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曲(出书版) BY 沉玉
  发于:2010年06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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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喜欢的人了,他是......"
当金黄的阳光转为橘红,黄土墙的街道也红橙橙的一片,将近晚饭的时刻,处处弥漫着炊烟与菜香。
水生缓缓地推开家门,当他踏进门时,被炕床上的身影吓得后退一步。水生抓着胸前,余悸犹存地确认屋内的人影,才说道:"是你啊,出个声好不好,吓死人了。"
水生本来是打算回家处理一下伤口,换件干净衣服就要去单家看看佐流的情况,没想到单佐流会来。
单佐流一直呆坐到刚刚才清醒过来,见水生回来,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低着头说:"姨娘要我送新衣来给你。"
"喔,帮我跟姨娘道声谢。真亏你找得到我家,什么时候来的,等很久了吧?"
水生故作轻松地说着,并伸手想将单佐流手中的包袱拿过,单佐流却紧抓着不放。
水生看着低垂的脸,试探地问道:"佐流,这不是要给我的?"
"是啊,不过你......"单佐流想问他是否真的加入了马贼,但说不出口,便改口说道:"这可是新衣服,你先洗过澡再试穿看看。你浑身都是尘土味......"还有血腥味。
到底是水生伤人沾上的,还是水生受伤了?无论何者,都让单佐流难过。
听出单佐流语气的异样,水生心里也有底了,果然,今天回木雅时,在那条巷子中的人是佐流没错。
明明只是一瞬间瞥见他,而他似乎也在看着马贼队伍,在上百人中,怎么那么容易让他发现呢?水生不再说什么,依着单佐流的话,准备把身体擦得干净些。他先从水缸舀水进炉灶上的锅子里,再生火煮热。
单佐流一语不发地看着水生熟练地做这些事,不经意的发现水生左臂上有包扎过,衣袖上有干掉的血迹。
以往的单佐流一定会骂水生,但他现在却不知该说什么。心疼水生,也为自己的感情所困,他的胸口感到阵阵刺痛。
"喂,佐流。我先跟你说,这里就这一间屋,一个人住也习惯了。等会儿我擦澡时,可都是直接脱光的哟。"
"你脱就脱,都男人有什么好在意的?"单佐流突然想到也许是水生在意自己,赶忙说:"还是你不习惯有人在,那我先出去。"
"不用了,外头太阳都快下山了,冷得很,你不在意就好。"
待水滚了,水生加些冷水进锅里,试试温度后,便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下,丢在桌上。
本一直看着水生背影的单佐流,一时间不知所措,只好盯着窗外,夕阳红光照耀的墙上。
一阵阵水的拨弄声,让单佐流偷偷地将视线投注在水生的背上。
水生用一块看来应是旧衣服的布,沾湿了就往身上擦拭。肩胛骨随着手的动作而起伏,臂膀的肌肉线条随着牵动,水珠反射着屋内微弱的光线,随着身体滑下,画出水生的线条。
单佐流感到脸上一热,虽知道盯着人看不好,却又移不开。当他注意到水生要将布扭干来擦干身体时,想到他左臂的伤,单佐流主动走过去。

"我帮你扭干吧,你的左手不是受伤了?"
水生没有拒绝。当单佐流将扭干的布交给水生时,水生握住了单佐流的手腕。
单佐流没有挣脱,只低着头说:"快点把身体擦干,不然会受寒的。"
"佐流,我有话对你说。"
"等你穿好衣服再说吧。"
"你抬起头来看着我。"
单佐流没有依着水生的话,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样的表情,他也不敢想象水生的是一张怎样的脸在看着他。
忽地,单佐流被抓着下巴将脸抬起来,他还来不及看清水生,水生的唇便压了上去。
只是互相触碰而已,水生就离开他的唇,但依然接近到只要一个颤抖,就可能会再次触碰的距离。
"水生......"
