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惑的魔咒————佐佐木
佐佐木  发于:2010年06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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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熟悉的酒吧门口,店内传出响亮的“欢迎光临”招呼声。
冈崎俊将大衣及贵重物品寄放在入口处,以指尖扶正滑落的眼镜,往吧台走去。

站在吧台里的酒保,是俊国中以来的挚友——鸣海公平。公平虽然考上私立大学,但因为不喜欢念书,所以念到二年级就退学,开始在“DIME”酒吧工作。
二十五岁的公平,现在负责制作调酒和招呼客人。
他的一头黑发往后梳整,钮扣扣至喉边,打着领带。整洁而笔挺的酒保制服穿在他身上,看起来舒适且平易近人。

由于公平的成熟魅力,专程为他前来光顾这家店的女客也不少。公平细长的双眸、低沉的嗓音,很容易博得女性的好感,自然也就成为了这家店的招牌。

虽然甩动调酒杯对酒保来说是一个很平常的动作,但公平的举手投足间就是充满了禁欲的魅力。当他将酒递给客人时露出的笑容,更是散发出他难以捉摸的神秘气息,可以让人为他神魂颠倒。
而俊在大学时即取得美术馆员的资格,毕业后就到美术馆任职,工作到现在也已经两年了。
在日本美术馆工作的馆员,别名“杂务员”,专管一切与美术馆有关的杂务。

一般人都认为这是一份轻松的工作,事实上像是举办展览期间,美术馆员根本忙得连睡眠时间都没有。不仅如此,工作的空档和假日都必须充实相关的美术知识,尤其身为新人的俊尚未精通所有的艺术品,他就只能趁着假日拼命翻阅文献资料,好让自己早些上轨道。

之前他总是被分配去做一些不重要的琐事,这次终于被允许参加展览的企划会议。为了让展览成功,俊正鼓足了干劲,虽然只是担任辅助的角色,但对俊来说,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学习机会。
可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身心都疲惫不堪。除了展览的准备工作十分繁忙以外,最让他消沉的原因——是失恋。
为了遗忘这一切,俊挪出时间到外头买醉,但自己一个人喝酒实在寂寞而空虚。酒一杯一杯下肚,却离散心解闷的目的愈来愈远了。
因此俊来到了"DIME',,想要重新喝起。
俊坐上吧台座位前的高脚椅,公平看到他,“咦?”地扬起眉毛,露出苦笑。他似乎从俊散发出来的气息中,察觉了他心情很槽。
俊瞥了公平一眼,说道:“解闷酒。”
“本店没有贩卖这种酒类。不然我为客人制作一杯特调吧!”
公平公式化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平常公平和俊说话不可是这样的,但是在店里,为了顾及其他客人的感受,他总是用这种口气说话。因为公平是个超受欢迎的酒保,所以即使是和同性说话,也不能表现出特别亲密的样子。
“那就帮我调吧!调酒的主题是工作疲劳,拜托了。”
俊这么说完之后,又想到对公平顾左右而言他也没有意义,便加了一句:“还有失恋的解闷酒,谢谢您。”叹息又从嘴里吐了出来。
“我知道了。”
俊果然心情很不好,公平心里面虽然为他难过,但口头上也不能表示什么。
俊吃着公平送来的坚果和水果乾,松开领带的领结。
他一边这么做,一边在吧台上托着腮,漫不经心地看着公平从吧台后方的架子取出数只瓶子,混合之后甩动调酒杯。
“等一下,公平,我不要无酒精的饮料!”
店里为了让酒量不好的客人也能享受调酒,因此准备了数种不含酒精成分的饮品。而公平现在正用这些饮品为俊制作调酒。
面对俊的抗议,公平恍若未闻。
“我要的是解闷酒啦!不是酒的话怎么行呢?”已经有点醉的俊生气地想爬上桌子去抓住公平的手,阻止他的动作。
“客人,恕我冒昧.您在光临本店之前已经喝了相当多的酒,我想还是避开酒精度数太高的酒类比较好……”
为了顾虑到其他客人,公平的态度仍是客气有礼的。
这让俊气的快要爆炸了——他不要公平对他客气的像陌生人一样,他要公平陪他一起大吼大叫、一块痛饮!
“我不管!公平,帮我放点酒吧!一滴就好了,你要是不放的话,我就跟你绝交。”
俊任性的嚷道。
“绝交……?真令人怀念呢!我好久没听到这句话了。”

公平露出拿他没办法的表情,轻轻一笑,将调酒杯里的液体倒进杯中。高脚细身的玻璃杯中,有三分之二染上了美丽的红色。公平再选了其他的饮料迅速调和之后,注入红色的调酒之上,形成了淡橘色与红色的两个层次。
“基酒是蔓越莓和柳橙果汁,再加上两种果露,请慢用。”
公平将杯子递到俊的面前,轻轻一笑。

