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的复制计划————小林子
小林子  发于:2010年06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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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直接受命于「皇」,「伶」从鲁道夫时代就从自己遥远的故乡-一个在现今所谓「帝国」、「同盟」、「费沙」所知之外的银河系,来到鲁道夫大帝的手下从事科学工作。在鲁道夫的时代,「劣质遗传因子排除法」的颁行,是「伶」从头至尾反对到底的。所考虑的不是上亿的百姓,却是自己故乡的利益-如果鲁道夫的理想真的实现,在他们富强、进步之後,将会严重威胁故乡的安全。因为他们发现「通道」秘密的可能性将会大大增加。一旦鲁道夫大军攻来,由于太过进步而捨弃了武力的「故乡」势必灭亡。所幸,鲁道夫的理想并未完全实现,而且反倒是造成了社会的动乱与不安。对于这点,「伶」可是大大松了口气。
「伶」在鲁道夫手下所从事的研究是「复制计划」。原意是要将拥有优良基因的人才大量复制。在「伶」刚加入这个计划之後,「伶」以超越当时所有科学家的卓越见识、知识、技术,帶领著在当时仍受困的复制技术向上突破。虽然「伶」的来历不明,又因为暗中遵循著「皇」的指示,处处保持低调,以进行真正的任务,但是他的才能仍然藏不住。隸属宫廷中秘密研究部门的科学家们对他的爱戴,已渐渐超过了原有的领导者,而严重引起当时所谓「科学界大老」的严重忌妒、处处中伤。
所以,当「伶」提出「细胞只要能自行复制、保留原有的粒线体群和胞器的DNA、RNA,而不只是抽取其细胞核植入別颗生殖细胞,则原有的记忆、寿命将可获得延续,如此一来,优秀人才就不需再花费教育的资源和成本......中略......如果技术允许,在此构想下,即使是死者也能復生。」的论文时,就获得当时科学领导者群的嗤鼻以对。
「说得简单!」
「妄想!」
「他根本不是科学家的料!」
「我看他根本精神有问题!」
虽然得到其他科学家的赞叹不已,但是由于当时科学界领导者的反对,所以鲁道夫大帝并不给予资金提供研究。所以,「伶」的复制计划就这样被耽搁下来。不过,令在上位者诧异的是,「伶」并没有灰心丧志的迹象,还是继续自己的研究,虽然没辦法做实际上的操作,「伶」後来提出的一篇篇理论却越来越成熟,引起的科学界共鸣也越来越大。
在上位者慌了,再这样下去,自己的地位将会不保。所以,当「伶」表明反对「劣质遗传因子排除法」的态度之後,就被在上位者指为「图谋不轨」而加以迫害、软禁、禁止论文的发表,同时对于试图为他辩护的科学家们实行连坐法的制裁。在科学界的「伶」就这样的消失了,其他的科学家们敢怒而不敢言。
然而,在法斯特隆-鲁道夫的挚友兼国家最大功臣,在一次刺殺中英年早逝後,鲁道夫把所有能找到的法斯特隆遗骸交给「伶」,并给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隨他任意调用资金、延聘人员,并且颁发詔令、永世遵循。鲁道夫大帝亲自题名为「死者復生计划」。又因此名太过耸动,後来改称「伶的复制计划」。
鲁道夫的哀痛,「伶」并不是不晓得,但是技术无法突破也不是他能力的范围,所以,尽其鲁道夫一生,研究始终无法成功。而鲁道夫虽然撑到了83岁,却仍敌不过死神的催逼,眼睁睁地看著复制出的卡斯特隆容貌而死去。在当时,复制出来的卡斯特隆虽然智力没有问题但是没有记忆。
在临终之前,鲁道夫把长女以及其夫婿叫来,除了嘱咐一些国政上的注意事项之外,更重申「伶的复制计划」不因君主们的死亡而改变。看著容貌一点不因岁月的迁移而改变的「伶」,鲁道夫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于是,时光荏苒,君主们在临终之前都会重申无限度支持「伶的复制计划」的遗言。只是隨著岁月的过去,「伶的复制计划」內容渐渐不復为人所记忆,而成为史书上的一段不知其详的小小段落。


(2)伶的眼泪
帝国历488年9月9日 禿鹰之城要塞
在伶到达胜利典礼的门口时,刚好目睹了一场小小的争执。
这个红发的年轻人该是传闻中的吉尔菲艾斯提督,众所皆知、罗严克拉姆集团的第二号人物。
「我是吉尔菲艾斯一级上将,真的不能帶武器进去吗?」
「即使是吉尔菲艾斯提督也没有特例,这是元帅的命令,很对不起。」
「我明白了。算了,没关系。」
吉尔菲艾斯把光束枪交给了卫兵。
以往在其他的提督处于需要解除武装的场合时,莱因哈特也特別允许吉尔菲艾斯携帶武器。因为这个原因,其他的将官都知道吉尔菲艾斯在莱因哈特元帅心中所占的份量。可是这个习惯似乎已有所改变了。
不能有特权意识......吉尔菲艾斯这样告戒著自己......但是湛蓝色的眼裡还是免不了有些伤感。
看在伶的眼裡,心中的细弦在不知不觉之中被缓缓拨动了。
和莱因哈特的关系大概只能止于主君和部属而已了。
真的只有这样了吗?吉尔菲艾斯想抖落那紧紧缠绕著自身的寂寞思绪......