单佐流凝望着水生的眼,想看透他到底在想什么,是否也与他深藏的念头一样?水生的气息就拂过自己的脸颊与唇上,单佐流稍微往前一倾,两人的唇又轻轻地叠在一起。水生这次没有放开,而想更加的深入,热烈。水生一手搂住单佐流的腰,一手放在单佐流脑后,不想让单佐流有机会离开。而单佐流也在不觉间环着水生颈间。
单佐流是初次与人亲吻,他生涩地回应着水生,倒像是在啃掉他的唇似地热烈。单佐流不懂,光是四片唇的交错,就让他不能自己。攀附在水生身上,不断索求更深的吻。但心底还是有个声音,要自己冷静,不能这样下去。
水生离开单佐流的唇间,雨点般的吻落在颈间。
"佐流......佐流......"
单佐流仰着头,大口吸着空气。水生在他耳边的呼喊,赶跑所有水生以外的思绪,他加重手的力道,让水生更加贴近自己,紧闭双眼,感受水生的温度。忽地发现被放倒,单佐流张开眼,水生正俯视着他。
水生的眼神,似是在询问单佐流的同意,令单佐流心头一痛。他抬起手,轻抚水生的脸颊。
"佐流......我......"
"什么都不必说,就当是梦也好......在我梦里......也是这么地......"期望着......
尚未出口的话语,没在水生的唇间。
窗外突来的一阵风,将单佐流由睡梦中惊醒,慢慢适应房中的黑暗,想起那满是欲望的梦境,心跳不由得急促起来。
想要起身,却发觉一只手正环在胸前,往身旁看去,单佐流被吓着,脱口叫出:"水生?"
水生的眼直盯着单佐流,接着往前想再索求一个吻。但在两人身体接触的瞬间,单佐流才发觉两人都一丝不挂地躺在一起,既惊且羞地推开水生。
"我......我该回去了......"
水生压住他,不让单佐流离开。舌尖在他颈间游移,并在耳边轻声说道:"都半夜了,明天再回去吧。"
由背脊窜流的一阵酥麻,单佐流更加鲜明地想起傍晚,到他昏睡前发生的事。
"水生......"
本想是为了阻止水生而开口的单佐流,实在不敢相信这有如诱惑般的娇喘,是由自己口中发出。于是他放弃了无谓挣扎,任由这个自己也不想拒绝的人,发泄彼此的欲望。
"佐流,我想要更多......"
更多?单佐流鲜少听闻床第间之事,对男女之间不甚了了,更别说是对方是男人。除了互相亲吻,抚摸,他不知道还能给水生什么。当水生的手指探到他从没想过的地方时,身子不由得一震。
"水生?"
水生再度吻上的他的唇,轻柔地抚平他的惊讶与不适。单佐流双手环上水生颈间,默许他所要做的一切。
在水生的手指一出一入之间,单佐流渐渐能习惯被异物侵入的感觉,偶尔还有阵令他不住颤动的酥麻,自喉间发出轻微的呻吟。
水生忽地退出了手,将单佐流翻过身趴在床上。
手臂上失去水生的温度,让单佐流有点不安。
"佐流,将膝曲起来。"
想象起自己会以什么姿势面对水生,单佐流有些胆怯,但还是慢慢地弯起膝。
水生自单佐流身后拥住,在他耳边说道:"抱歉,应该要让你再适应一会儿的,只是我忍不住了,我已经忍太久了。"
单佐流因为害怕与不安而禁闭双眼,却更清楚地感受到后方的炙热正在进入自己体内。
"佐流,我喜欢你......所以才会这样做......"
