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翘时间，就是大后天。”

第八节 改变 3

Caca连国庆前最后的一天都没去。大概他又和朋友出去旅游了。

夏天转眼已经到尽头了，国庆的节假日非常难熬。以前我怎么就没发现呢？

第一天是睡觉，连午饭也省下的那种；第二天是看碟，中途睡倒了；第三天继续看碟，结果DVD坏道；第四天是上网，却只能看看小说；第五天是睡觉，结果失眠了地躺了半天床，弄得腰酸背痛；最后两天决定短途旅游，但一看到人潮又退了回来……

最后一天，我只能选择在街道上溜达。

街道上的彩旗红得刺眼，配上阳光的耀眼，这一切都是为了兴高采烈的人们所设定的场景。

我真后悔自己选择了上街。

街上的行人或者成双，或者结群，或者齐家出动。像我这样的单行者实在是太不协调。我看着面前推着婴儿车走过的一对夫妇，忽然想到：我们怀着父母的期待和祝福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然后等到我们死去，会有子女的不舍和怀念。可对于自己这样子的人，满足不了父母的期待，更不能获得任何“子女”的怀念。

有没有同志也像我这么想呢？

如果说有，那为什么还得这么滥交，这么放纵自己呢？bob是这样，vinko的partner是这样，Vincent就更不用说了……但如果说没有，又为什么有像caca和vinko这样的人呢？

我这么想着，忽然看到不远处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孔。是jimmy一家人。

正当我犹豫着该不该过去打个招呼的时候，忽然对面出现了另外一张熟悉的脸：毛虫。他们明显看到了对方，随即露出高兴的表情来。毛虫旁边就是那个和我相亲过的女孩。她拘谨地和jimmy打过招呼后，随即逗起婴儿车上的小孩。

自从那天在学校里告诉了毛虫自己尴尬的真相，我们一直都没联系——或许该说，毛虫没敢再联系我。

看着他们几个人其乐融融，我却莫名地胆怯了。我居然还害怕会给他们发现，紧张得连忙掉过头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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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馆里连座位也没有了，我想还是回家煮咖啡最舒适吧。

我转过街角，走去停车场拿车。迎面走过来一个衣着入时的人，我不经意地瞄了一下——又一个熟悉的人。

看来今天是最差劲的一天。

黄色T恤的Vincent看起来还是和以往见到的任何时候一样。如果没有判断错误，他的头发变长了，稍微遮了他一侧的脸颊。

“嗨。”Vincent的那张笑脸似乎永远不会消失。

我瞪了他一眼，直接走过。如果我有喝酒，大概会给他一拳。

“你还戴着那个戒指吗？”他在我身后问到。

“你小子住口！”

我大吼一声，转过头来瞪着他。终于压抑不住这一阵子的无助和失落，冲到他面前。“你要是再说一个字，我就让你知道厉害！”

Vincent又笑了。一个恶魔的微笑！

我的头脑一热，拳头已经正中Vincent的脸。他应声整个人朝后踉跄着退了两步。路上的其他人纷纷朝我们这边看来，未及一个类似保安的人朝我快步走了过来。

Vincent抬起脸来，捂着被我打中的地方，还是依旧笑着。

我深受揪住他的衣领——

“你在干嘛！”保安冲了过来，连忙伸手想要拉开我。

“他只能和我在一起，你懂吗？”Vincent得意得不得了，完全就是一脸的嬉皮笑脸，语气又是那么地不可一世。

“操你妈的！”我恨不得把他的整张脸都揉碎扔进垃圾桶里！我试图冲过去，但被保安用力地挡了回去。

“你们干嘛？”保安边推我边叫喊着。

“他很清楚，我不会背叛他！不像你——”

我最恨的内容从一个最恨的人嘴里说出来，简直就像被一个乞丐取笑自己的无能一般！我用力推开了肥大的保安，双手用力地推向Vincent。Vincent又向后退了两步，我抢上一步抡起拳头又打在他脸上。他被我打得整个人朝墙角摔去。我正想把他按在墙角上——保安从后面拽着我的衣服制止了。

“你再打我就把你拉去公安局！”

我用力地甩开保安的手，喘着气怒瞪着靠在墙角的Vincent。

“你们两个是不是疯了？”忽然一个大叫着冲了过来。

Vincent和我同时转头一看，原来是小凯。

“你们疯了吗？”他焦急地又重复了一次，看看四周围着的人群。“怎么了？”

我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尽管很生气，但还是转身走开了。

小凯从后面追了上来，想说什么但又犹豫着，只是跟着我。

“你跟着我干什么？”我忽然朝他大吼了一声。“你还嫌害我不够？”

小凯那凸起的眼珠仿佛瞪了我一下，嘟囔着说道：“你凶什么？我只是想说……”

