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到何时了————吟声切切
吟声切切  发于:2010年06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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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搐。我扶他上岸,几分钟后才缓过一口气。一种不祥感紧紧攫住我的心。次日,到蚌医附

属医院做CT检查,是脑干肿瘤,病灶面积4.1ⅹ2.64,我心猛地一沉,血往上涌,像抽空一切

,不敢相信,也不敢面对。找多位专家看片,结论一致,随即住进肿瘤医院。住院后经一系

列病理检查分析,确诊脑干癌晚期,


无异于晴天霹雷,我懵住了,心痛欲裂,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我苦苦哀求

医生拿出最好的治疗方案。医生无奈地回答,这种病,肿瘤位置特别,无法手术,很难治,

从目前状况看,能支撑六个月左右就不错了。这意味着我们拥有的幸福,会像云烟一样消散

,我的心不可抑制的颤抖。我痛苦地呼喊:苍天啊!我们同性的爱本来就这么艰辛和无助,

为什么还要这样折磨我们!


何帆得知自己的病情后,受到巨大打击,连日来,神情恍惚,惶恐、失望、忧怨、愤懑,使

他面容更加苍白消瘦。有一段时间,他拒绝治疗、进食,只是压抑地呻吟。我请假,形影不

离地陪伴他。从不迷信的我,每天早起,对着西方,燃着香,为何帆虔诚祈祷。


何帆的哥、妹和两个舅舅很快到了蚌埠,询问过病情,见到何帆后痛哭流涕。舅舅颤抖地拿

出20万元给爸爸。

“何帆是我们的骄傲,他有个好歹我们对不起死去的姐姐。我们在蚌埠举目无亲,全拜托您

了。只要能治好何帆的病,花多少钱都行,这些钱您先拿着,用作治病和打点,以后还会陆

续寄来。”舅舅哭诉着。


“何帆到蚌埠两年,已溶入我的家庭,我们没把他当外人,如同自己的孩子。何帆不幸给我

们带来的痛苦,不亚于秋阳得病。”爸爸动情地说。

“治疗何帆的病,缺的不是钱,缺的是治疗这种病的医术和良药。” 妈妈哭的很伤心。

2002年3月29日我含泪离开何帆,参加于30日和 31日举行的全国首届司法考试。

考试一结束,我就迅速回到何帆身边,发誓要竭尽全力挽救他,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就要百分

之百的努力。我像发疯一样四处打听更好的医院和治疗癌症的偏方,翻阅大量治疗癌症的书

籍。


听说北京某医院有位教授,擅长治疗脑癌,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必须预约才能医诊。爸爸

通过关系以最快速度预约到这位专家。行前,我将妈存在我名下的四万元存款全部取出,哭

着对妈说:“何帆家里很富,用不着我这点钱,但我必须把它花在何帆身上心里才好受,否

则,我会一辈子不安。”妈只是流泪,没有言语。


住院期间,玉清也很辛苦,忙前忙后。去北京前,她爸送1000元,说是给何帆看病。

我与何帆的哥和一个舅去了北京。

教授看完蚌医附院做的CT片,又做些检查后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这个专家那个教授,在癌症面前怎么都是庸人。谁能治好何帆的病,我们奖他四十万,不

信可以签个协议。” 我感到绝望又不愿放弃。

教授善良宽厚,没介意我说什么,同情难过地说:“何帆这小伙子很年轻,实在可惜,但是

科学技术有他的局限性,钱也不是万能的。有钱只能延缓一段时间,最终不能改变命运。”


