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剑传奇————丁冬
丁冬  发于:2010年06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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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仲崎難以置信地看看燕拂羽,又看看武叔崇,然後就一個人悶悶地笑了起來,笑得所有人一頭霧水。

論起江湖上的女人,武仲崎可以很自豪地說他沒有不認識的,而且,可以說是瞭如指掌。因此,施宛兒向來是怎麼對付敵人的,所有施毒解毒的法門他都一清二楚。只見武仲崎抹去眼角邊笑出來的眼瓷A強忍住笑,拍著燕拂羽的肩膀說道:

「我真佩服你救得下手......」說到一半,他再度咯咯笑了起來。

「二哥,你太失禮了。」武叔崇不悅地皺起眉頭。武仲崎穢F在嘲笑燕拂羽,好像燕拂羽救他是幹了件天大的蠢事一般。

「我是真的很佩服他啊!」武仲崎辯解著,「要換做我,一定選擇讓施宛兒幫你解毒,或者你死了以後幫你報仇......哈哈哈......」

武叔崇被武仲崎笑得不耐,伸手挽著燕拂羽的手臂說道:

「別理他。」

「二弟,夠了。」武伯屹說著,對燕拂羽投以歉然的眼色。

「我說的佩服真的是佩服,你們相信我......」武仲崎抱住肚子,「要我幫老三把毒液吸出來,那種事真的打死我也幹不出來。」

「什、什麼意思?」聽到武仲崎的話,武叔崇的聲音發顫。

看除了燕拂羽以外的所有人都是一臉問號,武仲崎說道:

「你們不知道嗎?施宛兒那女人歹毒得很,她不毒死你也要從你身上撈點東西回來才甘願,所以她那條蛇專咬男人的下陰部位,她要是受脅迫不得不幫你解毒的時候,就會趁幫你吸毒的機會採陽補陰一下。」

轟!武仲崎的一番解釋讓武叔崇從頭髮尖紅到了腳趾頭。他看著其他兄弟的表情,見大夥兒都瞠目結舌,一副不知該說什麼才好的表情。在視線轉到燕拂羽臉上時,心裡的羞慚似江水氾濫,一下子什麼都無法思考地拔腿就跑。

「哥哥!」燕拂羽見狀,立刻追了上去。

第八章

分花拂柳,武叔崇本能地朝著花樹茂密處鑽去,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給埋了。他一逕跑著,腦子裡亂七八糟地塞滿了各種想法跟心情,亂得他不知如何是好。

而因為心裡頭混亂不已,腳步跟著雜亂,一個不小心便被樹根給絆倒,整個人往地面俯趴,往常在這種時候,只需要提氣一躍便可避過跌個狗吃屎的慘況,但現在他完全不及做出這種反應,於是便結結實實地趴在地上,沾了一臉的土。

也幸得這一跌,輕奶ㄓ峈Z叔崇的燕拂羽才能追上他。

武叔崇抬起眼來,見到一雙腳就在身邊,不知怎的,他完全沒有抬起頭來的勇氣,更沒有站起來的力氣,反而像是想挖洞似的把頭往土裡鑽。不過,當然是鑽不進去的。

「你怎麼了?」燕拂羽在他身旁蹲下,不解地推了推他。

半晌,武叔崇都沒作聲,只感覺自己的心跳得好快......他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是什麼感覺,只知道自己完全沒那個膽子面對燕拂羽。如果說他還沒明瞭到自己對燕拂羽的心情可能也還罷了,可偏偏......他覺得丟臉透了,居然想到一些亂七八糟不該想的事情上頭去......

他知道燕拂羽還守在他身邊,自己這種反應一定會讓燕拂羽覺得詭異,可是......他就是沒勇氣抬起頭來,只敢用眼角餘光從臂彎間偷瞄。

這時,他身邊蹲著的燕拂羽有了動作,下一刻,卻發現燕拂羽的臉部大特寫赫然出現在他眼前,嚇得他身體一震,臉就抬起來了。

只見燕拂羽趴在他身邊,側過了頭,用一副專注的神情看著他。

武叔崇努力掩飾著自己的羞楚A終於從地上爬了起來,燕拂羽這才跟著他一同起身。

燕拂羽皎亮的鳳眼直盯著他打量,關心之意畢現,武叔崇訥訥地,不知該說什麼。一時之間,四周只有風動花樹的聲音響著。

「你......你......你......你......」你了半天,武叔崇像舌頭打結似地說不出任何其他字。

「怎麼?」燕拂羽認真地問著。

「你......你幫我......那個......」語無倫次,武叔崇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