从高中开始,公平这种“少女杀乎”式的笑容,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人。年纪渐长,他的笑容中增添了些许狂野与沧桑,虽然公平并不是俊喜欢的类型,但他的笑容还是让俊的胸口一紧。
也许是酒精在作祟吧!
“你干嘛这样盯着我看呀,再看,我会以为你想勾引我喔!”
公平把脸凑近俊,低声这么说道。
“我哪有盯着你看,我这是在发呆。”
俊脸红了一下,赶忙开目光。

“今天的班比较早结束,下班后我可以陪你到明天早上,到时你再用力的向我吐苦水吧!但是拜托你,一定要清醒的回家,别再喝个烂醉了。”
“可以陪我到早上?”俊也同样压低声音回问。
“你烂醉之后真的很难搞,软趴趴的,我可不想背着像泥巴的你回家,所以你先醒一醒酒再回去吧!”
公平说完之后,便被其他客人招呼过去了。

俊望着公平离去的背影,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调酒。略带酸味及苦味,是葡萄柚吗?清爽的甘甜味道在口中扩散开来,俊一口气就把它喝光了。俊想再点一杯相同的饮料,但公平正忙着招呼刚进店里的一批客人。
还是不要劳烦公平好了,俊随手招了一位店员。
“请给我一杯啤酒。”
店员应了声“没问题”,不久之俊便端上一杯充满泡沫的啤酒杯。
也不知道后来喝了几杯,俊迷迷糊糊的趴在桌上睡着了。
“真受不了……”
醒来的时候,俊正被公平背在背后。公平宽广结实的背部和让俊觉得十分舒服,忍不住抱得更紧了。
他突然想起男友,他抱了男友以外的男人,这是不贞的行为!可是他立刻又想起自己已经被甩的事情,似乎已经没必要在意这些了。
现在他抱着别的男人,可是已经没有人愿意为他吃醋了,俊感到一阵孤单,眼眶也立刻红了起来。
他把鼻子压在公平的后颈上,用力忍住了泪水。贴住后颈的鼻梁感觉到有点怪怪的,俊这才发现自己没有戴眼镜。
“公平,我的眼镜呢?”
俊猛然起身,险些滑落下去。
公平慌忙站住,重新背好俊。
“你要不就乖乖让我背,要不就下去自己走。”公平埋怨道。
从他的口气,俊知道两人已经离开店里了。那是有些粗鲁的、朋友之间说话的口吻。

随着公平走路的步调,俊被背着的身体也跟着摇晃。因为没戴眼镜,世界看起来就像抽象画一样,化为线条与颜色的凝结体,然后上下左右规律地晃动着。俊张开眼睛,望着四处摇动的景色,觉得晕头转向,又闭上了眼睛。
“快吐了……”俊无力地说道,公平的肩膀立刻变得僵直。
“不准吐!”公平像训斥小孩子一样。
“恩……”哪有想吐还叫人家不能吐的……
公平没有放下俊,还是背着他继续走。
他虽然外表看起来粗犷,但内心却十分温柔,而且很会照顾人。
“公平,我的眼镜不见了,”
俊抱住公平的脖子,对着眼前的后脑勺问道。
“你趴在吧台上睡觉,眼镜好像碍到你了,你自己把它拿下来丢到旁边去的。我把它捡起来放进你大衣的口袋里了,放心吧!”
“那……我的大衣呢?”
“不是穿在身上吗?”
“咦?啊,真的耶。”
是公平帮他穿上的吧……他安心地放松力气,趴靠在公平背上,公平低声笑了。
“你不下来吗?”
“不要……趴在你背上很舒服。”俊呢喃着。
“…醉鬼。”
果然是喝的很醉呢!一个二十五岁的大男人说出这样的话,要是被别人听到,可能会吓一大跳。
“呵呵……酒真是种可怕的东西……”俊自言自语道。
“你啊……还敢说。”公平一付拿他没办法的样子。
“酒一点都不可怕,倒是你,以后喝酒的时候控制一下吧!到底是谁给你喝的啊?我只是离开了一下子,你就灌了一堆啤酒。”
“不多啦,才三杯而已。”俊像做错事一样,小声的说。
“三杯?我看再加上你之前喝的,恐怕有三十杯了吧!难怪醉成这样。”
“对不起!”
俊紧紧贴在公平背后,连话都讲不清楚了。
“你明明酒量就不好,为什么还老是喝得那么猛?今天我们店长也看不下去了,甚至叫我早点下班带你回去。”
“骗人……”
“谁要骗你呀,要是你醒来开始装疯卖傻,那我就倒大楣了。”
“什么跟什么啊?”俊把脸按在公平背上,低声笑了起来。
“不准笑,醉鬼。这已经是我第三次背你回家了,你给我好好反省呀!”
公平低声呢喃。
上次也是相同的状况——失恋、伤心、醉酒。
公平忽然叹了一口气。
“不过,你依赖我也是好事啦,因为我是失恋专家嘛!从前每次失恋都是都是你陪我看日出,我也该为你做些什么才对。”
“公平……这次甩了我的那个人,就要结婚了。”
“咦?”这话似乎震惊了公平,他停下了脚步。

