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受辟邪 上————上古遗风
上古遗风  发于:2010年07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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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吾听后气的不可开交,指着天禄,说道:

“你说什么?”

天禄呵呵笑起,走近了,睨了眼倒在地上的金吾说道:

“凭你?做我的对手还差的远呢!”

金吾知道对方话里有话,一语双关,教他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刚想辩白两句,却听嘲凤十分生气的,说道:

“够了!九儿休再胡闹!禄儿是我的人,如何也算得你的长辈,你对他出手,就是对我不敬!就是眼里没你这个三哥!”

金吾心上委屈之极,他自知这份情谊从始至终无法对嘲凤言明,只能目送二人离他远去,望着嘲凤渐行渐远的背影,他不由得流下泪来,口中轻呼“三哥!”不迭。

“九儿!九儿!”

金吾正在梦中,忽又听得有人唤他,这一睁眼恰对上嘲凤忧郁的双眸,

“三哥!”

金吾起身伏在嘲凤怀中泪流满面,嘲凤笑着揉了揉金吾松散的发髻,温柔的安慰他说道:

“想是和我做了同样一个怪梦,莫要害怕,不过是个梦境罢了!起来罢!已是巳时一刻了!”

金吾应了一声,忙接过嘲凤递过的湿帕子净了脸,又向嘲凤低声询问道:

“三哥今日为九儿梳发绾髻,好么?”

嘲凤席塌而坐,望着金吾笑言:

“有何不可?只是为兄手拙,单会一种样式,你不要嫌弃才好!”

金吾此时怒气全消,面上笑逐言开,只盼嘲凤为他梳发成髻,以籍相思之苦。

第十四章:小鬼虚耗

巳时三刻,侍立于外的小使闻得客人起身,便禀了膳堂备了早饭端将进来。适逢嘲凤与金吾立于水幕鉴台前执篦梳发,嘲凤轻起左手即将金吾戴着的紫纱璞头解了,刹那,发如瀑下,滑落指间。

下人见状,抿然一笑,转身搁了茶点,便退了出去。

嘲凤一面由匣内选了柄嵌玉镶金的半月形玳瑁玉梳来,一面睨了眼紫檀案上的馔盒,竟笑了。金吾坐在台前的那张春凳上,略微俯首,怀揣心事,分明是一副莲花解语、秋水无尘的脱俗模样,他闻得嘲凤站在身后已是笑出声来,不由得脸上先起了半边红晕,举眼入镜细细观瞧,正是映出两个玉人,怎知前者含情脉脉,后者却心不在焉。

嘲凤倚定金吾站立,一手揽发、一手持梳,心思却飘飘荡荡、神游万里,只顾望着那两碗冰燕出神。

“三哥?……三哥?”

金吾不悦,连唤了嘲凤数次,嘲凤回醒,自知失态,就对着镜中的那张犹嗔还艳的倩影笑了一笑,说道:

“那人倒也仔细,晓得你的饮食喜好,一早就着人送来这样强身润燥、补中益气的点心,看来昨日他消耗了你不少体力啊?”

金吾啐了一口,立起身回转脸来,却好碰着嘲凤的脸,金吾忙把头一侧,发稍上浸染的幽香,恰若春风佛面,直荡心间。嘲凤神情木讷,唯目不转睛的看着金吾,金吾由镜中一照,见嘲凤为其在顶上绾一总髻,之上仍结紫纱璞头,样式虽不见新奇,但却十分齐整,人也因此显得神采奕奕。

“三哥手艺不错,倒比我那金吾殿里几名贴身的丫鬟心灵手巧!”

嘲凤得夸,遂敛了敛神,笑道:

“九儿讲好,那便是真好了,你平时也不轻易赞人,赶明儿我无事可做之时,索性撑个棚子,专为人束发结辫,倒也逍遥自在!”

金吾听后,却不大高兴,一把夺过嘲凤手中的玉梳捧在手中认真端详起来,嘲凤也不与他争,就乐得在那盛馔的紫檀案旁坐了,舀了一勺甜稠汤汁并几颗蜜枣放在唇边吹的不甚热了,送到金吾面前,说道:

“饭还得趁热吃,这梳子做的普通,难道你还瞧不仔细,只管发呆作什么?”