「那有什麼關係?」燕拂羽聳了聳肩,「你中毒了,我幫你解毒,那有什麼?」

「可、可是我......」武叔崇拳頭握起又放開,無措的模樣盡入燕拂羽眼底,「你可以不必自己做啊!我......我是......我跟你一樣是......」

「誰叫那女人威脅我?」燕拂羽仍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那又有什麼關係?」

「怎麼會沒關係?我......」武叔崇只覺得腦袋發脹,同樣是男人,難道燕拂羽真的一點排斥都沒有嗎?腦子裡這麼想著,嘴巴上也不知覺地問了出來。「難道你都不排斥嗎?」而問出來之後,他只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問這種話,他是想得到什麼樣的答案呢?燕拂羽總不會說:他很高興可以幫他吸毒吧?

那是情非得已的,燕拂羽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啊!可是......一想到自己是這樣被燕拂羽救的,他就感覺一股暈眩,好像整個天地都在眼前轉......那樣的行為只是為了救命,他不該有太多聯想,可是......被自己所喜歡的人對自己做這種事......他實在無法不為自己腦子裡面冒出的想法而感到無地自容。

就在武叔崇再度興起想拿頭撞樹,一頭撞死一了百了的念頭時,卻聽到燕拂羽說道:

「那有什麼關係?」

還是這句老話。在他中毒受燕拂羽照料的那段時間內,每次他說些含帶歉意跟謝意的話時,燕拂羽回他的都是這一句:那有什麼關係......

「那有什麼關係,」燕拂羽直視著武叔崇,「是你,就沒有關係。」

武叔崇呆楞地看著燕拂羽。剎時,他好似被包裹在一個被阻隔的空間裡,靈敏的耳朵只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怦怦、怦怦......一下一下,打鼓似的,撞擊著他整個人。眼裡腦裡,只剩下燕拂羽,其餘全是一片空白。

「是你......就沒有關係。」燕拂羽沈聲重複了一次,跨前一步。

武叔崇眼裡的燕拂羽愈來愈近,佔據了他全部的視界。心跳聲愈來愈大,從鼓聲增幅成雷聲......驀然間,眼簾不自主垂下,隔開視覺,剩餘感官唯一知覺到的,是燕拂羽身上的氣息......

※ ※ ※

武伯屹走在後園子裡,朝著武叔崇跟燕拂羽當初跑去的方向前進。

本來武仲崎秉著--自己闖的禍自己解決--的想法,已經追了過來打算安撫武叔崇。但武伯屹思前想後,實在擔心武叔崇,只因武叔崇的個性容易鑽牛角尖,很多事情總是不容易放開,而偏偏武仲崎是個對弟弟沒什麼耐性的人,雖然不至於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地不管,但恐怕也無法為武叔崇開解。

不過,老實說,他在聽武仲崎解釋過後,也還真的滿佩服燕拂羽的,要換做是他自己,他救得下去嗎?歪了歪頭,武伯屹自認沒辦法回答,畢竟假設性的問題是很難有個肯定的答案的。

武伯屹走進了後園裡的梅林,仔細地聽著林子內的動靜。在他經過林子裡一座供歇腳的亭子時,突然一雙手從柱子後面閃出來,摀住他的口鼻就把他往柱子後面拖,將他壓在柱子上。

武伯屹看著武仲崎,不知道他搞什麼鬼。武仲崎將嘴靠上武伯屹的耳朵,極小聲地「噓」了聲,而後放開手,手指指著右前方,叫武伯屹往亭子的另一頭看去。

武伯屹狐疑地看了武仲崎一眼,隨即順著武仲崎手指的方向看去,這一看,他的眼珠子差點沒爆凸出來。

只見前方梅樹綽約的樹影下,有兩個人影親密地靠在一起,一個頭顱貼著另一個......

『怎麼辦?』武仲崎用誇張的唇語問著。

武伯屹現在也是一時沒了主意,伸手一扯武仲崎的衣袖,兩人悄沒聲息地離開當場。直到了跟武叔崇與燕拂羽所在的地方有一段距離以後,他們才停下來。

「怎麼辦?」

武伯屹沒回答,只是蹙起了眉頭沈思。

「他們兩個都是男的......」武仲崎跟在沈思緩行的武伯屹後頭說道。

「這時候不要講廢話好嗎?」武伯屹沒好氣地回了句。

武仲崎聳聳肩。剛才他可是把武叔崇跟燕拂羽的舉動一一看在眼裡,就看到他們兩個動作慢吞吞地抱在一起,然後遲緩地讓臉頰相貼,之後又磨蹭了好一段時間才吻上去......這對他來講是很難想像的事,這種事兩個男人也能做?吻一個跟自己一樣性別的人有什麼趣味?抱一個跟自己一樣練武練得硬梆梆的身體有什麼好玩的?