下位者是不能要求和上位者有对等关系的......
吉尔菲艾斯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仗著自己与他之间的深厚友谊......
结果却伤害了他的自尊......
也许这个结果是我应得的......
不过,如果能让他醒悟......
难过得微微阖上了眼。
就暂时忍耐一阵子吧......也许他只是在跟我呕气而已......纵使他因为一时的糊塗而犯下了错误,只要有人提醒,就算他再不高兴,总有一天他还是会晓得的。过去,这十一年间,不一直都是这样吗?
过去啊......心中却为何隐隐有些不安。
过去一直是这样没错,而且也相信那是永远的。可是,或许是自己太自以为是了......
帶有淡淡哀愁的思绪之流缓缓进入了伶的心裡。伶深深凝视著吉尔菲艾斯。
吉尔菲艾斯并没有让表情显露出他內心的寂寞,可是伶知道,他伤得很深。
吉尔菲艾斯......传说中「帝国」的第二号人物、莱因哈特的知己,根据以往的情报,莱因哈特一向十分器重、依赖他,传说两人在少年时更是形影不分。可是,照这情形看来,也许事实并非如此......
......原来是因为那场核子屠殺......
......朋友之间的争执应该要早点化解......莫要等到他跟「皇」一样的时候才......
被吉尔菲艾斯所吸引,目光无法转移......很清楚,这并不是心动......那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真是稀奇,自己的心原来还是会有波动的一天......在这漫长而寂寥的岁月裡......
吉尔菲艾斯进入了典礼会场,伶也跟著进去了,反正只要他愿意,隨时可以成为众人看得到却完全不会去注意的个体。佇立在阴暗的角落,伶默默观察会场裡以後可能成为敌人的人物,然而吉尔菲艾斯的存在却仍是吸引了伶的大部分目光。
看到吉尔菲艾斯、就如同看到了自己......看到吉尔菲艾斯、就如同看到了自己......
伶此刻突然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为何自己会如此在意这位红发提督的原因。他的处境、他的尴尬、他的哀伤、他的疑惑......这一切都似曾相识......在许多许多年以前......正当回忆啟动之时,手提型加农炮的巨响把伶从內心的世界裡,震回了现实。
眼前,红发的年轻人正和刺客扭打在一起。很明显的,红发提督占了上风。然而,一个危险的讯号钻进伶的脑中。
「小心!」伶大喊。然而,距离实在太远了,伶的警告声传不到吉尔菲艾斯的耳裡。一瞬间,银灰色的光线帶著鲜血从红发年轻人的背部喷出来,这位刺客甚至准备了类似戒指的雷射光束枪。
胸口被光束射穿的吉尔菲艾斯觉得那股灼烧的痛楚仿佛要炸裂他的身体似的,但是他并没有放松暗殺者的手腕。对方的戒指又再度闪起了不祥的光芒,光束这一次穿过了吉尔菲艾斯的颈动脈。一切都在极短的时间內发生,在这惊心动魄的一刻,似乎响起了像是竖琴同时断了几根弦似的异样声音。鲜血从吉尔菲艾斯的脖子喷了出来,彷彿骤雨般洒落在大理石地板上,也染红了伶的眼。
