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是一致的,还有泥地的沃草香......
「别睡。我不是你娘。」☆油炸☆冰激凌☆整理☆
十镜动了动肩膀,老大不爽的撞向我下巴。我睁开眼,他竟狠下心对待连续几晚失眠的人...「娘很早就带爹一起仙游了。」
「那不是找我当抱枕的藉口。」
「那段时间,没人照顾的我得吃泥填腹。然後,紫寒的人迷信得很,说是死人在七天之内一定得下葬,不然会化为厉鬼...」我打呵欠。
「可是我啊,根本一个子儿都没有。只好赶在七天之内把自己卖出去,卖身葬父母。老天,别人家中死一个,我一次死两个。多大数目啊...」
我揉了揉酸涩的双眸,嘴巴像关不上的水龙头,开开合合「幸好,那时有个英国人来访,门歌公爵,我反反覆覆背他的名字千次,要请他卖下我。」
「我光看他手上戴的戒指,已足够替爹娘殓葬有馀了。为什麽会如此好运呢?他给钱办葬礼不止,竟然收养我。」至少,那时候我是觉得天大的幸运。
「他还养了一个少年,是纯正的紫寒人。我以为以後大家是亲人了,少年却不准我喊他哥...」
我不知自己是怎麽了,无意识的不停说下去,像在说背诵过千万次的,别人的故事。
「第一晚,他叫凡把我带进房...啊,那少年的名字是凡,我记起了。从那一晚开始,就连续几晚的虐打强暴,直到扭伤了我的腰,後面裂开了。」
「他答应过送我的小猫,第二天躺在我的旁边,一睁开眼就看到尚温热的、还在一下一下抽搐,鞭得破开的尸体。」
「我很快习惯了他的对待,但不明白...为什麽每晚梦见的,都是那只小猫,我都快以为自己是那垂死的猫...」
「他给我打造了一个颈环,刻了我的洋文名字,单字「Sum」...这是我困在他大宅里五、六年,唯一学会的洋文...」
「更大的侮辱都试过了,他曾带没穿衣服的我去逛街,要我爬。小小一个颈圈不算什麽...那是皮造的...戴在颈上还好,不会很不舒服...」
「可是...为什麽...当我每天三餐吃著鱼和牛奶,仍是会想,如果明天的餐点不是这些就好了...我并不是很想死,也不是很想活...」
「他拉扯著颈圈,要我张大腿坐在他身上时,我看到旁边那些小猫还在吃喝睡觉,为什麽仍是会想...我变成一只猫就好了,要是我是一只猫就没事了...」
「他对待一只猫也比对我还好,我多麽想...明天一觉睡醒,就变成了一只猫,戴颈圈变成正常的事。我没日没夜的想得快疯了,如果我是那只小猫咪,在被他收养第二天就死掉...那有多好...」我明明觉得,这一切只要不去感觉,便不算是什麽。因为自己连逃走的勇气也没有,理应承受的。
「我那怪病,一定是这样来的...应得的...」我不知道自己,说到那个段落就泪流满脸了。竟然没发现,我的泪浸湿了十镜衣襟。
「他带医生来看过我一次,就丢我来娆罗了...我不知是什麽事,只知道自己可能有病......」
我说得那麽平静、那麽完整,彷佛在心底藏了很久,背诵过无限次一样。
是了,一定是我一直都很想、很想跟人倾诉我的委屈,很想有人知道我受过多大的苦,很想有人听过往事後待我好一点......
