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chineseodyssey
chineseodyssey  发于:2010年07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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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彦……植芝健一闭上眼睛。这是你最终要对我说的话麽?
  紧紧将戒指攥在手心,植芝健一霍地站了起来。
  夏威利说他‘选择性的活在过去的回忆里’,果真没有错。为什麽加藤留下的蛛丝马迹,他直到今天才明白?沿著来时路回溯的话 ,他还能不能追回那太阳一样的人,和他一起得到幸福呢?
  丢下几张大钞,植芝健一对酒保挥了挥手,匆匆走出了酒馆大门。
  外头的冬阳照在身上,植芝健一的胸腔涌上一股暖意。
  小彦,今天你也会像往常一样看著我的,对不对?
  植芝健一没有立即前往医院,他先回家洗了澡,穿著整齐後到附近的理发店把将近半年没有打理的乱发大刀阔斧修剪一番。
  他本就长得不坏,剪得极短的头发更凸显了深刻的轮廓,整个人也精神多了。在途中,他弯进了一家花店,选了一大束豔红的玫瑰花。
  玫瑰是夏威利最喜欢的花。植芝健一低头闻了一下,嚣肆浓烈的香味……跟那美得跋扈的人儿很像。
  在停车场泊好了车,兴冲冲跑到病房却扑了个空,植芝健一忙找来值班的护士,一问之下才知道他探访的对象一个小时前就出了院。
  思忖了一会儿,植芝健一决定到夏宅去找人,可惜来应门的下人说夫人去了公司。植芝健一再接再厉赶往位於市区的夏氏办公大楼,路上在车龙中塞了一个小时,好不容易来到柜台接待处说明来意,那美丽的小姐居然告诉他老板提早下班走了。
  再也受不了这捉迷藏般的寻人游戏,植芝健一第二次主动拨打了那个人的电话号码。
  关机……
  语音信箱传来的悦耳讯息让植芝健一直想当场摔烂电话。
  什麽跟什麽嘛!该怎麽办?
  无计可施下,他又回到夏宅,这回来开门的是夏洛克。
  “威利呢?”植芝健一大喜,管家在的话,那麽夏威利应该也会在。
  “他出去了。”夏洛克礼貌的说。
  “上哪儿了?”植芝健一的额头冒出青筋。那种身体还到处乱跑?那人儿到底什麽时候才会收心!
  面对植芝健一兴师问罪的语气,夏洛克不慌不忙的道:“夫人说要到别处修养一阵子。”
  “哪里?去多久?”怎麽这台词那麽熟,上次夏威利被拐到小岛度假他好像也问过相同的问题。
  可是这一次他没有得到任何答案,因为夏威利什麽都没有交代。
  没来由的,植芝健一开始心慌。要是夏威利从此避而不见,他要到哪里找人?
  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夏威利若干天後出现在僻静的山林里。他住的别园全是实心木建造的,散发著清新的木头香,而且房子采天然光,通风又好,环保之余还很接近大自然,让人心旷神怡。
  这里是连家的大家长退休定居的所在,由於老人家的嗜好,平时闲来就爱在房子前面的空地种花,因此特别买下了邻近的几亩地,说这个片林子属於连氏的其实也不为过。
  姥姥快要过八十大寿,家里的小辈盘算著要给老人家庆祝,可是姥姥爱静,本来打算婉拒,後来转念一想,觉得这倒不失为一个替连城物色对象的机会,於是吩咐下去,结果全城的名媛淑女几乎都被邀请了,连城收到风声,听说原本寂静的庄园还有附近旅社已经住满了人,他这一惊非同小可,要和那些庸脂俗粉相亲,还不如杀了他吧!
  趁著夏威利需要调适心情,他好说歹说的将人连哄带骗的弄到了目的地。他不敢再让夏威利乘坐飞机,这回搭的是豪华游艇,在海上逗留几天,来到庄园离寿诞的日子也不远了。
  “你怎麽没有告诉我是奶奶的生日?”夏威利见到众人忙上忙下的,才知道老人家做寿,忍不住埋怨连城。“我什麽都没有准备。”
  “不用准备了,你就是最好的礼物。”连城赔笑道。
  夏威利听得一头雾水,但小镇上临时也买不到像样的东西,干脆顺其自然,好好养息。他始终无法决定要不要把孩子留下,这远离尘嚣又没有值芝健一的荒野说不定能助他找到方向。
  在别院住了两天,除了服侍他的下人,就是一整队的医护人员,以及每天三餐必备的珍贵补品,他反而不常和连城碰面。
  今天他正在院子里懒洋洋的边享受冬日里难得的阳光,边抱著手提电脑用即时通给公司里的负责人下达指令,忽然视线一暗,他的银幕被上方出现的阴影屏蔽了一半。
  “闪开啦!这样我看不到……”夏威利一抬头,不礼貌的话立即吞了回去。
  “奶奶……”他喏喏的叫人。
  “哎哟,我还在想小城在别院里藏了什麽样的宝贝,果然是个美人啊……”老太太笑呵呵的十分高兴。
  美人?夏威利蹙了蹙眉,伸长脖子便见到老人家後面那个一脸心虚的连城。
  “来来来,到屋里去,陪姥姥说说话。”老太太不由分说拉起了夏威利。“哇,你好高哦,很好很好,身段也很结实……”
  连城接过夏威利手里的电脑,硬著头皮回避他询问的眼神。
  “小娃娃,你是哪家的小姐?”老太太坐下後,示意夏威利坐在她身边。“跟我们小城交往多久了?”