金吾无言,只将那梳子藏在怀里,接过嘲凤手中端着的青花瓷碗,一笑便走开了。

吃了茶,又随意用了些点心,二人即去了给敖顺请安。

敖顺一夜宿醉还未消停,此刻还未起身,嘲凤与金吾便坐在花厅恭候了多时。

将到正午上时,却见前日里那个鲛精小童穿件蓝纱纺绸衫子,一路整理着衣裳,揭了珠帘从屋里走了出来。小童未料及他二人尚未离去,先是一怔,继而小脸涨的通红,嘲凤与金吾见状,自然心照不宣,然也不便多问。三人正觉尴尬,倒是那小童伶俐,命人送了两盏香茗,又前后递了两次水果、茶点这才道了句:“慢用!”后,悄然离去。

金吾瞧着那小童的背影行得远了,便剥了个柑橘,塞了一瓣入口后,压低了声音说道:

“三哥,想不到四伯喜欢这个?”

嘲凤专执那茶盏与杯沿上敲了三下,铮琮作响,闻其言,顾笑而不答,少顷,才叹了口气,转过了身子对着金吾说道:

“个人喜好不同罢了,这鲛精小童虽算不得绝色,但也有些可爱之处,难怪其常伴四伯左右、形影不离!”

金吾蹙眉,吐了两粒核子出来,接道:

“话虽如此,但两人身份、地位、岁数上差的也远了些,教人实难接受!”

嘲凤笑了一笑,继续道:

“怎么?只兴你九太子玩三个人的?就不准旁人得个‘忘年交’么?”

嘲凤话音刚落,竟引得藏于其袖中的貔貅也跟着一起嗤笑出声,金吾此刻百口莫辩,只好闷坐一处,低头不语。

三人谈的有趣,权当打发时间,一会儿即有下人来秉说老龙王今日身体欠安,怕是不能陪了,又送了一桌好酒席,足有十几样菜。嘲凤便与金吾对坐了,小斟浅酌了一回。金吾心道:

“这老头儿,分明故意躲着不见,难道他已经察觉出我们此行的目的了么?”

因又举杯向嘲凤道:

“四伯的家常便饭委实太靡费了些,其实如何吃的了这么许多?”

嘲凤笑着与金吾碰杯小啜一口后,说道:

“今日为何偏不见了一人?不要是被你昨日榨干了才好?”

金吾刚想与之争论两句,却见一顶盔束甲的蟹将急匆匆冲将进来,止在门处,向着敖顺所在的上房跪拜后奏道:

“报!启奏王上,双翼图腾昨晚不翼而飞,属下已差人四处寻找皆一无所获!”

言毕,众人大惊失色,敖顺也由人搀扶着披了龙裘一径直往供奉着双翼图腾的圣殿上去了,嘲凤与金吾听说中间有了变数,心上也颇感不安,再也无心饮酒,即尾随敖顺一行赶往事发现场。

原这双翼图腾不过是两面羽翼形旌旗,一面上为鱼形“鲲”,另一面上即为鸟形“鹏”,能随人心意,可大可小,小可作帕,大可遮天,平时就悬在这北海中央的朝圣殿当中,供奉香火、牺牲等,为求北海平安、永世长存。

进得殿来,金吾瞧这里粉壁、栎柱、藻井之上到处雕有大鱼、巨鸟形象,不禁觉得有些眼熟,思来想去便从怀内将那个翡翠环佩扣个荷包拿了出来,定睛一看,果然不错,正在好奇,却见手中的那个香囊似有灵性般、熠熠生辉。

那一边敖顺将昨晚夜值的人一一盘问了一番,皆道:圣殿落锁丝毫未损,各处门窗紧闭,全然不象偷盗的痕迹!

敖顺也感到困惑,这紫金锁子钥匙唯有一把,还在自己身上,那贼偷儿是如何做得到的?难道是家贼?

敖顺想到如此,即把目光转向嘲凤与金吾,思量片刻亦否定了这个推理,昨夜这两人倒是与我在一处歇的,下人们也都据实回了,断不是他们盗的。

嘲凤趁人不备,转到廊柱后,悄声安慰了心烦意乱的貔貅几句,忙又撤回金吾身边,问他:

“这样神出鬼没的好身手,该不会是螭吻作的么?”

金吾摇了摇头,回言:

“不会!我方才卜了一卦,按卦上所指,偷了这图腾的是个‘小鬼’!”

