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蔷薇公爵 第三部 下(兄弟)——白狐
白狐  发于:2010年07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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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像平常恭维他人的习惯,卡雷姆真心诚意说着,他的尤金一向好看,月色下更美,是令他特别着迷的姿态。

尤金毫不抗拒地配合着,尽管他认为自己现在的邋遢模样根本糟透了,大脑还是在所有的感官当中优先选择不切实际的浪漫。

这是个没让他失望的决定,卡雷姆吮着他的唇瓣,舌端只在边缘轻轻抚摩,不过份深入,流水般的温柔使最简单的碰触化为极致的美好享受,不要他出任何力气,不把他逼到无法呼吸,直到他主动挨近,一点一点逐步开放领域,奉献出自己……

轻闭着眼,尤金离开原本的位置,顺着手臂牵引,慢慢贴向卡雷姆的怀抱,可是他一靠近,就忍不住躲,身体感觉到不舒适,频频扭动。

「衣服里有碎石子?我帮你解开来彻底检查好吗?」卡雷姆热切地说。

「不是我的衣服,是你。你身上有某种奇怪的硬物顶着我,是什麽东西?」

卡雷姆轻笑出声,「喜欢我说出来,是不是?尤金,你学坏了呢!」

蓝眼睛微微眯起,卡雷姆挤弄出自认为最迷人的表情,搭配性感的低沈嗓音,却被当头泼下一盆冷水,「……我指的是这里!」尤金挺起手肘,直接撞击卡雷姆的胸口。

卡雷姆正要大叫,夸张他的疼痛,声音却梗在喉中没喊出来,因为他完全不痛,胸口也真的有一块奇怪的坚硬。

「噢,不好!」他终於叫了一声,却是吃惊的成分居多。

急匆匆解开衣扣,卡雷姆从衣服里层取出一只跟着他落过水、外层湿了又乾掉的皱巴巴包裹。

幸好在水里的时间短促,内部完好无损。他递给尤金,说:「老爸临出门时交给我的,要我找你一起读。」鉴於父亲的口气郑重,他收下时态度虽然轻浮,还是小心保管着,一直没有离身。

尤金拆开包裹,里面是几本小册子,外表很眼熟,翻到正面封皮,他大吃一惊。

「母亲的日记!」他没认错,翻开来全是母亲秀气的字迹,「父亲要我们读她的日记?为什麽?」

「大概是某种护身符,防止我骚扰他纯洁良善的儿子……效果好得要人命,我的身体已经垂头丧气了……」卡雷姆从背後抱住尤金,蹭着他的脸。有母亲的日记在一旁看着,连对兄长毛手毛脚都忽然变成撒娇的小弟弟。

「既然别无选择,就一起读吧!」尤金笑着说。

像是为了安抚卡雷姆,尤金主动靠向他,半倚着他的胸膛,日记本搁在腿上,两人各出一只手,翻开经过数十年岁月因此微微泛黄的纸页。

白蔷薇公爵(99)(兄弟,年下)

日记的内容是洁若汀赫洛德的少女时代,推算起来和他们的父亲白里安佛利德林结婚的日期、以及尤金的出生都很接近。

尤金不太明白父亲要他们读这些纪录的用意。

希望儿子们了解父母之间的爱情?日记里将充满粉红色的泡泡吗?尤金不禁有些惶恐,他爱他的母亲,认为她是最出色的女性,但他从来不想窥探母亲的少女情怀。

卡雷姆想得不同,可能会读到父母制造出尤金的过程是他认为最可怕最尴尬的事,等那一段真的出现,他决定要闭起眼睛逃避。

在各怀心事的诡异气氛下,他们惴惴不安地读了头几篇。

很平凡的几段,洁若汀的日记不是天天写,她只记下想写的事,偶尔抒发情绪,与事件的重要性未必相关,有时连续纪录好几天,有时跳过一大段日子没有只字片语。

『——许多邀请函在今天一口气送到,行程一下子满了,社交季节到底是为了谁的愉快而存在的呢?