没有理由地,就在炎夏的下午,扭伤脚、摔在草丛上,把十镜压在身下。没有预想的情况,但我就自然的说出来了。
一直都宁静地流泪,直到说完的一刻,才终於察觉到自己毫无预备的情况下说了秘密,发现自己哭了似地,发出呜咽声「呜...呜呜...」
我咬紧十镜的肩膀,很紧很紧,衣服下一定咬出了齿痕。
不想自私的乞求同情,但我还是做了。因为我把十镜困住,他动弹不得,必须听完。所以我可以安心地全说出来。
「我知道、我都知道...」十镜没说其他安慰的话,只是伸手拍拍我的背顺气「深在好多年前,已对我说了。」
原来...那只猫妖早在多年前对他说过了,难怪,我说出来的时候如此稔熟。
我感激他没有打断我的话,感激他这麽多年来用平常的态度对待我,不嫌恶没怜悯。只是任第一次剖开心胸的知深默默说完。
「我觉得...是那个病救了你,也许门歌那变态只喜欢把人当猫养,待你真以为自己是猫,他就不要。因为他已养了七十来只猫,不缺一只温驯的。」
「你连...门歌养了七十来只猫都知道?」究竟猫妖说了多少事给他听,而他又守著这些多少年?我竟一点没察觉。
「你九、十岁进宫,现在岁数多少了。我和深断续相处了整整十多年好不?」
也对。原来他不止和我是朋友,和我体内的猫妖也是,好一对怪异的老朋友组合。
「它的名字不是深,是Sum。」这是深的洋文,也是谐音的关系,十镜他有听没有懂。那种解放後的感动压得我心口直发疼。
「恕我听不出你前後两者读者有何分别。改明个儿,写给我看...」
「好。那猫妖还是停留在九、十岁?」那不是要十镜多年来照顾一只小不点?老实说,我不觉得十镜成熟至此。
「不,他跟你一起长大....」他说到这儿,顿一顿。他的停顿,让我听出弦外之音。
「那晚......跟你上床的人是深,不是我?」我惊喜得把声调连升几度,希望他听不出来,因为这样好像有侮辱他的意思在。
那只该死的猫妖,利用我的身体跟十镜做爱,整晚发情疯叫得像发疯!!
十镜脸色一红,沈重点头。也许猫妖攻击他不是第一天的事了,只是那晚十镜酒醉了,第一次空前成功,连中「七」元。
「发生那样的事,你的病都没得暪了......」
连射七发...老天爷,那我不是跟柞乾的油桶没两样!?
我的身体怎麽可能做得到,那只混蛋猫妖真是...太乱来!太过份了!差点害我精尽人亡!!
「十镜,对不起,还有谢谢你。」我伸手把他的发挠过耳後,看到浅浅的疤痕。想也知道十镜没抹药什麽的。
「没什麽啦,都惯了。」
他在暗示我以往发病时对他拳打脚踢,却不知道,我道歉和道谢的不止是他的伤,还有十多年来的照顾。
我抹去泪痕,笑了。抱著另一个男人哭得跟小孩似的,真丢脸。
「倒是你...别再揉了。」
十镜把我轻揉他耳垂的手甩开,对我的好意一点不领受。
对,是朋友。我第一次觉得十镜这个朋友这麽好看,这麽可爱又善良。
不是几岁娃儿,但我此刻被友谊这玩意儿深深感动了,有十镜在真好,只差没高歌一曲友情真可贵。
即使他对我起反应,没要紧,朋友嘛。
深──那只猫妖也曾跟十镜嬉闹说话,这样一想,我就觉得,自己没那麽讨厌它了。
第二十章
结果,那天我就伏在十镜的胸前哭累、睡下。
醒过来的时候,我在羽宫的房间内,自己床上。醒来的一刻,觉得眼睛疲极了,这几天来都不停地哭。
双眸肿得跟核桃一样,而脚踝处则是像鸡蛋,十镜替我包扎好了。
把所有秘密和盘托出之後,寻回自己,胸口一直被感动涨疼,我喜欢这种感觉。十镜对我的病与往事,原来比我还要清楚详细。
这病,只有他与我知道而已。我对十镜产生像亲人般倚赖的亲厚感。
他与猫妖的关系大概像主人与宠物一般,我敢说与知深门歌这人相比,他绝对比较喜欢猫妖。不然怎会毫无怨言的被猫妖拳打脚踢十多年之久?
猫妖比我坚强大胆,比我敢作敢为也坦白地求欢。被门歌虐待过後,天知道这麽多年来我只敢手淫而已,他一出来就把十镜给吃抹净了。
身体内还住了一个人(或一只动物),这感觉真复杂。他拥有知深门歌渴望拥有的一切,把我不敢做的事全做了。
而猫妖...似乎也很喜欢十镜的样子,把他当成主人还是其他,我就不知道了。
十镜坚持称呼那只猫妖作「深」,他说深以前告诉他往事的时候,都没哭。而哭得一塌糊涂的我,很逊。深是公猫,一只公猫会比我还好吗?
