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念失措————齐放
齐放  发于:2010年06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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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简直莫名其妙啊!"五姐也不以为然。
    "不过每个学校不一样,并不是所有学校都这么规定,可能我比较走运,遇上这种规矩。"表哥说着就豁然笑起来。
    "对了,你这次回来为什么?"三姐问到了点子上。
"过节呀。"
    我觉得这个答案不可信,便也开口说:"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回来?不会就真的为了过节吧?大老远的!"
    大哥对我的说法表示抗议说:"人家良心好,想我们了呀!洁洁你偶尔也要学会感性一点嘛!对吧?凡凡。"
    表哥态度恭和地说:"洁洁其实说的没错,妈妈有些事情,我正好回来。"
    "什么事?"所有人精神集中起来了。这可非同小可,小姑姑一生命运叵测,坎坷万分,又出什么事了?
    "结婚。妈妈马上准备结婚了。所以爸爸要我趁假期来看看妈妈。"
    好事?坏事?要不是表哥透露,我估计又要被蒙上好一阵子。大家的表情也很惊讶,看来小姑姑一直隐瞒着这件事情。
    剩下的时间,姐姐哥哥们边品美食,边问一些有关表哥生活的琐碎问题,学校啊、教育啊、环境啊、经济条件啊,还问他是否有女朋友,他倒是有些迟疑的否认。我胸闷匮乏之感加深,肚子也填不下去了。我明明很想和表哥说些什么,却不仅是一句话插不上,而且也不敢再吐露只字片语。外甥更是默默无声地出奇,他只是瞧着大伙,愣是一个声响也没有。
    "我出去走走。"我终于忍不住了。
    "我也去。"翔翔拉住我的手,冰冰凉凉的感觉扯动我的心绪。
    "啊?你们不吃了?"五姐问。
    "已经吃了那么多了,等会儿我们再上来。"外甥这句话倒是语气坚决,颇有大男子风范。
    我敏感地感觉到一阵灼热的目光,从表哥那里直接发散过来。但是我干脆地一转身,就和外甥出了厢房,乘电梯下楼去了。

    我敏感地感觉到一阵灼热的目光,从表哥那里直接发散过来。但是我干脆地一转身,就和外甥出了厢房,乘电梯下楼去了。
    "你不觉得很奇怪?"我问。
    "什么奇怪?"
    "我们。"
    "好像是有一点。"
    我拉起外甥的手,缓和气氛说:"你的手这么冷,身体没事吧?"
    "是吗?是你的手太热了。"他单纯地笑。
    寒冬的夜晚,酒店下的花园在幽蓝的彩灯的笼罩下,极显神秘,富有浪漫情调,只是那枯涩的树丛见浸透了寒冷与惶恐。我看见外甥不经意间的身体颤抖,更加觉得萧瑟、忧郁。背后的酒店无论如何的灯火辉煌、气势宏大,我们就如身处二次元空间,完全不受其扰,最真切的莫过于周围的幽幽的伤感,和那份侵肌销魂的迷茫。
    我们缓缓地穿行在幽暗的深丛间,静静地聊着,内容都是些很空虚的东西,而我看得出外甥其实完全心不在焉,寒冷和不肯透露的心思交织着,使他倍感不适和束缚。我伸手搂住他的肩膀--幸好他还比我矮3~5厘米的身高,身型也是娇小未发育成熟,我才得以将他的整个身体攫住给他一些温暖,同时自己也从与他的触碰中吮吸着邪恶欲念的满足感。
    "你不喜欢看书?"我问他。
    他轻声、平淡地回答道:"不喜欢,但偶尔也看一些。"
    "如果你喜欢,--我的意思是,"我向他提议,"我们可以去暖和一点的地方,例如,书店,当然前提是你喜欢看书。"
    "你冷?"他倒完全不明白刚才我说话的用意。
    "没有,我看你冷。"
    他猛然注视着我,眼睛透着充满夜晚气质的绿色荧光,笑逐颜开地嘀咕道:"你和我的其他阿姨都一样,读书狂。"
    我一听,有些意外,但更重要的是,为他不能理解我的人格而沮丧。"我可不喜欢读书,我只是为了以后能够实现我的理想而做这些努力的。如果我觉得以后我的理想,不需要分数来为我做绝对的支撑,我才懒得去理那些幼稚、无聊的书本呢。我用十分之一的脑子就可以拿到年级前几名的分数,但是却绝对不能学到和巩固真正有用的知识和技能。"
    "你想干什么以后?"他对我的一番排山倒海的驳斥和解释非常吃惊,双眼紧紧盯着我。
    我摇摇头说:"也许你想不通,甚至要嘲笑我的。而且你人还小,可能不理解我的人生观。"
    "你也才比我大一岁啊!"他口气忿忿不平,不过双颊微透笑意。
    "好吧,你先告诉我你觉得读书是为了什么?"