好吧,我承认很多人都非常兴奋,期待穿上新订制的衣裳,参加每一场舞会,如果我的反应稍微冷淡,还要被所有人责怪,因为白里安佛利德林也会出席同样多的场合,和我一起。

我一定已经听了几百次,关於我多麽幸运,拥有最好的一切,连未婚夫也是人人羡慕的最佳对象。我只能听,不被允许说半句不同意的话,那将招来挑剔任性不知足的可怕指责。

凭良心说,我并不讨厌我的未婚夫白里安,他愿意的话,可以非常迷人,也的确是这个圈子里我见过最好看的一个男孩子,每个人都爱他,我猜他也爱每个人……更正,他爱每一个美丽的女孩子,唯独对我例外!说一些坏心的话,惹我生气是他最乐意做的事,然後把许多时间优先分配给那些绕着他团团转的女孩子们!

帕顿哥哥要我别在意,说男人在结婚之後才会成熟,我们在婚後多的是时间培养感情,要我体谅他,在婚前多品嚐一些自由的气氛,并且建议我将生气与嫉妒的时间用在其他有意义的地方。

谁说我是嫉妒呢?我又不在乎他!有时候跟他说话是挺有趣,和他相处从来不无聊,但就是这样而已,我不爱他……至少,我还不懂得什麽是爱。

『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一个愉快的夜晚,我刚从舞会回来,认识了一个……该怎麽说他才好?是白里安带来的朋友,不肯说出身分的神秘外国人。我想他大我好几岁,外表一点都不输给白里安,既然是佛利德林家族的朋友,大概也是个贵族吧?

整个晚上,白里安又忙着玩他最爱的调情游戏,而我有人陪,比那些因为害怕佛利德林家而不敢亲近我的懦弱男孩子们更好的同伴!他用有趣的外国腔调和我说话,表现一直都很绅士,一段我非常享受的美好时光,就像帕顿哥哥说的,白里安能做的事,我一样可以做到不是吗?

『我为这个日期感到吃惊,我已冷落你那麽多天了吗?这段时间我在蜜娜的庄园作客,他们邀请了很多人,包括上次提到的那个外国人,他也和白里安一起来,我们出游、狩猎、骑着马在溪边游荡,我们聊天,什麽都聊!我发现他有一些可爱的反应,当女孩子们对他示好(数目可不少呢!),甚至明显引诱他的时候,他礼貌地拒绝,同时带着一点点窘的模样……唔,可爱是恰当的词吗?不管了,我的确认为他可爱。

我取笑他的反应,他眨眨眼,不好意思地说他感到不自在,因为那些女孩子。

但是和我在一起不会吗?我这样问。他似乎犹豫了一会儿,说不会,而且希望有更多的时间和我相处。

我该怎麽解读这段话?这段令我高兴、心脏跳个不停的几句话?

『傍晚我又遇见他,他陪着我散步回家。途中我们没有说太多话,安安静静的感觉反而很好。

分开时,他承认是刻意等着我经过,他还进一步请求我的同意,以後能继续拜访我。

基於一点点不安,我在答应他之前告诉白里安这件事,白里安再一次证明他是最可恶的家伙!他大笑,问我难道不觉得很无聊?报备这种事很无聊?

他才无聊呢!我气死了,既然他不在乎,以後也休想要我介意他的感受!

『亲爱的日记,我最最忠实的沈默友人,真高兴能对你尽情倾诉,假使不让我写下来,我想我会发疯!

最大的事情发生了,他说了,说了对我的感觉,说他爱我!老天,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但是我的手心还残留着他握紧我时的温度,感受到的喜悦也清楚留在心中,这并不是梦。

只是我不明白,他的眼里为什麽不像我一样充满喜悦?他说他是高兴的,只是有太多困难横亘在面前。是我的婚约吗?我说那不会是问题,父亲曾说过,如果我不爱白里安,婚约就不需要履行,白里安也显然不爱我不是吗?