罢了,一切恩恩怨全都冰释前嫌,我和十镜的关系回复从前,对了,就像十四、五岁时的好哥儿们似地。
不是孤独一人,现时来说,是发现怪病之後唯一的好事,很满意。跟十镜大吐苦水後,情绪真的稳定多了...
「知深,你脚伤未愈吧?」
我转过头去,十镜缓慢的从我身後走来。我空不出一手跟他打招呼。「差不多康复了。」
说起来,也得感谢十镜把临风抓来,替我治好扭伤的脚踝。临风的手势不轻柔,虽然我早有心理准备,还是给他痛出一额冷汗。
私人出诊,但他不收医药费。他只要我说一个烈朵的弱点或秘密,以作医疗的代价。
我不知道。我这样跟他说,他几乎立即使力按压下去,害我痛得张大的嘴却发不出声音。
其实吓一跳的人是我,我知道一个秘密关於烈朵,连烈朵也不知道的秘密。只是这麽多年来一直收在心底没说,跟自己约定,以後也绝不说出口。
我只希望,那只该死的猫妖没自作主张,把这事说给十镜知道......
三公主喜欢烈朵。很多年了。
我忘了自己是何时发现的(又或者,是敏感细心的猫妖发现的),这个单纯的喜欢,让有心人听去曲解了,可不能简单了事。
三公主总该是要嫁娶招婿的,她与烈朵之间的地位如此悬殊,若有人稍加歪念,那烈朵随时被冠上通奸夺权,图谋不轨等罪名。
更枉论,烈朵早心有所属。因此,这事,我在有意识之时绝不会透露半点。
三公主是妒嫉,我与烈朵既是同僚亦是儿时至今的好友关系。所以她对我冷淡点儿是可以理解的。
她想要的人压根儿不是我,她在耍小女孩脾气,我年岁比三公主大,身为下属的我於情於理都该容忍她的任性。
所以她吩咐我作长工的杂项儿是该的...
她不来关心察看我的伤势是该的...
要我搬如此重的箱子也是该的...
「这箱子是怎麽回事?」十镜皱眉,以长指戮了戮木箱子。
「三公主的衣裙饰物。」既然你觉得这箱子很笨重,就拜托你别再戳了...我苦笑著,把下垂的手臂撑起来。
「也是阿纯的金凰钗、流花繐、白玉簪的玩意儿?」他懒懒地说著,没半点分担的意思。
「就是。」比石头还要人命的重,料想这箱子的价值没一万钧,至少也有八千钧。
「三公主...不知道你扭伤吗?」十镜观察著我脸上的表情,看看我有没有痛苦忍耐的现像「她叫你做,你叫长工做不就好了?」
我尽量挤出微皱眉头,一副拚命忍耐的模样儿「不了,她现在就用。她吩咐我的小事再教别人去做,怕她嗔。」
十镜的脾性,我清楚得很。他明摆著就是「各家自扫门前雪」的主张,若我不装得辛苦点儿,对多年好友,他也不会帮,只会怪我不懂回绝,自作自受。
果真,十镜没好气的瞄了我包住白布的脚踝一眼,空出双手,慷慨赴死「给我。别再装那张便秘脸。」
「你是扭到脚了,没有扭到脸吧?」十镜还嘲讽一句,才不甘愿的捧起重死人的箱子。
「感激十镜大人出手相助,没齿难忘。」我搓著手作恭敬状,其实心底多想直接送他一拳。
「没齿...?你的齿可利著咧。」
一起踏过夏未蝉鸣的石板路,十镜嘀嘀咕咕的,给耳灵的我听见了。
十镜的身上一定有不少猫妖抓出来的伤痕,除了双爪,看来猫妖也用嘴咬的。一想到此就打住,再想下去我会联想到色情方面去。
「十镜,你是打不过猫妖,是吗?」我得出结论,并且求证。
「什...什麽!?」十镜惊讶的著我「谁说我打不过深?」
「没谁说的,看得出来。」我冷不防伸出一手,扯开十镜的衣领,他两手都没閒,我不怕他反抗。「齿痕,该不会是你自己咬上去,抓上背的吧?」
「你干什麽啦!!」十镜两手捧著箱子,只好向反方向走几步。
太迟了,还是让我瞧见了他颈子上吻痕与齿印,清晰得像昨天才咬上去似地。我皱眉,拉得更开。
那只猫妖是只淫秽的野东西,它对十镜作任何事,甚至把他绑上床也不会惊讶。但十镜也跟著他一起闹,就太过份了。那可是我的身体耶...