解除了众人約十秒钟之久的惊愕,或许就是这个声音。提督们喝骂和军靴踏著地板的响声此起彼落响起,众人齐心合力抓住了刺客,把他重重按压在地上。此时又有沉闷的声音响起,这名刺客的手腕骨被吉尔菲艾斯硬生生拗断了。虽然身上中了两个致命伤,流失了大量的血,吉尔菲艾斯却还紧紧扣著暗殺者的手腕不放。
米达麦亚连忙用手帕压住了两膝跪在地上的吉尔菲艾斯脖子上的伤口,白色的手绢立刻被染成鲜红色。
「医生!快叫医生来!」
「已经......太迟了......」
红发的年轻人不仅头发一片鲜红,全身也都浸浴在鲜艷的血色中,提督们都默不做声,脸色难看之极。根据以往的许许多多经验,他们知道已经回天乏术,再没有办法抢救了的。
伶紧抿著苍白的双唇,凭著锐利的眼神瞪视著这一切。眼看著鲜血如涌泉般的流出,吉尔菲艾斯的生命力也渐渐消失中,就算现在医师即时赶到也来不及了,这种失血的狀況,无论如何快的血液灌注都是徒然!吉尔菲艾斯是逃不出死神的怀抱了。
伶静静望著此时一片茫然的莱因哈特。
莱因哈特啊,这就是你所要的结果?即使得到了宇宙,得到了至高无上的权力,这一切弥补得了失去吉尔菲艾斯的憾恨?还是你根本就不在乎?
莱因哈特用尽全身的力气努力从座椅上站起来,无比艰难地一步一步走向吉尔菲艾斯的身边。
只为救他一命......这个红发的挚友从他们少年时代相逢的那一天起就保护著有许多敌人的他,无怨无悔地做他肝胆相照的朋友,并且包容著他的任性。朋友?不!齐格飞吉尔菲艾斯对他而言远超过朋友、兄弟!而他却想将这么一个人与其他的提督同等看待!如果吉尔菲艾斯身上有枪,那么,暗殺者在拿起手提型加农炮的那一瞬间就会被立即射殺,而吉尔菲艾斯也就不必用自己的血肉挡住敌人的枪口,可以不流一滴血就把事情解决了。是自己害了他!吉尔菲艾斯现在会倒在血泊中受著痛苦,都是自己害了他!
「吉尔菲艾斯......」
「莱因哈特大人......您没事吧?」
「我无法再为莱因哈特大人做事了......请您原谅......」
「傻瓜!说这什么话!」
莱因哈特原想大叫,勉强才把激动的情绪压下来、降低了声音。这个美得不可思议的年轻人,天生就具有压倒众人的强烈气质,但此时却显得那么脆弱,看起来就像没有扶著墙壁就寸步难行的婴儿一样。
「医生就快来了!这种伤很快就会好的!等你好了之後,我们就一起到姊姊那裡报告胜利的消息。好不好?就这么说定了!」
「莱因哈特大人......」吉尔菲艾斯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也沁出了鲜血。轻轻喘著,他深深吸了几口气,但是肺部的伤口却让氧气不断地隨著鲜血流出,除了疼痛,什么也得不到。
莱因哈特扶著他的头,心痛到了极点:「在医生来之前你什么都不要再说了!」
有些话,在生命力完全流失之前......