他对白里安的部分显得有些踌躇,却没有说明,然後回答说是他的问题,说他其实很不应该,这一切对我十分不公平……他一再一再地说,我一句都不懂,怎麽可能有什麽问题是无法解决的呢?他苦笑,吻着我,说我是对的,说我带给他无比的信心与勇气。

那是比糖蜜更甜的滋味,我们亲吻着彼此,疯狂地!我想如果这不是爱,我将一辈子不再懂得爱。』

「卡雷姆……卡雷姆……」

尤金的呼唤声充满痛苦,他按着腹部,两道眉皱得都快黏在一起,看着母亲和某个陌生男人陷入爱河不是什麽愉快的经验,他觉得自己再也撑不下去。

他立刻得到温柔有力的拥抱,「别怕别怕,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不要害怕!」卡雷姆安慰着他,忍着没笑出来。

尤金的窘迫……其实有点可爱,卡雷姆莫名其妙想起日记里的一段,可爱一词用在尤金身上同样不恰当,但他就是不想要别的形容。

「你不能把这种少女的浪漫当真,那是青春的热病,来得汹涌退得快速,你看老爸多麽潇洒,他一点都不担心!」

「他应该要担心,我有不好的预感。」

「还能怎麽不好?」卡雷姆笑着说:「闪电击中枯树,迸出热烈的火花,灼瞎所有人的眼睛?」

不幸他的夸张说法和真正发生的事相去不远,洁若汀和那个神秘男人跨过了界线,亲密行为终於难以避免时,连卡雷姆读起来也尴尬万分,只好眯着眼睛胡乱翻阅过去。

好不容易,接下来的发展令他们都松一口气,那个男人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离开米卢斯,回到自己的国家。

等待与思念在日记里断断续续重覆了数页,对方没有联络,洁若汀也有自己的衿持与自尊,联系似乎完全断了,直到明显起皱的几页,纸张像是湿透又乾。

『我需要帮助,真的需要!我的身体不一样了,这几天我都在呕吐,吐得厉害,我自己知道是怎麽回事,帕顿哥哥和艾德佳哥哥偷偷为我请来的医生也证实了,确定我的身体不再是我一个人,一个小小的生命在我的腹中,属於不在我身边的爱人。

我能怎麽办?用什麽方法通知他?我该拿这个情况怎麽办才好?我好慌好乱,茫无头绪。

『哥哥们都知道了,他们要我放弃我的孩子,趁现在还来得及。那太可怕了,我绝对不会答应的!我必须坚持,无论发生什麽事,但是我的心里真的害怕,万一父亲知道,我的坚持又能有什麽作用呢?

『下午,我和白里安见面,是我主动找他,距离我们上一次见面好遥远,如果不是找不到其他联络那个人的方法,我是决不愿意麻烦白里安的。

白里安追问我原因,奇怪我的脸色为什麽那麽差,他实在逼得我没有办法,我忍不住在他面前哭了,这真是遭透了!我最不想要的,就是让白里安知道这件事。他显然被我怀孕的消息吓坏,脸色像死人一样白。我知道他在想什麽,婚约还没有正式解除,这样不检点的未婚妻,是一种耻辱吧?他瞧不起我、怨恨我,都是我应得的,我承诺会找到一个让他保有颜面的方式解除婚约,只要求他帮我,联络那个人。

他答应会尽力,听起来希望不大,可是我别无选择。

『我又去找白里安,还是一样没有消息,已经过了那麽久的时间,我忍不住想,他已放弃了我。

如果那个人不能负责,我要怎麽办?白里安这麽问我,就像我最近对我自己的提问,我想答案越来越清晰,最後的一条路,就是对父亲坦承,求他让我把孩子留在身边。

白里安说我会被送走,在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偏僻乡下,偷偷摸摸生下孩子,偷偷摸摸过着一生寂寞的日子。

好吧,如果那是我的命运,我可以接受。

白里安听了的表情很怪,好像一点都不能理解,因为他看穿我心底的恐惧吗?但愿不是,但愿不是!

『我现在一片混乱,完全无法静下心来,谁能相信这几天发生的事?连我都不能相信。

白里安来找父亲,提了婚事,他要娶我,在今年结束之前,显然他想抢在我的状况被看出来之前举行婚礼……但是,为什麽呢?他为什麽这麽做?为了我吗?一个不忠实的未婚妻?

