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上校,卡列的房间却只能称得上乾净整洁,除了必须物外,没有任何的装饰品......然而,吉尔菲艾斯注意到,在卡列身後的桌上有一个木质相框,裡头的人是......
注意到吉尔菲艾斯的眼光,卡列慌张但是不失动作流畅地把相框盖在桌上,并且狠狠瞪了吉尔菲艾斯一眼。
吉尔菲艾斯耸了耸肩。「抱歉,只是好奇。」
「好奇心会殺死貓,有的时候连人都不例外。」卡列冷冷地说。
示意吉尔菲艾斯坐在床上,自己则坐进桌旁的椅子。
卡列双手交叉,看著吉尔菲艾斯。「有什么事情一定得跟伶讲的?先说出来看看。」
吉尔菲艾斯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看著吉尔菲艾斯手足无措,卡列却没有丝毫心软。「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没......没有......」
「既然没有事,就请回吧,伶有很多事情忙,不会有空见你。」卡列豪不客气地下逐客令。
吉尔菲艾斯不敢相信地看著卡列,虽然刚见面时,卡列就是一副严厉而且公事公办的晚娘面孔,却没想到还是个性格如此恶劣的官僚。他还以为伶的属下都应该跟伶一样地温和......
卡列不耐烦地看著吉尔菲艾斯。
「是伶说有事可以找你的。」
「不要为了一点小事去吵他。」卡列瞪了吉尔菲艾斯一眼。
「我有要紧的事!」对于不知名的敌意,吉尔菲艾斯不甘示弱地回瞪。
紧张的气氛持续了一会,先投降的人是卡列。他露出一抹苦笑。
「因为你什么都不知道......好,我告诉你,伶还在睡,他已经睡了整整五天,不管谁都叫不醒!就算开了光子通讯,你也见不到他!」
吉尔菲艾斯惊呼。「伶......他......」
「还活著。这是我们唯一的安慰了。」卡列用佈满血丝的双眼看著吉尔菲艾斯。
「什么时候开始的?」
「两年前。刚开始的时候,他只睡了一天,然後就是两天、三天、四天......一次比一次久、一次比一次沉......最近半年,本来都没有再发作,没想到......反正现在大家都乱成了一团......有什么事你先跟我说,反正伶也交代我尽一切可能帮你......」
吉尔菲艾斯咬了咬牙,站了起来。
「只是小事情,我自己可以解决。」
已经欠伶他们太多太多了,没理由再给他们帶来困扰,吉尔菲艾斯心想。反正......再一个月就要离开了,硬著头皮再撑一会就是了......
然而,想著莱因哈特和伶,吉尔菲艾斯虽然精神不济,却是一整晚都无法入睡。
(17)病
「对于刚刚的事情,元帅有什么要说的吗?」奥贝斯坦的声音依旧冰冰冷冷。
「我不知道连私生活都要向你们报备。」莱因哈特苍冰色的目光扫视著五人。
「属下不敢。」众人低下了头。
「没有重要事的话就先回去,剩下的明天会议上再说。」
「是。」
就如同莱因哈特所料,奥贝斯坦留了下来。
目送其他人离开之後,奥贝斯坦就发言了。「元帅是众军士的领导,请元帅自重。」
「我哪裡有失表率了?」
「对于下属过分亲密的行为,可能有损元帅的威望。」奥贝斯坦的义眼,此时发出令莱因哈特十分不快的色彩。
莱因哈特不耐烦地说:「知道了,我下次会注意。」
「对于幼校生艾密尔冯齐列的失职行为,也有请元帅加以惩处。」
莱因哈特此时的眼神,有如獵鹰一般,发出锐利的光芒。
「我自有打算,下去吧。」
「阁下,请您......」
「下去,別让我再说第二次。」
「是。」奥贝斯坦遵从了命令。