“对方比我大三岁,和我一样是同性恋。他说上司要帮他介绍对象,他打算抓住这个机会结婚,好隐瞒自己是同性恋的事实。他说……从此他再也不会和特定对象交往了,他也希望把我们交往的事当做没发生过。”
当知道对方要结婚之后,俊的心里就好像千斤冰山紧紧压住,只要一松懈下来,寒冷与悲伤便席卷而来。
他好想要抛开一切,自己一个人躲到别的地方去。
说着说着,胸口又开始出现窒息的感觉。
“虽然对方因为这样而提出分手,但我希望他能够过得幸福,所以拜托他一定要好好地爱他太大。”
“这种话,也只有俊才说的出来。”公平发出浅浅的笑声。
“是吗?什么话?”俊反问。
公平没有回答,只是重新背好俊快要滑落的身体,又开始往前走去。
只要俊不开口说他要下来,公平就会一直背着他走下去吧!公平就是这样一个人。
“你呀,真是心胸宽大,祝你幸福这种话也说的出口。”
“因为我可是爱的传教士呢!”俊没头没脑地大喊了一声。
“呃……”公平脸上冒出三条线。
“对不起,说了奇怪的话。”俊低声说道。
“没关系,都二十五岁了,还可以保持如此可爱的个性也不简单吧!”公平半带叹息地说道。
“什么可爱不可爱的,我可是个男人了!”俊哼声哼气地。
“你不认同也没办法呀!看到你醉倒在吧台上的睡脸,所有的店员都异口同声地说——好像小孩子的睡脸喔!”
“反正我就是娃娃脸。”
俊呕气地说道。

公平爽朗地笑了:“我想不光只是脸的问题吧?不是长相如何,而是表情。不过我觉得比起脸来,都二十五岁了,还让同年的朋友背回家,啧啧啧……”
俊不觉得自己可爱。
可是只要和公平在一起,就会变得孩子气,这一点他自己也有自觉。
“知道了啦!我下来就是了嘛!”
俊抬起头来,两手一放,顺势从公平的背后滑下来。
公平回过头,皱起眉头俯视俊。
“自己可以走吗?”他把手放在俊的头上问道。
“恩,不要紧。”
虽然这么说,实际上却是非常要紧。身体感觉轻飘飘的,视野也一片模糊——一种分不清到底是舒服还是不舒服、难以形容的状态。
“我本来想带你回我家,所以没有叫车,如果你要回家的话,我就去帮你叫车。”
公平是在外面租房子住,因为俊睡着了,才想说乾脆背他回家。
早知道就一直睡着好了。俊心里想着。
让公平背着的话,轻松多了。
从公平的背上下来之后,俊的心里又开始充斥着悲伤的情绪。他竟然有一种不想要离开公平的感觉。
他真的是醉了吧!
“什么嘛,你不是要陪我到早上吗?而且因为上个礼拜天加班,所以今天补休假,你星期三也休假不是吗?陪人家嘛!”
俊朝上瞪着公平,倾诉自己的不满。
公平的嘴角瞬间撇了下来,但他看看俊,叹了一口气,低头开口了:“你真的是光记得对自己有利的事呢!”
俊在回去的路上,一边和公平并肩走着,一边不停重覆同样的话。
“我也是、我也是想要变得幸福的啊!”
“是、是,我也一样想得到幸福啊!”
两人来到公平住处的玄关。公平单手扶着墙,弯腰脱鞋子,半义务性地应着俊的话。
“就是啊,公平也想得到幸福的嘛!可是为什么幸福就是与我们擦身而过呢?”
“不是因为你酒品太差吗?”
“哪有关系啊?”
俊脱掉大衣卷成一团,从玄关往客厅的门丢过去,这只是醉鬼特有的无意义行为。大衣用力的砸在门上,然后滑落到地面。
“你啊……完全忘掉眼镜放在大衣口袋里了对吧?”
公平用手按住额头,呻吟道。
“啊……糟糕……”
俊讶然张口,看着被丢出去的大衣,然后当场倒坐下去。
公平抱起颓坐在玄关口的俊,脱掉他的鞋子,把他带到寝室。
“公平,想要变幸福是不对的吗?”果然是没完没了的醉鬼,对话又回到原点。
“没什么不对的啊!而且我也希望你能够得到幸福啊!”
“不过啊,其实我也算是满幸福的吧!除了恋爱没办法如意之外,工作虽然忙碌,可是都还顺利,而且双亲也健在!公平也是吧?”
“是啊,至少工作偷快嘛!”
“对呀!”
“那你可得好好捧住你的饭碗,像你这种除了专业之外一窍不通的人,要是连工作都丢了,你就准备流落街头了。”
“是这样吗?我现在的职场也满严格的喔!而且还有个叫重田的同事,不管怎么看都是个怪人。”

“所以才能混得下去吧?怪人来当奉陪你的对象正好。你是个主观意识很强的人,也不太了解人际关系的微妙,不管什么话都会直截了当地说出口……不过,我就是喜欢你的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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