在北京,何帆的哥和舅一再劝他,回老家赤峰治病。那里毕竟是故土,是生他,养育他的地

方,何帆坚决不从。

“蚌埠是我的第二故乡,有秋阳,也有我的另一个爸妈,他们会很好地照顾我,死也要到蚌

埠。”他还不止一次地对我说:“如果离开你回老家赤峰,我死的快些。在我生命的紧要关

头,我需要你,你不会舍弃我,反而会更加疼爱我。”这些话,让我永生难忘。


回到蚌埠,经多方打听得到一偏方,壁虎和蟾蜍能治疗癌症。传方的丈夫五年前患肝癌,专

吃这些东西,现在康复的很好,面色红润,劲头十足,活的有滋有味。我抱很大希望,每天

下班或忙里偷闲到老房屋住处捉壁虎,到近郊乡村逮蟾蜍。一个人捉的少,不够用,我就在

老房屋居民区和乡下张贴小广告:壁虎和蟾蜍各一元一只,几天后,不断有人送,储存许多

。壁虎在瓦罐里熬汤,蟾蜍用瓦罐烧烤。求生的本能,促使何帆紧闭双眼,狠命地吞下。


……

经历一段生与死的徘徊挣扎后,何帆不再颓丧,表现得坚强勇敢,每当谈起他的病,总是心

静如水。

“人的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没有人能够改变,我不怕死,可我很年轻,才20多岁,

留恋这个世界,更留恋你。我庆幸遇到你,你给了我最大幸福和满足,我想陪你到永远,但

天意难违,命该如此。前面的路,我不能陪你了,你要照顾好自己。”这是他生前留给我的

最清晰完整的话。


我抱着他流泪,鼓励他,要坚持住,珍惜我们相守的每一天,生命中有爱,一定会感动爱神

,呼唤和创造出奇迹。

爱到何时了45

人们常说,只要人心诚,石头也会开花。为了何帆,我独上九华山抽签拜佛,祈求保佑何帆

平安无事;住院期间,每晚我吃住在医院,为他揉捏按摩,缓解他的疼痛;非我他不愿意檫

身子,每次给他檫身时,他总好说起我第一次给他檫身的感受;与他散步,他会紧紧抓住我

的手,生怕有什么东西无情地把我们分开;价格昂贵的灵芝,我买了一盒又一盒;壁虎和蟾

蜍吃掉数百。那段时间我消瘦许多,不以为苦,心无旁鹜,想在他有限的时间里,全力给予

他温存和爱。过去在书中和电视里看到描写生死恋,不以为然。这次,让我真正感受到,世

界上再也没有比真爱更让人对生命有所感悟。


六月中旬,司法考试成绩公布,我比划的分数线多出几分,把消息告诉何帆,他很高兴,抚

摩着我的脸说:“看你这可爱聪明样,就知道一定能通过,如果不是我连累,你会考的更好

,这下你能当法官了。”这一天,是他在住院期间最高兴的,也是患病以来第一次露出笑容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带药出院到我家里调养,医院和我家两头住。

