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的复制计划————小林子
小林子  发于:2010年06月29日

关灯
护眼

「吉尔菲艾斯......你一定不相信我刚刚做了什么梦......」
「......等一下再告诉我吧......先睡一会......」吉尔菲艾斯低声地说著。彷彿安心了的小动物,莱因哈特又沉沉地在他怀裡睡去。
放下了水杯,吉尔菲艾斯轻轻扶著莱因哈特躺下,用洁白的毛巾把莱因哈特嘴边残余的水珠拭乾。「真是的,都不晓得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发这么高的烧......」吉尔菲艾斯轻轻责备著此时睡得浑然无觉的莱因哈特。
医师和奇斯里上校一起走进室內,对吉尔菲艾斯点了点头。医师针对疲劳和发烧的关系重述那一段没有独创性的意见之後,用喷霧式注射器为莱因哈特注射了退烧剂及营养剂。站在一旁,睁著黃玉色眼珠看著的奇斯里上校似乎也表现出了对主君的忠诚。当然,如果医生有任何轻举妄动,奇斯里就会立刻加以射殺,而在这之前,无可置疑的,医生会先被吉尔菲艾斯扭断脖子。
莱因哈特又再度做著断断续续的梦。首先是姐姐以被纳入後宫前的样子走进他的梦园裡。她穿著樸素但洁白的衣服为莱因哈特烤洋蔥派......洋蔥派的香味消失之後,只见在辽阔的星空背景中,红发的齐格飞吉尔菲艾斯露出了他的笑容。莱因哈特在满怀思念之下,不禁脱口说出话来。
「如果你还活著,我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只要让你担任远征军的总指挥,我就可以在帝都专心內政了......」
梦中的吉尔菲艾斯没有答话,只是用轻轻责备的眼神看著莱因哈特。湛蓝的眼珠,好像要跟他说些什么......
莱因哈特从睡眠的国度中醒来了。当他眨动长长的眼睫毛以稳定视线,同时毫无意义地喃喃自语时,一条冰冷的毛巾正在拭去他脸上的汗水和泪水。
略为清醒的莱因哈特此时才发现,他全身都是汗。
「我要更衣......」莱因哈特用乾燥的喉咙命令著。
「是的。」
当莱因哈特勉强振作了精神後,才发现已经接近二十四时,除了全身无力外,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也没有那么难过了。
当他把苍冰色的眼珠转向此时正在衣橱裡为他挑选服饰的人时,不由得用此时仍然嘶哑的声音惊叫了一声。
褐发的少年吃惊地转头,门外的亲卫队更是荷枪实弹地冲了进来,十几把的枪指著吉尔菲艾斯,吉尔菲艾斯呆呆地举起了双手。
「你做什么!?」奇斯里上校朝吉尔菲艾斯大暍。
「元帅想要更衣,所以我正在拿衣服......」吉尔菲艾斯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著莱因哈特,他......发现了?
「元帅,您没事吧?」
「啊......没事,你们退下......」回过神的莱因哈特苦笑。
亲卫队员怀著怀疑的眼光,遵从了命令。
吉尔菲艾斯捧著家居服呆站在原地。
莱因哈特笑著、招手叫他过来。这个少年总是让他想起那已经逝去的红发挚友。
褐发的少年慢慢靠近。
「你吓到了吗?艾密尔。」
「元帅记得我的名字?」这个被叫做艾密尔的少年的眼光,还是迴避著莱因哈特。
「是的,我记得,而且印象深刻。」
褐发少年的脸颊红了一下。
「多谢元帅。」褐发少年为他擅闯舰桥的处置道谢。
「没什么,反正你也不是有心的。倒是......你的处罚还没结束吧。」
「是的,但是玛林道夫小姐命令我来服侍元帅。」
咦?这伯爵千金打什么主意?......怪不得......从那天起就一直用怪怪的眼神看著我......
