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剑传奇————丁冬
丁冬  发于:2010年06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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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是為我著想,自然不會害我,所以我相信你有什麼不對?」燕拂羽揚起了臉,得意地微笑著。

武叔崇沈默,也覺得自己違反本性說了這麼多話是在自打嘴巴,但......他真的很擔心,雖然不明白這擔心是打哪兒來的,總之他就是擔心。武叔崇訕訕地將飯菜扒進口中,不再說話。燕拂羽端詳著武叔崇的表情,知道他生氣了。這讓他有些納悶也有些開心,他居然這麼關心他這個初相識的人......

「是,我以後會小心防著人的,好不好?」燕拂羽賠笑說著,才讓武叔崇眉宇間的怒氣稍霽。

「這才對了。」

聽見武叔崇這樣回答,燕拂羽忍不住大笑了起來,武叔崇也發現自己實在顛倒,既要燕拂羽對他保持戒心,卻又要他聽他的話......可真說不過去了。為此,他不由讓赧色上臉,跟著也笑開了嘴。

這一笑之間,兩人的情誼在無形中增進了不少。

看著燕拂羽充滿稚氣的笑容,武叔崇少見地武斷起來,心想:

『郭懷義絕對不是他殺的......』

清澈無瑕的眼眸在他眼底亮著沒有機心的笑,武叔崇溫藹微笑地舉箸挾菜,和燕拂羽講述起一些武林軼事來,不自覺地將他大哥武伯屹的叮嚀拋到腦後。

※ ※ ※

一隻大鷹噗噗拍翅,飛進武家宅院後園的高閣裡。

武伯屹將鷹腳上的信筒取下,抽出裡面的一張小紙條來看。那是武叔崇的回報,簡單地寫著燕拂羽的出身來歷,一旁正在研究典籍資料的武季嶢湊過臉來,說道:

「三哥真是了得,這麼快就有消息了。」

「嗯。」武伯屹點點頭,將紙條交給武季嶢,「這個歸檔,然後找老五來,讓他跑一趟青瑤山,去查查燕拂羽的師父到底是不是當年失蹤的公孫寧。」

「要讓五弟去?」武季嶢驚訝,「還是我去吧!那衝動的小子一出去就闖禍,還是讓我去好了。」

「我是想這件事比較簡單,讓他出去跑跑,省得整天在家鬧得我不安寧。」武伯屹苦笑著,他那不安分的五弟武孟岫簡直像條野狗,在家裡拘著會鬧得家宅不安,放到外邊去卻又屢屢不分青紅皂白地亂咬......但無論怎麼說,有機會還是得讓他歷練,所以武伯屹設法揀些簡單一些的、比較不會和江湖人物牽扯上關係的任務給他。

「這樣?」武季嶢垮下了肩膀,「好吧!」

「你也別嘆氣,」武伯屹拍了拍武季嶢的肩,「你有別的事要做。」

「真的?」一聽到可以到外邊去,武季嶢的眼睛就發亮了。看得武伯屹無奈地搖頭苦笑,除了武叔崇以外,他這些弟弟們總是在家待不住。

「燕拂羽那裡有老三盯著,所以沒問題,但我希望你去注意『白虹山莊』,據我所知,白述天對流星劍相當有興趣,而『白虹』『紫電』兩派又素有嫌隙......這次流星劍現世,我料定白述天會有所行動。」

「好,我知道了。」武季嶢高興地點頭,將武叔崇寄來的紙條重又塞回武伯屹手裡,「我這就出發。」說著,他立刻轉身飛奔而去。

看著武季嶢的背影,武伯屹握著那張紙條,忍不住嘆了口氣。

到最後,總是他一個人留守在家裡......唉......誰叫他是大哥呢?武伯屹搖了搖頭,自己去做資料歸檔的瑣碎工作去了。

※ ※ ※

金鐵交擊,錚錚連響。兩匹馬橫屍路邊,是晌午打尖時被毒死的。

武叔崇打了個大呵欠,懶懶地啃著手中饅頭,看燕拂羽橫劍削斷一人手中長劍。一路之上,這種零星打鬥多不勝數,有的是攔路打劫、有的是為流星劍而來,還有一些燕拂羽自去招惹的拔刀相助。一開始武叔崇還看得有味,但隨著次數越來越頻繁,他也膩了,連記都懶得記,反正那些多是名不見經傳的二、三流角色,沒有記檔的必要。

