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如玫瑰艳如血————西蓝花
西蓝花  发于:2010年06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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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把那首歌弹完,我们将房间收拾停当,在小客厅门口分手。仆人的狂欢仍在持续,顺着甬道,传来他们相互道贺的声音。

所以那个吻并不代表什么,只不过因为是新年,可是他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来向我祝贺呢?这不是令人误会吗?站在门口,我不由自主的想,虽然理智提醒我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希望都是愚蠢的,可我只是……我无法拒绝……

偷瞄着布雷德福,我做了一个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的举动,我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

世间最华丽的文字也无法描述那美妙的感觉,他完全愣住了,不过我急中生智指了指头顶:「檞寄生!」说完一溜烟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

15.一场戏

整个圣诞节期间我都好像在梦中度过,那出乎意料的一吻总是萦绕在我脑海中,徘徊不去,我总是动不动就走神,任由回忆把我带回那甜美醉人的一刻,好像我不每隔五分钟想它一次,它就会长出翅膀从我脑袋里飞走。

我没有问布雷德福那个吻到底代表什么,怕答案让人失望,在我心中,我隐隐约约的觉得他也像我爱他一样爱着我,或者至少,被我吸引。

玛莎说我好像中了邪似的,老在发呆的时候笑出声来,可我怎能不欣喜若狂呢,我一直以来的梦想成了现实,我快乐得就像一个一夜暴富的穷光蛋,心脏则像一只饱满的热气球,飘摇的往天空飞去。

经过短暂的沉寂,一月份,沼地庄园又热闹起来。老实说,我不喜欢这样,我只想和布雷德福单独待在一起,那些来来去去的客人总是把他从我身边夺走。这种强烈的占有欲望让我吃惊,不过我越是克制它,它却愈发顽强。

「我们给他下个咒语,让他只属于我好吗?」我抚摸着鹦鹉头上的冠翎说,它站在我的手臂上,呱呱叫了两声,似乎表示赞同。

它是布雷德福送给我的圣诞礼物,那天我正在呼呼大睡,昨晚的守夜让我疲惫不堪,突然一个人推门而入的声音吵醒了我,我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转醒过来,看见布雷德福大步走了进来,一直来到我床边:「圣诞快乐,伊曼纽尔!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他胳膊上站着一只雪白的鹦鹉,正在呱呱呱的大声嚷嚷。

我皱了皱眉头:「这怪鸟是哪来的?」

「在附近的吉普赛营地里找一个老头买来的,喜欢吗?看它多像你,全身雪白,头上一撮黄毛!」他温柔的笑着说,在我的床边坐下,把鹦鹉凑到我面前。

「我头上才不是一撮黄毛呢!」我有些生气的打着哈欠说,不过心里却开心极了,「谢谢你,伯爵先生,如果我不是太累了爬不起来的话,我一定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先生。」

布雷德福笑着俯下身,将我搂进怀里:「那就让我来拥抱你吧,你说,我们给它取个什么名字好?」他扶着我半坐起来。

我想了想,心里冒出一个恶作剧:「我想叫他……里克!」

「不行,」布雷德福不满的皱起眉头,「这是我的昵称,你却要拿来称呼一只鹦鹉?如果这样的话,我要叫他曼纽尔。」

「这是你送给我的,应该由我处置。」我反驳,「再说,我们才不理他呢,是吧,里克?」我让鹦鹉站到自己胳膊上来,抚摸着他头上的「一撮黄毛」说。

那只鹦鹉呱呱叫了两声,似乎表示赞同。

「这只势利眼的鹦鹉,应该把它烤来吃!」布雷德福半开玩笑的诅咒说,我们一起笑起来,夹杂着里克的叫声。

他建议我教它法语,因为那个吉普赛老头说它会说人话,但开发它的语言天赋显然是件耗时费力的工作,而作为教师,我又缺乏对学生的耐心,我很快就在它的驽钝下缴械投降了。

后来我去造访了那个吉普赛营地,里克的前主人,那个满脸沧桑的吉普赛人和我成了好朋友,他又给我展示了不少他从世界各地收集来的奇珍异宝,有西藏的银首饰,印度的鼻烟壶,非洲的土着人面具、兽牙和骨头做成的护身符……

这让我想到,我也该送他点什么,特别是他的生日又快到了,但我的零花钱都是他给我的,拿他的钱给他买礼物在我看来并非什么好主意,所以我打算自己做。

可我既不会画画也不会写诗,更别提做一首生日歌了,玛莎曾提议说我可以自己绣一条手帕,不过针线活显然只是姑娘的专长,还没半天我就把自己扎的满手是窟窿。

直到读到狄恩新寄来的剧本,我瞬间灵光一闪,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我要为他演一出戏,就在他生日当天!