想著想著,莱因哈特打了个喷嚏。
「糟糕,一直跟元帅说话,忘记元帅还穿著湿衣服。请赶快更衣吧,要是感冒的话就不好了。」
点了点头,在褐发少年的協助下,莱因哈特千辛万苦才换上了乾爽的衣服。
「连您的头发也是湿的,请先吹乾了再就寝吧。」
在莱因哈特的准许下,褐发少年烘乾了那一头耀眼的金发,然後再用大梳子小心地梳著。
上次帮莱因哈特大人梳头发是什么时候呢?吉尔菲艾斯暗暗想著。好久了,起码应该有七年了吧,在那之前他也常帮莱因哈特梳头,可是有一次中途他赞赏莱因哈特的头发跟安妮罗杰一样美丽时,莱因哈特一把夺去了梳子,对他破口大骂,而且再也不让他帮他梳头了。
独占欲极强,又超级任性的莱因哈特......吉尔菲艾斯嘴角不禁泛起了一抹微笑。真是的,又不是要跟他抢安妮罗杰......为了那一次的事件,还跟我打了三天的冷战,害我差点没跟他下跪了!
看到镜子裡边梳边傻笑的艾密尔,莱因哈特吊起了眼。已经梳了几百次了!还没好吗?......算了,反正也很舒服......
又过了十分钟,「你在笑什么?」莱因哈特终于忍不住开口。
「想起以前的事情。」吉尔菲艾斯因为回味著往事的快乐,所以不知不觉地放下了重重武装起来的鎧甲。
「什么事?」
「一个金发骄纵的弟弟常常欺负我的往事。」
「管教弟弟是哥哥的责任吧!怎么让他爬到你头上了呢?」
「因为太爱他了,所以不忍心束缚他啊......」温馨的情感充满了吉尔菲艾斯的心,表现在外的则是嘴角眼梢满满的笑意。
莱因哈特看著镜中的人,一瞬间,彷彿错觉似的,他好像是透过了时光之镜与梦中之人相遇了。
一股冲动想确定镜中的人并不是自己幻想的成品,莱因哈特转过身,苍蓝色的视线有如雷达般扫描著眼前的棕发少年。
少年有些惊愕,但是并没有说些什么,他轻轻偏过头去。糟了,一时没有警觉,该不会露出马脚了吧......
莱因哈特伸出了手,少年反射性、敏捷地後退了一步。
看著这个少年,莱因哈特把手收了回来。
「不用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有点颓丧的语气。
少年低著头,不敢说话。
「我们来聊聊好吗?有关于你的弟弟、你为什么从军、以及你以後的愿望......」莱因哈特尽量和缓地说著。现在的他是多么渴望了解这个少年......这个有点神秘、却又有点熟识的少年......彷彿他可以因此得到心灵上的救赎......尽管他与这个少年只见了几次面,尽管眼前的他只有十四岁。
「元帅阁下,我没有什么值得说给您听的。」
「那么......聊聊你弟弟吧......你们的感情似乎很好......现在他在哪裡?他跟你一起到伯伦希尔了吗?」
少年隐隐觉得不妥,在莱因哈特的逼视之下,他只觉得自己像个笨拙的木偶。这种狀況不能持续下去,否则後果不堪设想。
「元帅阁下,您身体不适,这些以後再说吧。」
「我不认为说一些话会对我的健康造成什么危害......你还没回答我,你弟弟呢?」对于这个少年的一再闪避,莱因哈特有点怒气。
「都过去了,请別再问了。」吉尔菲艾斯静静地回答。


(13)在梦与现实之间Ⅱ
无言的对望著。对于吉尔菲艾斯单方面终止的谈话,莱因哈特用犀利的眼光扫视,承受不起苍冰色的眼眸,吉尔菲艾斯再次狼狈地把目光移开。
第五次,这个褐发的少年从初次见面起,光他发现到的,就有五次把目光移开。他......到底在隐瞒什么......