在米达麦亚的旗舰「人狼」上,帝国双壁正在进行扑克牌攻防战。
「哈哈......罗严塔尔,今天的幸运女神可是站在我这边喔,你看!四条!」米达麦亚把牌丟了出去。
罗严塔尔虽然手裡还是握著牌,但是心思却明显不在。
「......罗严塔尔?......喂!罗严塔尔一级上将!」米达麦亚大吼了一声。
相对于米达麦亚没啥风度的大吼大叫,罗严塔尔只是转了转他的金银妖瞳。「我也是四条喔。」
四条皇后。
「真是的,又输了。」米达麦亚诅咒般的喃喃自语。
罗严塔尔没表情地继续洗牌。
「嗯......我说啊,罗严塔尔,你从刚刚开始就在想什么?」米达麦亚一副好奇的样子。「看你的表情......在想心上人?」
罗严塔尔懒懒地白了他一眼。
「看起来像吗?」
「难道不是?那一副色咪咪的样子。」
罗严塔尔笑了一下。那笑容,在米达麦亚的眼裡,真有说不出的诡异。
「我猜对了?」
「一半。只是有点兴趣罢了。」
「哦?谁能引起罗严塔尔一级上将的『兴趣』?说出来听听吧!」
罗严塔尔看了好友一眼。
「你记不记得刚刚在伯伦希尔......」
「你是说......元帅跟那个......谁......」
「艾密尔冯齐列。」罗严塔尔缓缓接口。
米达麦亚点点头。「其实我不太敢相信,一定是我们误会了。」
「你不好奇?」
「好奇什么!元帅不会是这种人的!」
「我说的是那个小孩子。」
米达麦亚沉思了一下,「所以我才说一定是误会,自从......吉尔菲艾斯提督......元帅他似乎......」
「所以,我刚刚满脑子裡想的都是这个小孩子。」
本能式地点了点头。但是,隨著思绪的推进,米达麦亚的脸有点红了起来。
「罗严塔尔......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个十四岁的男孩子应该不在你的守备范围內的。」
罗严塔尔瞪了一下他这个好友。
隔天的军事会议上,「两个方案」的战争似乎也没有停止的迹象,吉尔菲艾斯虽然也想仔细聆听双方的意见,但是却一直力不从心......
在这个只有中校级以上才能与会的场所,莱因哈特大人却也要他跟著参加。虽然,他一直站在自认不显眼的角落,但是从四处偶而射来的眼光,还是让他手足无措。尤其......尤其是昨天目睹的五个人......他们又好奇、又惊讶的眼神,总是令吉尔菲艾斯觉得十分尴尬......尤其是奥贝斯坦冰冷的义眼,更是让他觉得不舒服。
不舒服......在这个会议上,当然不会特意安排他的座位,所以,他一直都是挺直腰桿地站在一边。连续站立两个小时之後,不由得开始头晕目眩了起来。虽然只是十四岁的身体,但是好歹也曾是一个军人,自认还没如此娇弱,但是,身体硬是背叛了他......
甩了甩头,暂时恢復了一点清醒。
连续几天没有睡好,又是劳心又是劳力的,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吉尔菲艾斯苦笑。早知道,今天早上就不要勉强自己起床了。
有点发热......有点晕......再加上一阵阵音浪的撞击,直教他觉得天旋地转,几乎站不住脚。
快撑不住了......费力地抬头看了一眼专注在聆听发言的莱因哈特,莱因哈特眼眸微瞇,似乎没有注意到他......
还好......
吉尔菲艾斯悄悄移往柱子後的阴暗角落,扶著墙壁、额头抵在冰凉的大理石材质,希望热度能稍微降一点......不行......那阵阵噁心的感觉......还是先回去休息吧,事後再向莱因哈特大人请罪......好过在这裡晕倒......
