我讲笑话了……

  “让我们走。”我手抬起来,刚刚抓到的水果刀抵到了自己脖子上。是,我也不想模仿这种电视剧的情节,我也不喜欢像这样悲哀的搞笑。可,我痛啊,我全身上下每一处都在痛,我真的会割下去的,与其在这里这样痛,我会一刀切了自己的喉咙,真的会……


  “童羚!”蓝天叫我。

  “蓝天你过来,我们一起离开这里。”蓝天杵开他们,过来。“童羚,把刀丢了。”他说。

  等一下,等我把话说完。

  “爸,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我是和男人上床了,我是和男人发生关系了;蓝天,他…他…对,我喜欢他,胜过你们任何一个人,所以,我要和他走。”

  公交车上没几个乘客。

  不知是夜里什么时候。

  上层就只坐了我和蓝天。

  街灯柔媚向后退着。

  “疼吗?”

  “不疼。”蓝天的手掌压着我的脖子,他说在流血,我没看到。

  “想哭就哭吧,这又没人。”

  “我没哭。”

  “傻瓜。”蓝天压这我的脖子靠上他的肩窝。靠下去的时候,带着他体温的T血抹干了我半边脸的湿润。

  快到艺校了吧!

  (13)

  我望着天花板,整晚没睡。

  蓝天一直侧身背对着我,不知他有没睡着。

  在这个寝室里最后一个夜晚。

  至此,我该和蓝天背靠背互相支持,起码,以后是我这方带给他的压力我一定要挡住。

  我很想问蓝天,为何这样支持我的潜逃,哪怕是赌上他自己的前途。

  童黎一直说我喜欢蓝天,我是很喜欢他,很喜欢和他在一起时的轻松与安宁。

  蓝天是怎样看我呢?

  或许,昨夜应该和他说说话。

  我和蓝天整好东西,关上寝室房门,把钥匙丢进门口管理员锁住的箱子里。

  晴阳初泻,热烈无比。

  简单的行礼,不重。

  出了公寓的楼梯。

  太阳晒人。

  只是一下子,我的额头鼻尖已经起了汗,天太热。

  “嗨。”校门口,童黎就倚在那里。他一定猜我打算就此走过去,直接走到了我们面前,挡住。“我来看看你。”他脸上贴了胶带,也看到我脖子处的两块创可贴了。“羚羚你以后不会回家了,对不对?”他说。


  “对。”我答的相当肯定。他笑了,是平常他在人前的笑容。

  “你确定你能保护羚羚吗?如果不能,羚羚还是我的。”他向蓝天。

  “他能保护我,我也会保护他,你,只是我哥哥。”我替蓝天回答他。

  “是吗?我只哥哥,够了。”他瞄过蓝天。

  蓝天的手机突然响,我用手背揩揩汗,在七月的太阳下傻站着说话,累。

  “啊?什么?你谁啊?什么什么……我拿了你什么东西……”蓝天边接听电话,边往校门口走。我跟上他。

  “你谁啊,我挂了,什么!我欠你钱想跑?”听得蓝天一身怪叫。我们走出校门,到了马路边。

  “啥?我怕你…你什么名字?过马路就看见你了?”蓝天在听谁的电话,不认识的人?

  “羚羚!”童黎突的扯住我的手,俯首抬眼,嘴角掀起一抹…笑。

  “干什么?”我一缩,没缩出来。心里咻的一紧。回头看蓝天,他还在接电话,过到马路中间,校门口的马路不是很宽,但是……

  我的眼睛被耀了一下,白色…小车?

  “蓝天,快闪开——”我朝蓝天喊,我看见那两白色小车从不宽的马路上坡丢了方向盘一样径直冲向蓝天……

  没有声音,静音了……

  我的手被扯住,被那抹变形的诡笑扯住。

  蓝天拿着电话转头,车子朝他直去——

  蓝天……

  我右手抽动了,抽动到我只听见肩胛骨头喀嚓的声音,够到蓝天的被,我感觉我是出了力的出了力推他,那张方向盘后的脸清晰了,他是……

  我是被撞到了?我看到我和蓝天一起歪了出去……

  身后被一股力量狠狠的冲撞了一下。

  黄晕黄晕黄晕的圈圈中间两个大黑点。

  耳朵里本来没有声音,现在却全是吱吱喳喳的噪音,像一台雪花点的电视机放在我面前,慢慢的,慢慢的,有了模糊的图像出来,红色,白色,黄色……

  白色如箭一般飞过,红色像满了可乐机溢出来,黄色似幕布一样整块倒下。

  童黎,为何你要睡到马路中间?