「十镜,你跟猫妖在一起的时候,都在做什麽!?」他好胆说句不文话词,我要他吃不完兜著走。
「够了你!!」十镜为了避开我,三步并两步的向左走,像蟹一样...
箱子太重了,他身体几乎一侧就失去平衡,不停七手八脚的左右摆动「哇、哇......」
他左边刚巧就有个人工小湖。他以不自然的步伐,快速的往那边冲去。「把箱子...知、知深......」
「十镜,别再向外走!!!」我来不及伸手拚他,眼前的十镜像在眼前凭空消失一样,一阵水花扑脸......
「哇─────」十镜惨叫,连人带箱子的整个裁了下去。「天...啊───」
老天爷,这个笨蛋究竟在做什麽啊!?「把箱子给我!!十镜,把箱子丢上来...天啊......」
这一次,我绝对不会跟他一起摔下去了!
我著急的不得了的跪在湖边,伸直双手捞箱子!!我的天,十镜他干了什麽好事!?那可全是三公主急著用的衣裙饰物啊!!「箱子───」
我知道该说「把手给我」之类的说话。可是,比起箱子,十镜算一颗微尘。
「别把箱子压下去啊!!混蛋!」我光睁著眼,看著十镜慌张的挣扎,然後两手本能地箱子压下,好换一口氧气!!我几乎抱头惨叫!!「十镜──」
十镜尝试过把箱子抱上来,真的,可他把箱子抱上来一点,又沈得更快。他喝了好几口水...
他反反覆覆的做了这动作好几次,我只看到大量溅起的水花,和越沈越深的木箱「箱子...箱子...三公主的箱子...」我绝望地低喃。
如果猫妖现时跑出来顶替我的位置,我不会惊讶,甚至是感激的。
终於,他最後一次潜下湖里去,这次等了最长时间,他才霍地浮上来,箱子一定沈到湖床了,而他拿不起来。
他累极了,游回来两手攀著小石栏边,大口大口的喘气,连眼都红了。「嗄...嗄...什、什麽鬼箱子......嗄......」
「那是三公主的衣裙首饰!!」我真的好想、好想一脚把十镜踢回湖中心,永远都不要浮上来了!!「你干嘛放手!?」
十镜看我哀痛欲死的表情,气愤的把湿淋淋的黑发拨後「我不放手和抱著石头跳湖有什麽分别!?」
懒得搭理他,我咬紧牙关。擦过十镜的肩,噗通一声的跳到湖中去。
「知深───!!」
十镜的声音在水中听来很模糊。我奋力的向湖底游去,这湖是很浅但箱子进水了,加上本身的重量和水压,靠两人之力也没可能搬上去。
我不死心的试了几次,已觉没力。
十镜在湖面待急了,也潜下来找硬撑著不浮上去的我。
在水中劳动,我累得手脚虚软,使不上半分力,只好万念俱灰的让十镜拉我上去。
看著箱子离我越来越远,还被湖底的翻起的泥覆盖,那才叫残忍。我要怎向三公主交待才好......
上水後,好一会儿,我们都说不出话来。
「我...们捞不起来......找几个长工拿绳索来才成...」十镜语不成声的趴在草地上,喘气与咳嗽。黑发把他的双眼都盖住了。
箱子进水了,衣裙与首饰很可能给浸烂了,我要怎向三公主说去...
「我...跟三公主说...天气太热了,我进湖里小游!?」我趴在草地上,同样气喘如牛。
「那你是想怎样!?」十镜跪坐起来以手抹脸,不耐烦的瞪我。
「......是你把箱子趺进湖去的!!」我也爬起来,把湿漉漉的上衣脱去,用微弱的气力丢他。他没力气闪避,击中了肩膀。
他不想与我争辫,又趴在草地上歇息,跟条死尸没分别,在阳光下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