说干就干,我把所有仆人召集在一起,开始筛选演员,玛莎和管家沃姆夫人给了我很大支持。这一切本来是在秘密中进行,但不巧卡莱尔突然闯进厨房,给他发现了。

「难以相信,伊曼纽尔,这么有趣的事你竟然不叫上我!」他说,我只好拉他入局,不过我是不会后悔的,他正好适合出演剧中的男主角,英俊深情的德温特伯爵。

读完剧本后,他建议把莱斯利也叫上,这样蒙在鼓里的人就只有布雷德福一个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起莱斯利的,他们俩之间不是有矛盾吗?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是个好主意。

排练场地定在吉普赛营地,他们本来就喜欢唱唱跳跳的,不易招人怀疑。巧手的女仆们承担起戏服的制作,木匠则为布景和道具而忙碌,我本准备拿自己平时的积攒付他们工钱,但因为布雷德福是个慷慨的主人,他们愿意不要钱帮助我。

很快一切就准备就绪了,那天如预期中到来。吃过晚餐,卡莱尔、莱斯利和我三人借口离开,偷偷溜到礼拜堂,舞台布置在那里。所有人都到位后,我派了一个男仆去休息室把布雷德福叫来,就说我在这儿等他,但没告诉他是什么原因。

他走进礼拜堂的时候,那儿一片漆黑,按我的吩咐,男仆把他带到二楼突出的露台,就转身离开了。

「伊曼纽尔?」随着他疑惑不解的声音,「呼啦」一声,舞台两边的火盆魔术般的应声点燃,将房间照得透亮,幕布缓缓拉开,显出一个凌乱的房间,中央摆着一架长长的梳妆台,一边一是一口大箱子,上面堆叠着花花绿绿的戏服。

「拉罗谢尔某剧院的化妆间。」旁白说道,我和莱斯利一前一后的登上舞台,我脚步轻快,嘴里还哼着小调,而莱斯利却眉头紧皱,显得角色心事重重。我费了很大劲才忍住不去看站在露台上的布雷德福,当初在巴黎时,他就是在同样的位置看着舞台上的我。

我一直走到化妆台前,坐下来开始卸妆,就像布雷德福将我带走的那晚。狄恩的剧本是专为我而写的,因其剧情太离经叛道,剧团老板拒绝将它搬上舞台,不过我却很喜欢它,它满足了我的一切幻想。

「你看到贵宾席上的那个男人了吗?今晚他又来了。」莱斯利用狄恩特有的忧郁口吻说,他的法语非常标准。

我把海绵伸进水槽里沾了沾,抹去脸上的白粉:「是吗,哪个男人,我怎么没注意?」

我的漫不经心将他激怒了:「就是那个天天拿他狼似的绿眼盯着你看的外国人!」

我玩味的哦了一声,转过身看着自己的同伴:「你相信那不是你的错觉吗?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你连他是外国人都看出来了,真了不起。」这场对话跟我和狄恩当初揣测布雷德福的来历和目的时一模一样。

「你骗人。」看着我眼里的戏弄之色,莱斯利嘟哝说,「你明明心知肚明。」

我呵呵一笑:「谁能保证他一定是在看我呢?说不定他只是在想心事。」说完叹了口气,似乎为同伴嫉妒有人关注我而心满意足。

「看吧,你承认了。」莱斯利冷冷的说,「我真为你担心,你却满不在乎!」

「是啊,我不仅满足在乎,甚至还自鸣得意呢!」我哈哈大笑,爬到椅子上,拢了拢那自然卷曲的金发,朝镜中的自己飞了一吻,「依我看,有人注意我这是好事,证明我要出名了。」