「请您......一定要将整个宇宙掌握在手中......」
「......会的。」
「请您代我转告安妮罗杰小姐......就说......齐格......已守住了过去的......誓言......只是......我......太没用了......」
「不!不要!」金发的年轻人颤动著惨白的嘴唇。
「我不要转告那种事!要说的话你自己亲自去跟她说!我不会为你转告的!这样好不好?吉尔菲艾斯......过一阵子我们一起去见姊姊,她一定也有许多话想跟你说的......有什么话,你尽管跟她说好了。」
吉尔菲艾斯彷彿微微地笑了笑,当微笑消失时,金发年轻人的心脏似乎也停止了跳动。把红发的年轻人紧紧拥在怀裡,莱因哈特在瞬间的颤慄中,知道自己已经永远地失去了半个自己。
「吉尔菲艾斯......回答我呀......吉尔菲艾斯,你为什么不说话?吉尔菲艾斯,回答我!这是命令!」
看不过去的米达麦亚把手轻轻放在年轻的帝国元帅肩上:「元帅,不行了,吉尔菲艾斯提督已经走了,就让他安静地去吧......」
「米达麦亚!你在说谎!吉尔菲艾斯绝对不会把我一个人丟下不管的!」两个人的感情同时涌入心中,一滴冰冷的眼泪从伶的脸颊滑落。


(3)伶的选择
吉尔菲艾斯的遗体被放进密封的透明箱裡,以低温保存著。但是,被悔恨吞噬的莱因哈特却仍一直守在旁边,听不进任何人的话語,不吃也不睡,让众提督们担心不已。
锁著门不让任何人进来,莱因哈特在吉尔菲艾斯身旁悄悄滴著泪水,不同的是,在以往,总是会有一个红发的年轻人提供他的胸膛给莱因哈特,并且用羽毛般的轻拍和温柔的话语安慰他;现在,伊人依旧,却沉睡在玻璃棺木中,再也不会醒来......相同的是嘴边的那抹微笑,依旧温柔。
「吉尔菲艾斯......现在你在做什么好梦呢?梦裡的我是不是依旧惹你生气?对不起......吉尔菲艾斯......对不起......」莱因哈特哽咽地忏悔。「你听不听得见呢?吉尔菲艾斯?」低声的哭泣彷彿没有停止的一刻。
莱因哈特趴在吉尔菲艾斯的棺木上,因为哭累而閤上了眼眸。在一切的寂静中,伶悄然现身,有如幽灵。
看到自己和皇的悲剧重演在两个人类身上,伶不禁慨然长叹......生离死別是这么的不堪,即使是人类短短的百年寿命,也逃不了如此,看在他眼裡,却又是这么心痛!鲁道夫和卡斯特隆是如此,莱因哈特和吉尔菲艾斯也是这样!为什么早已心死的他会接二连三地为了人类掉泪?为什么他才逃离了一个伤心地,却又身处在另一个伤心地?
伶低头注视著吉尔菲艾斯,临死前的痛苦远去了,只有淡淡的微笑留了下来......一旁的莱因哈特泪水未乾。已死者一了百了,未亡人却犹须怀抱著一颗破碎的心挣扎度日。但是,尽管如此,那被遗弃的、被背叛的人,就能因此而忘去以前所受的一切伤害? 吉尔菲艾斯,你......不後悔吗?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一次,你还会回去他们身边? 值得原谅吗?可以被原谅吗?
在密码盘上按了一按,玻璃棺木开启,莱因哈特猛然从睡梦中惊醒。在他抬头看到伶的一剎那,伶微微笑了:「睡吧!神向你剥夺的,由我来给予。前提是,你必须向我证明,你有资格再拥有这一个红发天使。」莱因哈特又沉沉睡去。
取出冷冻试管和小手术刀,伶在吉尔菲艾斯身上不显眼的地方取了一块皮肉。一挥手,棺木盖上了、莱因哈特也回到原来的姿势沉睡,伶轻悄悄地离去,室內恢復平静,彷彿一切从未发生。
......是在做梦吗?莱因哈特環视四周,室內微微显得昏暗,有些冷意,一片静寂。除了他一个人之外,就只有橫躺在特殊玻璃箱中的吉尔菲艾斯和乾燥的空气。他那个红发的朋友动也不动,一点声音也没有,连呼吸都停了。果然是一个梦。莱因哈特放松了肩膀,拉紧军用斗蓬的领子,闭上了眼睛。再度陷入有著以往甜美回忆的梦境......
......安妮罗杰向皇帝告了假,邀请莱因哈特和吉尔菲艾斯到佛洛依丁山庄来,这是他们一年半以来的第一次碰面。金发少年和红发少年穿著学校的礼服,整了整彼此的衣领,飞奔离开了管理严格的寄居宿舍。伴隨著隆隆的雷声,暗灰色的雨笼罩住了淡绿色的草地,整个休假期间,三个人都躲在山庄裡,然而他们却十分快乐。暖炉裡燃著柴火,金黃色的火焰在他们的眼睛裡跳躍著,他们尽情地唱著所有会唱的歌,一首接著一首......
直到深夜,嘴角帶著微笑的吉尔菲艾斯,倚著沙发、在姊弟两人的合唱声裡,缓缓坠入了梦乡。安妮罗杰取来了一张毛毯盖在吉尔菲艾斯身上,而莱因哈特则一股脑地跳上了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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