    "为了活下去。"
    "透彻。那怎么个活法呢?"
    "只要能活下去,最重要的是干自己喜欢的事业,无论吃多少苦,也是值得的。"
    我心中顿觉一股激流,复杂的喜悦和惶恐开始在其中翻旋。"那你喜欢什么?"
    他沉默了,表情腼腆,或者说有些不情愿。
    我也不逼他,只是坦荡地问:"你在乎别人是怎么看你的吗?"
    "不在乎。"
    "哼,"我干笑一声继续,"人人都这么说,可是心底里整天计算着别人能够给予自己的虚荣。"
    "那你在乎吗?"他用一种近乎稚嫩的语气反问。
    "你说呢?"我看着他,充满挑衅地看着他,病态的愉快又浮上心头,此时一阵凛冽的风刮过枯枝干叶,从缝隙中向我们袭来,然而我们谈得过于专注,甚至觉得这风颇有余兴节目的特色。
    他的笑意顿时在脸上化开了,说:"你在乎。"
我咧嘴就笑,心情已经到了难以名状的地步。我连连摇头道:"我不在乎,即使是我喜欢的人我也已经不在乎了。我觉得世界上最愉快的事情莫过于自己活着并且还能够感受这世间所有的一切,其他我一点也不强求。虚荣也好,名利也好,友情也好,这些只有别人能给你的东西我一点也不强求,因此嫉妒、怀疑、鄙视这些也是由别人给你的负担,我同样也不会在乎。"
    外甥默然片刻,说:"你很消极。"
    "不是消极,是神经质。"我神经质地笑。
    "不过我也和你差不多!"他突然爽朗地答道,令我有种受到惊醒的感觉。环顾四周,立刻发觉这里似乎比刚才更家阴森寒冷了。
    外甥似乎又颤抖了一阵,并且他的眉头也略微有些紧锁,我渴望去握他的冰凉的手,可是还来不及决定这样做,我们的面前出现一个人影,一个让我们倒吸冷气乃至窒息的人影。我和外甥四目相觑,会意地点点头,以去除心中的疑惑。
    那是表哥从酒店出口出来,正走向我们。这景象十分怪异,非同寻常,因为他本应该被淹没在众人的喜悦和询问中,可是他却出现在我们面前。他左顾右盼然后看见了我们,径直连走带小跑地朝我们而来。我和外甥也马上走了上去,带着不安和紧张,迎接我们曾经的青梅竹马。
    "凡哥哥你怎么也下来了?"我强装亲热,为了避免尴尬。
    不过表哥倒是出人意料的轻松和愉悦,好久没有和我们一道,他却一点也不拘束,微笑着就开口说:"下面很冷,我给你们拿衣服。"
说到这里,我的目光就落到了表哥手中的浅绿色大衣上,可是这并不是我的外衣,而是外甥的。我感到一片异样的委屈和怀疑,可是出于宽容和友好,我还是和和气气地拿过表哥手里的衣服,拌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给我的外甥穿上外衣,对表哥说:"你撇下那里一群人就为了给你的外甥送衣服?你变得很体贴嘛,他刚刚冷的都快不行了。"
    外甥听罢就羞怯地翘起嘴角,不过他的眼睛一个劲地在对我说:"我哪有冷的不行了?"
    表哥又温和地回答:"上面太吵闹了。"
    "他们让你下来的?"翔翔也抱有怀疑地问。
    表哥眯眼笑笑,低声说:"废了好大工夫。"瞬即十分专注地端详着外甥的眼睛。在酒店上方灯光光晕的映照下,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表哥的那个眼神反射了一种说不出痛苦、矛盾、甚至是排斥。相对于小时侯浑身散发阴阳怪气,这个眼神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健康的身型和气质使他的这种奇怪的气息得到隐藏。
    "好久不见,我差点认不出你了。"虽然热切但我的话语仍是拘束无疑。
    "是吗?"
    "你现在是美国人啦,瞧我们一家子都把你当宝一样。"
    "没有,我没有入美籍。"
    "啊?为什么?"
