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乖了没有?”
“哼,他就是不能进去!啊呀痛,耳朵真的要掉了要掉了!!”
看着耍猴戏的两人,裴保转向另一个安静的人,“王爷上朝还没回来,先进去等吧。”
“恩,有劳带路。”
随后,阻碍不了的韩之志不死心的和罗曼在厅里对峙。
“京城里有那么多达官贵族,你干嘛偏要沾我的男人!”韩之志大言不惭,毫无半点羞涩。
罗曼对昨天的争吵还记忆犹新,出言讽刺道,“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你倒贴王爷都不要,当然看不惯王爷替我赎身了。”
“你别嚣张!他是我小白菜看中的男人,他才不会看上你这种只有脸蛋没有脑袋的花瓶!”
“既然你那么相信自己的眼光,干嘛冲我吼?”
“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一声,让你明白自己没有希望,快点夹着尾巴离开!”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更有兴趣知道谁是笑到最后的人。”
“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看你是欠扁!”韩之志撩起袖管,一脸凶恶得瞪着瘦弱的人,却见后者没有像上次那样害怕得逃走,他危言耸听道,“你不怕?我可以揍得连你娘都不认识你!”
“这里是王府,还轮不到你放肆。”罗曼瞟了一眼门外的那些侍卫,淡定从容。
“哼,皇帝都同意我随便进出王府,他们敢拦我?”韩之志对自己那次的狗屎运,绝对是骄傲无比。
“你见过皇帝?”
“羡慕吧!怕了吧!我小白菜的后台是皇帝,所以,你还是快快走人,不然,有你好看的!”
“那我更不能走了。”罗曼微微一扬嘴角,眼里有着一种不知名的决意。倏地,他看向韩之志的后面,立刻敛起了那笑意。
韩之志也察觉到了这人的变化,回头去看,只见门外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到他腰际的男孩,正不悦得望着他们。他当然认得这个让他的敬安王低头哈腰要讨好的小梵儿。
小朱梵的视线越过韩之志,在罗曼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小王爷,您要出门吗?”一直在边上看戏偷乐的裴保走过来,看了眼小主子出门的打扮,问道。
“恩,你替我跟父亲说一声。”小朱梵破天荒的没有对厅里的两人翻白眼。
“阿年,保护好小王爷。”裴保对着小主子身后的一个同龄男孩吩咐道。
“知道了,师父。”
两个孩子一前一后离开了府。
韩之志把小朱梵的无视当成了改观,一脸喜滋滋,而罗曼却因为刚才那个打量的视线心中不安。
一个时辰过去,不见人回来。转眼,就到了午饭的时间。韩之志惦记着家里刚受伤的兄长,挣扎了一番,还是先回了家。
罗曼又等了一会儿,裴保请他先去偏厅用饭。
刚咽下第一口,就听到敬安王回府的声音,紧接着就传来朱缇和裴保的对话。
“王爷,皇上又招你去御花园陪聊了?”
“今天凌晨许喆被发现死在自己房中,旁边散着一张‘替天行道惩恶除奸’的字幅。”
“文华阁大学士许喆?天行会杀了内阁的人?那内阁首辅苟大人岂不是要抓狂了?”
“本王已经听了他一个上午的唠叨,皇上就是不肯放我回来,非要拖我和他一起受罪,本王的耳朵都出茧了。”朱缇的语气露出不耐烦。
裴保降低了声音,轻声道,“王爷,人来了。”
“什么人?”
“你昨晚从醉月轩买的。”
“那你安顿一下他,那苟费害本王站得腰酸背疼,本王要去睡一会儿。”
片刻后,裴保的脚步声接近了偏厅,罗曼立刻装作什么都没到,兀自吃饭。
与此同时,在京城内一处繁华街道的小屋内,正在召开一次紧急会议,共有六人。
“凌晨时分,黑鸦来找过我,所以我可以肯定不是他下的手。”韩鸿鹄笃定道。
“会规之一,没有命令,不得开杀戒,我记得。”
其他四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那胡子大叔开口道,“在京城的就只有我们除暴堂,我也已经问过其他兄弟,没有命令他们也不会行事。但是现场又留有字幅……现在安良堂的堂主要我们给一个交代,文华阁大学士许喆虽然有点爱贪小便宜,但是罪不至死,如果是有人存心嫁祸,我们一定要查清楚!”
散会后,众人陆续离开,胡子大叔叫住了韩鸿鹄。
“陈堂主,还有事吗?”
“昨晚黑鸦去找你?”
“恩,他听说西门中尉又来找我们的麻烦,出于同道之义,来打探一下,他只是担心我的琐事会影响到组织。”
“你明白就好。”
胡子大叔语重心长的拍了拍韩鸿鹄的肩,然后从侧门悄悄离开。
韩鸿鹄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后,才走出这间小屋,在转角遇上了等候的黑鸦。
“陈堂主跟你说什么?”