  夏威利笑了起来,说:“奶奶,您忘记了?我是威利啊,以前跟连城念同一所中学,经常和他打架的那一个。”
  “威利?”老太太晃著头把他的名字念了两遍,恍然道:“夏氏的当家?夏威利?”
  “对,就是我,奶奶精神和记性都好。”夏威利点头。
  老人家敛起笑容,转头问连城:“我是年纪大,不过还没有到昏聩的地步。小城,你解释一下,现在是什麽状况?威利我记得,是个挺好的孩子,但他是男的吧?”
  “奶奶,我是男的没错。”听老人家似乎在跟连城确认他的性别,夏威利赶紧自己补充澄清,同时瞪了连城一眼。为了工作上方便,那是他对外的官方身份,天晓得连城胡诌了什麽,奶奶怎麽会有这麽怪的问题?
  两个人四只眼都胶著在连城身上,深吸一口气,连城豁出去了:
  “姥姥,威利是我喜欢的人,他就是我要介绍给您认识的结婚对象!”
  他话一出口,不仅老人家吃惊,夏威利也是错愕不已。
  “胡闹!”老人家大喝。“小城,你在外面瞎搞我从来都没有干涉,可是你把婚姻当儿戏的态度,我实在不能再忍受了!”
  “姥姥,我是认真的。”老人家大发雷霆,下人们个个静若寒蝉,连城倒是面不改色。“要是我接受您的安排,随便找个女人结婚,那才是儿戏。我喜欢的人只有威利,对其他人都没兴趣。”
  老人家脸色一沈:“小城,你可知道身为本家独子最重要的责任是什麽?”
  夏威利轻轻咳嗽一声:“我……我到外面去……”
  在连城阻止以前,老人家举手道:“你留下。”
  夏威利前脚刚抬起,後脚都还没著地,他呆滞在原地,窘迫万分。
  “小城,回答我的问题!”老人家严厉的说。
  “带领连氏成为政经界的龙头……”
  老人家很不给面子的打断他:“少来这一套!本家就你一根独苗,你父亲临终前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看到你娶妻生子!”
  老爸死的时候我才十五岁好不好?连城暗暗嘀咕。
  “无论如何你都得结这个婚,给本家添一个继承人,否则……”老人家开出最後通牒。“我会在你的堂兄弟中另外再挑选领导人。”
  连城扬了扬眉,明显不服。
  “干嘛?不高兴?”老人家站起身。“不能管理自己人生的人,要如何管理整个家族?”她的视线倏地扫过夏威利。“要江山还是要美人,你看著办。”
  “呃……奶奶,我……”夏威利手脚没处放,想要出言调解两句,可是同样的,作风强势的老人家完全不给他机会:“威利啊,你继续住下没关系,喝过我的寿酒再走。”
  已经被邀请参加寿宴,夏威利这下连走都走不成了,由於情况著实尴尬,老人家刚离开,他立即炮轰罪魁祸首的连城:
  “你什麽不好玩,拿这个来玩,我被你害死了!”说著便动手抢过自己的电脑,准备找个机会向老人家告辞开溜。
  “我不是在玩……”连城委委屈屈的跟著他进了房间。
  “奶奶要把你扯下台了,快去认个错,好好挑选你的新娘子。”夏威利赶人。
  连城乘机捉著他的手,正色说:“不干就不干,难道我会饿死吗?我宁要美人,也不要江山。”
  “没出息!”夏威利骂他。
  “我的心……”连城把他的手放到胸口处。“只跟随想要的东西。”
  夏威利一呆,恐吓道:“你会变得一文不名,再也过不上现在这麽豪奢的生活,没有下人服侍,凡事得亲力亲为,说不定还得受气看人脸色……”
  “除了你,谁敢给我脸色看?”连城贴上来磨蹭他。
  夏威利被温暖的怀抱保护著,连日来的疲倦及难过似乎找到了避风港,他闷闷的问:“你非我不可吗?”
  “是。”
  “不管别人怎麽说?不管以後的日子会多艰难?不管……我心中有没有你?”
  连城无奈的笑了笑:“人可不能太贪心了,有你在身边,若还要求其他会折寿的。”
  牵著他的手在床边坐下,连城坚定的宣布:“寿筵过後我们就走吧。”
  为了和他在一起,连城真的准备放弃一切?夏威利困惑的眨了眨眼。
  “我不喜欢穷光蛋。”他嘟囔。
  “我会努力赚钱的,你和宝宝我都会好好照顾。”连城保证。
  他都还没决定要生呢,连城好像比他还紧张这宝宝。夏威利翻了个白眼。
  两人和衣躺在床上,夏威利忙了一个早上也有些累了,阖上眼睛卷起身子假寐。连城怔怔的瞧著他的脸,又爱又畏。夏威利自从怀孕後,荷尔蒙的改变令他越发柔美,以往那种妖媚之气不复存在,连城甚至觉得他周身发出淡淡的光辉,即使碰一碰也是亵渎了。
  “我说连城……”夏威利喃喃低语。“性为什麽是那麽美好的事?”