燕拂羽收了流星劍,看著被他打敗的一群人狼狽竄逃,他重重地嘆了口氣,走回武叔崇身邊。

「沒什麼好手。」嘴唇微嘟,燕拂羽為著沒能棋逢敵手而喪氣。

「高手通常都不輕易出手的,沈著些。」武叔崇拍拍燕拂羽的肩,視線落在那兩具馬屍上頭,「唉......我看以後靠咱們自己的兩條腿走路得了,省得枉送馬命。」

只見武叔崇撿起先前那幫人掉在地上的一把斧頭砍下樹枝誚b馬身上,再掘些泥土誘W去,打算簡單地掩埋起兩匹無辜的馬。燕拂羽過去幫手。

「你這人真奇怪,連馬的命都這麼愛惜......可真不像個跑慣了江湖血路的人。你怎麼看都不像江湖人,你混了這麼些年,都沒想過要為自己闖番事業?」

「我這也是身不由己啊!」武叔崇發出慨嘆,下一瞬間猛地被自己脫口而出的話震驚。自步江湖以來,他一直是依著他大哥武伯屹的指示行事,恪守家規祖訓,真個從頭到尾沒想過自己的事,甚至連自己為什麼會涉足武林這樣的問題都沒問過,只是每天這樣日復一日地記錄所見所聞的事蹟......凌霄劍客滅陽山七霸、『白虹』『紫電』兩門的連環仇殺、芙蓉女英雄會上敗群豪......他看著各個人為各人的堅持與理想闖蕩南北,有的頭角崢嶸、有的死、有的隱......覆雨翻雲,掀濤起浪震江湖,成一頁頁說不完的傳奇。

然則他自己呢?一直是個單純的旁觀者,這持續不斷寫下去的筆,最終將怎麼寫自己?武叔崇茫然了,他竟然不知道自己想做些什麼。

看著燕拂羽,他不禁羨慕起他有夢來。

「怎麼了?看我做什?」燕拂羽抓了抓自己的臉。

「沒什麼。」武叔崇敷衍地笑笑,「打我投胎在武家,就注定了奔波武林的命,所幸我也沒什麼其他想頭,才能好好地當個孝順子孫,不然就會像我二哥五弟......」驚覺自己一個不防又說太多,他連忙轉了話題。「不談我了,倒是你,要真有一天當了第一劍客,你打算做什麼?」

「那當然是等著後起之秀來挑戰我這個傳奇,然後我再一一打敗他們!」

一句話逗得武叔崇笑了。

「懷抱雄心壯志是好事,可要萬一墮進了名利的圈套,可就不好了。」

「呵......」燕拂羽淡淡一笑,「跟你在一起,老讓我想起我師父。」

聽見燕拂羽這麼說,武叔崇突然不安起來......該不會他像個老頭子一樣囉唆吧?燕拂羽會不會嫌他煩啊?

「記得有一次,我問我師父怎麼不下山闖一番事業出來,我師父的話就跟你剛說的差不多......他說名利腐化人心,看多了恩怨殺戮,讓他覺得倒不如窩在深山裡來得清靜自在......」

「那你怎麼沒聽他的話?」

燕拂羽笑了笑,「學了一身本事,當然得出來闖個名號,才不辜負我師父的一番栽培啊!再說,這一身本事不用於行俠仗義,卻躲在深山裡獨善其身,也太自私了點兒。」

「呵呵......這話可罵到你師父囉!」

武叔崇這話一出,立時讓燕拂羽變了顏色,急忙說道:

「我不是那個意思......」

這著急的模樣讓武叔崇暗暗自責,不該拿這開玩笑的。燕拂羽自小被他師父扶養長大,又授以一身武藝,對他師父只有加倍地孺慕景仰,又哪裡敢對他師父有任何微詞呢?不過,就這幾句話看來,燕拂羽的師父應該曾在江湖上混過一陣子,絕非什麼名不見經傳的山野鄙人。若非有切身之痛,又怎會有這番感慨?

「我說笑的,你別介意。」

燕拂羽看了武叔崇一眼,隨即笑笑,聳肩說道:

「不過我也的確是違背師命,」吐了吐舌,「我師父不希望我下山闖江湖的,可是我卻還是下山了......」

「幸好你下山了,不然,我們就無法像現在一般一起行走江湖了。」

「你很高興能跟我一起闖江湖?」燕拂羽問著,眼裡不掩熱切。

這句話問得武叔崇一愣。他很高興麼?看著燕拂羽期待答案的神情,武叔崇不禁微感不安......高興?似乎......是的......這是怎麼回事?對自己現在這陌生的心情,武叔崇有點不知該如何是好。

此時,遠處傳來馬蹄聲,打斷了武叔崇的沈思。只聽得馬蹄聲如滾雷般急驟,不一會兒就到了武叔崇和燕拂羽身邊,一群約莫二、三十人的馬隊將兩人團團圍住。似是感染到馬上人的肅殺,幾匹馬兒輕踏著,踱出不安的拍子。