「罗严塔尔!」众人惊呼了一声。只见会议进行到一半,罗严塔尔突然跳了起来、迈开大步就往吉尔菲艾斯所在的角落奔去,行动之匆忙,除了踢飞了自己的座椅之外,还推倒了几个原本站在外围的军官。会议现场登时出现小小的混乱。注意到环境变得吵杂,原本深陷在思绪中的莱因哈特睁开了眼。
还是迟了一步!罗严塔尔咬了咬牙。当罗严塔尔扶起吉尔菲艾斯时,吉尔菲艾斯额角的鲜血正涌涌而出。......撞到柱角了?......罗严塔尔连忙压住了伤口,试图減缓出血。
血,一下子就流满了吉尔菲艾斯此时苍白如大理石的脸......「发生什么事?」莱因哈特走下台階。
「不,没什么。」米达麦亚见狀,略一思索,有意无意地偏过了身,挡住了主君的视线。
低声对罗严塔尔说著:「帶他到医护处去,別让元帅看到了。」
罗严塔尔回他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点点头,抱起吉尔菲艾斯直接就往医护处去。
众人让出一条通路。
「如果没什么,为什么一群人都围在这裡?」当莱因哈特走过来时,只来得及看到罗严塔尔抱著个人离开,以及......洁白大理石柱上的殷红鲜血......
血......鲜红的血......止不住的鲜血染上红色的发......谁的血......
「艾密尔?」莱因哈特苍白著唇,环顾四週。
「元帅?您不舒服吗?」
「元帅?」
「会议结束。乌鲁瓦希行星的军事建设完成以後,其余再议。」莱因哈特无机质的声音响起。当莱因哈特缓步离开後,众将领疑惑的眼神尽落在奥贝斯坦的眼裡。
今天在医护处执勤的是年老的医官,也是吉尔菲艾斯服役时的直属长官。
「他没事吧?」原本静静看著医官治疗、坐在一旁的罗严塔尔终于出声。事实上,身後不断传来的竊竊私语已经让他开始觉得不耐烦了。
「报告长官!只是小伤口而已,因为刚好伤到动脈,所以才出血多了点。止血以後就没事了。」
「是吗?那他怎么还不醒?」
「报告长官!因为有点感冒发烧,所以正在昏睡。」
「想点办法啊!」
「报告长官!退烧药、营养针、電解质液都打了,接下来的休息就是最好的痊愈方法。」
「是吗?那就好。既然没有我的事了,那我先走......」罗严塔尔正想起身,米达麦亚连忙又把他按了下去。
「既然都来了,就別急著走嘛!」
「你別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咦?我能想什么呢?」
瞪了米达麦亚一下,罗严塔尔也只好坐了回去。
「你不觉得刚刚元帅的反应有点......」
「噤声!注意你的措词!」
「医官,这个小孩子是哪裡来的?」
「他几岁了?」
「他现在是什么階级?」
「他叫什么名字?」
「他应该是男的吧?」
众人严肃的眼光立刻集中在发言者的身上。耸耸肩:「我只是隨口问问。」
「既然有这么多提督在,我想也不差我一个,我先回去了。」
「罗严塔尔,有耐心点。」
「没想到,本帝国军的精英竟然都集中在这小小的医护处。」
众人立刻鴉雀无声。缓缓回过头......原本应该已经回房休息的金发霸主,此时正皱著眉,站在门外。
「还是因为没有敌人来犯,就松懈了下来,连自己的岗位都不用顾了?」莱因哈特冷冷地说。
「对不起,元帅阁下。」众人紛紛告退。
经过莱因哈特身边时,罗严塔尔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瞄了莱因哈特一眼,却正好正面迎上莱因哈特苍冰色的眼眸,两个人、两种心思......
众人离开後。
「艾密尔怎么了?」
「报告元帅阁下!只是感冒。」
「哦?我看看。」
当莱因哈特倾下身注视著艾密尔时,艾密尔正好缓缓地睁开眼。
「艾密尔,你没事了吧?」
一朵淡淡的笑在艾密尔的嘴边扩散了开来......
「別担心......我没事了。」
手,轻轻拂过艾密尔的棕发。
「我就说这个小孩子不寻常。」医官在心中嘀咕。
(18)病Ⅱ
莱因哈特之後又说了一些话,吉尔艾菲斯并没有听得清楚,然而可以看见的是,那张端正秀丽脸庞上的担憂彷彿越来越浓。
没关系的,只是场小感冒......想开口说些话,却发现眼前的人影越来越模糊。
于是,放弃了言语,沉进了休眠之地。
到底躺了多久......似乎回復了意识,却连眼睛都睁不开......在镇定剂和解热剂的双重作用下,连思绪都无法运转......