“有什么话你跟那个公鸭说去！”我指着Vincent大吼大叫。

“什么呀！我……我是想告诉你caca的事情——”

我的脑袋好像给人敲了一下，嗡的响作一片。

“你知道？”我的声音忽然涩了起来，好像有些酸溜溜的。

小凯见我恢复了平静，才松了口气说：“他去乌镇旅游了。”

“他自己一个人吗？”

“我不知道。”

“你干嘛告诉他？”Vincent红肿着脸冲了过来，有些生气地叫嚣到。

小凯有些为难地看看我，又看看Vincent，不再作声。

我的脑海里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第八节 改变 4

这间咖啡厅是我第一次来。

咖啡厅的陈设很具有时尚感，所有的东西都是流线型的设计，象牙白和浅灰的格调把这里变得有些后现代气息；屋顶挂着的灯透出些浅黄的光线，把咖啡厅里的一切都像笼罩在朦胧当中。

和以往一样，选了一个靠近角落的桌子，我静静地靠在窗口边上，仔细地看着外面街道上出现的每一个身影。

一个纤细的男孩背着画板慢慢从远处走过来。他的头发剪得很短，反倒显出那圆滑的小脑袋来；他的脸很小，修长的形状配上修长的鼻子显得很好看，而且他的皮肤很白；黑框的眼镜搁在鼻梁上，既秀气又时髦。

他一个人平静地走着，偶尔调整一下背在肩膀上的画架。

他那清秀的脸庞，那轻巧的姿态，和那小心翼翼的动作，都让我感觉他和caca会是同一种人。

忽然他停下，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开始念念有词起来。我能够隐隐听到： 顶……谁说的？哦，操！…………

所有的幻象瞬间破碎。我耻笑起自己无聊的想象——caca从来不说这些字眼，至少在大街上，他是不愿意这么嚷嚷的。

“别紧张，他会来的。”坐在旁边的小凯有些鄙视地看着我，有些调侃的口吻。

我看了看小凯，“那个家伙也会来吧？”

“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负责叫人。”一提到他，小凯的语气马山软了下来。

“他一定得来。”我小声地说了句。

“其实他也不一定非得来……”小凯每次提到Vincent，语气都有些不妥。

“这件事由他引起，如果他不来……

Caca会相信我们说的吗？”

小凯看了看我，“你真的很讨厌哎。谁说caca不会相信的？你好像还弄不清楚状况哎，caca气得不是你和Vincent……那个什么……”

“那他是气什么？”我对小凯的想法感到有些可笑。

“气你居然那么容易上当，气你不相信他。要是你相信他，你怎么会因为他和另外一个人在一起就手忙脚乱？因为你觉得caca也和你一样，在内心还有对Vincent的魅力所折服的一些、一些想法……”

我如梦初醒！

是的，其实一切都很简单。如果我相信caca，我怎么会毫不怀疑地就相信了小凯说的话呢？难道会是因为我更相信小凯吗？那肯定不是。只是因为我害怕，我怀疑——像Vincent那样子的人，理所当然的全世界的人都会心动。哪怕像我现在这样子恨他，可只要看到他脱光衣服，我就不确定诱惑是否还具有优势了。我自以为是地认为caca也如此，在心底他也是被Vincent所诱惑着。如果我相信caca，即使他真的和Vincent呆一起，那又怎么样——和Vincent在一起和其他人又有多大的区别呢？

我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瓜。

就在这时，Vincent出现了。

他穿着白色的翻领衬衣，系上一条橙黄色的领带，黑色的修身休闲裤配米黄色的革制皮带，脚上的板鞋是浅蓝色的格子纹理。明星的装束也不过如此。

“你真的来了？”小凯看着他走过来，语气里有些兴奋、又有些失望。

Vincent看了看我，坐下来。他脸上的瘀青好得很快，几乎看不出了。服务员很快地走了过来，笑容显得特别灿烂。

“给我一杯清柠水。”Vincent微笑着抬头向她说到。

“还要其他的吗？”服务员笑得更加灿烂了。明显她是想要拖延时间。难得有这么好看的顾客，任凭是哪位服务员——只要是异性，都肯定会忍不住亲近过去。

“我刚吃过东西。”Vincent笑着说。

服务员点点头，禁不住地有些失望。

-----------------------------------------“你真准时。”我对vincent说道，连自己都对这样子平静的语气感到意外。

“小卡叫我来的。”Vincent盯着我看着说。

“我知道。”

“要是我们叫，你大概就不会来了吧。”小凯忽然问。我能听出当中有些酸味。

Vincent却笑了，然后很坦然地点点头。

“你应该知道我叫你来的目的吧？”我问他。

“对质？”