莱斯利皱着眉头,从头到尾他的眉心就没舒展开来过:「如果他是某个剧场经理的话,或许吧,可我觉得他只是对你有企图。」

我像只快活的小鸟从凳子上蹦下来环住他的肩膀:「对我有企图?能有什么企图?安心吧,他不过是被我高超的演技吸引了而已,我敢保证,他明天还会来的。」

「这我不怀疑,他看起来的确兴趣盎然……」莱斯利嘟哝说,「可是……」他盯着我表示到此为止的眸子没了声音。

「笃笃」,两声叩门声。

「进来,门没锁!」我大声说。

一个听差打扮的少年走进来,手里抱着一大捧火红的玫瑰,几乎把他整个人都遮住。

我和莱斯利同时站起来,一声惊叹。

少年在我俩间辨认了一下,走向我,费力的向我鞠了一躬:「先生,有人叫我把这个交给您,请收下吧。」

我大惑不解的接住那束娇艳欲滴的花儿,它们十分新鲜,饱满的花骨朵上还沾着晶莹的露珠。我埋下脸庞,深吸口气,被玫瑰的馨香迷得七荤八素。

「可是,这礼物是打哪来的呢?」

听差耸了耸肩膀:「这我也不清楚,吩咐我来的先生坐在一辆马车里,我们隔着车窗交谈。不过可以肯定的说,他的来头一定不小,他坐四匹马拉的车,还给了我一个金路易的小费。」

「啊!」莱斯利大叫道,仿佛抓住了那位神秘人的尾巴,「就是他,加布里埃,就是他!」

「谁?」我看着他手舞足蹈的样子。

「我们刚才谈论的那个人!」

「别傻了!」我的第一反应是否定,可说完却皱了皱眉头,很显然加布里埃自己心头也冒出一丝怀疑,不再吭声。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那我就先告辞了。」听差行了个礼,「祝您有个愉快的夜晚。」

「谢谢你。」我把身上全部的钱掏出来当小费给了他,但还是不足一个金路易。在听差眼里,这显然是个不可多得的肥缺,他心满意足的走了。

「现在怎么办?」听差一走,莱斯利就如临大敌的盯着那束怒放的玫瑰问。

「什么怎么办?当然是找个花瓶插起来了,我的傻杜安。」我若有所思的说,「或许我们可以在道具间里找到一个,你说不通知头儿就在道具间里拿东西,他会生气吗?」

莱斯利扮演的杜安与加布里埃关注的焦点完全不同:「插起来!?你疯了吗?一个男人送玫瑰给另一个男人这绝对不正常!我看你应该把它扔掉,越快越好,说不定上面施了邪术!」

加布里埃愣了愣,大笑不止:「现在已经十九世纪了,你还相信魔法邪说那套故弄玄虚的鬼把戏?理智一点吧,伙计,有人关心我,这没什么不好的,况且也没规定男人间就不能送玫瑰啊。」

「不是玫瑰,是红玫瑰!」杜安纠正道。

「是是,红玫瑰,大不了改天我也送你一束。」加布里埃不再和他争辩,沉浸在他自己编织的绮丽的出名梦里。他仿佛看见自己变成了闻名欧洲的大演员,在维也纳的舞台上表演,他的观众是各国国王,王子和大公。

他用手指漫不经心的翻动着柔软的花瓣,突然摸到一片稍硬的东西,他低头一看,是封便笺。不需要通知杜安,他一直注意着加布里埃,见状立刻凑上前来。

加布里埃把便笺翻过来,将上面的内容念出来:「到后门来,我等你。」没了。

「这是个陷阱!你不能去!」杜安扶着他的肩头,郑重其事的说。

加布里埃不以为然:「如果我偏要去呢?看着吧,我就要飞黄腾达了,亲爱的。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忘了你的。」他急匆匆的卸完装,披上斗篷,在杜安的双颊上响亮的吻了两下,快步离开。