我问了他,他说他无法接受我躲藏到某个乡下生活,他的未婚妻决不让人在背後指指点点。有点微妙的答案,不是吗?现在的我也不能要求更多了,哥哥们都赞成,他们都很欣赏、感激白里安的骑士精神,帕顿哥哥私下对我说,我想生下孩子,就有责任给他一个好环境。这终止了我的旁徨,我是该优先为小孩着想,我要他过得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所以,我要结婚了,尽管我的心底仍有一丝不确定。

『亲爱的日记,婚礼的忙碌似乎没有止尽,我几乎抽不出空写下任何字。所有的人都开心,甚至白里安也是,他的笑容看来好逼真,那是他擅长的,永远迷人的笑,难过的时候也没有人看得出来。

我努力学习他,勉强自己笑,笑着接受大家的祝贺,但我的心情没有片刻安宁。

『注意到了吗?我们已经搬到新的家,佛利德林家历史悠久的大屋子。婚礼在前天举行,非常盛大美丽,是从前的我最想要的样子,从前的我,一定会开心一整天。

『以妻子的身分度过,这是第几天呢?我渐渐习惯了在佛利德林家的生活,白里安不喜欢我花太多时间在桌前写字,他要我专心照顾自己的身体。

他多虑了,我的身体很好,我想宝宝也很好,会是男的?是女的?这是我最近常想到的事,而不是那个人,我想他的次数一天比一天少,只要多努力几天,我能完全忘掉他,而我一定会做到。

『今天哥哥们一起来探望我,问我过得好不好?

事实上我过得比想像中好得太多,白里安是个温柔的人,我也见识到他从前不给我看见的体贴一面,他甚至知道我爱吃的食物,我应该从未对他说过的。也许,我真的做出正确的抉择,可是我的心里依旧难受,我坦然接受这一切好意真的不要紧吗?白里安原谅了我?还是在同情我?若是我能真的问他就好了。

『今天很糟糕,我哭了一场。下午找东西的时候,我无意间翻到那个人送我的链坠,有七片花瓣的银饰,分别时他说他会永远爱我,然後挂在我的颈间。

这就是他的爱吗?我握着链坠,泪流满面,却被白里安撞见……他立刻转身走了,而我忘不掉他的表情。

我该要怎麽解释?我的泪水不是因为思念或爱意,决不是的……

『我听说了一些事,关於白里安在外面的所作所为,显然他还是从前的那个白里安。我不怪他,只希望他愿意爱我的孩子,那是我唯一的心愿,至於他和我之间,我已不存奢望。

『我睡掉了一整天!怀孕都是这样吗?每天都想睡,我也真的多数时间都在睡觉。肚子里的小家伙正好相反,最近很活跃,总爱踢我,白里安每次都用羡慕得要命的表情听我说这件事,说他也想要被踢。

不可思议,他假装我哭泣的事件不存在,装得简直毫无破绽,我连解释的机会都找不到,只好算了,反正那也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夜深了,不能再多写,我不想惹白里安不高兴,他有一种奇怪的想法,认为写日记让我疲累,其实根本不会,但我不想争。

『原谅我潦草的字迹,大家都不准我下床,可是我一定要在这一天留下纪录,所以我偷偷躲在床上写。

今天我是一个母亲了,我有一个最漂亮的宝宝,是男孩子。看白里安小心抱着他,那副笨拙又温柔的模样,我又哭得乱糟糟。

他为他取了名字,叫尤金,尤金佛利德林,真好听的名字……』

字句已来到纸张末端,卡雷姆打算翻页,一只手掌伸过来,按住了日记本,然後是一滴湿润,悄悄落在手背上。

白蔷薇公爵(100)(兄弟,年下)

「尤金?」

原本只是一滴泪,卡雷姆询问的低语让勉强控制在眼眶内的伤心撑不住,滚下来好几颗。尤金连忙别开脸,躲藏在卡雷姆的肩头,那是不弄湿纸页、不被看见表情的唯一去处。

「是我……」他哽咽着,「这麽多年,我一直存疑……他们是相配的两个人,彼此相爱,为什麽看起来不快乐?什麽隔阂存在他们之间?我猜不到,因为……因为是我……我就是那层阻碍,是他们无法……无法幸福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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