最讓他難以想像的是......他沒想到自己的弟弟居然會毫不抗拒地任另外一個男人對他這麼做。

武伯屹也是一時吃驚得無法做任何反應。他知道天底下是有這種類型的人存在,但他沒想到他的弟弟竟會是其中之一......剛才那種氣氛,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那絕對不是一方強迫另一方,而是兩相情願的,因為實在太濃情蜜意了。

「嗯......看來他們不是單純的結拜兄弟啊!」武仲崎雙手環胸,「現在我倒不那麼佩服燕拂羽了,要是我喜歡的女人中了得要那樣解的毒,嘿嘿......我一定欣然效命啊!不過,老三有了意中人,那也不是壞事,武家又多一個得力人手。」

「唉......可是他們兩個都是男的......」這話一出口,武伯屹就看到武仲崎面有得色、笑瞇瞇地看著他,立刻發現自己掉進弟弟的語言圈套裡,讓自己也講了句廢話。這一來,他有氣反而不好發作了。

「老大,」武仲崎笑嘻嘻地搭上武伯屹的肩,「這下怎麼辦?」

「我能怎麼辦?唯一的辦法是當不知道。」武伯屹煩惱不已。說起來,燕拂羽對武叔崇有恩有義,雖然不是說這樣就得讓武叔崇以身相釣茬灡汐棱﹛A但如果武叔崇自己有那個心思,誰也攔阻不了。

他知道,外表和順的武叔崇是很有定見的,一旦決定了什麼事,旁人很難扭轉。跟武季嶢牛性發作的頑固不同,跟武孟岫天生反骨的遇剛更剛也大相逕庭。看了眼身邊的武仲崎,武伯屹嘆氣了,武仲崎更慘,根本是陽奉陰違的耍賤個性......

「當不知道?」

「不行嗎?」

「行--」武仲崎把尾音拖得長長的,「你是老大,你說了算。」

武伯屹想著該怎麼處理這一團亂,不覺嘆氣嘆得更大口。

※ ※ ※

緩緩睜開眼簾,落入眼中的是武叔崇輕顫的雙唇。

呼吸不順,燕拂羽自己也為剛才的行徑而忐忑不已。弄不清自己為什麼這麼做,本能似的,他就那麼不知不覺地走向武叔崇,張臂擁住那具顫抖的軀體。在心臟貼上另一個躍動不已的心時,他將他擁得更緊,讓兩人有更多面積相觸,胸膛、臉頰、而後是唇。

從小跟師父住在深山裡,燕拂羽對於世俗的釵h規範或釣瓣ㄗ獄臗A解,但是,陰陽乾坤、男女雌雄的相對應關係還是懂的。在吻了武叔崇之後,兩個同屬男兒身的人不該做這種事的想法才兜上腦海。

不同於為武叔崇解毒當晚,那時他只是想著救他,沒有任何顧慮,至於今天倘若是換做另一個人,他會不會出手相救這種假設性的問題,他沒有想過。只因為在他眼前中毒的人是武叔崇,而他要救他,所以他就那麼做了,事後更不曾想過有什麼不妥。

可現在......這情況似乎相當不同。

本能的唇齒纏綿,對燕拂羽來說,不需要任何理由,只是順應心裡的衝動這麼做。但燕拂羽不知道,現在的武叔崇會想些什麼......