任凭少年把自己扶回床上躺著。
「你怕我吗?」莱因哈特询问著。
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吉尔菲艾斯默默不语。
「怕到不敢正眼看我?」
依旧沉默。
「抬起头来,看著我!」
吉尔菲艾斯紧抿著唇,头,没有抬起来。
莱因哈特勃然大怒,「出去,你给我出去!给我出去!」
......「是的,属下告退。」棕发的少年没有回头,仍旧低垂的眼光,看不清他此时的想法。
看著少年离去,莱因哈特觉得自己的怒气已经达到了极点,顺手抓起床几上仍然半满的水杯,就往少年扔去。
门即时阖上了,伴隨著玻璃破碎的声音和清澈、四溅的水。

「累了吧?来来!先坐下来!要喝酒还是咖啡?要是有姐姐做的苹果蛋塔就好了!不过,身在前线是不能要求太多的。只有回去之後,才能好好享受了!」
「莱因哈特大人,有一件事我想听听您的意见。」
「什么事?」
「是关于威斯塔特二百万居民遭屠殺的事件。」
「......这件事怎么了?」
「有人说,莱因哈特大人虽然知道这个计画的內容,但为了政略上的理由。竟然*,见死不救。」
「......」
「这是事实吗?」
「......是的!」
尽管心中感到很不高兴,莱因哈特还是承认了。自过去到现在,他对安妮罗杰和吉尔菲艾斯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谎话。
吉尔菲艾斯的表情相当严肃,甚至严厉,看来并不是隨便问问而已。他长长呼出一口气。
「我一直认为莱因哈特阁下所追求的霸权意义在于现在的银河帝国-高登巴姆王朝所没有的公正!」
莱因哈特一言不发,他自觉理亏。
「门阀贵族的灭亡是历史演变的必然结果,把五百年来的旧帐一一清算,势必会造成流血悲剧,可是我们绝不可以让无辜的民众成为牺牲品,新的体制必须要以被解放的民众为主体,这样国家的基础才能稳固。牺牲了这些民众,无异于自掘坟墓!」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莱因哈特一口气喝下杯中的酒,极为不悦地瞪著红发的朋友,想阻止他说下去。但吉尔菲艾斯却还有话要说。
「莱因哈特大人!」
红发的年轻人,脸容沉痛,声音中帶有些微的愤怒和极力的哀求。
「假设这些民众是门阀贵族那伙人,在对等的权力斗争下,大可无所不用其极而不必感到羞愧。然而把无辜的人当做牺牲品,双手沾满血腥,不管你编造何等美丽的辞句来掩饰,仍然洗不掉这个污点。莱因哈特大人!像您这样的人,何必为了一时的利益,而置己身于不仁不义之地?」
金发的年轻人顿时脸色苍白。面对正义公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失败了!于是,在无地自容的同时,这份认知变成紊乱的思绪,进而产生强力的反弹。他恶狠狠地瞪视著红发的好友,目光有如极力反抗的小孩。
「你说教说夠了吧!」
莱因哈特咆哮起来,剎那间,他意识到自身行为的可恥,他想摆脱这种感觉,但却反而不受控制的更为激昂愤怒。
「首先,吉尔菲艾斯!关于这件事,我有徵询过你的意见吗?」
「......」
「我在问你!我有徵询过你的意见吗?」
「......没有,您没有问过我。」
「这不就得了!以後当我问你时,你再发表意见,不就没事了?这件事已经过去!不要再提了!」
「但是,莱因哈特大人!贵族们是做了不该做的事,莱因哈特大人是应该做的事却没有做,二者之罪孰重孰轻?」
「吉尔菲艾斯!」
「是!」
「你到底是我的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些话!」
酒杯重重地搁在桌子上。
眼前的吉尔菲艾斯眼神黯淡下来。
「我是您忠实的部下,罗严克拉姆侯爵。」
「你既然知道这一点,也就夠了!」
莱因哈特故作轻松地说道。
「我为你准备好房间了。没有接到命令之前,你就好好休息吧!」默然地行了一礼之後,吉尔菲艾斯退出莱因哈特的房间。
事实上,莱因哈特是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的,就是立即到吉尔菲艾斯那儿,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和刚才的出言不逊道歉,请求他原谅。没有必要让其他人看见,只要两人私下谈就可以了。只要这样做,所有的芥蒂当冰释瓦解,但是,即使只是这样......。
但是,即使只要这样,仍然不可能做到!吉尔菲艾斯也会理解我的感受罢......莱因哈特心中自忖道,这是他一种无意识的骄纵心理。孩提时代,也和吉尔菲艾斯不知吵过多少次架,问题每每总是出在莱因哈特身上,而最後以笑容包容一切的也总是吉尔菲艾斯。
不过,这次会如何呢?莱因哈特有点失去自信了。
止不住的血......
不要......吉尔菲艾斯......不要......