武叔崇和燕拂羽抬頭看著馬上人物,為首者身上一襲白衣,是戴孝的裝扮。略圓的臉蛋稚氣,梨形眼眸中滿是憤恨,正是『紫電門』的劉若冰。原本劉懷恩和武伯屹決定等查明燕拂羽的確是殺死郭懷義的兇手後,再召開一次公開的邀會解決這件事,但年輕的劉若冰沈不住氣,便帶了門人追了出來。

劉若冰投梭一般飛身下地,衝著燕拂羽就喊:

「姓燕的,還我師叔的命來!」說著,劍光一閃,劍尖已指向了燕拂羽。

武叔崇看見劉若冰手中薄劍--是『紫電門』鎮派寶劍--『紫綃』,立時認出了他的身份。

燕拂羽胸膛一挺,俐落地將流星劍握在手中。這些天來格鬥不斷,說累倒也真的有些累,但他生性好勇鬥狠,兼之又有初生之犢的傲氣,因此遇上了挑釁總是挺胸前迎,從未退卻過。

「你師叔是誰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燕拂羽微笑著耍了個劍花,橫移一步,「反正打我手持流星劍步入江湖以來,不知多少惡霸宵小死在我的劍下,殺了你師叔我問心無楚A你要報仇,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你胡說!我師叔為人一向仁義,江湖上哪個人不敬重他?你居然敢說他是惡霸宵小?看劍!」劉若冰一臉怒容,挺劍疾刺燕拂羽。

這一劍來得又快又凶,燕拂羽心中一凜,凝神抵擋。雙劍相交,燕拂羽手中流星如急湍貼著劉若冰手上劍身刷下,劉若冰翻腕盪開流星劍,抓住空隙刺他小腹。劍勢穩而辣,燕拂羽暗暗叫好,只覺此人比『白虹山莊』的凌康更勝一籌,是他這些日子以來碰到最好的劍者,精神不由為之一振。

「那種假仁假義的偽君子更該殺。」燕拂羽口中說話,手上劍勢絲毫不停,運起流星掩日劍法,使劍圓轉如意,三尺紅光幻出一圈圈野火般連環光圈,纏著劉若冰手中劍。

「原來你果然是十二快劍門的人。」長劍被繞圈紅光黏纏上,劉若冰頓覺手中劍勢沈重遲滯。

『紫電門』的劍法以狂迅剛捷見長,招快如電,若由掌門劉懷恩舞將出來,氣勢真個有如滾石奔車,驚蛇走馬。劉若冰奶O雖不如劉懷恩深厚,但也是『紫電門』後輩中傲視群倫的。這會兒見自己的劍勢受燕拂羽牽引,遂改招換式,以剛破柔,招與招之間嚴謹得潑水不進,而又了了分明,穩守搶得的先著。

「什麼十二快劍?沒聽過。」燕拂羽見火紅流星劍竟然砍不斷劉若冰手中『紫綃』,詫異之餘不免有些心浮。

兩人奶O旗鼓相當,但劉若冰挾恨進擊,氣勢勝燕拂羽三分,但以劍法論,則燕拂羽的流星掩日劍法要高出劉若冰幾分,因此兩人打了個難分高下。

一旁武叔崇靜靜觀戰。這些日子以來一直跟在燕拂羽身邊,看了數十場武鬥,他可以說是最瞭解燕拂羽奶O的人了。平心而論,劉若冰的內力比燕拂羽跟凌康都要高出一截,但燕拂羽仗著流星劍之力,劉若冰敗在燕拂羽手下是一定的。但他只擔心這些天來燕拂羽連戰未歇,精神氣力未得充分養足回復,怕耐不得久鬥......這可怎麼辦才好?

只見劉若冰斜削燕拂羽右肩,燕拂羽沈肩閃過,手上稍緩,數莖斷髮散入風中。

「劉世兄。」武叔崇情急踏前一步發話,卻有劉若冰的兩個同門雙劍交叉,阻住他的行動。

「你們別動他!」燕拂羽見那兩人拔劍,就想捨劉若冰前去護衛武叔崇,但劉若冰手底下不弱,容不得他分心旁顧,『紫綃』險極地自燕拂羽頰邊劃過,留下一道淺淺血痕。

劉若冰抓住這個機會,劍招去斧鑿轉圓融,式式搶快,進攻不留餘地,『紫綃』運使如飛,形如霹靂連響,紫電漫空,迫得燕拂羽著地滾開,避得狼狽。卻見燕拂羽雙眉一軒,挺腰躍起,鼓勁發招,手中流星紅色劍芒閃耀如星,直撲劉若冰。