嘲凤不解,又问:

“小鬼?那又是哪个?”

金吾微微一笑,说道:

“这我倒算不出了,只是这‘小鬼’恐怕也是三哥你招来的!”

“胡说!”

嘲凤听他这样一讲,脸色即刻变得煞白,金吾在一旁倚着香案偷笑,半晌后略住了笑,说道:“是不是胡说,一会儿便知!”

但见他将手掌一翻,即现出了那只香囊,鲲、鹏图案随他不同行动,便也会发出强弱不等的光来。金吾往西走,这光就弱一些,往东去,就强些;金吾往南走,这光几乎微弱的看不清了,但往北去那光竟散的耀眼。

敖顺与嘲凤也觉得十分诧异,即并了金吾随了这光束的指引,同往圣殿的东北方向去了,最后在那殿前一隅发现了个碗口大小的洞来。金吾眼光犀利,隐约探得有样东西似乎卡在那洞口当中,便伸了手一摸,拿将出来,展开一看,竟是把铁扇子,上书:“阳间逍遥游,阴司空虚耗!”

嘲凤把扇面上的话从头至尾反复念了数次,仍不解其意,敖顺也不甚明白,便齐问金吾何解,金吾即将铁扇收了,说道:

“这扇子上写的明白,来者名唤‘虚耗’,是阿鼻地狱里的一只恶鬼,专擅窃人财物、尤喜偷人欢乐,被取了快乐的人就会变得忧郁,龙三太子,你道,这‘小鬼’难道还不是你招来的么?”

嘲凤冷笑一声,道:

“与其担当风险千里迢迢入得北海来偷取别人的快乐,哪如窃得一双镇海之宝来的划算呢?这虚耗定是专为这双翼图腾而来,说是因我而至,未免太过牵强!”

敖顺闻言亦觉合乎情理,便吩咐着左右去召唤二殿下鲲鹏来此,传话的人速去速回,身后却不见鲲鹏人影,原来今日七圣小聚,又拉他去寻欢。敖顺听后大怒,却又无可奈何,就坐在杌椅上一味的叹息。

“北海怕是在劫难逃了!”

老龙王一句感慨,殿上的侍从竟相继跪倒哭作一片,嘲凤与金吾一时错愕,也不知该解劝哪个。

敖顺此时业已老泪纵横,呜咽的险些说不出话来,嘲凤亲自为其泡了碗茶端上,扶他呷了两口后,敖顺似乎才平静了些须,眼里仍旧含着泪,期期艾艾言道:

“七日之内,若取不回双翼图腾,汇集北海的江河就会上溯逆流,不出一日,这里就会干涸的剩不下一滴水,而沿江而居的那些地方则会洪涝成灾,届时即便是大罗神仙显灵也无可救药了!”

嘲凤与金吾本以为敖顺是因为不愿出借双翼图腾才故意为其冠之以“镇海之宝”的雅称,然而闻听敖顺一席话后,饶知这双翼图腾的作用确实非同小可,况且要助貔貅恢复人身,双翼图腾亦不可或缺,两人当下斟酌了片刻后,又征得了敖顺的同意,遂急往虚耗的所在地酆都城五云洞去了。

第十五章:五云三鬼

酆都城郊有座名山,世人称其为平都山,平都山巅有一上通云霄下接长江的圆口方形枯井,名五云洞,也作阴君洞。

洞居三鬼,一为拜风,次者花魄,这两位皆为冥君府上的“食客”,常行些陪酒、修文的闲差,平日里也无甚要紧的事可做,却各自仰仗个“师爷”的头衔,在阴间便是横行惯了的,若是起了玩心,就幻成两位佳公子,以碎石、树皮变出些胭脂水粉、簪子、绢帕来为饵,立在进山的那狭径处,偶遇独行美妇便主动上前搭讪,或问路、或乞食,以色惑人。妇人当中有正气者,尚可摆脱恶鬼纠缠,倘是为他二人迷了心智,唯是形同枯槁、阳寿将尽的光景。

再说小鬼虚耗,虚耗在阴司无官无品,只得屈居拜风、花魄二鬼之下做了老三。虚耗素行偷窃之事,原想假每月初一、十五进山的香客焚的那些纸钱来为自己捐个十品小官儿,岂料前一天洞顶塌陷了个直径的口子,忽起了一场塑风,将他攒的那些个预备选官的钱财卷去了大半,虚耗见状,心痛不已,他与另二鬼本是聚少离多,虽是兄弟相称,但久不走动,也都有些生份。虚耗又是极好面子的人,如何好将这些话道与旁人?