一开始都是痛苦多些,直到感觉水生完全进入,却还是只有撕裂般地痛。眼泪不自觉地掉下,单佐流将头埋在被子中,不希望水生看见他掉泪而退缩。他知道水生此刻也不好受。
"佐流......你还好吧......"水生覆在单佐流身上,抓着他的手腕。单佐流咬着牙,反手握住水生的手,示意他没有问题。但心愿还是希望这事能早些结束,两人都不好受,没必要这样折磨对方。
水生慢慢地动了起来,单佐流只觉腹中一阵又一阵的翻搅,自喉间发出的闷哼都是痛苦,水生自然不会不知道他难受。但面对强忍着痛不哼一声,好让水生态意动作的单佐流,水生希望仅可能地让单佐流习惯,甚至能在其中感受到痛一外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单佐流对痛是麻木了,却还是丝毫不觉得水生这行为有什么好处。
终于等到水生在他体内解放,炙热退出那狼狈的地方,单佐流瘫倒在床上,不停地喘息。但水生依然没有放过他的后方。
"水生......别......"单佐流出声向水生求援,但水生此时却不理他的虚弱。水生吻他的唇,舔着他的颈间,又再度将那炙热放进他体内。
不知是真的麻木,这回进入没那么难受,但那不适感一点也没少。慢慢的,单佐流有种异样的感觉自体内产生,属于男人的象征也有了反应。
最后单佐流已分不清是痛多些,还是快感大些,身体上两种交错的感觉,冲击着单佐流的心。不可能把这个夜晚当做一场梦,这么真实的热度,不仅刻在身上,也烙在心里。
单佐流只能不断地唤着水生的名字,直到水生将最后的激情射入他体内。
"佐流,回来啦,水生的衣服还合身吧?"
天亮不久,正要准备早饭的常欣,正巧遇到刚走进中庭的单佐流。她没有对单佐流的一夜未归有疑问,而单佐流也小心翼翼地,不让常欣发现自己有什么异状。
"嗯,水生说你的手艺是不会有问题的。"
"那就好。"常欣看着单佐流的脸,"你脸色不太好呢,难得见到水生,不会聊了整晚都没睡吧?"
单佐流不自然地点点头。
"我想再睡一会儿,早饭就不必替我准备了。"
常欣还想跟他说些话,但单佐流急忙地进了房。
单佐流倒在床上,一路上受着干冷的风吹拂,却吹不散在体内的黏腻感。虽然水生曾替他擦拭干净,就连承受水生性器的地方也是,却也擦了一些药膏进去。他好想赶紧泡进热水中将那一切都冲洗去,但这么早就请人烧热水,不免令人奇怪。而且,也不可能真的洗去所有的触感。
单佐流将头埋进被中,眼中流出的泪,不知是为了什么。
"水生......"
明知已狼狈不堪,但对水生的情意却是更加满溢,他总算确定,现在的自己是没办法对摆脱水生思念,然而究竟该怎么做才好,他真的不知道。
那么水生呢?他是怎么看待自己呢?他说他喜欢自己,究竟是真,还是一时间的甜言蜜语?那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单佐流已不复记忆,但水生的一切都印在心里,他能期待吗?期待水生对他,真的是有那么一点的不同于一般?在睡梦之间,单佐流隐约中又见到水生的身影,听见他的声音,覆在唇上的温度,冰冷地让他睁开双眼,眼前是真的水生。
水生的舌在他齿间游移,单佐流望着熟悉的床檐,猛然地将水生推开。
"你......这可是在我家!要是,要是......"
水生坐在床边,嘴角带着浅笑,凝视单佐流的双眼,看得他很不自在,没再抱怨下去。
"一醒来没看到你,我很担心。"
单佐流翻过身,背对着水生。
"我很累,你回去吧。"
水生按上单佐流的肩。
"抱歉,是不是我太粗鲁?"
虽然隔着被子,但水生手的力道仍感受得到,加上水生率直的疑问,单佐流的脸上涌起一阵潮红。
"说,说这什么......你回去!"
"佐流,我......我很喜欢你,昨晚的事,绝不是一时糊涂。"
单佐流依然背对水生,不发一语。
门外有人轻敲几下。
"水生,佐流醒了吗?醒了就叫他一起来吃中饭吧。"
水生应道:"我知道了。"
转头便问单佐流:"要起来了吗?"