劉若冰見劍的來勢凶猛,凝神改採守勢擋下,卻不料以內力化做劍氣的紅芒竟能彎曲,穿破劉若冰的堅密劍網,如流星般竄入。

燕拂羽原擬可以一招得手,卻因連日來的疲勞而致力量拿捏不穩,劍芒偏了些部A沒能刺中穴道,僅在劉若冰肘上劃過,衣袖裂了個口子。

「兩位請先停手,聽在下一言。」武叔崇不願燕拂羽和「紫電門」結下不可解的仇怨,因此再也顧不得,腳下一動,輕輕巧巧地便穿過阻攔,那兩人只覺眼睛一花,武叔崇就到了燕劉兩人身邊。

適才燕拂羽那招讓劉若冰嚇出一身冷汗,他怎麼也沒想到流星劍的劍芒竟能彎曲,覷空進襲。因此他趁機停劍,退後一步,藉以鎮定心神。

「你是什麼人?」劉若冰打量著武叔崇,看他以神奇的速度與身形步法脫出他兩名同門的阻攔,心下不禁提高警覺。又想以燕拂羽武央A該當殺不了他師叔,但若有此人幫手,那就有可能了。

再者,適才那招流星劍芒實在詭奇,他能避過那招真是祖上積德。所以他想,說不定他師叔就是被剛才那招奇招給出其不意地傷了的。

「在下武叔崇。」武叔崇拱手為禮,「家兄武伯屹,與劉世兄見過。」

「你是武家的人?」劉若冰驚訝,「那你為什麼還幫著他?難道你武家......」他氣了,想不到武家居然玩兩手策略,一邊答應幫他們查清郭懷義之死的真相,另一方面卻派人幫著燕拂羽。

「劉世兄切勿心急。」武叔崇暗暗嘆氣,這個劉若冰也是個急性子。「在下一直在旁邊觀戰,可沒出過手,說我幫著他是從何說起?再說,在下覺得這之中有蹊蹺,在事態未明之前,為免造成遺憾,還望兩位能平心靜氣,暫且罷鬥,是以出聲阻止。」

「會有什麼蹊蹺?」劉若冰瞪大了眼睛,「我師叔死在流星劍下可是你四弟武季嶢說的,而流星劍又在他手上,不是他殺的會是誰殺的?難道世上還有第二把流星劍不成?」

「流星劍只有一把!你以為流星劍是打鐵舖裡賣的菜刀,到處有的?」燕拂羽不滿,舉起流星劍,「這種神兵利器,哪有可能有第二把?」

「你看,他都這麼說了,我師叔鐵定是他殺的,剛剛他自己也認了。哼!」劉若冰一把推開武叔崇,挺劍就要撲上去,「你這個卑鄙小人,武民椪我一截,一定是使了什麼卑鄙手段才殺了我師叔,我要為我師叔報仇!」

「你罵我是卑鄙小人?」燕拂羽不甘示弱地持劍吆喝。「來呀!劍下分高低,我不在乎打敗你來為我的戰史多添一筆漂亮成績。」

武叔崇撐開雙手擋下紅了眼睛的兩人,「兩位,請聽我說。」

「沒什麼好說的!讓開!」「你說過不干涉我的,閃邊去!」

劉若冰和燕拂羽同時要推開武叔崇,但武叔崇只是端立兩人中間,「依在下所見,燕少俠光明磊落,不會以卑鄙手段殺害郭懷義大俠,這點在下可以肯定。」他轉向燕拂羽,「你確定你殺了的人裡面有個叫郭懷義的人?」

「我在江湖上闖了個把月了,殺了無數地痞流氓,我哪有那個閒工夫一個個去問名字?我沒好心到殺了他們還負責幫他們遞X墓,問名字幹啥?」

「那你所殺的人當中,有武弘疚L這位劉少俠的麼?」

「這倒沒有......」燕拂羽老實承認,「不過......哼!他師叔如果真是死在我劍下,鐵定不是好東西!」

「你......」劉若冰聽見燕拂羽再次辱及他師叔,氣得目眥欲裂,「我一定要殺了你!」

「劉世兄,以郭大俠的武央A只怕連令尊要以區區兩劍取他性命都難,而燕少俠剛才也說了,劉世兄你是他截至目前為止遇到武戊怜牧滿A因此,是不是燕少俠殺了郭大俠,還有探究的必要。令尊既已委託我武家代為調查此事,還請劉世兄尊重我武氏一門,暫時不要插手。」

聽武叔崇這麼說,劉若冰自覺也不該再纏夾下去,否則萬一武叔崇一狀告到劉懷恩那裡去,他就吃不了兜著走了。畢竟,「紫電門」不想和武家交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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