  “啊?”连城傻瓜也似的张大了口。
  “我老是忘不了……和小一第一次做爱的感觉……”夏威利梦呓般的述说。“还有从小岛回来後,我每天到他家里等他下班,吃过晚饭後他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玩填字游戏的模样。当时我看著他,认为我们应该是属於彼此的。”
  连城沈默了很久,久到夏威利几乎以为他没有听到时,连城缓缓地道:
  “他有了你,怎麽还会有闲情去玩什麽填字游戏?”
  连城的话如同铁锤般,一字一句敲进了他的心坎。就如他取笑植芝健一不肯面对加藤不爱他的事实,他又何尝不是一直沈溺在自己编织的幻想里?
  “我想要一艘船。”夏威利突然说。“以我的名字命名的船。”
  船?连城推敲著他话里的玄机。以夏家的财力,别说一艘船,买下一艘潜水艇也不是问题。
  “我在等著别人送。”夏威利睁开眼睛,目光熠熠的瞅著连城。
  “那船是聘金吗?”连城欣喜若狂。
  “哼,少臭美了,我没说嫁你。”夏威利嗤之以鼻。“不过你要送我是不会反对的。”
  傲娇又於尊降贵的语气,连城发现他所认识的夏威利又回来了。
  “好,我先看看银行的存款够不够。”
  两人两手互执相视一笑,夏威利心满意足的偎进连城怀里。他天生反骨,连城是天之骄子时反而打动不了他,眼下对方可能因为他一无所有之际,反而激起了他的维护之心,无法就这样撒手不管。
  也许……这男人才是他最终的归属。
  从今天开始,他要忘记植芝健一,迎向一个全新的人生;在崭新的旅程里,至少有那麽一个人是全心全意爱护他的,而他再也不需要……为了对他无情的人伤透心。
  夏威利从来没有很正式的谈过恋爱,他高中时曾暗恋过一位学长,在对方毕业那一天还很传统的送礼物告白,结果男生脸上那种惊吓的表情重重打击了他。
  原来……并不是只要喜欢就可以了。
  这世界上的人多半给道德或自小灌输的观念束缚,随心所欲便成了标新立异,大学里鼓吹的是独立思考,每个在中学含辛苦读的学生一踏入大学,就像买到了一张自由通行证,念大学和研究所是夏威利过得最荒唐的日子,他有的是青春美貌,挥霍不尽的金钱,而他身边……总是围绕著不计他性别的男生。
  即使在对学校里人称天才的留学生植芝健一产生好感後,他也没有打算放弃那无忧无虑的生活方式。
  被人拒绝的滋味,尝过一次就不会忘记。他是只穿梭花丛的蝴蝶,不为谁停留,也不为谁伤神,而几乎所有人都迷恋这样的他。
  这其中包括了植芝健一的同居人加藤彦。
  加藤念的是美术,人生观和他有许多相近之处,透过加藤的眼睛,他渐渐对那个被誉为‘天才’,外表不羁行为放浪但是内心温柔男人产生了好感以上的情绪。
  他知道植芝健一每天早上天没亮就起来了,为了陪加藤做运动;他知道植芝健一不管在外头多风流,但是一定会回到那个和加藤共住的公寓;他知道值芝健一喜欢金色,那是加藤的发色;他知道每逢情人节植芝健一会费心预定施洛华水晶玫瑰花当作礼物,因为加藤对花粉敏感;他知道加藤……并没有真心对待植芝健一。
  这是他和小彦之间的秘密,没有人忍心对将死之人泼冷水,小彦说他的愿望不大,只希望死後十年有人发自内心的怀念他。
  这个看似自私实则卑微的想法,他无法、也不能够拒绝,尽管他的心里已经装满了植芝健一的身影,但他相信,把十年让给小彦也无所谓,他会是那个陪伴植芝健一一辈子的人。
  然而他的恋爱……好像注定没有圆满的完成式。
  “想什麽?”阳台风大,夜深露重,连城怕他著凉,拿了外套出来帮他披上。
  “没。”夏威利捧著脸趴在栏杆上,看著满天的星星互眨眼睛。
  “还不想睡吗?”连城从後面搂住他。“我热一杯牛奶给你?”
  夏威利摇了摇头,可能最近心事多了,总觉得心浮气躁,很难入睡。
  “在烦什麽?”连城把他翻过来面对自己,摸摸他的头发。反正夏威利的身份曝光了,这几日连城都毫不避讳的跟夏威利同进同出,甚至住同一个屋檐下,每天带著他到附近的林荫小道散步,美其名是运动,其实是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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