“没什么。朝廷耳目众多,我们不宜有太多接触。阿志回来看不到我会担心,先走了。”
韩鸿鹄快步离开了热闹的街市,越走越快,仿佛要逃离什么似的,明明说了要赶回家,却无法控制的在街上漫无目的游荡,心中的惆怅因为刚才简短的对话突然变得难以排遣。
猛地,他被狠狠撞了一下肩膀,抬头发现逆向的人群一个个都张皇失措,迫不及待的要离开这条街,像逃难似的。
他注意前面的大街中央,正有一群手持长棍的家丁在围殴一个年轻人,那群家丁的主子挺着肥得流油的肚子,正是西门中尉土匪张。打够后,土匪张唾了一声,扬长而去。
那在地上痛得打滚的年轻人正是韩之志。
“阿志!”韩鸿鹄赶紧跑过去,不懂从来不会和人硬碰硬的弟弟,今天怎么会这么冲动。
“哥?你没被西门中尉抓去?”韩之志抬起一张鼻青眼肿的脸,愣过之后,松了一口气,开始埋怨起来,“你怎么出门也不打声招呼,爹娘在世的时候还骂我不懂礼貌。你去了哪里?菜市场的人也都说没见着你,京城里你熟悉的除了家就是菜市场。”
“对不起,是我一时忘了。”
韩鸿鹄内疚的扶起人,韩之志刚站起来立刻朝着自己的兄长倒过去,委屈的把五官拧到了一起,右脚完全不敢使力。
“我马上带你去看大夫。”
“不用,没那么严重,躺一个晚上就好了。”
“你不用骗我,我清楚他们是怎么打人的,还是看一下比较安心。”
“我不去,那些大夫的看诊费都贵到天上去了。”
“又不差那点钱。”
“怎么不差?那些钱,我是存着给你娶媳妇的。如果不是因为我们穷,你早三妻四妾子孙满堂了。真没那么严重,我刚才吓唬你的~”为了增加说服力,韩之志蹦了几下,疼得他脸都青了,还装着一脸没事。
韩鸿鹄无奈,“好吧,那我扶你回家。”
这个下午,韩之志挣扎在痛苦与装笑之间,一旦自己的兄长背过身,他就立刻咬衣角止疼。
相比于他的纠结,罗曼倒是在这个错落有致的小院里清闲了一个下午,除了一些丫鬟侍卫,他见不到其他人,也没有人睬他,就像是被遗忘了。
询问一下敬安王在哪里,所有的回答都是‘王爷还在睡觉’。问什么时候会醒,得到的答案都是‘到吃饭的时候’。
耐心等到晚饭的时间,请一个丫鬟带路到了偏厅,就见到一副‘父慈子孝’的诡异画面。
“梵儿,你今天都做了些什么,说来给爹爹听听啊~”
“没什么。”
“别把什么事都往心里藏嘛~爹爹又不是外人~”
“那父亲会把心事全说出来吗?”
“这不一样,爹爹已经是过来人,而你还是个孩子,需要一个成人给你正确的指导,很多事你都是第一次经历,爹爹知道第一次难免会觉得害羞,不想让人知道,爹爹明白那种感受~”
“父亲,你在说什么?”
“爹爹知道今天洗娘给你换床单的时候,发现唔……”
朱缇话还没说完,就被儿子用一勺菜给堵住了嘴。再看小朱梵,脸已经红成了猪肝。
周围都站着下人呢……
“王爷,那个醉月轩的人想见您。”
朱缇惬意的嚼着儿子亲手送进嘴里的饭,摆手道,“本王在忙,不见。”
待丫鬟出去回复,小朱梵停下碗筷,严肃道,“父亲,我不喜欢那个人。”顿了顿,他又自言自语说,“还是那个没胸没脑的好对付一点。”
第八章 文人的想法不一样
当月上柳梢,裴保将夜行衣和面具递给了主子。
“许大人的尸骨和证据都在九门提督府。”
“恩。”
朱缇刚换上夜行服,忽然响起敲门声,是一个丫鬟。
“王爷,今天来的那个人要出府,说有东西忘在了醉月轩,要回去拿。”
“让他去吧。”
“是的,王爷。”
待丫鬟离去后,朱缇系好面具的带子,确认门外无人后,掠入了京城五光十色的夜色中。
而得到允许的罗曼回到醉月轩,应付过李妈妈等人后,便问起刘伯,李妈妈指了指后院的方向。
耳边的莺歌燕舞逐渐远去,罗曼走至后院,就见一个驼背的老人正坐在厨房旁的台阶上抽着烟斗,那仅由‘报仇’二字所支持的身体早已到了风烛残年。
他看着,有点心酸。
“刘伯。”
“你怎么回来了?被赶出来了?”
“不是,我是想来看看你。你别抽那么多烟,对你身体不好。”
“这种时候,你应该在那个迷糊王爷身边,如果你真的担心我,就努力报仇雪恨,那狗皇帝的血对我的身体最好!回王府去!”