日复一日,我坚持不懈,悉心呵护。心不能说不诚,情不能说不深,然而,石头没有开花,

反而何帆的病情每况愈下。肿瘤压迫视神经,引起视力进一步衰退,甚至出现癫痫症状,有

时突然倒地,知觉全无,数分钟后才能解除。呼吸变得困难,喘不过气,不能进食。高烧不

退时,声音如同呓语:“秋阳,秋阳,你在哪?我好害怕,我是奔你来的,你要保护我,保

护我。”他在潜意识里,只能叫出我的名字,说一些只有我俩才明白的事。不管他说些什么

,有哪些人在场,旁人怎么理会,我都把他紧紧地搂抱在怀里,回应着:“帆哥,不要怕,

秋阳就在你身边,我们永远都不分离。”看着他的痛苦状,我心如刀绞,无穷的哀怨让我焦

躁不安。我一次又一次踉跄着去求医生想想办法。医生也一次又一次直言,除了等待不多的

时日,别无选择。并多次建议,回家准备后事,没必要再住下去进行毫无意义的治疗。他的

家人认为,最后关头在医院也是治疗,回家等于撒手不管在等死,宁肯死在医院,也不能回

家。


我在伤痛中缄默。

一天,病房无人,他给我一个信封,语无伦次地说:“里面是我的遗言,只有在我死后你才

能打开,一定要按我的意思做。”我使劲地点头。

……

八月的天气,变幻无常,中午还电闪雷鸣,狂风大作,漂泊大雨倾泻。到了傍晚,雨过天晴

,天边挂起一道彩虹,像一座拱桥,五颜六色,灿烂夺目。虽然美丽,却很短暂。


那一天,夜很静,月很圆,月光清新如水,总让人想起月下恋人的缠绵情事。月缺月圆,亘

古不变,吟咏出多少人间的悲欢离合。千百年的轮回,月依然美丽如初,幽怨和哀伤的只有

有情人。


就在那个夜晚,何帆永久地合上了双眼。

我早有思想准备,这一天迟早会来,一再提醒自己平静面对,不能失态。当护士用洁白布单

盖住何帆,要将遗体拉走时,我的控制力还是崩溃了。眼前,他虽然停止了呼吸和心跳,但

毕竟是我的实实在在的何帆,这一去,将化为灰烬,永不再见。我撕心裂肺,泪如雨下,不

顾一切地冲上去,死死拉住运尸车,紧紧抱住何帆的遗体,歇斯底里地呼喊他的名字。我不

知道有多少人在拉扯我,也不知道,我的举动会让他们怎么猜测我与何帆的关系,直到声音

完全沙哑,再无气力,也没能唤醒他。


他走了—我生命中的爱人,载着情愁,带着爱恋,永远离开了我,离开了他眷恋的世界。

在清理何帆遗物时,我想到了遗嘱,拆开信封,内容很简单“我在蚌埠恒逸花园的房屋及其

它所有财产归秋阳所有,任何人不得干涉。”

在我请求下,何帆亲属同意,将何帆的一部分骨灰安葬在蚌埠,另一部分带回老家赤峰,葬

在他母亲墓旁。

……

自何帆去后,我陷入极度痛苦和思念中,这种情绪,影响到我生活的各个方面。

一天,晚饭后,我不声不响,又钻到自己屋里,抱着何帆的相册默默地看。妈妈敲门进来,

坐在我床上,心疼地看着我。半晌,温和地问:“阳阳,对妈说实话,你与何帆到底是什么

关系?”


我瞥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我一直以为你们是很要好的同学,从何帆有病到他去世,你做的一切,远远超过同学关系

。尤其是何帆咽气的那个夜晚,你的行为让所有人感动。妈妈是过来人,懂得感情的分量,

你与何帆之间,如果没有一种很执着的深层次情感是做不出来的。联想到那次在巡警办公室

,王队长的话外之音。还有,每次何帆到我们家来,你异常兴奋,是一种自然的流露,连文

倩也不能比。把这些迹象联系起来分析,让我好担心,不敢再往下想。”妈妈的眼睛有点红

,她继续说:“孩子的心事,是瞒不住妈的。在妈眼里你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现在你处在

情感的十字路口,只有妈妈是你最信赖的人。”听完妈妈的话,我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地

流。


看着妈妈期求的目光,我也很心疼,说出来,她会承受很大的压力,不说,妈妈已点破,还

能瞒得住吗?也许,我还能找到许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可妈是个精明人,不会轻信我的谎言

,只会让她更焦虑不安。何帆走了,留下孤独的我,我还能掩饰多久?路太远,容易疲倦,

爱太重,难以承担。只有妈妈最能理解和原谅儿子。我“呜呜”地哭起来,“扑通”一声,

跪在妈妈膝下,这是长大后,我第一次在妈面前流露内心情感。


“妈妈,你可以不原谅我,但我不能再隐瞒你,这么多年,我与何帆一直在深爱着。他是我

生命的支柱,我可以没有文倩,但不能没有何帆。他病逝,我就像没有了灵魂。我不知道以

后怎样熬过,他是我永远的痛,我会用一辈子去忘记。”我声泪俱下。


妈带着疑惑:“过去只在书上看到,认为那是另类人的生活方式,绝没想到我的儿子就是这

类人。”她无力地把我拉起,威严又宽慰地说:“从现在开始,你应该解脱出来,面对新的

生活。那是见不得人的爱,妈不能让你再沉湎其中。”