“那你为什么还来，不怕？”

“我是为了小卡来的。”

这个回答很直接，又无懈可击。我想不到还有什么答案比这个更好的了。

我开始相信，vincent的确也是爱caca的——尽管不是我们理解的那种爱。

脚步声响起，一个人穿着纯白色的板鞋走了过来。

我抬头一看，就是caca。

他的头发变长了，盖着两旁的脸颊；干净的脸上泛着些许的红晕，就像刚刚玩耍过的、孩子的脸。Caca穿着米黄色的格子衬衣和草绿色的格子5分短裤，显得几分羞涩和几丝可爱。

我看着他，他刚好也看着我——目光的接触。我心底最柔软的部分瞬间洋溢开来，泛滥起来……

可是caca的眼神很快就收了回去，什么也没说，静静了坐到了vincent的旁边——我的对面。

能够真切无比地感受到，一股烫热的感觉被一层寒霜无情地扑灭。心纠着开始一阵一阵地痛。

小凯看看我，然后又看着vincent和caca。“好了，我先开始吧……”他犹豫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

“那晚是我打电话给他……骗他说你给vincent带走了，然后——”

“然后我在他公司楼下等他出现。”vincent接了下去。

“你怎么知道他公司的地址？”caca忽然问，并看了看我。

“查的。”Vincent说得有些得意。

“然后我们去了宾馆，可惜他比较胆小，所以我们最后什么都没做。”他继续说。

“戒指你是怎么拿到的？”

Vincent看了看我，回答到：“他推开我的时候掉的。”

“真是个笨蛋。”caca忽然好像开玩笑似的说到，可是语气却是有些无奈的感觉——或许是我的情绪作怪……我只是发现自己越来越乱了。

本来最应该说些什么的自己，这时候却找不到一句话可以说。我让小凯打电话给caca，让他约vincent来这里，好让大家可以当面对质。这样我和caca之间的误会就能化解。

本来我是这么想的。可是听了小凯那一番话，我忽然发现——原来这么多人当中，不管是小凯、vinko，还是vincent，他们都比我更加了解caca。

其实从头到尾，最根本的原因不在于vincent，而是我自己。

我还能说什么呢？我该说什么呢？无论说什么，都只是在为自己的错误辩护而已。

Caca看着我，我张开口，可是什么也说不出。他的眼神是那么的清澈，清得不含一丝情绪。我完全看不出这时候的caca，到底是怎样的感受。

或许，他是很希望我说些什么，让他知道我还是那么地爱他。

是这样吗？或许caca已经看出我的懦弱和无能——这样子的人，会是他想要渡过一生的人吗？

我的心乱作一团。Vincent在一旁看着，又露出那张得意的笑容。

“难道你觉得爱情很伟大？”Vincent忽然问到。

我愣了一下。

“你说你爱小卡，可是那又证明什么？两个人在一起不一定就得相爱，相爱的人也不一定就会在一起。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Caca听到vincent这么说，看了看我。

“爱情不过是荷尔蒙产生的一时冲动，与其说是爱，不如说是为了满足占有欲。”Vincent看着我，脸上挂着的笑灿烂得不行。

“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东西是可以抛弃其他而单独存在的，爱情也一样。”caca忽然说了句。我听到抬头看了看他，见他一脸的安静，眼睛盯着桌子上的杯子看——我不禁怀疑这句话是不是说给我听，还是说给vincent听的呢？

“或许我真的不值得拥有一个能够陪自己渡过一生的人……”我看了看caca。听见我这么说，他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了看我，眼神里似乎有些什么东西……

“可是，你又能够得到什么呢？”我盯着vincent，“你一直在做的事情难道就不是占有吗？”

“所以我觉得爱和性是应该分开的。我一直索要的只是身体上的欢愉。”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试图拆散bob和他老婆？”

我开始针锋相对起来。

“因为我觉得有趣。而且一开始我的确有怀疑过或许他是个和我般配的人。”

“你回答得真直接。你现在对待我和caca也是那时的心态！”我对于自己这样的反击暗自得意不已。

Vincent被我吓一跳，居然不知道回答，整张脸定格在惊愣的表情。

“你们的谈话越来越无聊了。”caca忽然说。我和vincent互相看了看，不再作声。

小凯看了看我们三人，脸色忽然变得阴沉起来。

“那我呢？”小凯忽然很不忿地叫了一声。我和caca看了看小凯，又看看Vincent。

“我真是个傻瓜。”他忽然苦笑着，带点哭腔地说。“这明明就是你们三个人之间的事情，我却心甘情愿地当个棋子……”

“对不起。”vincent开口说，但语气却是不能再轻描淡写了——在我听来，这三个字仅仅是一种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