    他顿了顿,思考后沉着地说:"原因有很多,再说,我可能会回中国读高中。"
    "为什么?这不是太奇怪了?"
    我眼角的余光看见外甥也是颇为震惊和茫然的表情。
    "因为中国的基础教育比较好啊。"表哥似笑非笑地扯动双唇。
    "这可以吗?"
    "可以的。"
    我满腹狐疑,预感这其中一定有蹊跷,因为表哥的神情轻松单纯得叫人反而生疑。而一旁的外甥终于摆脱之前的腼腆与陌生感开始说话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表哥先是复杂地盯着翔翔看了一会儿,而后才回答说:"半年以后吧。"
    "半年?"我惊问。
    "因为我在那里是跳了一级。现在我是Year9。"
    我忽然觉得眼前一亮--眼前的这位也荣升到优等生的行列了!这下,我们全家的孩子都是各怀鬼胎的优等生了。
    "你在那里前途多好,干吗回来受罪呢?"我的声音突然也变得洪亮起来。
    表哥不置何因地笑着摇摇头,他的目光紧紧抓住着我,可是缺乏神采,让我觉得他似乎故意要避开与外甥的眼睛交会碰触。最后,他在我的多次追问下,才吐出了真相沉沉道:"我只告诉你们,不要告诉你们父母。......我爸爸要结婚了。......我就是他们之间的障碍,"表哥此时浅浅地、忌惮地对外甥瞥了一眼又继续说,"我还未成年,所以回来最好不过了。"
    我们立刻哑口无言,看着表哥如此心定神闲,才明白他在美国一定没有少受心理上的委屈,毕竟他不是美国人,美国人可以开放地面对父母的爱情选择,而他是中国人。如今多年的折磨熬炼想必表哥已经成熟微现,虽然他从谈吐看来还是如此青春飞扬,但偶尔的眼神暴露了他的本质。
    可是这事情真的很诡异,从表哥的口气中就可以推断出"那个女人"很有问题,表哥与她一定有什么重要纠葛,这些纠葛一定十分秘密而且悲剧化,才让他起了回国的念头。而我们这些"外人"自然不得而知了。
    "外面很冷,洁洁,"表哥话头一转,"你又没有外套,我们进去吧。"
    我故作矫情调侃道:"谁叫你心里只有翔翔,没有给我拿衣服。"
    表哥和外甥两人表情尴尬起来,我看着觉得还很可笑。不过翔翔安慰我似的说:"你肯定是把衣服放得太隐蔽了,小舅舅也想帮你拿,但也找不到。"
    我听了更迫不及待地抓住话柄愉快地嘲讽道:"你帮着你舅舅说话呀!你们舅甥俩就和伙把我抛弃了吧!"
    "你这玩笑开的也太大了吧!"表哥也扬声道,"只是一件衣服嘛,好吧,你要是不愿进去,我再上去帮你拿吧。"
    "哎!小舅舅,"外甥叫住了正要转身的表哥,上前平静地说:"我上去拿吧,你们等着。"
    还没等我们说什么反对的意见,他就已经消失在了酒店的灯火中。只剩下我和表哥两人。我紧张的汗毛竖立,这可不是耸人听闻,我从来也没有这般的恐惧,心里的大洞忽然莫名地张开了,要把我吸进去、将我磨碎。我想笑着看我的哥哥,但是眼睛不听使唤,像是遭到了重压,愣是没法向表哥的方向靠拢。天哪这个是我以前的哪个表哥吗?!完全不是了!完全不是了!

    "翔翔和你很亲。"半晌,表哥才说了一句话打破沉静的隔膜。
    我"嗯"了一声点点头,其他什么也说不出,又有什么可说的呢?我和翔翔何止是亲呀!也许都可以用情比金坚来形容。凡哥哥你是羡慕还是嫉妒?或是伤心难过?
    "你和他都变了好多。"
    "那你还认得出我们?"我嘀咕道。
    表哥仿佛感慨万千地道:"其实应该认不出。"
    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要戴耳钉呢?"见他没有继续说什么,我便随口问了一句,好歹表示一下我的关切,虽然我心中一根弦紧绷着濒临超负而断的痛苦。
    表哥耸耸肩笑起来:"只是戴戴而已。没有为什么。"
    我也装作轻松道:"你也变得很多。我指性格。"
    "真的?我自己不觉得。"
    "旁观者清。"
    "你变很多,"他语气忽而充满感情道,"比以前内向。"
    "那是因为小时侯太外向了!"
    "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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