自那以后,我与爸妈有种说不出的陌生,感觉他们在背后为我忙碌什么,又不想让我知道。

直到有一天,他们做出让我无法忍受的决定。

爱到何时了46

何帆在世时,我把与文倩的关系当作感情的调节剂。何帆不在了,觉得与文倩的关系多余,

弥补不了那份失落的情感。她到我家,我对她不冷不热。妈能感觉到,不断开导我,要多为

文倩想想。我深思熟虑后,向爸妈吐露出真实想法。


“性取向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也不以好恶来取舍。我不打算恋爱结婚,想孤身一辈子。”

我吞吞吐吐地说出后,神情紧张地看着爸妈。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我会说出这种话。爸爸板脸,激动地说:“你太过分,如果何帆活着,只

要你与文倩好好相处,我们可以理解你与何帆的感情,何帆走了,你还这么任性不知回头。

你考虑到这样做的后果吗?”这是爸第一次严厉地对我说话。


“这段时间,为了你,我和你爸费尽周折,查阅这方面书籍,走访许多医院的男性专科,咨

询有关医学专家。普遍认为,通过心理和药物治疗,能够扭转心态。我与你爸决定让你接受

治疗,为了这个家,为了你今后的幸福,你应该懂得我们这么做的道理。”妈说完看了看爸

,爸会意地点头。


“荒唐,简直荒唐透顶。”我腾地站起,冲动地说。“爸妈,你们都是高级知识分子,难道

真的隔行如隔山,一点不懂?是病才能治疗,同性恋不是病,怎么能用药物治疗!古今中外

,就有同性恋存在,它伴随人类的产生,连动物中都有这种现象。如果能把异性恋治成同性

恋,就能把同性恋纠正过来,这可能吗?你们要置我于死地。”这是我第一次冒犯爸妈。


“我们是外行,难道医学专家也是外行?一个是外行,两个、三个都是吗?都不如你?你现

在长大了,翅膀硬了,可以独行独往了是吗?”爸爸越说越气,我不敢继续争辩,委屈地到

自己屋里,躺在床上哭起来。


妈妈进来。

“没有那个父母不心疼自己的儿子,你不能这样认死理。我们不妨试一试,要相信科学,实

在不行就顺其自然。你不恋爱结婚,别人会怎么看,你能承受起,我们能承受得了吗?自你

哥淹死后,你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你该换个角度为我们想一想。”


这时文倩进门,看到爸在生气,我在哭。劝爸几句,径直到我房间。

妈看文倩进来,出了门。

“嘿!今天看到你的哭像挺稀罕。大小伙子哭鼻子,满浪漫啊。你敢惹老爸生气,胆子越混

越大。”

我没搭腔,坐起,檫檫眼,随手拿本书翻阅起来。她追问原因,我冲她多管闲事。她夺过书

,扔在一边,硬把我拉出门逛街去了。

……

妈带我到上海一家综合医院男性咨询科,接待的是位50来岁的医生,人们都称他黄主任,头

发斑白。他只问年龄,不问姓名、职业及工作单位,可能是保护隐私。他说男同性恋者是男

人的外壳,女人的心理。最要紧的是心理暗示治疗,药物辅助,二者缺一不可。也许是不服

气,我与他发生多次争论,妈批评我不懂礼貌。主任倒也大度,乐意接受不同观点。问我与

男人在一起和与女人在一起,感受怎么不同。我想很久,不知该怎么回答,遂套用一则故事

说给他听。


“有个小伙子问爱因斯坦,你创立的相对论是什么意思。爱因斯坦说,讲深你不懂,讲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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