我走下舞台,杜安倒进椅背,颓然叹了口气,他有种预感,他要失去他的天使了。

第一幕完,灯光一暗,幕布合上,场景转换到街上。加布里埃披着斗篷,在黯淡的月光下四下观望,看到停在不远处的马车,手按着胸口露出一个笑容,朝马车的窗口走去,在门上敲了两下:「你找我吗,先生?」

门立刻无声的滑开了,一只带着黑貂皮手套的手将他拉上马车。

舞台布景旋转,场景转至一间装潢华丽的客房。加布里埃站在房间中央,心驰神往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一位英俊高大的男子站在他背后,为他放下斗篷风帽。

「是你吗,先生?」加布里埃背对着他问。

「我时谁?」对方反问,卡莱尔特地将声音放低,听起来富有致命的吸引力。

「您最近每晚都来看表演。」加布里埃想了想,旁敲侧击的说。

「不,我前天没来。」

加布里埃笑着转过身:「那天我没有上台。」

两人对视了片刻,男人转移了话题:「花喜欢吗?」

「非常喜欢,谢谢您。」

「那就好。」他带领加布里埃在壁炉边的长沙发上坐下,掏出怀表看了一眼,自言自语的咕哝说,「都这么晚了……」

加布里埃饶有兴趣的观察起这个男人,虽是第一次见面,却不由自主的为他所吸引。

「先生,可以问一下你请我来到底有什么事情吗?」他试探性的问。

对方猛的一惊,从深思中回过神,他看着加布里埃,忧伤的一笑 :「如果我说出来,你可以保证不笑话我吗?」

「当然不会,您想到哪去了。」

那人没回答,垂头丧气的摇了摇头,似乎对此不抱希望,不过他已打定主意把一切都和盘托出,不论结果如何。

「你说英语吗?」他在加布里埃面前单膝跪下,抬起头注视着他,眸子中充满不安。

「只会一丁点。」加布里埃老实说,「虽然我演过不少莎士比亚的戏。」

「那好吧,我们还是说法语。」男人咬咬下嘴唇,垂下眼睛想了想,又抬起视线:「我知道这么说很唐突,但我的确迷上你了。」

加布里埃惊讶的想发表意见,却被他用一根手指封住了嘴唇:「先听我说完好吗?」

加布里埃点点头,他继续说:「其实一个星期前我就该离开法国了,我的船在夜里启航,为了打发时间,我就买了张戏票,我发誓那时我真的只是不想再在街上闲晃了。开始我并不抱太大期望,我选择你所在的剧院只因为那里离码头比较近,可是……您一出场,我就忘记了所有这一切。我记得你那晚穿的戏服的每一个细节,记得你的每一句台词。两个小时好像一眨眼就溜走了,当幕布把你从我眼里夺走的时候,我觉得我的世界都在崩溃。从此以后,我每晚都去看您的演出,你的金发成了我的阳光,你的眼睛成了我的天空和大海,你的声音赋予了我灵魂。见到你的那瞬间,我才意识到,原来我之前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是你,给了我真正的生命……直到今天晚上,我……我觉得我再也忍耐不了了,我不想只在舞台上看到你,我想得到你,和你在一起,为此付出一切也不在乎!」他一刻不停的说完,剧烈的喘息起来。

加布里埃被他的热忱震撼:「可……可我们几乎不相识啊!」

男人皱了皱眉头:「这是个问题,不过,我们至少知道对方的名字不是吗?」

「你知道我的名字吗?」加布里埃好奇的问。

「当然,我看了剧院的海报,但我更想听你亲口对我说一遍,行吗?」他眼里的柔情蜜意足以淹没一座城市。

「当然。」加布里埃脸上一阵发烧,「我叫加布里埃,如果你喜欢的话,可以叫我加比,我的朋友们都这么叫我。」

「加比、加比……」男人梦呓似的喃喃说,「太好了,以后就这么叫你!而你呢,你可以叫我里克。」

「里克。」

「是的,理查德·德·温特伯爵,人们都这么称呼我。」男人不以为意的说,「不过名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爱你,你能感觉到吗?」他捧起加布里埃的手,覆在他的胸口上。

「你感觉到了吗?」他又问了一遍,忧伤得令人心碎。

「我能、我能,我能感觉到!」加布里埃急促的说,「很强烈。」他抬起迷蒙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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