  一直没看到蓝天。

  蓝天不在我身边。

  我坐在客厅,看着鱼缸里的鱼游泳,游的好自在,有一条,游到水面,连跳几下,还是跌落鱼缸,再游几圈,再跳,跳出了鱼缸,在水磨石地板上蹦跳。

  脸上麻辣辣的,是妈妈抓出的,右胳膊也痛死了,从昨天痛到今天。

  于阳的交待让她抓狂,不仅抓伤了他也抓伤了我。她是医生。

  于阳开着爸爸的车子撞到了童黎。他原本的目标是蓝天,没想到我去推蓝天,更没想到…最后倒下的是童黎。他说是童黎要他干的。

  谁相信他?

  已经没有人能证明他的话。他在爸爸那里拿到的钥匙,说童黎让他去拿的,他不知道童黎自己有车钥匙。他说童黎答应只要他撞死了蓝天就不和他分手,否则,再也别想碰他。妈妈嚎叫,说她的童黎不是同性恋,再告于阳诬陷。他说要是变成这样,就该撞死我。


  我相信他。

  我相信他说的是真话。我看着他说童黎的表情,我相信他。

  本来就是事实。

  我被拖回家,妈妈把我塞进童黎的房间,要我看童黎的电脑。

  我看了,有什么意思,给我看那种东西……

  我们小时候的照片,能说明什么?

  要我看童黎在日记里记载着如何想像着我被他侵犯而自淫的记述?要我看我在家里的浴室洗澡被他安装的摄像头拍下的做成的DV?

  因此,你就顺成童黎的心愿?

  你才说,是我害了童黎?

  你要我,做童黎的祭品?

  那你杀了我好了,看童黎会不会醒过来。

  或者,你去杀了童黎,那是救他,他那样的人一定宁死也不愿是植物人。

  家人把蓝天当成头号仇敌,不准我再见他。

  我对妈妈说,其实是你害的童黎,是你们害的童黎,还害了我。

  在童黎的房间里,有他的每年健康检查报告,他有轻微精神分裂症,受到刺激情绪会失控。你们谁告诉过我?我以为是遗传呢,你们都是神经,看童黎的日记,却不是,是你们逼他的,他说他羡慕我可以逃避,他不行,我可以颓废,他不行。他说,妈妈告诉我羚羚是我的生日礼物,是我的东西,为何可以和我不同?为何我这么喜欢羚羚,他却要躲我?


  看,看你们家长做了什么?

  你们是所谓的高素质家长?

  妈妈却对我吼,不管怎样,是黎黎救了你,可能再也醒不过来的是黎黎而不是你!

  我不理解妈妈,不理解。

  不理解童黎,用救我来拴住我,让我对蓝天的要求,对蓝天要求我和他一起走,点不了头!

  明明,我什么都没做。

  蓝天沉默了很久,说。童羚,我不是你哥哥,我和你之间,要么,交叉在一点;要么,平行在两头。如果你继续想我当哥哥一样照顾你,你太自私了。我以为你总会明白我之所以什么都愿意和你一起做,是因为我喜欢你,可你最终没明白。


  我明白……

  我明白的是,我什么都没做,错的却都是我。

  一直走,一直走,也没走出这个家。

  那条鱼连续蹦跳几下后,不蹦了。腮帮子大力起伏,尾巴抽搐打地,眼睛鼓鼓的望着我。

  “当……”壁钟敲了。下午两点,蓝天两点半的火车。

  我站起来。他们都在医院,都在医院守着童黎。

  要虚脱了。蓝天乘坐的火车…还没开。

  我双手撑着双膝,听着广播里喊着这趟车马上就要开。我来作什么?到底跑过来作什么?

  车轮子变成了童黎插满管子的脸。

  汗自来水一般的流。

  “童羚?蓝天已经上车了。”

  牛鬼,他来送蓝天吧。

  “他在七号车厢12座,窗口……其实,别人说不好的事情,只要你能把它变成好的就行了……”他要说什么呀,我不太能喘得过气来,耳朵里嗡嗡的。

  我没错,我没错,我没错!

  列车员一个一个的在关车门。

  眼前这个车门就要关了,我看见自己一只脚踩了上去,人也上去了,列车员的诧异被我撇在了后面。车子猛的一拉动。

  蓝天,我有句话没跟你说,我有句话要告诉你,不是,我没…没把你当哥哥,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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