“恩,我知道了。”罗曼轻轻应了声,有些失落得转身,离开这热闹繁华的街巷。
走至一个分岔路,他想了想,拐向了另一个方向。
熟门熟路的避过岗哨,朱缇轻松的溜进了九门提督府,找到了存放证据的房间。
翻阅几册记录后,他拿起那张留在许喆家中的字幅,揉了揉那布的质地,眼神里闪过疑惑。
忽的,门外闪过一条黑影,就有一个蒙面者撬窗而进。
两人打了个照面,蒙面者一察觉有人,立刻一剑刺去,朱缇险险避过,长剑掠过眼前之时,他注意到剑柄上刻着一个‘鸦’字;蒙面者也注意了那独特的银色面具.
“吴明士?”
“天行会?”
这时,渐渐有烛光围聚到了屋外。
在巡逻队打开门锁进屋查探的刹那,朱缇和黑鸦分别从两旁的窗户翻了出去,逃离了提督府,落在府外寂静的街角处。
“你是来查许喆的死因?”朱缇问。
“这么说,你也是?”
“因为杀害一个没犯过什么大错的官员,不像你们的作风。而答案,的确也不是天行会做的。你们之前遗留在现场的字幅,用的都是土布;而这次,却是细布。看来,是有人存心要嫁祸你们。”
“多谢,我们自己会查明。”礼貌的一拱手,黑鸦闪身离去。
朱缇留在原地思考着,估计是这个许喆惹了什么杀生之祸,凶手杀害他后,伪造成天行会下的手,好躲过追捕。
忽然,一个迟疑的叫唤响起在身后。
“吴明士?等一下,别走,是我,你从天行会手里救回来的那个人!”罗曼赶紧叫住人,看到对方停驻后回头看自己,他解释道,“我是觉得凭你的正义,可能会来查探一下许大人的死。我不知道你会去哪里查,所以来这里碰碰运气。如果见到是最好的,见不到也只能这样。只是暂时不想回去……”
说到这里,罗曼毫无遮掩的露出了失落。
“我有一件事非做不可,但是我总觉得有一种奇怪的空虚感,我发现自己并不想去做,但是每次看到刘伯苍老的脸庞,我就觉得如果自己不去做,就对不起这个把所有希望寄托在我身上的老人。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会跟你说这些,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罗曼尴尬的笑着,低着头,凄凉中带着最后的挣扎,企图找到一线阳光能带他逃出这个桎梏。
“如果不想做,就不要去做。”
听得这个仿佛在空旷大地传来的回声似的声音,罗曼凝视着那张银色的面具,微微笑了笑,“我不知道你上次有没有听见,我叫罗曼,我以后还能见你吗?”
“我是个贼,还是不见的好。”
言毕,那身影便消失在罗曼的视野中。
朱缇按着原计划的路线行走在街道两边的屋檐上,隐约听到一个碎碎念念的声音,他转过脸看向大街上,只见某个一拐一拐的身影走了几步后,又走了回去,再走几步,又转身向前迈步。
这个身影已经看到过三次,不得不令朱缇好奇的停下了脚步,侧耳倾听这人嘴里嘟哝的话。
“我这个样子不能被他看到,还是等好了再去。”
“不行不行,那只番茄一心要勾引他,怎么能放他们两个在一起?”
“可是我这个样子出现在他面前,他对我印象不是越来越差了。”
“啊呀,不行,走不动了。”
韩之志左右张望了一下,抬起右脚,一跳一跳得蹦到了街边的商铺前,坐到了台阶上,撩起裤管,垮下了肩。
“糟了,腿肿成这样,也不能回家了,哥一定会逼我去看大夫。那我岂不是无家可归了……”
就在韩之志自说自话的时候,突然传来一个调侃的声音。
“你不是说敬安王是你的人吗,你干嘛不去找他?”
韩之志立刻紧张得东张西望,没有半点人影。
“在这里。”
韩之志仰起脸,往上一看,一张独特的银色面具坐在屋檐上。他很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怎么又是你,扫把星!每次看见你都没好事,两次都坏我计划,不然早就生米煮成熟饭了。”
朱缇却愣了一愣,月色掩映下,那张原本干净的脸蛋变得鼻青眼肿,唯独那双小动物似的圆溜溜的黑眸还闪着光芒。
“看什么看,没见过别人被打啊!你有种下来,我跟你单挑!”
韩之志正愁一肚子的火没地方发泄,瞪了一眼,却见对方还真的从屋檐上跳下,那落地无声的本事,让他立刻后悔口出狂言了。
“我我我可是练过功夫的,要不是没读书的天分,这一届的武状元就是本大爷!告诉你,你现在害怕还来得及!”韩之志强装镇定的站起身,瘸着一只脚,嘴上说得厉害,却在一步步往后跳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