『別逃避......吉尔菲艾斯......別逃避......』
『......我的朋友,吉尔菲艾斯......』
『即使是吉尔菲艾斯提督也没有特例,这是元帅的命令,很对不起。』
『你到底是我的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些话!』
『我已经说了好几遍了。罗严克拉姆侯爵听说过贵族联合军要残殺威斯塔特行星上二百万居民的消息。但是他竟然*,袖手旁观,眼睁睁地看著所有居民被殺害,这是为了要作为政治上的宣传!』
『齐格!我就拜托你了,请你在身旁守护著他......』
『吉尔菲艾斯!去喝一杯吧!我有很棒的葡萄酒哦!是四一○年代的。』
『齐格!要和弟弟做好朋友哦!』
『那么,你总算是要当一个军人了,齐格飞。』
『齐格,洗好手,来吃洋蔥派吧!』
『齐格飞?好俗的名字!』
痛!
撕扯般的激烈疼痛硬生生地把吉尔菲艾斯从紛乱回忆中推回现实。吉尔菲艾斯咬著牙,蜷曲著身体,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流下。
从肌肉、从骨骼、从內脏......彷彿被人重重槌击之後,又被残忍地撕开......吉尔菲艾斯闷哼一声,从病床翻落,也扯下了一大串医疗仪器。金属撞击在地板的声响,由于共鸣的作用,变得像雷鸣一样大,本来在医护处大厅用餐的大批医护人员,立刻火速赶来。
摔碎的瓶瓶罐罐......因为混合而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药水、蒸气......散落的仪器零件......还有......此时满身是血、蜷曲在地的棕发少年。
一个医官连忙向前探了探脈搏。「心跳停止!」
犹如是雷神之槌的一击!另外五个医官几乎是同时跳了起来、连滾帶爬地冲向吉尔菲艾斯。开玩笑!在见识到元帅对于这个棕发少年的莫名关心之後,谁敢让他在自己面前死去!
几乎是粗鲁地把艾密尔合力抬回病床,其中一个医官一把撕开艾密尔的制服。「心肺復甦仪器!快!」他大喊著。
「长官,仪器损坏!」
「X的!去给我搬一台新的来!別一群人死在这裡!」他抓狂了。
一群階级较低的医护兵连忙冲了出去,其中一个还因为地上湿滑而跌倒,结果推倒了两个人。
卡列上校稍微推开这个医官,一言不发的开始作原始的心肺復甦术。
三十秒之後。
「咳咳......」吉尔菲艾斯微微嗆了一声。
另外五个医官如释重负地呼了一口气。
卡列也趁机略略按摩了一下酸痛的双肩。
「我看,先把艾密尔移到別间病房吧!待在这裡对他的身体不好......」卡列建议著。
众人点点头。
重新接好了生命维持仪器,也上了厚厚一层止血膠,虽然艾密尔没有回復意志,但是从脑波看来,这短时间的缺氧应该没有伤到脑子。
然而,惊魂未定的六个医官却再也不敢回大厅继续用餐,差遣医护兵搬来桌椅,六个人边啃著食物,边讨论著。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普通的感冒吗?」目光集中在年迈的医官身上。
「在这之前应该是的......」年迈的医官吶吶地发言。
「会不会是其他的病毒,却误认为感冒病毒呢?」有人发言。
室温瞬间降低了三度,如果连这么有经验的医官都会误认,那么很有可能是新品种的病毒吧!看著猛烈的发作情形,众人不禁心有余悸。
「你想......这会不会传染......」五个人面面相觑。
卡列上校脸色凝重地靠近吉尔菲艾斯,以他的知识来说,造成全身大出血的病毒少说也有几千种,其中有些品种更是现在的医界也尚未风闻过的。然而,他刚刚观察到,造成吉尔菲艾斯全身出血的伤口是撕裂伤......造成肌肉毒性而产生撕裂伤的病毒也不是没有,但是一般说来,这个银河系的环境并不适合它的生存......
在卡列沉思的时候,吉尔菲艾斯开始喘气、微微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