棕发的少年一脸平静地走出元帅的寝室,门前的亲卫队一脸诧异看著他,元帅发这么大的脾气?还......还摔杯子......?他到底又做了什么?
奇斯里上校低声地问:「你又做了什么惹元帅生气?」棕发的少年只是笑了笑,就回到自己的寝室去了。
莱因哈特对自己乱发脾气也不是第一次了,老实说,吉尔菲艾斯除了难过之外,不免还有点怀念的感觉。吃了药,盥洗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穿上的不是睡衣而是洗好的军服。
算了,毕竟是生病的人,情绪难免暴躁了一点......
吉尔菲艾斯又慢慢走回莱因哈特的寝室。说实在的,七年没再见到他生这么重的病,他实在不放心。
亲卫队已经换了班,离去前的奇斯里上校看到吉尔菲艾斯又回来时,不免有点惊讶。「你不去休息?你已经执勤整整十六个小时了。」
「我还年轻......」留下了一句莫测高深的话,吉尔菲艾斯进了元帅寝室,关上了门。
「真是个好孩子。」
当然,一进门就看到满地的碎玻璃。吉尔菲艾斯轻轻叹了口气,著手清理。此时,沉睡著的莱因哈特突然呻吟著,吉尔菲艾斯吓了一跳,被碎玻璃割伤了手。
小伤,所以吉尔菲艾斯决定不管它,在衣服上擦了几下,就走到莱因哈特的床边。莱因哈特紧皱著眉、梦呓著,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恶梦。又发烧了吗?吉尔菲艾斯摸了摸莱因哈特的额头,还好,不燙。
轻轻握著莱因哈特不知找寻著什么的手,吉尔菲艾斯试著把他叫醒。「醒醒吧,元帅,醒醒......」
河岸的草地上,莱因哈特看著天上的星星。「好美的星星呢!吉尔菲艾斯。」「是的,莱因哈特大人。」不用回头,也知道身旁的人一定会这样回答。
「你认为,我能掌握整个宇宙吗?」
「除了您以外,还有谁办得到呢?」
「那就跟我来吧,吉尔菲艾斯,将来不管我拥有什么,一定会和你分享。名誉、权力、财富我都会分你一半!」
......
「吉尔菲艾斯?」莱因哈特回过头,总是站在身後的红发身影不见了,空荡荡的河岸,只有他一人。「吉尔菲艾斯?......吉尔菲艾斯!」
「醒醒吧,元帅,醒醒......」
莱因哈特睁开空洞的大眼睛,轻喘了几口气,眨了眨长长的睫毛。稍稍偏过头,就看到艾密尔那张令人怀念的脸。
「我不是叫你走吗?」说是这样说,莱因哈特始终没有拨掉他的手。
「对不起,莱因哈特大人。」
「算了,你留在这裡,只要我一做恶梦就把我叫醒,知道吗?」还没等到艾密尔回答,莱因哈特又沉沉地睡去。


(14)一面名之为语言的墙
对于先前无理的怒斥,莱因哈特没有道歉,却也没有放开吉尔菲艾斯的手。自顾自的睡去。吉尔菲艾斯本想说些什么,但是莱因哈特根本没给他机会。
回头看著那堆还沾著血的碎玻璃,吉尔菲艾斯心想,要是没有清掉,明天一定会被奇斯里上校骂的。可是,莱因哈特把他的手抓得很紧,紧到吉尔菲艾斯那仍属于十四岁少年的幼嫩皮肤都感到隐隐作痛的地步,怎么走得开?
对于莱因哈特翻脸如翻书的个性,吉尔菲艾斯早就见怪不怪了。然而令他百思不解的是,光是今天一天,莱因哈特好像就做了许许多多的恶梦......慌乱而无意义的梦呓,以及伴隨而来的泪水以及汗水,还有那种痛楚的表情......
微微抚著那头金发。
在您那光辉燦烂的外表之下,究竟藏有什么心事?在您掌握了帝国、费沙,又即将拿下同盟的此时此刻,还在挂念著什么?
「吉尔菲艾斯......你一定不相信我刚刚做了什么梦......」
有点心痛......
一年多都过去了,在经过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呼喝著上万艘战舰的帝国元帅,他还记得有过我这么一个儿时玩伴?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