是日,他独饮了几盅闷酒,触景生情,难免为酒所困,喝不过三两,便在醉仙椅上卧了。彼时有人轻搡并唤他:

“快起来罢!捉鬼的天师来啦!”

虚耗恍惚当中,以为果然,趿履不及,栽了一跤,又闻房中似有人笑,便擦了擦眼睛,细细打望。

“原来是两位好哥哥,可把我唬的不轻!”

少顷,拜风与花魄勉强住了笑意,走将过来,一人为虚耗提靴、一人为虚耗整衣,穿戴齐整后,两人又左右搀扶着他起身,于那醉仙椅上同坐了,花魄这才拉起虚耗的手,笑意盈然的开口道:

“倒是我们这玩笑开的过了,害你惊出了一身冷汗!”

虚耗摇首微笑,吩咐下人沏茶两盏后,自己却远远的坐在桌边一张扇形方凳上,啜了一口冰梅汤,问道:

“你们两位大忙人,今日怎么得空来探望我呢?”

拜风道:

“三弟这样一讲,不是见外了么?再者‘五云洞’好歹也算我们的归宿,那冥君府上虽好,然我等进去数月,竟连路径都还认不清的,有几个院落即有几个主管,比如你由北院去到南院,须先得由北院的人引至南院,在那边禀了南院的人来接你,方可进得门去,你说规矩这样的琐碎,教人如何快活的起来?”

虚耗笑了一笑,含了粒梅子入口,极酸,他不禁蹙了下眉梢,笑道:

“冥君的作派一向大方,我闻他府上有个‘欢场’,眷了不少珍兽、名花在内,果有此事么?”

花魄正觉无聊,便由墙上取下来把琵琶抱在怀里,左手捻带、右手弹挑出一曲《西江月》,拜风听得也入了神,五指随乐而动,在桌上合律附拍,至曲终,方道:

“花魄会弹唱,冥君赏识他,赠了处大宅子给他。如今的花魄可是‘欢场’中的红人,名花中的魁首,我还得仰仗他呢!”

花魄冷笑一声,放了琴,走到虚耗面前,将他腰间别的那柄铁扇子拿了,展开了一瞧,上书十个鎏金大字,皆狂草,草而不乱,尚易辨认,花魄即低低的念道:

“阳间逍遥游,阴司空虚耗!”

说着,虚耗便要来夺回那扇子,花魄故作怒容,用手一挡,说道:

“不过是把扇子,又不是什么好宝贝,为兄借来玩玩,一会儿便会还你!”

虚耗恐其嗔怪自己小气,只得嘱咐他千万小心。花魄却不以为然,兀自摇扇在那椅子上躺了,一面缓缓的打着,一面莺歌燕语道:

“好热!好热!”

拜风见他二人闹的有些不甚愉快,便笑着挨着花魄坐了,说道:

“昨日冥君赏了你些什么,快拿出来,让我们见识见识!”

花魄起先不愿,见违拗不过他,就伸手从腕子上摘下个金镯子塞给拜风,拜风取过与虚耗同看,但见这金箍既粗又重,拿在手上掂量一下,约莫有二斤的光景。拜风与虚耗说笑间便举着那只金镯,在花魄眼前略一晃,说道:

“这镯子原也该是成双配对的,这一只给了你,那一只不知赏给谁了?你就不问问?”

花魄睨了他一眼,接过金镯带上后,笑道:

“不错,是昨日‘欢场’作秀冥君赏的,一样四个,给了四个人,我得了一个,东西只道并非凡品,但究竟是个什么宝贝,我倒瞧不出来,再者我们做下人的自然要本分些,‘伴君如伴虎’,主子心上喜欢谁、提携谁也不是吾辈能左右的了的,大哥你也晓得冥君的性情的,相好时就把你捧在手里,厌烦了即是路上遇见了,也是饶道而行的,他与我的这些好处也止于一时,新鲜感过了也就那么回事了!”

拜风颇感无趣,心想:花魄,小人得志!你才混世多久,不过自恃有三分姿色、会弹唱几支小曲儿罢了,冥君待你还不及其他艳鬼,你倒端着架子教训起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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