单佐流背着他摇头,他心里害怕了。他想,常欣是何时到他门前的?她是不是听到他跟水生的话?她会怎么想?单佐流一是累,一是逃避,还不想面对常欣。
"我明晚值啃,有什么话到时再说吧,我等你。"
水生离开房间,来到正厅,赵枢蘅也在。
"想必这位就是水生,久仰大名了。"
水生仅回以一笑,见常欣不在正厅,便要往厨房走去。赵枢蘅叫住他:"请等等,我想请问你关于木雅的一些事。"
"我?你应该可以找到更有人望的老前辈吧。"
"当然可以,单家的人都很乐于帮我安排木雅的长老,但我想知道,是马队的事。"
不称马贼而说马队,赵枢蘅的多礼让水生不由得防备。
"不需要这样,这里的人都说他们是马贼。我了解的,也没有比别人多。"
"他们?不是你们吗?"
水生不因赵枢蘅的话有所动摇,只是冷静的看着他,等赵枢蘅接着说什么。瞥见常欣正端着热汤过川门,水生随即换上一张笑脸,上前接过常欣手中的热锅。
"让我来吧。"
"嗯,多谢啦。佐流还不醒呀?"
"是啊,昨晚聊得太晚了。"
常欣回过身再走向厨房,赵枢蘅也起身要跟过去,经过水生身旁时,轻声地说:"明天下午我在山顶凉串等你,放心吧,我是想帮你们。请你务必来。"
次日,赵枢蘅在单家吃过中饭后,推说要一个人静心到山顶走走,将单佐流搁在家中。单佐流不以为意,前天的折磨,身子至今还有点说不清,也不想多走。
山顶上风大,赵枢蘅有点后悔说要在这等水生。再说,他也没有把握水生一定会来。
在赵枢蘅想放弃时,终于看到水生自山后骑马上来。他快被冻僵的脸,还是努力的挤出和善的笑:"还好,不是白等。"
水生没有与他寒暄,下了马便说:"你说的帮,是什么意思?"
赵枢蘅不自讨没趣,也想早点回到温暖的地方,干脆地说:"那我就不废话。我有能力可以让临川县现任的县官姚浦,还有河州的州官郑升失势,但需要他不法的证明。"
"州官?"
赵枢蘅搓揉着冰冷的手,接着说:"姚浦能招摇他向木雅索款,是因为有郑升在上头隐瞒他的作为。光是暗杀姚浦,还不够让木雅安全。郑升一样会找个手下来到临川,河州可不想放过木雅。"
水生奇怪赵枢蘅怎么知道他们打算暗杀姚浦,这事他只有向黑维延提过。水生身处马贼,也知道与汉人私下交易,也是为木雅的人尽一份心力,虽想不是那么过瘾,也还是好好地做到现在。不过要是能把祸头给除去,一了百了不是更好?所以水生私下向黑维延提起,黑维延不是那么赞同水生的做法,但也无法完全拦住水生,以及其他也是在战争失去父母的人。
但此时有关郑升的事,水生更想要多了解一点,他递一壶酒给赵枢蘅:"你喝酒吗?喝了身体会暖一点。"接着试探地说:"姚浦在木雅一年不过拿四、五百两,为了这点小利,河州会与羌族为敌?"
赵枢蘅接过酒壶,喝了几口。
"别装傻了,你也知道木雅的价值绝不只四百两,河州一直在观望,何时能将木雅牢牢地抓在手中。"
赵枢蘅又喝了一口:"先是不严格限制汉人私越边线,这虽然不能立即见效,但八年了,木雅真的对临川反抗的,也只有马队的活动。其他的多数人,若是见到大军压在旧河道,能有多少敢挺身而出?又有多少人,是不愿与同族的汉人为敌呢?"
"而后就算你们部族有援兵来,但隔着泱泱的漠河,要攻总是难。所以要抱住木雅的独立,河州州官郑升是最主要的目标。"
水生衡量着赵枢蘅的话。赵枢蘅所说的,在水生听来都没大问题,水生还是不免对赵枢蘅的热心存有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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