自相遇的那一刻起,他就明顯地發現自己和武叔崇的不同,釵h他想不到的事、不會去想的事,武叔崇都掛在心上,總是提著他、護著他......失去了師父之後,武叔崇讓他感受到一股平靜。兩人像親兄弟一樣相互照應的感覺,總給他一種彷彿幼時徜徉在陽光普照的草原上的溫暖......時時讓他興起一種想將這種辰光留住的想法。

從來不曾去探究過這種心情該如何稱呼,直至此刻,他才疑問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衝動?這是第一次,武叔崇在他面前出現慌亂的模樣,以往他一直是沈穩的,彷彿沒有任何事可以為難得了他。

可剛才武叔崇卻驚慌失措得全身顫抖,不知在害怕些什麼......他不想看他不安,所以擁抱了他,想平撫他的顫抖。然而在心跳相熨的剎那,他赫然發覺自己心中有種感覺溢了出來,模糊而縹緲,讓他不由加重雙臂的力道,彷彿必須透過真切的接觸才能捉得住。

而後,如同墮入了霧中一般,神智恍恍惚惚,本能地以唇攫住了那片顫抖的唇瓣......脫序的行為,不該發生在他們之間。但是他一點也不後悔,如果能重新來過,他還是會重複一模一樣的舉動。

因他眷戀著那溫度,不是表皮上淺淺一層的感受,而是直抵內心,將整個人燃燒起來,烈得像持劍相對時的高昂戰意,卻又溫得似並肩談笑時的和煦暖流。

這種心情,從來沒有過......腦子裡儲存的見識不夠他去分析這種心情的由來與名稱,他只知道它真切地存在著。

在看著仍閉著眼微喘的武叔崇的現在,他仍有再度與他親暱的衝動。

但燕拂羽忐忑著,不知道武叔崇會對剛才的接觸抱持什麼樣的想法?

武叔崇睜開雙眼,望見燕拂羽凝視著他的眼眸,掛著一抹害怕被責罵的孩子似的神色。他的心不禁因此再度一揪......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析解剛才那一吻的意義,卻又怕是自己自作多情。

別開視線,武叔崇看著自己的腳尖。察覺燕拂羽的目光一直停駐在自己身上,看得他好像全身手腳長錯了位置。緊張地舔了舔唇,正想說話時,卻被燕拂羽搶先一步問道:

「你在想什麼?」

「............沒想什麼。」

「喔。」燕拂羽點點頭,相信了武叔崇的說詞。

「?!」武叔崇抬起頭來。他......他這樣就相信了?燕拂羽真的相信他沒在想什麼?

看出武叔崇的愕然,燕拂羽微微一笑,「既然你說你沒想,我當然相信了,我又不是你,怎麼知道你是有想沒想?」

「你都......不會懷疑嗎?」

燕拂羽聳了下肩,「懷疑跟相信比起來,我選擇相信,懷疑太累了,不合我的個性。」

「即使我說謊,你也信?」

「你會對我說謊嗎?」燕拂羽反問。

面對燕拂羽推心置腹的信任,武叔崇不禁慚楚C囁嚅了會兒,才緩緩吐露自剛才起便一直在他腦海迴盪的疑問。

「我剛才......在想,你為什麼......」

「因為我想啊!」燕拂羽回答得理直氣壯,彷彿這是再天經地義不過的事。

「可是......」武叔崇措辭困難。他想,或釵]為燕拂羽一直生活在深山裡,所以不明白這種舉動的意義,但要解釋卻又很尷尬,只好含糊其詞,「剛才那種事......不會發生在兩個男人之間的,也包括之前你救我的事,連我的親兄弟都做不出來,可你卻......」

「因為我不想你死。」

就只是這樣?武叔崇的眼光裡有著那麼一絲懷疑。

「你想問什麼就明白地問,我不擅長猜人的心事......」燕拂羽有些焦躁,「你就問吧!你跟我,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不能說的事多了......武叔崇心裡暗嘆,至少,他是絕對無法坦白自己對燕拂羽懷抱著另一種感情的事。可要他直接了當地問,他又沒那個本事。

「算了,是我想太多了......別說了,就這樣吧!」草草丟下這句話,武叔崇就想逃離燕拂羽跟前。燕拂羽長手一拉,緊抓著他的袖子。

「你不高興,是因為我親了你?」

武叔崇突然覺得呼吸困難、頭皮發麻。應該要搖頭的,可是他卻動不了。

燕拂羽靠近武叔崇,緊緊地抓住他的手腕。

距離如此之近,武叔崇心跳加快了。被那雙澄澈的眼眸注視著,埋藏在心底的話不知不覺被引誘出口。

「為什麼親我?你該親的是你鍾意的人......而不是我這個義兄。」說到彼此之間親近得悲哀的關係詞,武叔崇不覺黯然。

鍾意?燕拂羽呆住了。

「鍾意你懂吧?就是你喜歡的、你愛的人,而那個人......不該是我。」

鍾意?喜歡?愛?......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啊......想著想著,燕拂羽不禁笑了,換來武叔崇狐疑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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